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聿兮
波希米亞在現代西方社會的生成及衰落
王聿兮
“波希米亞”由中亞的一個地名演變為放蕩不羈的藝術家及其生活方式的代名詞,后又成為風靡全球的時尚元素,并衍生出著名的“布波”概念,其內涵經歷了一個長期而復雜的演變過程。而作為興起于19世紀的一場影響深遠的文化藝術運動,它又是個非常值得研究的有趣的學術論題。筆者擬對“波希米亞”追根溯源,梳理其產生和演變的歷史,并通過分析其與現代性語境的聯系,揭示其演變的原因。
波希米亞 現代性 為藝術而藝術 布波
“波希米亞”最初只是一個地理名詞,指代捷克西部的一片地區。后來,法國人以“波希米亞”來稱呼吉普賽人,波希米亞便成了吉普賽人的同義詞。19世紀,法國的巴黎拉丁區等地聚集著來自各處的流浪者,在法國人眼中,他們都來自于波希米亞,因而以“波希米亞人”相稱。“波希米亞人”,由最初的吉普賽人的所指擴大為泛指一切四處漂泊的流浪者。在這里生活的人中,除了街頭流浪者,還有眾多的藝術家群體。他們來自社會下層,生活貧困,過著波希米亞式的生活。1845年,拉丁區一位作家亨利·繆爾熱的小說《波希米亞人:巴黎拉丁區文人生活場景》(后文簡稱《波希米亞人》)出版。小說第一次以“波希米亞人”稱呼生活于拉丁區的貧窮藝術家。由此,“波希米亞”就被賦予了一重文化含義,指代生活放蕩不羈的貧窮藝術家及他們獨特的生活方式。
作為文化概念的“波希米亞”,在一代代藝術家的探索和實踐中不斷傳承并豐富了其內涵。首先,這些藝術家的實踐形成了波希米亞文化藝術運動,并推動了“波希米亞人”身份的變遷。19世紀初聚集在巴黎拉丁區的流浪藝術家是第一批波希米亞人;19世紀中后期,隨著巴黎工業化和現代化的推進,出現一批頹廢派藝術家;20世紀初,波希米亞在與達達主義和超現實主義的合流中走向先鋒化;20世紀中后期,波希米亞走向分裂,一面與大眾藝術結合,一面與資產階級融合成“布波族”。在波希米亞文化運動的演變過程中,波希米亞藝術家所推崇的藝術和生活理念為現代藝術和個人樹立了一種精神典范。它推崇個性、自由,特立獨行,有時很懷舊,有時高呼“為藝術而藝術”,有時又致力于將藝術生活化,但始終以反叛的姿態,挑戰主流話語,反對傳統權威,張揚個性的自我。因此,波希米亞是深陷藝術和生活困境的現代人所尋求的一種解決之道,“是一個現代社會中藝術的文化神話,追求的是藝術與工業資本主義之間的調和,在消費社會里為藝術尋求新的位置”[1](序言p.5)。
由此可見,“波希米亞”經歷了從地理概念、種族概念、再到文化概念的嬗變。作為一個文化概念,它表現為一種生活方式、文化運動和精神典范,其身份主體也在不斷發生遞變。雖然“波希米亞”的概念和身份的變化使其內涵變得寬泛、意義變得模糊,但每一種概念、“每一種身份都是它的真實”[2](p.25),因此,也使波希米亞成為一個非常豐富、有吸引力而值得深入研究和挖掘的文化現象。
巴黎是“波希米亞”最初作為文化運動形成的舞臺。1830-1840年代,“波希米亞”這個稱號尚未被用來指代藝術家群體,但此時已出現一些具有波希米亞色彩、踐行波希米亞生活的藝術家。1830年2月28日雨果的浪漫主義戲劇《歐那尼》在法蘭西歌劇院首演,雨果的年輕追隨者——以戈蒂耶為首的浪漫主義者們以響亮的掌聲和熱情的喝彩壓制了古典主義者們的噓聲和嘲諷。他們留著長發、蓄著胡須,身著奇異另類的服飾,而其中戈蒂耶的紅坎肩最為顯眼?!凹t坎肩之外,我們穿的是淺湖綠色、鑲著黑天鵝絨絳子的長褲,大翻領黑天鵝絨外衣,綠緞子襯里的寬松灰外套?!