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 凱 柏立波 本刊記者/任紅禧 劉 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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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豆”生北國
□孫凱柏立波本刊記者/任紅禧劉然
人物檔案:李希才,葦河林業局青山林木種子園黨支部書記、副主任,取得國家級科研成果1項、省部級科研成果4項、廳局級科研成果9項;榮獲全國勞動模范、全國技術能手、黑龍江省優秀共產黨員、黑龍江省勞動模范、黑龍江省道德模范等榮譽稱號。
距葦河林業局局址西南方向50公里,有一座被當地人稱作“紅豆山”的小山。小山很不起眼,本沒有名字,只因山上栽種的3000多株紅豆杉而得名。
說起紅豆杉,那可是大名鼎鼎的珍稀樹種,是第四紀冰川遺留下來的“活化石”。據說,一尊8年樹齡的紅豆杉盆景凈化空氣的功效相當于置身300余平方米的天然森林之中。而紅豆杉的提取物紫杉醇,更是療效好、副作用小的抗癌“利器”。在國際市場上,每公斤紫杉醇的價格在10萬美元以上。
其實,紅豆山上起初并無紅豆杉,如今之所以能成為東北最大的紅豆杉人工無性繁育基地,有一個人功不可沒。正是他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將紅豆杉的無性繁殖成活率由40%左右提高到80%以上。這個人便是李希才。
當然,葦河人對李希才的敬重,不僅因為他的技術貢獻,更因為他的為人。
2015年年底一個飄雪的午后,我們見到了53歲的李希才。
他皮膚黝黑,穿著一件舊款棉服,看上去和普通的山里漢子并無二致,一點兒看不出這是一位榮譽滿身的優秀科技人才。
坐在李希才的辦公室里,盡管大家緊裹羽絨服,仍被凍得時不時跺跺腳。他不好意思地解釋:“山上不供熱,自己燒的暖氣不太熱乎。”
室內溫度雖低,李希才卻沒耽誤過一天工作。每天早上六點多,他便騎著電動摩托從七里外的家中出發,七點前準到辦公室。即便雨雪天,即便節假日,他在家也待不住,“如果不去單位,總覺得心里有事兒”。趕上大雪天,他就坐立不安,背抄著手在屋里來回走,不時瞅瞅窗外,只要雪一小了,立馬蹬上摩托進山。
自1983年從齊齊哈爾林業學校畢業分配到老家林口,在縣林業局下屬的一個林場當技術員,再到1995年被調至葦河林業局,他在山里已經待了30多年。
林木育種是份很枯燥的工作,成天跟山打交道,跟樹打交道。對于李希才來說,這樣的情形早已成為常態——早晨露水濕身,中午酷暑難當,傍晚蚊蟲叮咬,風雨天被凍得直哆嗦……經過數十年如一日的堅持,李希才在前人的基礎上進一步提高了紅豆杉無性繁育的成活率,并將扦插技術成功推廣。
山里看似清幽,但真要留下來工作、生活,用不了多久就會感到寂寞難熬。這些年,種子園來過不少人,可干不了幾天便走了。除了做課題的大學師生每年來此小住幾日外,就連林學專業的本科生都不愿到這兒工作。
用同事潘鳳剛的話說:“能在山溝里扎根,本身就很了不起。”更何況,李希才還干出了成績,讓林區職工得到了實惠。
經濟結構轉型時期,為了幫助林區職工摸索致富門路,李希才的研究遠不止紅豆杉一個課題。
一次,黑龍江省林科院的專家來驗收項目,居然有四個項目需要李希才答辯:榛子、紅松堅果、河蟹、野鴨子。熟悉他的專家開玩笑說:“瞧瞧,這活兒都讓你干雜了,動物、植物啥都整。”
在李希才的鼓勵下,園區職工幾乎家家栽植紅豆杉、銀中楊、云杉等經濟效益好和藥用價值高的苗木,很多人因此受益。
對此,職工楊文發深有感觸。2010年之前,楊文發一直種地、栽培黑木耳,可退耕還林和天然林停伐之后,耕地少了,做培養基的木屑也少了,日子越來越窘迫,就連準備參加高考的女兒上補習班的錢都拿不出。正當致富無門的時候,李希才找到了楊文發,把自己研究的平歐大果榛子繁育技術傳授給他。一年下來,楊文發簡單算了筆賬:2015年種了17畝大果榛子,收了3000斤果,按批發價一斤能賣20元;手里還有2萬株苗木,每株能賣六七元。
女兒李孟君自打記事兒起,對父親的印象就一個字——忙。
