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這樣的人——周總理身邊工作人員回憶總理

文/韓俊俊 楊 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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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這樣的人——周總理身邊工作人員回憶總理

文/韓俊俊 楊 晨

1970年，周恩來、鄧穎超和身邊工作人員合影。

40年來，只要提起周總理，無人不被他的偉大人格和高尚品質所折服，被他為國為民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無私奉獻的精神所打動，近日，記者走訪了周恩來思想生平研究會，通過珍貴的文獻資料，與曾經在周總理身邊的工作人員：“文革”期間國務院值班室主任吳慶彤，周恩來鄧穎超秘書趙煒，周恩來衛士、鄧穎超警衛秘書、中央警衛局原副局長高振普，中央警衛局中南海保健處原藥房主任周述華，中南海保健處原護士長張心莉，1961年至1989年負責周恩來、鄧穎超醫療保健工作的王星明，中南海西花廳原服務員高云秀等共同還原了一位為國為民嘔心瀝血，嚴以律己的周總理。

邢臺震區中的科學指示

1966年3月8號，河北邢臺發生了一場6.8級的大地震，這是新中國發生在人口稠密地區的第一次大地震。在震后那個滿目瘡痍的邢臺震區，周恩來總理親赴震區，給大災之后的人們帶來巨大的精神安慰。

當時，秘書室是國務院領導抗震救災的辦事機構，吳慶彤任國務院秘書廳秘書室主任，與其他同志一起參與了有關會議，承辦了日常事務，還跟隨國務院領導同志到災區視察。時隔50年，吳慶彤再次回憶起當時周總理親赴災區的情景。

1966年3月8日和22日，在人煙稠密的邢臺平原地區連續發生兩次強烈地震，震級是6.8和7.2級，共造成8064人死亡，傷38451人，倒塌房屋508萬間，經濟損失巨大。

周總理在地震災區看到，房屋倒塌嚴重，地震中群眾的傷亡主要是房屋倒塌造成的，由于房屋的結構和材料不同，所以在地震中受到的破壞程度不一樣，也有一些房屋沒有倒塌，周總理提出：“要抓住邢臺地震這個機會，對各類建筑遭受破壞情況進行調查研究，并提出相應的對策?！辈⒅甘窘M織建筑工程設計專家到災區進行調查研究，后又請國家建委組織更多專家前往災區調查。調查研究后，專家們提出了災區人民住房重建設計方案。周總理指示：“設計方案要征求當地公社、大隊的意見，要做到切實可行?！弊詈蠼涍^核定的設計方案，既考慮了抗震要求，又是當地農民財力承受得起的。地震災區按照這個方案新建的房屋，在1981年發生的一次5.8級地震時，經受住了考驗。

心系百姓的人民公仆

在邢臺地震災區周總理時刻心系災區人民，曾是周恩來鄧穎超秘書的趙煒還記得感人肺腑的一幕。邢臺地震的第二天，周總理就冒著余震的危險來到了震中，慰問災民，當時是三月份，北風呼嘯，氣溫極低，他向數千名群眾講話，當他站到木箱子上往會場一看，群眾坐的是頂風，風把地上的土吹起，很多人用手捂著臉，自己是背風。他一言不發，就下來往后走，跟著去的工作人員和當地干部群眾不知怎么回事，見總理走了，趕忙追上去，在場的人們都疑惑不已，目光緊隨著總理的身影，他走到人群的后邊，才停下來，對縣委書記說：“風沙那么大，非要老鄉們頂風坐么？你說你一個人和幾千群眾相比，哪個更需要照顧呢？”又說：“我是作為國家總理來看望災區群眾的，但我是一個共產黨員，你們想想，共產黨員哪有讓群眾吃苦在前，而自己吃苦在后的道理呢？”

周恩來慰問河北邢臺地震災區群眾

趙煒深情的感嘆，哪里有險情，他就出現在哪里，他多次奔赴抗洪前線，與災區群眾一起重建家園。1958 年7月18日上午，正在上海開會的周總理接到黃河防汛總指揮部急電：黃河下游出現了特大洪水！周總理立即中斷會議，登上列車，趕往黃河岸邊，冒雨查看現場，及時對救災工作做出部署。在河灘上，只見一隊隊彎腰弓背的纖夫，拉著裝滿石材的漁船淌著水、喊著號子，向橋頭工地一步步艱難移動?？偫眄樖掷鹨桓w繩斜掛在身上，隨纖夫們向大橋方向跋涉著。不知過了多久，有人發現了纖夫隊伍中的周總理，驚訝地高呼：“周總理和我們拉纖啦！”眾人歡呼著，不少人搶著奪總理肩上的纖板。一位老纖夫見周總理不肯松手，走上前激動地說：“總理，使不得！使不得！”周總理扶住老纖夫，大聲說道：“這里沒有總理，我們都是黃河纖夫！”說著，他毅然拉起纖板，重新走入纖夫的隊伍中。