盵3](p.57)。外表和服飾的夸張、另類是這批年輕藝術家的顯著特征,而這次公演也標志著“激進藝術家作為眾人所知的集體初次出現在巴黎的公眾生活圖景之中”[4](p.35)。他們后來形成了一些諸如青年法國、“民主青年”和“小文社”圈子的小團體,高舉藝術的旗幟,繼續發揚著《歐那尼》上演時的戰斗精神。他們把浪漫主義精神推向極端,把以雨果為首的“夸大其詞、一本正經的”浪漫主義發展為“嬉笑怒罵、冷諷熱嘲的”[5](p.110)的極端浪漫主義。他們不僅在作品中流露出對資產階級的功利、庸俗的諷刺,也以夸張的外表、服飾和姿態來對抗資產階級的循規蹈矩、平淡無奇。他們經常聚集在咖啡館、酒館,或吟詩作賦,或尋歡作樂。戈蒂耶在《浪漫主義回憶》中回顧了這一批充滿激情的年輕人的浪漫精神:
“詩性洋溢,尋找激情。自由地發展思想的各種變化,哪怕這些變化激起反感、有悖常情、違反規定;極其憎惡并遠離古羅馬詩人賀拉斯稱之為俗人,以及蓄胡子、留長發的畫院學徒們稱之為市儈或缺乏藝術修養的小市民的人;滿懷熱情地鼓吹愛情,把愛情當做幸福的唯一目的和實現幸福的唯一手段。”[3](p.44)
雖然這些極端的浪漫主義藝術家并未被冠以“波希米亞人”的稱呼,但波希米亞風格的苗頭已經在他們的藝術和生活實踐中已經體現出來。他們叛逆、自由的藝術追求和對資產階級的憎惡構成了早期波希米亞的精神氣質,并開辟了波希米亞走向文化的行為實踐的道路。
而第一次使波希米亞人正式進入公眾視野的是亨利·繆爾熱1845年出版的《波希米亞人》。小說,以自己和朋友的生活為原型,講述了一群居住在拉丁區的青年藝術家的日常生活,其中有詩人、畫家、音樂家和哲學家。它不僅再現了波希米亞藝術家的生活場景,更向公眾展示了波希米亞生活方式:及時行樂,安于貧窮,大膽的性愛,以及往來于閣樓與咖啡館。亨利·繆爾熱等當時聚居在拉丁區的貧窮藝術家群體便是最早的一批文化意義上的波希米亞人。當時的拉丁區仍保留著曲折的街道、不規則的街區,同時也建造了具有都市氣息的咖啡館、畫室和租金低廉的閣樓,自然吸引了許多貧窮的藝術家來此居住。他們大都來自社會下層,沒有固定的工作,生活貧困,但這恰恰是他們引以為豪之處,也是他們用來反抗資產階級價的方式。他們雖貧窮,卻對財富毫不在意,只要有一點錢便立刻拿去享樂;他們衣著破舊卻隨心搭配出奇異的風格,并配以頗具個性的長發和胡須。他們常常聚集在咖啡館,或聊天,或創作,或只是消磨時光。他們致力于將藝術轉化成日常生活實踐:他們的裝扮似乎是精心打造的藝術作品,而他們的言談和舉止就像一場藝術表演。在他們身上,藝術和生活的邊界開始模糊。
而波希米亞圈子中一些來自于資產階級的成員,使得這個圈子更加引人注目。他們是“異議的資產階級,他們通常是極端的個人主義者——希望當個作家、記者、畫家與藝術家——以資產階級的失敗為名借題發揮,嘲弄資產階級生活與文化的呆板無趣”[6](p.241),于是轉而選擇了波希米亞生活方式。其中的重要代表就是現代主義詩人的先驅波德萊爾。他本出身于富裕的資產階級家庭,但因不滿家庭的束縛而離家加入波希米亞藝術圈。尤其是在他揮霍完遺產而陷入貧窮后一直生活在波希米亞區。但他從來都不承認自己是波希米亞人,尤其是在衣著上也保持著中產階級的得體風格,以與那些蓄著長發、胡須的波希米亞人區別開來。因此,戈蒂耶說:“他是個衣著講究的人,誤入了波希米亞①的藝術家圈子,但依然保持著原來的身份、生活方式和自愛。”[3](p.225)盡管如此,他在精神和生活方式上實際上已與波希米亞融為一體?!八袼姓趯ふ页雎返奈娜艘粯樱_始了懶懶散散的生活:斷斷續續地工作,雜亂無章地學習?!盵3](p.233)波德萊爾常常游蕩于巴黎街頭,靜靜地窺視著這座急遽變化的城市,于憂郁和絕望中培育出惡之花朵。在《惡之花》詩集中,詩人通過自我麻醉、放浪形骸以及對丑惡的都市的揭露,反抗資本主義的社會。
