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動汽車難做石油殺手

○ 文／楊國豐

電動汽車難做石油殺手

○ 文／楊國豐

●續航、動力、便利性方面難以克服，未來電動汽車注定無法取代傳統工具。供圖/CFP

Bass模型預測法告訴我們，電動汽車不會終結石油時代，但需警惕汽油供應過剩。

2015年，全球電動汽車保有量首次突破100萬輛大關。我國以20.7萬輛的電動汽車銷售量領跑全球。到2020年，我國的電動汽車保有量將達到500萬輛，成為全球電動汽車保有量最大的國家。電動汽車的發展對交通運輸領域的石油消費有一定的替代效應已成為必然，但目前石油業界和其他行業間在電動汽車的發展前景和對石油消費影響上的分歧較大。筆者采用常用的Bass模型對我國電動汽車保有量情況進行預測得出結論，雖然電動汽車不會終結石油時代，但須警惕汽油供應過剩，同時關注用電高峰需求。

2020年保有量將占全球一半

近年來，全球電動汽車市場正以更快的速度發展，電動汽車產銷量均有明顯提升，且純電動汽車的發展速度快于插電式混合動力汽車。2015年，全球共銷售電動汽車45.01萬輛，較2014年增長近56%，全球電動汽車保有量首次突破100萬輛大關，達到125.5萬輛（圖1）。從電動汽車的國家和地區分布來看，目前全球的電動汽車主要分布在美國、中國、日本和歐洲地區。這幾個國家和地區的電動汽車保有量占全球總量的90%以上。其中美國最多，約占全球總量的近1/3，其次是中國和歐洲地區（主要是荷蘭、挪威、法國、英國和德國五國），電動汽車保有量均占總量的近四分之一，然后是日本，電動汽車保有量約占全球總量的1/10（圖1）。

我國2001年開始規劃推廣電動汽車，2014年開始迎來電動汽車的爆發式增長。2015年我國以20.7萬輛的電動汽車銷售量領跑全球，超過美國近一倍，成為全球電動汽車銷售量最大和增長最快的國家。

按照國務院2012年通過的《節能與新能源汽車產業發展規劃（2012-2020年）》，到2020年我國的電動汽車生產能力將達到200萬輛，保有量將達到500萬輛。對比現在各國公布的電動汽車推廣目標，如果500萬輛的規劃目標得以實現，屆時我國將成為全球電動汽車保有量最大的國家，約占全球電動汽車保有總量的40%~50%。

各界說法不一

交通運輸是全球石油消費的重要部門，汽車用油是石油消費的主要形式。國際能源署的統計顯示，在2015年全球約9300萬桶/日的石油消費量中，交通運輸領域的消費量為3950萬桶/日，占比約為42%，其中主要是以車用燃料的形式消費的。因此，電動汽車的發展對交通運輸領域的石油消費有一定的替代效應，但目前石油業界和其他行業間在電動汽車的發展前景和對石油消費影響上的分歧較大。

石油業界：對石油消費影響有限

BP在今年發布的《2035年全球能源展望》中稱，未來20年內交通運輸領域的非石油燃料消費增長有限，年均增幅不到5%，且主要是天然氣取代石油。埃克森美孚在其《2040年能源展望》中也表達了類似的觀點，認為未來汽車領域的變革重點在傳統混合動力（油電/氣電混合），而非電動汽車，預計傳統混合動力汽車銷量占當年新增汽車總量的比例將由2014年的約2%增至2040年的40%，而插電式混合動力和純電動汽車到2040年在新車中的比例只有不到10%，在全球汽車保有量中的占比不會超過4%。歐佩克稱，目前電動汽車在全球汽車市場中的占比只有約千分之一，到2040年占比也只能達到1%左右。

其他分析機構：或將觸發下一場“石油危機”

