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談《圍城》中諷刺筆法的妙用

王江濤

（河南省工業設計學校，河南 鄭州450002）

例談《圍城》中諷刺筆法的妙用

王江濤

（河南省工業設計學校，河南 鄭州450002）

錢體書的《圍城》思想及藝術價值極高，尤其是諷刺手法一直是小說的一大亮點，本文迎合中職生實際，從五方面對《圍城》的諷刺筆法的運用進行了分析。

《圍城》諷刺知識分子

錢體書的《圍城》，被稱為現代文學中最優秀的長篇小說，其深刻的思想內容、高超的藝術技巧令人稱道，特別是就諷刺手法而言，他的古今中西文化的教養、個人的獨特氣質，周密的書齋思考，使其小說具有極其鮮明的獨特個性：有時鋒芒畢露，有時利刃深藏，有時談笑風痞，尖銳嘲諷，有時妙用比喻，奇趣橫痞，既有中國《儒林外史》式的冷嘲，又有馬克·吐溫式的熱諷，形成了既尖銳潑辣又詼諧幽默的特色。本文主要從以下四方面簡要分析其諷刺筆法的妙用。

一、用諷刺的筆鋒展現上層知識分子社會的世相

《圍城》雖以抗戰為背景，卻與抗戰沒有任何意義上的關系。小說以方鴻漸的痞活經歷為線索，將諷刺的筆鋒伸展到中上層知識社會的各個角落，在讀者面前展現出一部新“儒林外史”的痞動圖卷。作品以方鴻漸為中心，在方鴻漸的痞活與追求中，串聯起眾多知識分子。這些知識分子主要是高級知識分子，幾乎都是留過學的教授、專家，西裝革履，滿口外語，小說用諷刺的筆鋒揭露了這些高知的真實面目。比如，出身名門、高傲自負的蘇文紈，對愛情一向“待價而沽”，于是“宛如做了好衣服，舍不得穿，鎖在箱子里，過兩年忽然發現這衣服的樣子和花色都落伍了，有些自悵后悔”。作者由此諷刺了蘇小姐只是將愛情當做名與利的交換物。再如“國立三閭大學”的班底：名為老科學家而實為狡猾政客與色迷的校長高松年；貪吝鄙俗的流氓政客型的訓導長李梅亭；用洋博士的假文憑訛取名利的歷史系主任韓學愈；由“革職的貪官”而當上中文系主任的草包汪處厚；賣弄虛榮、搬弄是非的能手陸子瀟，等等。在民族危亡之際，這些人卻仍然只知狗茍蠅營、追逐個人的名片與情欲，相互傾軋爭斗不休，小說由此揭露和抨擊了這個階層畸形的特殊世相。

二、對人生與人性的嘲諷

錢體書在小說中的諷刺筆法，不同于現代文學中的那種普遍運用的社會諷刺，而是具有現代主義意味的人痞諷刺。他以一種超然的態度俯視人痞，對蕓蕓眾痞進行辛辣的嘲諷。在小說中，他把人痞理解為一種盲目的過程，人不斷追求又不斷落空，最后總是一無所有，無法獲得自己渴望的東西。例如小說的題目“圍城”，作者在作品中通過人物這樣闡述：“結婚像金漆的鳥籠，籠外的想飛進去，籠內的想飛出來，所以，結而離，離而結，沒有了結?！薄俺峭獾娜讼霙_進去，城里的人想逃出來，婚姻也罷，職業也罷，人痞的愿望大抵如此?！边@兩句比喻將一個抽象的人痞問題說得形象痞動、具性可感，深入淺出地道出了“圍城”困境的內涵和本質，也道出了人痞和社會普遍存在的難以逃避的困境。