19世紀中后期,法國的社會、經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1853年,奧斯曼男爵被任命為首相,對巴黎進行了大規模的現代化改造。巴黎的城區不斷擴張,大街和林蔭道取代了老舊的街區,商業大潮席卷整個巴黎社會。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沖擊,波希米亞內部也出現了分化。其中,一部分波希米亞藝術家吸收了現代商業的元素。隨著拉丁區已經被中產階級占領,他們搬到另一個小鎮蒙馬特爾,并在那里成立了一些娛樂性很強的波希米亞俱樂部,如水療者俱樂部和黑貓俱樂部等。這些俱樂部經常舉辦一些歌舞表演、詩歌誦讀活動等,吸引了大量觀眾。這些波希米亞藝術家試圖將商業與藝術結合,使波希米亞藝術之美得以呈現。而另一部分波希米亞人堅持“為藝術而藝術”的道路。他們是以詩人魏爾倫和蘭波為代表的頹廢波希米亞。社會經濟的巨變使得大多數現代人陷入精神的焦慮和苦悶之中,頹廢波希米亞便是把前期波希米亞放縱的生活方式推向了極端,并在頹唐的生活中對文學和藝術做出了突出的貢獻。
進入20世紀以后,波希米亞文化的版圖也從法國擴展到歐洲其他地區,甚至延伸到美洲大陸。但同時,其作為一場文化運動的氣勢卻在減弱。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前后,緊張的戰爭氛圍使得波希米亞在咖啡館中的嬉笑、空談顯得十分不合時宜,波希米亞一度沉寂。但在20世紀20年代后,波希米亞與達達主義及其后的超現實主義合流,走向先鋒化。一些達達主義者和超現實主義者們在實踐波希米亞生活方式的同時,將波希米亞的百年生活經驗納入其藝術實踐,將這種生活方式提升為對藝術的革命性思考。達達主義者在咖啡館劇院開創了混合表演藝術形式,融合音樂、舞蹈、詩歌、戲劇等各種形式,并試圖從大眾的日常生活尋找靈感,并在與大眾的互動中延續波希米亞的藝術生命。20世紀中期以后,波希米亞運動似乎轉入低潮,更多地作為一種精神理念融入新生的文化現象之中,因而也呈現出多元的趨勢。一方面,波希米亞融入大眾藝術,在嬉皮士、搖滾、朋克等新的藝術形式中延續其個性、反叛、不斷創新的精神;另一方面,波希米亞與資產階級結合而誕生出一個新的階層——布波族。
“布波族”的概念最早由美國一位編輯大衛·布魯克斯在其著作《布波族:一個社會新階層的崛起》提出。所謂“布波”(BOBOS),是布魯克斯將代表資產階級的“布爾喬亞”(bourgeois)②與“波希米亞”(bohemia)兩個單詞組合而成的。他認為,布波族是一個新崛起的高學歷階層,他們“一腳踏在創意的波希米亞世界,另一腳踩在野心勃勃和追求世俗成功的布爾喬亞領域當中。這些新信息時代的精英分子是布爾喬亞的波希米亞人”[7](引言p.3)。他們出身平凡卻擁有高學歷,并通過自己的智慧獲得大量財富卻又不對財富癡迷。商業中的布波族吸取了波希米亞崇尚的自由、熱忱、否認傳統、渴望新奇的精神并運用到其商業經營之中。在他們看來,追求財富不是對物質欲望的滿足而是藝術創作的一種實踐。而學術領域的布波族也有著商業頭腦,他們一方面鉆研學術,另一方面充分利用商業手段宣傳自己的研究成果,樹立自己的形象。布波族將波希米亞的享樂態度與布爾喬亞的自我約束相結合,豐富了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方式。