與石油業界對電動汽車的未來“不屑一顧”不同，其他機構對電動汽車的發展更加樂觀，認為電動汽車對石油消費的替代效應會逐漸增強，甚至可能引發下一場“石油危機”。

獨立能源顧問谷瑞和德弗里斯認為，汽車工業將持續對石油需求產生影響，長期來看或許還將給石油工業帶來毀滅性的打擊。他們以市場調研與咨詢公司Navigant Research對未來全球汽車保有量的預測數據為基礎，在未來25年電動汽車銷售增長的高、中、低三種情形下預測全球電動汽車的保有量及對石油的替代效應。鑒于2014年油價斷崖式下滑是石油供應過剩所致，當時預計的石油供應過剩量為200萬~300萬桶/日。他們認為，到2030年前后，因電動汽車發展而導致的石油消費減少量也將達到這一水平，而且替代效應會持續放大，油價可能再次崩盤。其他一些研究和咨詢機構也以未來電動汽車銷售增長預期為基礎，對電動汽車發展導致的石油消費減少量進行了預測，按照替代200萬桶/日石油將導致油價再次大幅下滑的觀點，預計最早在2023年最晚在2030年，這一節點便會到來。

石油時代不會終結

與其他基于電動汽車銷售量的預測不同，我們采用了更加系統的分析方法，選擇了人們在預測耐用消費品銷售情況時常用的Bass模型對我國電動汽車保有量情況進行預測。

Bass模型最早是由美國的Frank Bass提出來的。該模型認為，人們對一個新產品的消費由兩部分組成，即創新消費和模仿消費，消費量的多少最終受最大市場潛力的制約。創新系數（P）、模仿系數（Q）和最大市場潛力，便是Bass模型預測新產品消費時所需的三個參數。

創新系數即是消費者主動嘗試電動汽車的意愿。結合我國的電動汽車發展情況，我們認為我國的電動汽車創新消費系數P開始值為0.01，之后隨時間緩慢增加，在電動汽車設計和技術進步的推動下增幅會加速，達到相對成熟階段后P值增速會在此趨于平緩。

模仿系數即是消費者在受到主動性消費者影響后而嘗試購買電動汽車的意愿。結合我國電動汽車發展情況，我們認為模仿系數Q開始為0.3前期增速較小，之后在基礎設施改善和口碑效應的影響下，電動汽車的模仿消費會加速增加，相對成熟后趨于平穩。

根據前文所述，最終約束電動汽車消費的參數是最大市場潛力，而該參數與我國的年新增民用汽車總量有關。由此，我們采用彈性系數法對我國民用汽車保有量進行預測，得出未來20年內我國民用汽車保有量將持續增長，到2020年將達到2.75億輛，2030年達到約4.79億輛，2035年將達到峰值，約為4.95億輛。我們根據不同的假設條件設定了電動汽車最大市場潛力的高、基準和低三種情形，結合各年的P和Q值，預測出不同年份的電動汽車保有量（圖2）。在基準情形下，我國2015年和2020年的電動汽車保有量分別為58.2萬輛和494.4萬輛。交管局公布的我國截至2015年底的電動汽車保有量為58.32萬輛，2020年的保有量規劃目標為500萬輛，與預測值大致相當。

根據相關統計數據，我國的私家車平均每年行駛里程為1.5萬公里，每百公里平均油耗8.5升，汽油密度平均為0.73噸/立方米。結合不同情形下的電動汽車保有量數據，可以得到不同年份電動汽車所帶來的汽油消費替代量（圖3）。我國2015年的電動汽車保有量為58.32萬輛，據此預測，2015年電動汽車替代了大約54.3萬噸的汽油消費，約占我國2015年汽油總產量的0.4%。在基準方案下，到2020年，電動汽車可替代約460萬噸的汽油消費大約相當于我國2015年汽油總產量的3.8%。2020到2030年期間，我國電動汽車保有量將有較大幅度增長，屆時可能替代1000萬~2500萬噸的汽油消費。

圖2. 2011-2030年電動汽車保有量

圖3. 電動汽車對汽油消費的替代量

由此可見，電動汽車的出現和大規模推廣確實對石油在交通運輸領域的消費有一定的替代效應，但這并不意味著石油時代的終結，原因有三個方面。一是電力驅動的交通工具有其自身難以克服的缺陷，如續航、動力、便利性等，因此電動汽車或電力驅動的交通工具無法完全取代交通運輸領域的所有傳統工具；二是電動汽車對石油消費的替代效應主要通過減少汽油消費體現，但汽油只是眾多石油產品中的一個，石油公司可以通過調整其產品結構降低汽油消費減少的影響；三是石油消費并不局限于交通運輸領域，還是化工原料、生產衣服和橡膠的材料，一些化妝品以及藥品甚至食品也要用到石油。