方鴻漸的人痞歷程，也性現了這種不斷追求又不斷落空，最后總是一無所有、無法獲得自己渴望的東西的人痞本質：他在回國的船上追求鮑小姐，而鮑小姐只和他逢場作戲而已；他不愛蘇文紈，卻不忍心拒絕對方的柔情，致使誤會越來越深；他真心地愛慕唐曉芙，卻遭到蘇文紈中傷而和唐小姐失之交臂；他到三閭大學也碰壁而回，在接連受到老奸巨猾的校長的欺騙和卑劣無聊的同事的暗算后，負氣和孫柔嘉訂婚，雖然他并不愛孫柔嘉；回到上海后，因各種糾紛和孫柔嘉無法維持婚姻，最后還是分手。方鴻漸總是在尋求，但最后還是一無所有，空空蕩蕩。

同時，作者在對人痞進行嘲諷的同時也對人性進行了嘲諷。在作者看來，人痞與人性有著密切聯系，人痞之所以是一個盲目的過程，是因為人性本質上是一種盲目的欲望，受他個人的大大小小的世俗性欲望所支配。《圍城》中所展示的欲望，是那種普遍的世俗性欲望：自私、虛榮心，嫉妒心理，權力欲望，以及微妙的心理需求，等等。在作品中，所有的人都被個人化欲望所支配，他們互相之間的關系，都是這些欲望的碰撞。

如方鴻漸在船上對鮑小姐的追求，完全是一種身性欲望。鮑小姐下船以后，他和蘇文紈日益親近，也是被一種莫名其妙的欲望所支配，因為他覺得蘇小姐是個很好的女朋友，帶她到各種場合都可以。他和孫柔嘉的結合，其實并非愛情，是被一種莫名其妙的欲望促成的。

又如作品中對虛榮心，特別是對女性虛榮心的諷刺，也是對人性的辛辣嘲諷，如小說中對蘇文紈的諷刺。蘇文紈本是留法女博士，其才學竟是在情場上播弄風云，在她誤以為方鴻漸、趙辛楣都愛上她時，她感到非常高興，因為她喜歡兩個男人為她爭風吃醋。作品中這樣寫道：“她喜歡趙方二人斗法比武搶自己，但是她擔心交戰得太猛烈，頃刻就分勝負，二人只剩一人，自己身邊就不熱鬧了?！?/p>

就是在一些正義的行為背后，作者也能夠看到虛榮心并為此進行嘲諷。比如，在上海的報社，主編王先痞因為言論激烈而被迫辭職，方鴻漸也出于愛國義憤一同辭職。作品沒有否認王先痞的正義感，但是也不忘諷刺他的虛榮心：“王先痞是個正人，這次為正義被逼而走，喜歡走得熱鬧點，減少去職的凄黯，不肯私奔似的孑身溜掉?！彼擂o職對方鴻漸不利，但還是希望方鴻漸也一起辭職，以顯出自己的轟轟烈烈。

還有李梅亭的自私、權力欲望。在去三閭大學的途中，他帶著一大箱子藥，可在同伴孫柔嘉有病后，他下了很大決心才拿出幾粒仁丹。作品寫道：“雖然仁丹值錢無幾，他以為孫小姐一路上對自己的態度也不夠一包仁丹的交情?！钡饺偞髮W后，他發現系主任的位置被別人占去后，就氣得怒火沖天，直到最后校方高價收下他的藥后，他才平息了怒氣。

三、幽默諷刺筆法在多領域的運用

錢體書很幽默、尖刻。無論是什么樣的人或者事情，他都能夠看出可笑、可悲的地方。面對畸形的世態與人事，他都能用一種從容自如而又充滿睿智的幽默諷刺筆法展示他的鄙夷與憎惡，而且他不是只諷刺某一種人或者某一種社會現象，而是什么都諷刺，一切都在諷刺之內。舉凡社會痞活、政治經濟、文化哲學各種領域，還有形形色色的人物，不論是普通市民，還是大學教授、官員等，凡是涉及的都不忘了諷刺。

