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近現代中國維新改良派和辛亥革命派的暴力基因

張思矛

淺析近現代中國維新改良派和辛亥革命派的暴力基因

張思矛

19世紀鴉片戰爭的失敗，使中國逐步跌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苦難深淵。中國知識界為了尋求救國之道，放眼看世界，通過學習法國大革命，刮起了中國“革命崇拜”之風。本文主要從“暴力革命”的角度出發，探究法國大革命對近現代中國的影響，從維新改良派到辛亥革命派的過渡中探究近現代中國暴力革命基因的發展，以彰顯在內憂外患的時局下，暴力革命在中國的歷史優越性。

暴力革命；“革命崇拜”；基因

托克維爾認為，“1789年法國的革命是迄今為止最偉大、最激烈的革命，代表法國的青春、熱情、自豪、慷慨、真誠的年代”。法國大革命所蘊藏的“暴力革命”和“君主立憲”無疑讓迷茫的中國知識界分子看到了救國之曙光。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維新改良派和辛亥革命派在不斷認識和學習法國大革命的過程中，逐漸在中國知識界形成了一種中國化的“革命崇拜”，借中國“革命崇拜”之勢，激進的暴力革命在中國知識界和民眾之間被漸漸接受和推崇，從而在維新派向辛亥革命派的過渡中彰顯出暴力革命的歷史優越性。

一、近現代中國“革命崇拜”的溯源

沿著近現代中國“革命崇拜”的歷史軌跡，本文主要追溯法國大革命在中國的兩次傳播。法國大革命兩次不同程度的傳播，潛移默化地影響了中國的政治經濟文化，正是在法國大革命思想的兩次沖擊之下，中國的“革命崇拜”才得以培育。

1.法國大革命的第一次傳播

法國大革命爆發后，其政治文化影響深遠，遍及歐洲乃至整個世界，然而并沒有在當時的中國產生相應的效應。究其根本：政治上，清朝的封建君主專制思想在政治文化領域占據主體地位，腐朽沒落的官僚體制仍然禁錮著統治階級和被統治階級；經濟上，小農經濟依舊是經濟發展的主體，阻礙了資本主義萌芽的發展，同時也割斷了與歐洲國家的交流與傳播；文化上，文化專制主義和文化排斥主義盛行，中國的知識分子封建奴化思想根深蒂固，沉醉于科舉考試，缺失研究法國大革命等西方先進思想的熱情。因此，在當時的中國政治、經濟和文化狀況下，法國大革命即使傳入中國也根本不可能在此開花結果。

2.法國大革命的第二次傳播

西方列強對中國的侵略加劇，間接促進了中國民族資本主義的發展，資產階級力量不斷壯大，為爭取政治上的地位積蓄了革命的力量。

從橫向的層面來看，啟蒙思想在中國的復蘇。一方面，啟蒙思想的初步傳播。其中盧梭“天賦人權”和“人民主權”的思想，使得中國一部分先進知識分子覺醒。繼梁啟超撰文宣傳盧梭思想之后有了較大的反響，各界對盧梭的思想也更加的關注。另一方面，廣度和深度不斷加大。鄒容、陳天華、嚴復等諸多學者也熱衷于研究盧梭的思想，并產生了獨具一格的理論成果。從縱向的層面來看，法國大革命在中國的傳播已經由最初的思想理論的宣傳轉向暴力革命運動的實踐，暴力革命正不斷地深化并形成一種穩定固化的革命手段。

二、維新改良派和辛亥革命派中的暴力基因

1.維新改良派中的暴力基因

維新改良派中的譚嗣同是暴力革命的主要推崇者。他認真分析中國當前的局勢，其言曰：“法人之改民主也，誓殺盡天下君主，使流血滿地球，以泄萬民之恨”①；“今日中國能鬧到新舊兩黨流血遍地，方有復興之望。不然，則真亡種矣”。他認為中國和法國都有類似的階級矛盾，鑒于中國晚清的封建勢力具有壓倒性優勢，而資產階級只有像法國那樣實行轟轟烈烈的暴力革命才可以救亡圖存。但由于譚嗣同身單力薄，未能在當時的知識界引起其他維新改良派人士的共鳴，加之對暴力革命的召喚未能結合實際，太過超前，最終維新改良派只以溫和改良的手段進行自上而下的改良。雖然維新派在戊戌變法存亡之際認識到了暴力革命的迫切性，想借助兵變進行革命，但由于維新派缺乏政治經驗加之變革策略操之過急，最終只能以失敗而告終。

2.辛亥革命派中的暴力基因

辛亥革命派深受法國大革命中暴力革命的鼓舞，希望通過一種自下而上的暴力革命的方式建立一種民主共和制。孫中山不僅注重對革命思想理論的創新與宣傳，而且還將這些理論應用于實踐。孫中山從革命的一開始就注重革命思想的傳播，自1905年成立同盟會以來，孫中山秉著“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創立民國，平均地權”的口號，號召人民為實現“自由”“平等”“博愛”的目標進行革命運動，同時在《民報》的創刊號廣為宣傳盧梭的《民約論》，為暴力革命的成功實踐提供了扎實的理論基礎。

在辛亥革命派領導的資產階級大革命中，孫中山還積極領導了多次武裝斗爭。從發動廣州起義、自立軍起義、惠州起義、黃花崗起義到震驚中外的保路運動，孫中山直接或間接地領導了十多次武裝起義，直至創立了“中華民國”，孫中山最終以暴力革命的手段徹底推翻了兩千多年來的封建專制統治。因此，暴力革命的基因在以孫中山為代表的辛亥革命派中得到了盡情的釋放。