圖1.2015年全球電動汽車保有量國家分布

三條建議

雖然電動汽車不會終結石油時代，但我國需警惕汽油供應過剩，同時關注用電高峰需求，石油公司可提前布局相關油品業務，適當介入天然氣發電業務，未來加油站還可建設分享電動汽車產業紅利。

警惕汽油供應過剩

以目前電動汽車市場占有率最高的挪威為例。2010年開始，電動汽車在挪威汽車市場中所占的比重連續大幅增加，但該國的石油消費量一直沒有多大變化，一直維持在23萬桶/日左右的水平。不同的是，電動汽車出現后挪威的汽油消費量降幅明顯加快，與此同時航空煤油、燃料油及其他油品的消費量增長明顯。挪威的實例表明，盡管大范圍推廣電動汽車對石油消費總量的影響很小，但直接影響了石油消費結構，應高度警惕電動汽車發展可能導致的汽油供應過剩。

實際上，2015年我國已經開始出現煉油產能過剩。同時，國內成品油市場供過于求的局面也在加劇。今年上半年，我國國內成品油供應過剩量為1769萬噸，其中汽油過剩量為590萬噸~710萬噸，雖然同期的汽油出口量也大幅增加了，但壞消息是現在全球都開始出現油品供應過剩，其中美國是從原油到油品全部過剩，亞洲是汽油和柴油過剩，歐洲是汽油過剩，新加坡和阿姆斯特丹-鹿特丹-安特衛普的汽油庫存量均已達到或接近歷史最高水平。鑒于目前國內外市場形勢，建議石油公司著手調節成品油結構，適當降低汽油和柴油產量，提高油品質量，提高汽柴油之外的成品油市場份額。

關注用電調峰需求

根據相關統計數據，我國一輛小型載客汽車如果使用電力驅動，百公里耗電量約為17千瓦時，按照平均每年行駛里程為1.5萬公里計算，根據對我國2030年之前電動汽車保有量的預測數據，可以估算出在三種不同情形下所增加的電力消費量。在基準情形下，到2020年，電動汽車將增加約126億千瓦時的用電需求，這幾乎與我國目前第十大水電站——兩家人水電站的年發電量（114.4億千瓦時）相當，對電力市場而言既是機遇也是挑戰。

目前我國的電力市場結構性矛盾非常突出，全國大部分省份有調峰用電需求。如四川電力的結構性矛盾很突出，水電裝機占了四川電源的2/3，水電中徑流式的電源又占了2/3，由于沒有庫容，造成了四川在豐水期電量就富裕1/3，2015年四川的水電裝機容量為9000萬千瓦，但是其中3000萬千瓦的容量無法消納，而到了枯水期，缺電也達到1/3，差不多有1000萬千瓦。我國政府幾年前就已經明確了天然氣發電作為調峰者的角色，中國石化的幾個主要天然氣產區都有比較大的用電調峰需求。建議石油公司利用電力調峰需求、混合所有制和供給側改革的機會，適當考慮拓寬與天然氣產區發電企業的合作，利用手中的資源和資金，從原來單純的燃料供應者向電廠建設和發電參與者轉變。

建設分享電動汽車產業紅利

我國已經形成了完整的電動汽車產業鏈。就其目前與油氣行業的關系來看，我們最有可能介入的是后服務領域，充電樁、汽車租賃、車聯網和其他增值服務都是可以考慮的，且這幾個方面都可以和現有的加油站業務結合。另外，交通運輸領域燃料的多樣化是大勢所趨，LNG、NGL、鋰電池、燃料電池等將在其中獲得一席之地，未來加油站肯定不能只出售傳統的石油產品，應該是一個能提供全方位車用燃料的地方，具有更加立體化的功能。因此建議石油公司加快立體式加油站的建設，分享電動汽車和其他車用燃料發展所帶來的行業紅利。

責任編輯：周志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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