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亦琦
只要信息與知識的內容還在,采取怎樣的方式傳遞給今天的一代或幾代才是關鍵。
這大概是我第三次在微信朋友圈——一個數字化平臺上,看到關于印度人評論中國人讀書少的文章。可以肯定地說,我們的讀書時間已經大幅縮水,不僅中國人如此,外國人也處在一個讀書時間下降的趨勢中。但我暫時不想直接跳躍到“我們汲取知識或信息的量減少了”這樣的結論。
從中國人發明紙張并開始在紙張上以文字的形式沉淀知識與文化開始,紙張一直在我們的認知中占據著至高無上的地位。在古代,你的讀書量決定了你是(用腦的)士大夫階層,還是(靠體力的)勞動人民;在工業時代,讀書與否、讀書多少,也往往鑄就了白領與藍領之間的分水嶺。讀書一直是高貴、高雅、有文化的象征。
當我們進入數字時代后,由于無紙電子媒介的出現,雖然初期還因為耗電沒解決,編了個“電紙書”的理由給你,使你從真的紙張過渡到電子紙的進程在使用習慣上沒有太大波動,但當屏幕耗電問題解決之后,大量靜態、動態的多媒體馬上以豐富多彩的形式占據了你眼球的絕大多數時間。假如你觀察一下微信的崛起與微博的日薄西山,就不難發現:不是內容有什么變化,而是使用習慣與傳播的便捷直接導致了參與時間上的巨大反差,這種趨勢是很難扭轉的。書籍、報紙、雜志等傳統平面媒體,形式上很難與崛起的數字媒體在及時性、易覽性等方面抗衡,但它們的內容依然有價值,只是如何展現的問題。
數字時代下,首先是信息與知識的媒介選擇性多了。再也不用報社的排字工半夜三更起床,為的就是讓你能拿到那張紙質的晨報,你現在可以點開iPad,舒適地在任何環境、任何時間閱覽你要讀的內容。由此,我們不能總結出在數字時代我們汲取的信息或知識少了,相反可能是更多了。
除了媒介的變化,我們的閱讀方式或者汲取知識與信息的方式也發生了變化。在紙質圖書時代,我們養成了在一個相對安靜或受外界干擾較少的場景來閱讀,在找到了這種場景或狀態后,所花的時間往往也是整塊的。而在數字化時代,我們的閱讀時間不少是碎片化的,對外部環境的要求也不高,我們可能在乘坐地鐵的2—3站之間就會掃上一會兒微信朋友圈,比如像我這樣又一次看到了印度人說我們中國人讀書少的事。
我們暫且把這種趨勢的好或不好放一放。回到20多年前,當隨身聽剛出現時,不少大學生開始有了戴著耳機邊聽音樂邊看書甚至做作業的新習慣,沒有在那個趨勢下長大的我,很難理解為什么他們可以一心二用,甚至成績很好的班干部也如此。后來,我漸漸明白了一個道理:你的閱讀方式或汲取知識和信息的方式有很大的可塑性,就像我們的口味一樣,有些人吃辣,有些人吃甜,習慣是可以被外部環境誘導的。一心二用的學習方式也并沒有使他們成了比我們差的學生,相反,在多媒體耳濡目染中成長起來的下一代比我們接受了更多、更好的知識與信息。時代在進步,知識也在升級換代。
我對數字時代的人們讀多少書甚至讀不讀書,其實并不擔心。只要信息與知識的內容還在,采取怎樣的方式傳遞給今天的一代或幾代才是關鍵。或許在數字媒介時代長大的一代更習慣在碎片化時間、以適合電子媒體的方式來接受信息與知識,這并沒有什么危害。相反,內容的作者要從既往的固化模式中跳出來,當指責孩子們不再愿意在紙質書上讀類似《白鹿原》這樣的長篇小說(他們或許在等著看電影,等著一個適合他們時代節奏的精華版或者展現方式)時,想一想為什么他們還能偶爾翻一翻類似馮唐《萬物生長》這樣的短篇?
當今的人們能給到你的專注時間越來越少,由此對于你用什么方式來傳遞的要求非常高。記得之前在公司做了一個很重要的市場分析與評估,當時的咨詢公司做了上百張PPT,如何使這個結果以最有效的方式傳遞給公司內部的相關決策者,成了這個項目后期的關鍵。最后,我們請一家做Flash動畫的公司,由我們寫腳本,讓他們幫我們把整個分析與評估做成了一個5分鐘的動畫,之后幾乎在任何時候、任何場合,我們都可以拿出來播放,效果遠勝于悶進一間會議室,讓大家撥給你1—2個小時的專注時間。
不讀紙質書其實對人類的知識總量與發展并不會有太多危害,相反,電子化的傳播方式會促使效率大幅提升。對于任何一個跳出來為減少了的讀書時間或方式改變而頓足捶胸的衛(道)士,我敢肯定地說:在人類決定從竹簡向紙張過渡時,同樣的人與事都出現過。而事實證明,紙張的出現大大加速了人類知識的積累與傳播。
我們已經站在了一個由數字化媒介繼續接力紙張的時代當口,不必擔憂、不必沮喪,事實將再一次證明科技進步永遠是人類文明發展的加速器。
編輯:
王 放 fangwen118@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