在趙煒的記憶里，周總理對人民群眾的關心是無時無刻不在的。

1964年周總理在中南海西花廳辦公，把總理值班室的電話公布于眾。自從“文化大革命”開始以后，周總理更忙了，總理值班室的電話也隨之繁忙起來，造反派們都知道了電話號碼，都往總理值班室打電話。有人建議總理值班室的電話號碼改一下，總理卻說：“人民群眾只有通過電話才能找到我，值班室的電話號碼不能變?！辈痪?，周總理還把自己值班室的電話向外公布，承諾24小時有人值班。這樣，我們工作人員一天要接上百個電話。周總理怕我們因接電話疲勞而產生煩躁情緒，便說：“現在電話多了，你們在接電話時態度要好，不要怕麻煩，尤其聽人家講，讓人家把話說完……”

平常周總理外出時經常提醒司機，“開慢點，不要搶，無論什么時候都不要忘了群眾”；路口人多的地方，他不讓司機按喇叭，怕驚動了行人。他常說對我們說，共產黨的干部應該是人民的公仆，而不是騎在人民頭上的老爺，一刻也不能脫離群眾。我們經常聽到總理說，他是政府的總理、是共產黨員，也是普通勞動者。他對工作人員說：“你們在我這里工作要懂得，辦任何事情都要跟我聯系起來，跟我的職務聯系起來，要和政治聯系起來，要把我和人民群眾聯系起來。”

嚴以律己 不搞特殊

除了心系百姓，在趙煒的眼中，周總理雖然身居高位，但為人從不搞特殊，畢生嚴于律己。

對己從不以權謀私。周總理對親屬和工作人員要求很嚴格，工作人員調動時從不為他們說話提級，而是按照個人的級別去安排新的工作崗位，對工作人員更不允許提前超標準晉級。周總理夫婦對親屬晚輩不僅不用職權為他們謀取任何私利，而且還提出一些嚴格要求，周總理生前曾多次鄭重地講到領導干部“過五關”的問題，即過思想關、政治關、社會關、親屬關、生活關，他說：“過親屬關，不僅是直屬親屬，還有本家，還有親戚，對親屬到底是你影響他還是他影響你？一個領導干部首先要回答和解決這個問題。如果解決得不好，你不能影響他，他倒可能影響你?！闭Z重心長地說：“過親屬關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不那么容易了……”在處理親屬的關系方面他為全黨樹立了榜樣。

對外要求不要接受禮物。出差時不許買當地土特產。有一次，曾經給周總理當過多年警衛員的一位同志送了兩個特產——嘉應子，周總理夫婦要趙煒給他伍拾元錢，趙煒說這錢也太多了，但他們卻很堅持，就是要給這么多，教育他以后不準再送了。還有一次周總理家鄉淮安送來很多土特產，他們不但要趙煒等人寄過去一百元錢，還要送去一份中央文件教育他們。

外出視察有條不成文的規定：國內視察不許省市領導同志迎送，不許宴請陪餐；飯菜兩菜一湯，不許擺水果，茶葉自備；公共場所，不許戒嚴。這些規定，地方同志開始不理解，后來就慢慢照辦了。

周恩來衛士、鄧穎超警衛秘書、中央警衛局原副局長高振普也深刻地感受到周總理的節儉作風。

1954年總理出席日內瓦會議時，做了一雙皮鞋，到1963年為出訪亞非歐14個國家，添置了一雙皮鞋，直到1974年總理因病腳腫，才又做了一雙較肥大的皮鞋。1954年—1974年整整20年周總理只穿了兩雙皮鞋。中山裝的袖子磨破了，補個補丁，照樣穿著見外賓。出國訪問，就穿著換了領子和袖口的襯衣出國訪問，大使館的工作人員知道后深受教育。