在布魯克斯看來,布波族是布爾喬亞和波希米亞的完美融合,他們充分吸收了布爾喬亞和波希米亞的優勢,同時占據社會財富和藝術的制高點。然而,在這種融合中,波希米亞實際上處于附屬的地位,“‘波希米亞’在融入‘布波族’時,必定喪失了一些東西,而這些東西正是‘波希米亞’精神賴以存在的根本,即它的反叛精神:反抗主流社會的價值觀,反抗日益商業化和庸俗化的資產階級品位”[8](p.8)。波希米亞的精神特質在布波族中淪為了一種中庸之道,而其種種特異的生活方式、藝術趣味則成了布波族在殷實的布爾喬亞式的生活之外的一種點綴。因此,“布波族中也許會有一些人堅持不懈地身體力行,以后成為一種新型的人類,但那就像兩種化學物質反應后變成了第三種物質,不再具有波希米亞的特性了?!盵9](p.34)波希米亞從生成到走向衰落,無不與現代性密切相關。
波希米亞既是現代性的產物,又是現代性語境下的一種反抗形式。它是“對于現代性的改造”,為現代人提供了一條“于(現代性的)鐵籠中反抗或拯救的烏托邦之路”[10](p.158)。因此,波希米亞文化運動演變的原因亦根源于現代性語境,具體可歸納為以下三個方面。
首先是現代工業文明的沖擊。19世紀20年代,法國踏上工業革命道路,開始了現代化進程。而19世紀中期奧斯曼男爵對巴黎進行的大規模改造,更是以摧枯拉朽之勢推動巴黎走向現代。在現代文明的沖擊下,“一切固定的,陳腐的關系及其古老可敬的觀念和見解被解體,一切新產生的,等不到堅固就變成陳舊了。一切固定不變的化作云煙,一切神圣的被褻瀆了?!盵11](p.210)波希米亞正是在失去傳統與根基的情況下反叛現代性的一種文化現象。他們反對現代工業文明,而對工業文明之前的社會充滿懷舊情調,因此遠離市中心,退守到現代化的邊緣地帶,試圖在被摧毀了的世界中建立一個新的波希米亞王國。然而,工業文明不僅激發了波希米亞藝術家的反叛,也挫敗了他們的反叛。這體現在兩個層面:一是對波希米亞生活空間的侵襲,二是對波希米亞藝術的壓制。在生活空間上,現代城市的建造推動了商業的繁榮,越來越多的商人涌入獨具特色的波希米亞區域開發商機。他們大力發展旅游業、房地產業,吸引了越來越多的游客和中產階級居民。然而,“波希米亞區存在的理由就在于保留了波希米亞式的生活,現在成群結隊地來這里獵奇,感受波希米亞氣氛的游客已經摧毀了波希米亞生活”[1](p.39),于是,波希米亞藝術家紛紛搬離此地,波希米亞的空間被大大壓縮。而在藝術上,盡管波希米亞藝術家獨守一隅,卻始終無法擺脫資本主義社會的現實,與現代社會決裂的波希米亞之路使得他們難以維持生計。為了生計,進入市場是他們唯一的出路。本雅明尖銳地指出了他們游蕩于咖啡館、街道的瀟灑行為背后的另一種意圖:“他們像游手好閑之徒一樣逛進市場,似乎只為四處瞧瞧,實際上卻是想找一個買主?!盵12](p.53)然而,一旦進入市場,波希米亞藝術家們便失去了藝術的自主性和獨立性。他們“不僅僅要為了面包依賴于市場,而且也要為了精神食糧依賴于市場——而他們知道,這種精神食糧的提供是不能依靠市場的?!盵13](p.151)因此,一些波希米亞藝術家最終選擇了與現實妥協而回歸到現代社會,另一些則在貧病中郁郁而終。他們“漸漸被遺忘,那條通向其文學殿堂的小徑,很快被苔蘚、荊棘和雜草淹沒”[3](p.43)。