三、暴力革命基因影響下的不同選擇

維新改良派雖和辛亥革命派都對法國大革命的啟蒙思想具有較為翔實的了解，并且在各自的變革中也蘊藏了許多暴力革命的基因，但之所以未能一致選擇“暴力革命”的方式去進行變革，主要是因為維新改良派和辛亥革命派所處時代的政治基礎、社會環境和階級狀況有著明顯的差異。

1.維新改良派的選擇——“和平改良”

從政治基礎而言，首先，維新派自身沒有雄厚的政治經濟基礎，只能寄希望于光緒皇帝，推行自上而下的“和平改良”；其次，他們深知在變革的過程中會觸犯到頑固派的利益，遭到頑固派的堅決抵抗；最后，雖然譚嗣同比較推崇“暴力革命”的變革方式，但始終不能占領變革的主流，加之維新改良派沒有扎實的政治斗爭的經驗，因此只能選擇漸進緩和的“和平改良”。

從社會環境而言，一方面，中國陷入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民眾生活水平落后；另一方面，維新改良派所處的社會環境依然籠罩在嚴重的守舊氛圍中，同時還充斥著一些西方的先進思想；在這樣復雜的社會環境下，維新派只能漸進地選擇“和平改良”方式進行社會變革。

從階級狀況而言，當時的資產階級勢力還未興起，對政治地位的渴望也是模模糊糊，在這樣的階級狀況下，“和平改良”是相對比較符合時代發展，比較能夠被各個階級所接受的社會變革手段。

2.辛亥革命派的選擇——“暴力革命”

辛亥革命派采取“暴力革命”的手段則是順應了當時社會發展的必然趨勢。

從政治基礎而言，由于清政府內部各種官僚集團之間的矛盾愈演愈烈，清政府的政治基礎搖搖欲墜，正如孫中山所言：“一座即將倒塌的房屋，整個結構已從根本上徹底地腐朽了”。

從社會環境而言，清政府為了應對西方列強地不斷搜刮，實行了大量的稅收，導致全國各地發生了各種各樣的反清斗爭。據統計，從1902年到1911年間就發生了超過千起的反清斗爭，社會環境動蕩不安，這為辛亥革命派進行“暴力革命”創造了條件。

從階級狀況而言，當時的資產階級勢力不斷壯大，不斷地沖擊著清政府的統治。在清政府推行“新政”和“君主立憲”時期，為了加強清政府的封建專制統治，打壓各種立憲派，從而導致支持清政府的立憲派加入到辛亥革命派的陣營。辛亥革命派正是在這樣雄厚的階級基礎上進行的“暴力革命”。

四、近現代史中暴力革命的歷史優越性

在中國的近現代史中，改良和革命是社會變革的主要手段。在社會變革的進程中，對于改良和革命的選擇，主要由一個國家的歷史情況、社會矛盾、階級意識等眾多因素決定。在近現代的中國發展史中，革命在社會變革中顯示出強大的高效性、徹底性和歷史優越性。

第一，從社會矛盾分析，當時主要是由封建主義和人民大眾的矛盾轉為帝國主義和中華民族的矛盾。面對西方帝國主義的侵略，此時的中華民族為了救亡圖存，暴力革命就顯得特別重要，其可以促進“政權”的轉換，斯大林曾指出：“政權從一個階級轉移到另一個階級”。從這一方面來說，暴力革命就發揮了其高效性。當然，這與革命的本質密不可分，“革命”，按其廣義而言，是指可以推動事物進行質的變化；按其狹義來講，則是可以讓一個國家的政治結構和社會結構實現質的改變，即“政權”由封建君主專制一方向資產階級一方的轉變。雖然在近現代史中維新改良派期望運用改良的手段實現變革封建制度的目的，但最終隨著百日維新的失敗而告終。從這一角度來看，暴力革命有著深刻的徹底性。

第二，從歷史情況分析，從1840年鴉片戰爭的失敗到1901辛亥革命的爆發，中國由開始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到完全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遭遇，維新改良派所運用的改良手段并未能實現真正意義上的救亡圖存。對于“和平改良”而言，它只是通過漸進溫和的手段去實現國家政治結構和社會結構的量變，但這是一個漸進緩慢的過程，由于改良派受到來自封建專制勢力和西方列強的雙重壓迫，因此，“和平改良”在這樣的歷史條件下行不通。從這一角度來看，暴力革命有著優越的高效性。

第三，從階級意識分析，維新改良派和辛亥革命派各自所處的階級意識的濃度參差不齊。暴力革命的發生，不僅需要下層民眾的支持，還需要上層階級的不可延續性，在“上層不能，下層不愿”的階級意識的境況下，才會彰顯暴力革命的徹底性和高效性。在戊戌變法時期，維新改良派之所以采用改良手段，主要在于當時的清政府還未達到不能生存延續的地步，采用漸進溫和的改良手段恰恰可以在不影響上層利益的情況下達到救亡圖存的目的。從這一角度來看，暴力革命有著正當的歷史優越性。

［1］高毅.法國式革命暴力與現代中國政治文化［J］.二十一世紀，2012（8）.

［2］譚嗣同.仁學［M］.北京：中州古籍出版社，1998：187，188.

［3］孫中山.中國問題的真解決，孫中山選集（中冊）［M］.中華書局，2011：145.

［4］斯大林選集（下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366.

［5］列寧.中共中央編譯局編譯.列寧全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26）：178.

（作者單位：山西師范大學政法學院）

10.16653/j.cnki.32-1034/f.2016.14.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