虎門銷煙人物關系辨析及其品階考證

丁學志

(鴉片戰爭博物館，廣東 東莞 52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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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史論苑】

虎門銷煙人物關系辨析及其品階考證

丁學志

(鴉片戰爭博物館，廣東 東莞 523900)

虎門銷煙是在欽差大臣林則徐、兩廣總督鄧廷楨、廣東水師提督關天培的共同配合下完成的。關于這三個人的品階及相互關系，目前很多資料中的記載都不一致。筆者利用詳實的歷史資料考證虎門銷煙人物林則徐、鄧廷楨和關天培的官職品階及相互關系，揭示清代官員制度及其內在的奧秘。

虎門銷煙；林則徐；鄧廷楨；關天培；人物關系；品階

品階是官員等級的標志，清朝官職品階主要分為九品，每品有正、從之分，共十八個等級。在1839年的禁煙運動中，林則徐、鄧廷楨、關天培是廣東禁煙運動中的核心成員。其中林則徐與鄧廷楨都屬于文官，兩人當時的官職同屬總督，關天培屬于武官，當時的官職是水師提督。關于這三個人的品階及相互關系，目前很多資料中的記載都不一致，因此有必要展開具體研究。

一、明清時期的加銜制度

根據《大清會典事例》中關于官制的內容來看，清代文官中，正一品包括太師、太傅、太保、內閣大學士；從一品包括少師、少傅、少保、太子太師、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尚書和都察院左右都御史；正二品包括太子少師、太子少傅、太子少保、總督、侍郎及內務府總管；從二品包括內閣學士、翰林院掌院學士、巡撫與布政使。[1]單從清代官制的規定來看，各省總督為正二品，巡撫為從二品，但能否就此斷定林則徐和鄧廷楨為正二品官員？其實不然，因為在清代官制中，各省督撫都有兼銜或加銜的規定。兼銜或加銜，主要是大臣因功獲得的榮譽頭銜，或者為了方便行使職權而增加的頭銜。

那么，作為地方大員的總督會有哪些兼銜或加銜？總督是明代開始設置的。那個時代的總督就是都察院派出的官員，即由都察院都御史、副都御史、僉都御史外出擔任總督。都御史、副都御史、僉都御史是他們的本官職，而總督、巡撫那是對他們的臨時差遣。明代末年，這種臨時性的差遣逐漸成為定制。總督總攬地方一切軍政大權，成為統轄一省或數省的封疆大吏，既要負責地方軍務，又有察舉官吏、監察地方的職責，地方一切官員都要受總督節制。[2]到了清代，總督兼都察院右都御史銜和兵部侍郎銜已成為慣例。都察院是清代中央的監察機關，左都御史是都察院的長官，有察舉百官、審理案件等權力；兵部長官是尚書，次官是侍郎，主要掌管武職選授、處分以及兵籍、軍械、關禁、驛站等事。有了這些頭銜，總督也就有了察舉百官、治理軍務的權力了。總督是否兼兵部尚書銜，需要由吏部請示皇帝定奪。兼兵部尚書的官階為從一品，不兼的為正二品。例如，乾隆十四年(1749)議定：“凡總督授都察院右都御史銜，河道總督、漕運總督同；巡撫授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銜，其應否兼兵部尚書、侍郎銜之處，請旨定奪。”[3]嘉慶十四年(1809)十二月，清政府再次規定：“嗣后凡遇以二品頂戴授為總督者。均著兼侍郎銜。俟加恩給予頭品頂帶。吏部再行奏請兼兵部尚書銜。著為例。”[4]由此可以知道，判斷一個總督的品階，關鍵看其是被授予何等頭銜上任的。頭銜越高，總督的品階也就越高。一般情況下，總督為正二品，如果加了兵部尚書銜就成為從一品。

二、林則徐品階考證

1838年12月，道光帝命湖廣總督林則徐以欽差大臣的身份前往廣東查禁鴉片。道光帝頒布上諭道：“湖廣總督兼兵部尚書銜林則徐，著頒給欽差大臣關防，馳驛前往廣東，查辦海口事件。所有該省水師，兼歸節制。”[5]由此諭旨可以看出，林則徐在授命為欽差大臣之前已經身兼兵部尚書銜，確切的年份是道光十七年(1837)，也就是說，林則徐被擢升為湖廣總督時，是以兵部尚書的頭銜上任的。[6]林則徐以兵部尚書的頭銜出任湖廣總督，由此可以斷定，虎門銷煙之前，林則徐已位居從一品。

已位居從一品的林則徐又被命為欽差大臣南下禁煙，此時的品階是否會發生變化？欽差大臣，又稱“欽差”“欽派”，是明清時期對皇帝欽派外出辦理重大軍國事務官員的通稱。欽差大臣屬于臨時性差遣，事畢則解任。[7]欽差大臣作為皇帝的特使，只是官銜名，沒有品階。所以，林則徐在虎門銷煙時，雖然又加了一個欽差大臣的頭銜，但依然是從一品。