這些年,李希才把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他沒時間陪家人,家里有事兒也不找他。“反正家里啥也指望不上他。”李孟君說。
李孟君在亞布力鎮上高中期間,每逢月考、模擬考,其他同學的家長都會來探望,而李希才一次都沒去過。即便女兒高考,李希才也照常在山里忙著他的育種實驗。
2013年8月,李希才出差路過山東,當時已在淄博上班的李孟君剛生完孩子,聽說爸爸來了,就打電話給他:“走到這兒了,就順便過來看看外孫女唄。”好說歹說,他才轉道去了女兒家,只待了一宿,便匆忙趕回單位。
后來,李孟君和愛人回到葦河工作,為了方便照顧年幼的孩子,就住在父母家。如今,李希才可愛的小外孫女已經兩歲半了,她每次找姥爺玩,姥爺總是說:“我沒時間啊。”
一次,李希才難得清閑,便對小外孫女說:“來,姥爺陪你玩兒。”孩子卻奶聲奶氣地學著姥爺的樣子,兩手一攤說:“可是,我也沒有時間。”
其實,女兒理解他,知道他不是那種不近人情的“工作狂”,他心里頭是裝著家人的。
李孟君從小胃不好,李希才每次出門回來,包里裝的都是給女兒買的藥和補養品。前不久,李希才到哈爾濱開會,回來給小外孫女帶了滿滿一兜子頭花和棒棒糖。
除了女兒,妻子孟憲茹最了解他,也最能理解他。
李希才從小就沒了父親,母親含辛茹苦地拉扯他長大,所以他非常孝順。自打四年前母親去世后,每逢過節,少言寡語的李希才話就更少了,常常一個人抽著悶煙出神兒。
李希才工資微薄,家里日子過得清苦,但他安于清貧,吃穿上從不講究。他的辦公桌上有一個“別致”的煙灰缸,那是他20年前喝水用的搪瓷缸,雖然掉了漆,但他舍不得扔,便留著當煙灰缸使。
2005年5月,被評為“全國勞動模范”的李希才要去北京領獎,上級通知要求“穿西服”。本是一件大喜事兒,卻讓李希才犯了愁。夫妻倆“研究”了一下午,最后決定由孟憲茹到妹夫家去借。借來一試,卻穿不上。出門兒那天,李希才只得穿了一件自己覺得還算“體面”的夾克衫。最后還是送行的領導實在看不過去,給他買了一套西服。
“去北京領那么大一個獎,可他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現在想起來,我都覺得磕磣,太難為情了……”這件10年前的“小事兒”,孟憲茹是笑著說的,可說著說著眼里卻噙滿了淚水。

“嗨,但凡他動點兒歪心思,掙錢的道兒有的是。”朋友們都說,作為一個單位的領導,憑他這些年的成果,私下找個公司搞合作也不是啥難事。
在外人看來,李希才繁育“經濟苗木”的本事是可以“掙大錢”的,慕名求教的人絡繹不絕,想“挖”他的人也越來越多:有兄弟單位的領導幾次要調他過去,并許以副局長的職務;一家種子園為了請他,不僅讓他擔任“一把手”,還答應解決一套住房;私下里找他合作的公司更多……可他始終不為所動。
李希才說,技術成果是同事們共同努力得來的,他不能拿大家的成績去為自己謀好處。
日子再難,李希才沒在單位報過一張飯票子、油票子、電話費票子,更沒向單位提過個人“想法”。反倒是每年春節,他總惦記著為困難職工張羅過年物資。平日里,誰家有個難事兒,李希才也總是掛在心上。
2002年,職工鹿欽貴想搞苗木種植,可手頭沒錢。當時,李希才每月工資也就三四百塊錢,但為了幫鹿欽貴脫貧,李希才借給他1000元。后來,鹿欽貴掙了一些錢,可正趕上孩子考到同濟大學讀書,一時還不上。錢雖沒還,但只要鹿欽貴有困難,李希才還是一如既往地幫忙。直到前年鹿欽貴去世,錢也沒能還上。每當有同事說起此事,李希才總是揮手示意“不要再提”。
李希才看起來不茍言笑,但內心很柔軟。2010年,職工劉新軍的妻子患病,需要做手術。聽說醫藥費沒著落,李希才和妻子商量后,把自家的積蓄全取了出來,又借了一些,湊了2萬塊錢給劉新軍送去了。
劉新軍的愛人現已康復,對當年的那份恩情念念不忘:“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何況這是救命,咱得記一輩子。”
正是沖著李希才的為人,青山林木種子園主任韓龍海才有了這樣一番評價:“‘山不在高,有仙則名’,他就像生長在北國的紅豆杉一樣珍貴,是我們的鎮園之寶,鎮山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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