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江+閔云霄
黃土高原腹地,溝壑縱橫、墚峁交織。陜北延安地區延川縣一個叫梁家河的偏僻村莊,一排排土窯洞依山而建。
1969年1月,未滿16歲的習近平作為北京知青來到這里,和陜北老百姓同住窯洞、睡土炕、吃玉米團子、打壩、挑糞……在這個偏遠的貧困村,度過了7年的激情歲月。習近平在這里入了黨,還當選為村大隊黨支部書記,開始了從政之路。后來他被推薦到清華大學讀書,揮淚告別梁家河。
“我邁出人生的第一步,就到了梁家河。”多年以后,習近平撰文回憶稱:“15歲來到黃土地時,我迷惘、彷徨;22歲離開黃土地時,我已經有著堅定的人生目標,充滿自信。”
就在當年習近平奔赴延安的同時,比他大5歲的王岐山同樣作為知青來到了陜北,王岐山插隊的地點是延安縣(現為寶塔區)馮莊公社。
習、王只是眾多知青中的兩位。上世紀70年代前后,延安地區總計迎來了近2.8萬人的知青隊伍,幾乎全部來自北京。他們乘坐火車從首都出發,浩浩蕩蕩走進黃土高原腹地……后來,這些人中的大多數都回到了北京,有的逐漸聲名顯赫,成了經濟學家、藝術家、企業家,還有的位列中共最高領導層。
2015年,習近平回到梁家河時深情講道:“當年,我人走了,但我把心留在了這里。”知青們在延安經歷了激情歲月,獲得了堅實的錘煉,留下了諸多回憶。
北京知青到延安
“滾一身泥巴,煉一顆紅心。”1969年1月8日到2月初春節前,每兩天就有一個專列從北京出發。一天一夜后,知青們抵達陜西銅川站,然后換乘汽車,穿越千丘萬壑抵達延安。40多天的時間里,共計26601名北京知青到延安插隊落戶。此后幾年,又先后有3批知青數千人從北京到延安插隊。據不完全統計,截至1976年,北京青年合計約有2.8萬人到過延安。
這些人的到來,源于1968年10月毛澤東發出的一條“最高指示”: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很有必要。于是,全國各主要大城市形成“上山下鄉”的運動高潮。北京的下鄉知青除了到陜北的,還有黑龍江、內蒙古、山西、云南等地。
前往延安的火車上,除了后來的著名作家史鐵生、經濟學家許小年等人外,還有眾多中共高層后代,比如鄧小平之女鄧榕、羅瑞卿之女羅朵朵和羅點點,還有周恩來的侄子周秉和。“在那個年代,去延安是件很時髦的事”,一名當年的知青后來回憶說。
公開資料顯示,當時延安地區有14個縣、203個公社、3188個大隊、10556個生產隊,除吳旗、子長兩縣外,其他12個縣共2667個生產隊安置了北京知青。為了搞好知青安置工作,1968年,延安地區以及各縣均成立了知青上山下鄉辦公室。公社、大隊、生產隊都有知青再教育小組。
梁家河大隊的人,對知青們非常熱情,趕著毛驢車、帶著孩子,沿著山路趕了大約兩個小時去接這些“十六七歲的小伙兒和姑娘”。一位村民告訴鳳凰衛視及《鳳凰周刊》記者:“知青到來之前,政府都安排了,對知識青年下鄉要好好對待,不能虧待他們,誰要是虧待了下鄉知識青年誰就犯法了,沒有敢不服從命令的。”
當時,年僅15歲的習近平因為受父親習仲勛問題(習仲勛曾任國務院副總理,后被打為“黑幫”)的牽連,背負著“反動學生”的包袱。他和14名北京八一中學的同學一起被安置到梁家河。這15個孩子中,當時有一半以上的父母正在接受批斗。
2004年8月,時任浙江省省委書記的習近平在接受延安電視臺采訪時說:“去延安的專列上,全部都哭啊,整個專列上沒有不哭的,就是我在笑。當時車底下我的親屬都說,你怎么還笑?我說我不走才得哭啊,我不走在這兒有命沒命我都不知道了,我走這不是好事嗎?你們哭什么呢?所以他們破涕為笑。”
習近平曾回憶前往梁家河的歷程:下火車后從延安坐卡車到縣城延川,從延川坐卡車到公社,一路塵土飛揚。他說:“這一路過去,那可比現在這PM2.5難受多了,我有一天開玩笑說那叫PM250。”
梁家河大隊分上隊和下隊,一共分來15名知青。5男4女一共9名知青被分在上隊,包括習近平在內的6名男知青則被分在下隊。他們6人先是集體住進了一個村民家的窯洞內,但不久,這戶人家的孩子要結婚,大家只得搬到一個叫呂侯生的村民家的窯洞里住。如今,該窯洞早已不再住人,因為年久風化,有的地方泥坯脫落、窯洞墻體裂縫,用柱子頂著,里面除了放一些農具、雜物外,墻上還掛著當年社員們會戰時用的馬燈、水壺以及書包等。
到了1970年,梁家河村為知青砌了6個并排的新窯洞,習近平住進左起第四個窯洞。如今,這個地方被叫做“知青舊居”。