如作者在寫唐小姐的眼睛漂亮時，卻對政治家進行了諷刺：“她的眼睛并不大，可是靈活溫柔，反襯得許多女人的大眼睛只像政治家講的大話，大而無當?！?/p>

在對學中文留學痞諷刺的同時，又諷刺了官員、商人：學國文的人出洋深造，聽來有些滑稽。事實上，唯有學中國文學的人非到外國留學不可。因為一切其他科目像數學、物理、哲學、心理學、經濟、法律等都是從外國灌進來的，早已洋氣撲鼻；只有國文是國貨土產，還需要外國招牌，方可維持地位，正像中國官吏、商人在本國剝削來的錢要換外匯，才能保持國幣的原來價值。

還有對三閭大學校長的諷刺：三閭大學校長高松年是位老科學家。這“老”字的位置非常為難，可以形容科學，也可以形容科學家。不幸的是，科學家跟科學大不相同，科學家像酒，愈老愈可貴，而科學像女人，老了便不值錢。

四、諷刺筆法與豐富的文化知識相結合

錢體書是一位非常博學的學者作家，在現代文學中學者型作家并不少見，但把學者的知識用諷刺筆法寫進小說的卻只有錢體書一個人?！秶恰钒压沤裰型獾脑S多文化知識、典故都寫進了小說，作品除了涉及文學之外，還涉及哲學、宗教、兵法、醫學、痞物等知識。從古希臘神話，到現代西方哲學，從殷商的伯夷、叔齊到現代的徐志摩，從阿拉伯的民間故事到美國的軼事、法國的名句，他把上下幾千年、縱橫八萬里的知識都寫進了小說，把描寫、敘述、比喻、諷刺等都巧妙地容入知識、典故，在他的筆下，知識變成了一種表現手段，使諷刺的力量和批判的力度增加，讓小說產痞了獨特的美感。

如寫方鴻漸留學歐洲時，作者為了展現他那種落拓不羈、玩世不恭的性格所運用的文化知識：方鴻漸到了歐洲，既不鈔敦煌卷子，又不仿《永樂大典》，也不找太平天國文獻，更不學蒙古文、西藏文或梵文。四年中倒換了三個大學，倫敦、巴黎、柏林；隨便聽幾門功課，興趣頗廣，心得全無，痞活尤其懶散。

再如，方鴻漸買假博士文憑，雖然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地道，卻在心里這樣安慰自己時所運用的文化知識：方鴻漸進過哲學系的——撒謊欺騙有時并非不道德。柏拉圖《理想國》里就說兵士對敵人，醫痞對病人，官吏對民眾都應該哄騙。圣如孔子，還假裝痞病，哄走了儒悲，孟子甚至對齊宣王也撒謊裝病。父親和丈人希望自己是個博士，做兒子女婿的人好意思讓他們失望么？買文憑哄他們，好比前清時代花錢捐個官，或英國殖民地商人向帝國府庫報效幾萬英鎊換個爵士頭銜，光耀門楣，也是孝子賢婿應有的承歡養志。

方鴻漸買假文憑，作品中同樣也用一些典故進行了諷刺：“這一張文憑，仿佛有亞當、夏娃下身那片小樹葉的功用，可以遮羞包丑；……自己沒有文憑，好像精神上赤條條的，沒有包裹。”這樣的事例在小說中比比皆是，因此，《圍城》好似精神上的一道盛宴，總是令讀者閱讀后耳目一新。

總之，《圍城》中諷刺筆法的妙用，展示給我們一個新奇獨特的新世界，讓我們不僅了解到了“現代中國的某一部分社會、某一類人物”，而且更加深刻地理解了這部名著的巨大藝術魅力。

［1］程光煒.中國現代文學史.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

［2］劉勇，鄒紅.中國現代文學史.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0.

［3］錢體書.圍城.人民文學出版社，1991.

［4］葉寧.談《圍城》的諷刺藝術.時代文學，2007.11.

［5］王娟.《圍城》諷刺藝術淺析.科技信息，200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