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英源外來詞的規范問題

倪冬

摘 要：漢語中的外來詞對漢語詞匯的健康發展有很大的影響。在外來詞中，英源外來詞在外來詞中占有絕對的優勢。本文從借用和吸收方式分析了英源外來詞中的音譯詞、意譯詞、音譯兼意譯詞、字母詞的特點及規范問題，對其他詞源的外來詞規范也有借鑒作用，從而促進漢語詞匯的良性發展。

關鍵詞：英源外來詞；音譯詞；意譯詞；音譯兼意譯詞；字母詞；規范

漢語中的外來詞從詞源的角度可以分為源自英語詞源的外來詞，德語詞源的外來詞，日語詞源的外來詞，法語詞源的外來詞，俄語詞源的外來詞，意大利語詞源的外來詞，西班牙語詞源的外來詞，我國少數民族語來源的外來詞，等等。①來源于英語的漢語外來詞在外來詞中占有很大比例。2005版《現代漢語詞典》中共收錄外來詞362條，從詞源角度分析，在所有詞源中，英語來源的外來詞230條，其詞條數占總詞數比重為63.5%。英源外來詞始終占有絕對優勢，成為漢語外來詞的最主要來源。②漢語中的英源外來詞的絕對優勢，讓我們認識到對英源外來詞的規范問題進行系統研究具有代表性和重要性。英源外來詞的規范僅僅是漢語外來詞規范工作的一部分，但是做好了占絕對優勢的英源外來詞的規范，對源于其他語種的外來詞的規范工作就更容易開展，對研究其他外來詞也具有借鑒作用。

從借用和吸收的方式來分，外來詞可以分為音譯詞、意譯詞、音意兼譯詞、字母詞等類別。③

一、音譯詞的規范

音譯在這里是指通過用漢語記錄英語的語音形式來翻譯原詞。通過音譯的方式吸收的英語原詞叫音譯詞。由于音譯詞具有簡便、經濟的特點，所以音譯詞在翻譯借用時成了首選，但是由此也會帶來一些問題。由于互聯網的廣泛使用以及人們文化層次的差異，或者因為地域、方言的關系，一個音譯詞可能出現“一詞多譯”的現象。對于音譯詞的規范，應該遵循高名凱和劉正埮提出的“三一原則”，④即一個詞只有一種對應的讀音，只有一種書寫形式。例如，對于英語的“chocolate”就只保留一種漢語的讀音和形式“巧克力”，而其他的音譯詞“朱古力”、“朱古律”、“巧古力”、“巧格力”、“查古力”、“查古列”就應該放棄不要。否則，同一事物不同的名稱就會引起交際障礙，造成了語言的混用。

英源外來詞的純音譯詞是人們根據英語原詞的發音，用漢語的語音體系來組成的新詞。根據眾多音譯詞的翻譯特點，發現在英語原詞的發音和漢語音譯詞之間存在發音和音譯的規律，由此可以建立語音對譯原則，即一個英語的音節對應漢語的一個或幾個漢字的音標，這些漢字是固定并特別的。人們一看到這樣的詞，就很清楚地知道這是音譯外來詞。我們常見的“克林頓”、“德克薩斯”、“福特”、“吉普”、“克隆”等都是英語音譯外來詞。語音對譯原則讓人們在音譯時有據可依，一一對應，避免一詞多譯現象的發生。

對于諧音音譯詞來說，可以根據原詞的讀音和意義，盡可能選擇一些與原詞音相近，意義有關聯的字或詞，根據漢語使用者對所指概念、事物和現象的認識、評價和審美，找到一種既能準確表達英語原詞，又能用漢語的語音和書寫形式完整表達的兩全其美的辦法。例如，“可口可樂（Coca--Cola）”，“維他命（vitamin）”、“繃帶（bandage）”、 “迷你（mini）”、“烏托邦（Utopia）”、“芒果（mango）”等。這類詞非常形象地表達了原詞的意境，又和原詞的音近似，是很好的譯詞。

在音譯詞中，人名和地名按照語音對應的原則來音譯占很大比例。所以對于人名和地名的翻譯一定要做到“一詞、一音、一字”，名從主人，求其一致，杜絕分歧現象。美國現任總統Obama的名字就有兩種翻譯，漢語譯為“奧巴馬”，而2009年11月12日美國駐華使館發布了一張關于美國總統首次訪華的紀念海報，海報中“奧巴馬”的中文譯名改為“歐巴馬”。美國駐華使館解釋說，因為“歐巴馬”譯音更接近英語發音。事實上，幾十年來我國翻譯外國人名已趨規范化，1973年出版了《英語姓名譯名手冊》。該書所收英語姓、名約4萬個，供媒體和翻譯工作者使用。根據新華社和外交部翻譯室的規定，英美國家的人名都要按照通行的《英語姓名譯名手冊》翻譯，特別是外國元首的姓名更是不可以隨便翻譯和改變的。所以，大陸地區仍然堅持使用“奧巴馬”的翻譯。