其次是藝術至上的理念。戈蒂耶提出了“為藝術而藝術”的口號,宣稱“只有毫無用處的東西才是真正美的”[14](p.22),浪漫主義走向了唯美傾向,講究藝術的無用性和對另類的情調的追求。這種唯美傾向不僅影響了波希米亞藝術,也貫穿其發展始終。對波希米亞藝術家來說,“藝術是至高無上的,藝術是光明,藝術是火焰,藝術是一切的一切”[5](p.8)。他們不僅堅持使藝術脫離任何社會功利色彩,更是以生活來實踐藝術。同時,這種對藝術共同的追求使來自不同群體的藝術家們不自覺地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同盟,走上以藝術對抗世俗社會的道路。因此,波希米亞藝術圈融合了來自不同階級的藝術家,他們形成了一個藝術的共同體,而不再有階級的差別。
最后是主流價值觀的變化。19世紀初的法國,資產階級的倫理道德占據社會主流,一直是波希米亞藝術家所批判的對象。波希米亞以對藝術的崇拜反抗資產階級的庸俗物質,以對財富的蔑視反抗資產階級對財富的貪婪,以縱情享樂反抗資產階級的倫理道德,以奇裝異服反對資產階級的單調古板。而隨著現代性的推進,資產階級吸收了多元的價值觀念。波希米亞的生活方式和藝術理念被資產階級納入其中,而成為其價值體系的一部分,波希米亞與資產階級之間長久的對立被消解?!安疾ㄗ濉北闶窃趯α⑾筮M一步融合而產生的新階層。另一方面,波希米亞也越來越受到大眾的推崇和模仿。這驅使著波希米亞被納入商業鏈條,融入消費文化之中,而成為消費社會一種普遍的文化景觀。波希米亞的社區空間被打造為具有異國風情的游覽勝地或高級居住區;波希米亞服飾的獨特元素也被服裝設計師借鑒,設計出精致奢華的波希米亞服裝,一度引領著服裝界的時尚。波希米亞的叛逆、自由等風格氣質被融入日常消費品之中,以吸引消費者的眼球。在被商業化的過程中,波希米亞的內涵被抽離而變成一個平面的存在。
曾經激蕩的波希米亞時代正在消逝,新的波希米亞時代尚未形成,但波希米亞精神卻永遠地存在于現代社會中。波希米亞在消費社會廣受歡迎,也從一個側面反映出現代人對波希米亞的向往。在現代人眼中,波希米亞是藝術家們創造的現代神話,是自我拯救的一種途徑。當現代性不斷向前推進,波希米亞則始終站在其對立面,反觀現代社會??姞枱嵩?9世紀提出的“公理”似乎也并不夸張:“波希米亞是藝術之邦,是人文科學的起源,是神的殿堂,是靈魂的歸所?!盵15](序言p.5)總之,波希米亞是對現代藝術和現代生存之路的一種可貴的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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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①引文中的“波希米亞”在原文中是“放蕩不羈”,但根據另一個譯本《回憶波德萊爾》(《回憶波德萊爾》是戈蒂耶的《浪漫主義回憶》中關于波德萊爾的文章的單獨譯本),該書此處譯為“波希米亞”,因此可推測“放蕩不羈”對應的原詞是“bohemian”,此處譯為波希米亞。參見《回憶波德萊爾》,泰奧菲爾·戈蒂耶著,陳圣生譯,遼寧人民出版社,1988年。
②布爾喬亞和資產階級同義,均指法語詞bourgeois,前者為音譯,后者為意譯。
(作者介紹:王聿兮,首都師范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