高振普感慨到，其實總理不是沒有條件吃好一點，穿好一點?？偫砗袜嚧蠼愕墓べY收入在黨的黨委夫妻中是比較高的：周總理月薪404.80元，鄧大姐月薪342.70元，合計747.50。他們把節省下來的錢補助親屬和有關人員，從1958年算起至1976年兩人收入16萬多，補助親屬近4萬，補助工作人員及相關人員1萬多，占去他們工資的1/3。節余下的錢，存夠5千元，就交黨費。總理身后沒有留下任何個人財產，他和鄧大姐一生全部的工資積蓄都交了黨費。

曾經常為總理補睡衣的中南海西花廳原服務員高云秀，每次為他補衣服時總是深受觸動。當高云秀剛調到周總理值班室時，張樹迎給她安排具體工作時，特別提到給總理洗衣服時，要特別注意檢查總理的睡衣、襯衣、襪子之類有沒有破損的地方，要及時補好。高云秀后來看到總理的睡衣補了這里，那里又破了，因為穿的時間太久了，衣服甚至掛不上線。最后實在沒辦法補了，就問：“總理的睡衣是否該換了？”張樹迎無奈地回答：“我們早就跟總理說過了，總理不同意換，要不你直接跟總理說說，試試看總理能同意嗎？”于是，高云秀找了個機會問總理：“您的睡衣實在沒辦法再補了，該換了?！笨偫碚f：“想想辦法，找點別的布補一補?！睆拇?，只好東補補西補補。一件睡衣好幾種顏色，襯衣沒有一件完整的，領子和袖子全部換過，襪子也都是補丁。總理不喜歡戴進口手表，戴國產手表還喜歡用布帶，有時布帶壞了也不肯換。高云秀曾用沙發套那種駝色的布給總理做過一個新的表帶，總理看了很開心。

據高振普的回憶，他曾看到很多細節更能體現周總理的嚴以律己。如規定的自費用藥，總理親囑他們準時交錢；因私用車按公里交費；當時國家外匯緊缺，總理出國不領按規定可以領取的零用錢；外出視察工作主動交伙食費和糧票；反對走后門當兵，動員已經穿上軍裝的侄女周秉建，脫下軍裝回到內蒙古繼續當牧民；三位工作人員的子女去當兵也被總理勸止。

高振普說，周總理在生活細節上特別注重影響，處處保持一個共產黨員的形象，一個國家領導人的形象。他不僅自己這樣做，對在他身邊工作的同志也是嚴格要求。如有在他身邊工作的同志來自各機關，當要調整職務和級別時，都要和原單位的同志去評比，不能因在總理身邊工作就照顧，更不可超前晉職提級。辦公室主任童小鵬同志是由統戰部調過來的，保持著原副部級，到1965年調中辦任副主任仍為副部級，下放到中辦干校直至恢復工作還是副部級，他沒有因調總理辦公室當主任而由副部級調為正部。其他秘書也是多年保持原來的處級和局級。

三年困難時期，在全國糧食大饑荒的歲月里，為了安排好6億人的吃飯問題，被稱為“糧食調度總指揮”的周總理嘔心瀝血，日夜操勞。為了帶領全國人民共渡難關，總理以身作則，帶頭減少糧食定量，由原來每月27斤減至15斤，鄧穎超同志由25斤減至13斤。1962年，總理到長春視察，當服務員端上炸油條時，他心疼地說：“炸油條要費多少油?。±习傩找粋€月只供應幾兩油，這一頓油條要吃掉多少人的油?。　?/p>

1972年8月，有關部門為保證中央領導同志辦公室環境安靜，進出安全，把經過中南海北門外的文津街公共汽車站挪走了?？偫戆l現后，立即指出：“不要改動，不要影響群眾?！卑岩雅沧叩钠囌居诌w回來?？偫磉€教育有關部門的同志：“不要只想到自己的便利，要想到人民的便利。”

