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志國
中國在國際場合,以政府的名義公開倡建全球能源互聯網,且跟進迅速,除體現出應對氣候變化的大國擔當外,憑借全球能源互聯網搶占世界未來經濟先機,或是另一層不言而喻的考量。
伴隨科技與產業領域“大數據帝國主義”的嬗興,以及全球范圍內低碳發展和生活在道德層面獲得的優勢,能源互聯網在能源界正推動一場“革命的旋風”。這與油氣、煤炭等傳統化石能源行業悲觀表情形成鮮明對比。
不少人不吝最好的贊譽,認為能源互聯網可能不只是觀念的革命、技術的革命,還是產業的革命。能源互聯網革命的首倡者里夫金,就冠以“第三次工業革命”的美稱,且斷定,能源互聯網正在打造一個足以顛覆牛頓定律和主流經濟學,牛頓和亞當·斯密若九泉之下有知,也只能徒呼“廉頗老矣”的新世界。
里夫金對斯密的評價,稱不上例外,乏善可陳,亦無可指摘。
“看不見的手”成為斯密的影子,市場的發現,通常被視作斯密經濟學最重要的貢獻,提斯密,必提及市場。然而,市場受的重視過多,影子就成了陰影,市場的推手—分工與交易,反而長期隱身于幕后,無論是在經濟學界還是在整個社會,都沒有得到應有的關注。
沒有人不知,“看不見的手”存有偏頗;沒有人否認,斯密是自由市場經濟理論的開山鼻祖;同樣,也沒有人不把市場的美中不足等同于斯密的固有缺陷。
類似時刻,想來難有人記起,分工和交易,才是斯密理論的基石,也是現代經濟學的發端。離開該基點或主線,不會有價格、成本、收益、機會成本、利潤這些最基本的經濟學概念,以及通貨膨脹與緊縮、國內貿易與國際貿易、壟斷與競爭等系列分析框架,當然,也不會有《國富論》和《道德情操論》。
只是,偏頗論斷的快意,讓里夫金根本意識不到,斯密早已為能源互聯網的發展作了無意的鋪墊。
縱使里夫金樂觀認定,數以百萬計的分布式自主生產能源者愿意通過“對等網絡”分享彼此的剩余能源,加之越來越多人對綠色能源消費的認同以及IT與綠色能源技術的應用,能源互聯網指日可待。事實卻未必如此。潛在的市場和還不夠成熟的技術,不必然能夠貢獻出一個新產業。電動汽車和燃油車的糾葛,煤炭和油氣的競爭,新能源和非常規能源的“一腳深、一腳淺”,有力說明,能源發展目標和計劃如果不考慮成本、收益,不能針對相關人群的生存、生計有一個帕累托改進方案,最后不是流于空談,就是矛盾的聚集體。
現在,不同區域、生活水平的人群,對能源訴求并不一樣。一些人為消費綠色高品質能源奔波呼吁是實,無數能源貧困人口沒條件對能源消費挑三揀四也不假;分布式能源生機蓬勃是實,大規模、集中的能源生產滿足著絕大多數能源需求也不假;IT技術突飛猛進是實,綠色能源技術沒取得革命性進展也不假。這時候,該怎么談能源互聯網,談什么樣的互聯網,定位和姿態非常重要。
但是,扛起“斯密的槍”,通過分工和交易,把盡可能多的能源生產區域、消費區域,生產者、消費者、交易商匯集在能源互聯網大旗下,情形就截然不同,前景一下子變得“豁然開朗”。
根本原因在于,只要保證這一過程是一次公平的博弈,參與其間的各方訴求都能得到合理的安排,形成真正的合意。而且參與者越多,參與層次越繁雜,公平性就越有保證。
從這個意義上,要提能源互聯網,就提全球能源互聯網。供給區域和消費區域的談判在先,生產者、輸送者、經銷者和消費者的談判在后,中間還會伴隨個人、企業和政府的無數磋商,形式最多樣的交易和交涉,無疑也最有利于能源互聯網產業鏈條的優化。
此種效果,顯非里夫金所說的“幾百萬人的游戲”可比。由于能源生產量有限,可供選擇能源網絡有限,和能源經銷商討價還價能力有限,“數以百萬計”的幾百萬分布式自主生產能源者從能源經銷商拿回些許報酬,至多是一個規模有限的電子能源交易市場,甚至只能算是電子能源交易。
里夫金的失算,沒有讓他在能源互聯網道路上繼續引吭高歌,卻給中國留下了機會。他提出了能源互聯網,全球能源互聯網則由中國人提出。中國在國際場合,以政府的名義公開倡建全球能源互聯網,且跟進迅速,除體現出應對氣候變化的大國擔當外,憑借全球能源互聯網搶占世界未來經濟先機,或是另一層不言而喻的考量。
能源對經濟的延伸影響有目共睹,如果全球統一能源市場都有了,全球統一市場還會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