由于漢語有大量同音字，又受地域方言與傳統習慣影響，兩岸三地沒有人名翻譯的統一標準，所以同一個名字在大陸、香港和臺灣常常會有不同的譯法。前蘇聯總統 Mikhail Gorbachev，有“戈爾巴喬夫”和“戈巴卓夫”兩個譯名，前者以普通話翻譯，后者是廣東話音譯。但是隨著香港回歸中國，人名翻譯應以我們的共同語言——普通話來翻譯。現在，香港和內地的譯名已逐漸趨于統一。因此，為了統一外英源來詞漢字的書寫形式，應由權威語言文字機構重新審定英源外來詞的音譯標準， 并在此標準基礎上編寫出版漢語和英語的譯音表、對譯詞典，供兩岸三地共同使用。

二、意譯詞的規范

漢語在接受外語詞和少數民族語的影響時有一個吸收規律：首選意譯方式，然后是音譯加意譯，最后才是音譯。⑤音譯詞只表音不表意，不能準確表達原義，令人費解，最后還是會變成意譯詞。意譯詞符合漢語的認知習慣，因為漢語使用者習慣了漢語大多數都是單音節，習慣了每個字、每個音都有意義。意譯詞詞義來自英語，但詞的語音形式、詞形和構詞方式都是漢語的。音譯詞長，不便于記憶，也不便于口述，最終還是被意譯詞取代。例如，“維他命（vitamin）——維生素、賽因斯（science）——科學、德律風（telephone）——電話、引擎（engine）——發動機”等，這類詞經歷了時間和人們的實踐檢驗，最終還是以意譯形式保留下來了。意譯避免了一詞多譯的混亂現象，使譯名做到一詞、一音、一字。在對英源外來詞進行規范時，盡可能要首選意譯方式，在意譯不能準確表達時，才能借助音意兼譯和音譯的方式，否則到后來，繞了一大圈還是回到原點，不利于漢語的健康發展。

另外，在對英語意譯詞進行規范時，應該采用語義對應的原則。語義對應指的是英語原詞所表達的意義應在漢語中找到與此意義相對應的語義和書寫形式。在進行意譯的過程中要注意兩點：一、意義失真，指英語原詞所表達的意義在漢語意譯詞中的意義有差別或詞義范圍有變化。二、意義變色，指英語原詞所帶的文化色彩和附加色彩在意譯的漢語詞語上有所改變或沒有得到體現。當然，某些意譯詞的文化色彩或附加色彩是建立在特定的英美文化的基礎之上的，是漢語社會中沒有的，這樣的意譯詞就要“變通”翻譯了。例如，我們經常聽到的“綠色革命、綠色包裝、綠色產品、綠色建筑”都是來自英語“green”的意譯。在漢語中，綠色僅僅表示的是一個中性顏色，而來自英語的意譯詞“綠色革命”卻賦予了漢語綠色一個新義項“與農業、林業有關，有利于節約能源和環境保護”，于是漢語在意譯這類英語詞語時，就有了借鑒。同時，漢語也據此自創了一些有關綠色的詞匯，“綠色奧運”、“綠色食品”、“綠色科技”等。⑥

三、音譯兼意譯詞的規范

對英語的音譯兼意譯外來詞來說，同時要遵循音譯和意譯兩個規范原則。一個英源外來詞，首選意譯的方式，不能意譯時才借助音譯。但是由于一些新詞因為存在不同的地區或是由不同的方言引進，目前還沒有統一的譯名。在這樣的情況下，可以采用音譯兼意譯的方式來完成英源外來詞的統一和規范，滿足共同的需求。

四、字母詞的規范

互聯網的廣泛使用，給人們帶來了大量的新信息。教育的普及，人們英語水平的提高，使得翻譯工作不再依賴少數翻譯者。很多時候人們來不及仔細琢磨如何意譯，甚至連音譯都不能滿足人們直接吸收、使用外來詞的需要，直接搬用字母詞就成了最快、最簡單的選擇。因為字母詞書寫簡便、省事；音譯形式過長，不便使用；或者是因為某些英語詞語太難意譯。近些年來，人們在報紙、書刊和電視上經常可以見到“B超、T恤、CT、MBA、WTO”這一類字母詞，說明這些詞已經進入到漢語的詞匯系統，并與我們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已經被人們普遍接受。當然這類詞也對漢語固有的構詞模式造成了強烈的沖擊，有人稱它破壞了漢語的“純潔性”，但是從它的出現和使用來看，字母詞的存在還是有必要的，具有一定的積極意義。在一定程度上，應該對字母詞采取寬容的態度，多加引導，合理規范，而不是盲目接受，任其泛濫。

字母詞的規范，應倡導漢語優先，字母詞補充的原則。對漢語已有對應準確的翻譯詞語，英語詞語僅僅是作為翻譯的原詞而言，就應該倡導使用漢語詞語。比如，有些街道的公廁只寫“WC”或“Toilet”，沒有漢字的標牌，一般人很難看懂，極有可能帶來交際障礙，甚至給不懂英語的人帶來很多的麻煩。⑦在中國，初中文化水平以下的人口還占大多數，直接用英語字母詞代替漢語是不符合中國國情的。只有在漢語詞匯中找不到對應的詞語來意譯英語詞組，音譯又太長且不易表達時，我們在很少的情況下才可以直接借用字母詞，而且在剛開始使用字母詞時應在后面用漢語加以注釋。