“潛伏”回西花廳

北京醫院原護士長王星明，于1961年至1989年負責周恩來、鄧穎超醫療保健工作，憶起周總理，總會想起一段往事。

1964年中南海中央保健組撤銷，她回到了原單位繼續做醫療保健護士工作?！拔母铩遍_始不久，又重新回到了總理身邊，但這次的工作卻是“隱蔽”的。當時重返西花廳時，正趕上機關精簡機構，總理帶頭精簡自己身邊的工作人員，只留下一個秘書。一個醫生和一個護士。但那時總理由于過度疲勞，心臟時有異常現象。經鄧大姐同意，組織上決定讓她在總理身邊照顧，又怕總理知道后不高興，于是王星明只好“隱蔽”地工作。1967 年2月3日，看到總理拼命地工作，全然不顧及自己的身體，全體工作人員都為他的身體擔心，于是大家聯合寫了一張“大字報”，貼在總理辦公室的門上，內容是請總理注意休息。隨后鄧大姐在大字報下邊又補充了5條建議。當時在西花廳的工作人員都在上面簽了名，甚至來西花廳向總理請示工作的陳毅、葉劍英和李先念等也在上面簽了名，但唯獨沒有王星明的簽名，原因是當時的她還是在“隱蔽”期間?！按笞謭蟆贝砹嗣總€人的心聲，雖然王星明很想在上面簽下自己的名字，但為了“不暴露”自己，還是壓抑住了內心的情感，繼續“潛伏”。

有一次，總理和鄧大姐一起散步，王星明看到總理徑直向警衛值班室走來，一下子就慌了，情急之下，趕緊躲到了一個桌子下面，過了許久，就聽到鄧大姐在外面說：“小王呀，出來吧，總理已經走啦！”這才從桌子下出來。

然而，王星明的“隱蔽”工作并沒有持續多久?！拔母铩逼陂g，總理幾乎天天到人民大會堂，不是接見外賓、開會，就是接見兩派群眾化解各派矛盾。當時總理在大會堂等處都有護士跟隨，當輪到王星明值班時，只能躲在總理看不到的地方。一次，總理正在開會，在座的聶榮臻元帥心臟病復發，緊急情況下，王星明只好在總理面前現身搶救。從那以后她才從“隱蔽”轉為公開。

在總理身邊工作多年的王星明看到總理在一點一滴的細節上對毛主席的關心和愛護。毛主席有眼病，總理非常關心，親自組織專家會診，制定治療方案。專家們為主席配制了一種新的眼藥水，總理不放心，要親自體驗新藥的感受，王星明為總理滴藥水時并不知道是為毛主席試藥。1975年總理住院中的一天，特別興奮，高興地說：“小王，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這件事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連你的愛人也不能說?！笨偫硇老驳卣f道：“主席的眼睛可以看報紙了?！碑敃r重病期間的總理，有時看到工作人員心情沉重，還安慰到：“只要主席在，我就放心了?！弊阋娍偫韺γ飨母星榕c信任。

病痛折磨期間的嘔心瀝血

1966年9月21日，中央為確保毛主席和黨中央核心領導成員的醫療保健用藥，不受“文革”的干擾和沖擊，在中央警衛局成立了小藥房。

原藥房主任周述華回憶當時周總理每天要靠吃藥來維持心臟的正常跳動。不僅如此，總理的床頭、衣兜、衛生間、辦公室等處還放有Nitroglyceri。這是美國產的硝酸甘油，每片0.6毫克，有半個綠豆大小，是心絞痛的急救藥。

中南海保健處的原護士長張心莉1968年9月來到總理身邊工作，看到忙碌的總理，才真正理解什么是日理萬機、嘔心瀝血。

1972年5月，總理被發現患膀胱癌。1974年6月1日住進305醫院，先后進行了幾次手術，但病情沒有好轉，又增添了結腸癌。這種情況下，總理仍一直堅持工作。雖然醫療組盡了最大努力，奇跡并未出現，病情在一天天惡化。但總理始終頑強的同病魔抗爭，無論多痛苦，他從來沒有呻吟一聲，毅力超乎尋常，只是每次出一身身的冷汗。

1976年1月8日凌晨1點，張心莉和秦秀蘭接班，令她們沒有想到的是這是她們最后一次為總理服務。那時總理沒有睡覺，很平靜地躺著，張心莉問：“總理有什么不舒服嗎？”總理輕輕搖搖頭，這時他已經說不出話了。又說：“總理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吧?！笨偫頉]有合眼，眼睛在張望著。值班醫生、專家都在床前守候，但沒有人知道總理在想什么。9點57分，我們敬愛的周總理安詳地離開了我們。

周總理一生鞠躬盡瘁，為黨和國家奉獻了畢生精力，他的精神值得我們銘記，也必將萬古流芳。還記得在開國大典上，周總理那深情凝望著百姓的眼神，病重期間仍堅持為國為民操勞的滄桑面孔，還有革命戰爭年代的偉岸英姿……時隔多年，2015年的9?3大閱兵，展現出的強盛國力，我們可以忻悅地向您訴說，這盛世，如您所愿！

（資料來源于周恩來思想生平研究會、周恩來鄧穎超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