道光二十八年(1848)，因林則徐在云南平亂有功，道光皇帝賜其“太子太保銜，并賞戴花翎”[8]。道光三十年(1850)，林則徐去世后，又被追封為太子太傅。[9]太子太傅與太子太師、太子太保并稱東宮三師，其中，太子太師位居東宮三師之首，太子太傅次之，太子太保又居太子太傅之下。東宮三師自西晉時期開始設置，負責輔導太子。到明清時期，已成為大臣的加官、贈官，與輔導太子無關。品階為從一品。[10]因此，林則徐自他上任湖廣總督開始，到他去世為止，其官職的品階一直是從一品。

三、鄧廷楨品階考證

林則徐到廣東禁煙時，兩廣總督鄧廷楨是他的親密搭檔。道光六年(1826)，鄧廷楨任安徽巡撫時被授予的是兵部侍郎銜，到其升任兩廣總督時，這一頭銜一直未變。[11]兵部侍郎為兵部的次官，雍正八年(1730)年升為正二品。[12]所以，在虎門銷煙時，鄧廷楨的品階為正二品。這一點我們也可以在《清史稿·鄧廷楨列傳》中找到佐證，《清史稿》載：“二十一年，琦善撤沿海兵備，虎門失守，復追論廷楨久任兩廣，廢弛營務，與則徐同戍伊犁。二十三年，釋還。尋予三品頂戴，授甘肅布政使。議清查荒地，親往歷勘，由銀州東盡洮、隴，西極酒泉，得田一萬九千四百余頃，又番貢地一千五百余頃，寧夏馬廠地歸公一百余頃，熟地升科，荒者招墾，詔嘉其勤，復二品頂戴。二十五年，擢陜西巡撫，署陜甘總督。番匪擾蒙部，遣兵邀擊于硫磺溝，平之。尋回任。二十六年，卒于官。”[13]從《清史稿》中的“復二品頂戴”可以看出，鄧廷楨被革職查辦前為二品官員，一直到他去世，他的品階都是正二品。因此，有資料稱“兵部尚書兼都察院右都御史總督兩廣等處地方軍務兼理糧餉鄧廷楨”，這實際上是一種誤傳。

四、虎門銷煙人物品階關系

虎門銷煙中的另一位關鍵人物是廣東水師提督關天培。水師提督是屬于綠營的官銜。綠營是根據清初八旗兵力不足和以漢治漢的需要，仿照明朝邊防鎮戍制度，將明朝降軍和新募漢兵改編而成的各省地方軍，因以綠色旗幟為標志，以營為基本建制單位，故名綠營或綠旗。[14]

綠營兵軍官序列則沿襲明末慣例，武官的級別比較高，提督是各省綠營的最高武官，為從一品官。[15]清代武官的級別與明代相當，但比較注意協調與文官序列的地方行政官員的級別關系，一般盡量平級。清統治者為了防止地方割據，驕兵跋扈，從朝廷派出文官來指揮戰區或軍區。地方綠營的各級統兵官均歸地方最高文官督撫統轄或節制。[16]清初已形成慣例，幾個省組成的大軍區由掛朝廷兵部尚書銜或兵部侍郎銜的總督來指揮，省軍區則由掛朝廷兵部右侍郎銜的巡撫(正二品)來指揮。理論上而言，總督與提督平級，巡撫與總兵平級，但實際上這些武官見了總督、巡撫都要下跪行參見禮。

五、結語

在虎門銷煙中的三個關鍵人物中，欽差大臣林則徐官居從一品，是三人中品階最高的官員；兩廣總督鄧廷楨官居正二品，廣東水師提督關天培官居從一品，但受欽差大臣林則徐和兩廣總督鄧廷楨的節制。通過分析林則徐、鄧廷楨和關天培的官職品階及相互關系，不只是看到一個官員品階的高低，更可進一步了解清代的官制及其內在奧秘。

[1][3]作者不詳.清會典事例(第一冊)[M].北京：中華書局，1991.213-214.295.

[2][7][10][12][15]呂宗力.中國歷代官制大辭典[M].北京：北京出版社，1994.636.608.104.439.799.

[4]作者不詳.仁宗睿皇帝實錄(三)[A].清實錄(第三冊)[M].北京：中華書局，1986.995.

[5]作者不詳.鴉片戰爭檔案史料(I)[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424.

[6][9][11]清國史[B].國立故宮博物院圖書文獻處，1828B-5.

[8]王鍾翰.清史列傳(第十冊)[M].北京：中華書局，1981.2968.

[13]趙爾巽.清史稿(第三十八冊)[M].北京：中華書局，1977.11496.

[14]白壽彝.中古時代·清時期(上冊)[A].中國通史(第十卷)[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788.

[16]郭松義，李新達，李尚英.清朝典制(下)[M].長春：吉林文史出版社，2004.445.

【責任編輯：王 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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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7725(2016)12-0214-03

2016-10-20

丁學志(1980-)，男，山東青島人，館員，主要從事中國禁毒史等方面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