有關字母詞的讀音規范，學術界有討論。劉涌泉認為“來自外語的字母詞一律按照英文字母讀，因為這些字母都是通過英文傳入的。至于來自漢語的字母詞如何讀，目前尚無定論。不過，現在人們都趨向于用英文字母讀法來讀”。⑧在《現代漢語詞典》（第5版）西文字母開頭的詞語的注釋中明確注明“在漢語中西文字母一般是按西文的音讀的，這里就不用漢語拼音標注讀音，詞條中的漢字部分仍用漢語拼音標注讀音”。⑨像“HSK（漢語水平考試）”這樣的漢語拼音的縮寫也排在西文開頭的詞語中，但是我們一般把它讀成英文字母“HSK”，并沒有人用漢語拼音的聲母來讀，如果是那樣，聽者一定會不知所云。人民幣普通股票也是用英文“A股”來表示，人民幣“RMB”也是用英文讀的。因此，對字母詞規范應該重視字母詞的發音，統一按照英文字母的讀音來讀，這樣就可以解決多種語言的字母詞在漢語中的讀音問題，避免一詞多音的現象，避免造成讀音上的混亂。另外，應加快字母詞詞庫的建設，在尊重語言規律的基礎上，同時也尊重我國國情的情況下制定字母詞的規范標準，以達到引導其健康發展、優化交際的目的。

五、其他英源外來詞的規范

除了要對上述的四類英源外來詞進行規范，來自不同領域的英源外來詞也需要規范，在此有必要贅述。由于英美國家與中國的政治、經濟、文化、教育、科技、軍事等方面有密切的交流，所以英源外來詞對漢語的影響是多方面的，英源外來詞對漢語詞匯的影響程度和吸收的外來詞的數量成正比，即哪一個領域越發達，受英美國家的影響越大，那個領域吸收的外來詞就越多。不同領域的詞語有各自的特點，受社會專業的限制，所以我們在引進英源外來詞時必須考慮其領域的特點以及不同的要求，分類進行調查、分析和規范。

在科技領域，當前英美各國取得了巨大進展，將英語中的科技術語快速而準確地翻譯成漢語，對我國的科學技術發展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科技術語比一般詞語更注重概念的準確性，因此科技術語的規范要求所指對象具有唯一性，同義術語、一詞多譯術語和多義術語是科技術語中規范的重點。科技術語的另一個特點是字母詞很多。由于科技術語專業性強，又因為字母詞簡便、經濟。在翻譯時，人們往往來不及仔細琢磨，直接使用英語原詞，如“IT行業、E時代、GPS、MP3、CPU”等。這類詞的最初使用，尤其是在沒有被普通大眾接受時，應在字母詞后加上漢語注釋，便于加強理解。

另外，在英源外來詞中，音譯人名和地名占了很大的比例。人名和地名的規范要充分考慮“名從主人”和“得名之由”，不能只從書寫的繁簡著眼，簡單地用同音替代，要嚴格遵循音譯對應的原則。

六、結語

對英源外來詞進行規范，不能過分強調規范，也不能不規范，任由其發展。我們要遵循借用和吸收英源外來詞的規律和方法，及時做出客觀的評價和選擇，通過人們的實踐和時間的檢驗，由語言文字機構統計并制定語言規范政策來執行，維護漢語使用的“正常秩序”，并借助教育和新聞媒體的宣傳和推廣工作，促進漢語的健康發展。英源外來詞的規范工作是艱巨的也是長期的，我們要有足夠的信心和耐心來規范它。

注釋：

①高名凱、劉正埮：《現代漢語外來詞研究》，文字改革出版社1958年版。

②梁盟：《〈現代漢語詞典〉中的外來詞研究》第9頁，遼寧師范大學碩士論文2006年。

③羅常培：《語言與文化》，語文出版社1989年版。

④高名凱、劉正埮：《現代漢語外來詞研究》第178-179頁，文字改革出版1958年版。

⑤楊劍橋：《實用古漢語知識寶典》第318頁，復旦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

⑥萬紅：《當代漢語的社會語言學觀照》第69-70頁，南開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

⑦萬紅：《當代漢語的社會語言學觀照》第41頁，南開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

⑧劉涌泉：《關于漢語字母詞的問題》，《語言文字應用》2002年第1期。

⑨《現代漢語詞典》第1831頁，商務印書館2005年第五版。

參考文獻：

[1]高名凱，劉正埮.現代漢語外來詞研究[M].文字改革出版社，1958.

[2]梁盟.〈現代漢語詞典〉中的外來詞研究[D].遼寧師范大學碩士論文，2006.

[3]羅常培.語言與文化[M].語文出版社，1989.

[4]楊劍橋.實用古漢語知識寶典[M].復旦大學出版社，2003.

[5]萬紅.當代漢語的社會語言學觀照[M].南開大學出版社，2007.

[6]劉涌泉.關于漢語字母詞的問題[J].語言文字應用，2002（01）.

[7]現代漢語詞典.商務印書館，2005.1831（第五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