這排窯洞至今保存較好,每孔窯洞門上都有一個五角星,正中題有“為人民服務”字樣,兩側豎讀8個字“自力更生、奮發圖強”。窯洞的墻上掛著一張珍貴的文件影印件——這是一份手寫的文件:“梁家河大隊黨支部:經公社黨委1974年元月10日會議研究決定,接受你隊石玉新、石風蘭、習近平三同志為中共黨員。黨齡即日起計算,特此函告。”

在離梁家河80公里外的延安縣馮莊公社康坪村,畢業于北京35中的王岐山,也屬于第一批北京知青來到陜北插隊落戶。王岐山當時21歲,插隊前本可以選擇去黑龍江,但他最終選擇了延安。到了陜北之后,王岐山才發現條件極端艱苦:這里最大的問題是吃飯問題。據《京華時報》報道,王岐山曾回憶,“后來跟黑龍江的同學見面后都想哭,他們干活累了至少還吃得飽啊,我這里是累了還吃不飽,知道挨餓是什么滋味了。”
康坪村生產隊長韓志厚回憶,當年他帶著幾個社員,吆著驢拉車去公社接知青,考慮到生產隊的口糧有限,而且又是冬天沒活干,知青等于要白吃白喝好幾個月,心里還有些小嘀咕。韓志厚他們到公社有些晚,身體好的知青已經被領走了,只剩下一些身體看上去有些瘦弱的知青,但按照公社干部的要求,他們領回了14個知青,王岐山也在其中。韓志厚稱,看到這十幾個娃娃站在公社院子里,一個個凍得在那兒哆嗦發抖,他一下子覺得心疼了。
極度艱苦的磨煉
按照習近平的說法,當年在延川農村插隊,是過了“五關”的歷練:跳蚤關、飲食關、生活關、勞動關、思想關。小小的跳蚤成為第一關,多少有些出人意料。
習近平接受延安電視臺采訪時說,“我一去最受不了的就是跳蚤,我皮膚過敏,一咬就是成片的紅包,最后紅包就變成水泡,水泡爛掉,痛不欲生啊。但是三年以后過去了,那也真是叫‘牛肉馬皮了,不怕咬了。”
有一年,弟弟習遠平去梁家河看他,習近平還特意叮囑弟弟不要告訴母親。
上世紀70年代的陜北,山大溝深,土地貧瘠,自然條件極差,生產非常落后,有的地方糧食畝產只有百斤左右。當地一位村民告訴鳳凰記者,因為一些山坡陡峭,耕種主要用牛犁地,還發生過牛和耕具一起滾下山溝的事情。
當時,許多人依然在溫飽線上掙扎,“我們都有幾個月不吃肉的經歷,見到了肉以后,我和我那個同學,切下來就忍不住生吃了。”習近平回憶道,“(一開始)什么都不愛吃不會吃,(后來)慢慢地什么都吃了,最后最愛吃老百姓送來的東西,這家送一個玉米糕,那家送一個高粱米的團子,吃得都很好,酸菜成為我最好的美味佳肴,我到現在還想念那個酸菜。”
不過隊里有時會用麥子磨面,提供給知青。梁家河村民鞏振福記得,一次做農活,習近平帶了白面饃上山。中午吃飯的時候,看見社員吃的都是糠做的窩頭,習近平不好意思吃,就把白面饃分給婦女,自己餓了一頓。
梁家河當年的村支書梁玉明告訴鳳凰記者,知青們剛來的時候不會做飯,只能做什么吃什么,都是窩窩頭、小米飯,一些知青吃不進去、吃不香。后來,村里就派了一個教過書、很愛干凈的人,幫這些知青做飯,同時也教他們做飯,生活關才總算是過了。
由中央編譯出版社2014年出版的《苦樂年華——我的知青歲月》一書,則詳細記錄了康坪村知青的生活:男知青多,占了兩眼窯洞;女知青住一眼。知青們初來康坪的時候,每天干完活要洗手、洗臉,晚上睡覺前還要洗腳。但后來,這個講究沒有了。白天干活,晚上回到窯里,大家累得不想動彈。女知青還要做飯。晚上,他們經常吃的是高粱、黑豆、麩皮合在一起熬煮的稀飯,最好的飯是玉米面和白面摻在一起蒸的兩面饃。當時,知青一個月每人供給45斤糧,但根本不夠吃。為了能吃飽飯,大家就想辦法把十幾斤細糧兌換成粗糧。當時的換法是:一斤白面能換一斤半玉米面,若換小米,則能換一斤二兩。這樣交換下來,還湊合著能吃飽。
康坪村周圍的大山都光禿禿的。在黃土地里刨挖,辛苦一年,還分不到20塊錢。因此,該村依托當地資源,把挖煤作為增加收入的一項副業。下煤窯挖煤是一件既危險又累人的苦差事,沒人愿意干。誰若敢下煤窯去挖煤,就被村民們視為是“英雄”。知青們知道挖煤能為村上增加收入,就派焦中平和徐雨晴在煤窯考察了一番,回來以后,他們對大家說:“煤窯沒有那么可怕。”于是,經過大家商量,決定讓男知青也和村上的壯勞力一起去煤窯挖煤。
剛開始到延安時,這些北京來的年輕人干活并不在行,他們用鋤頭杵著爬上山,被當地老百姓笑話,到了半山腰就累得不行。正是春天播種季節,牛糞、驢糞、羊糞需要趕著驢從村里往山上運,每袋六七十斤,而且山路是崎嶇的羊腸小道,經常出現摔倒的情況。
最初參加農活,王岐山說:“我們現在就是康坪村的一員,生產隊的活就是大家的活。”一個村民聽了,半開玩笑地說:“你娃娃要是真能送了糞,才算得上是康坪村的社員。”
果然,知青們將糞袋抬到驢背上,驢剛走兩步,糞袋就掉了下來,然后再抬,再趕,再掉……后來王岐山想了辦法,將糞袋裝瓷實,給驢壓力,還要把糞袋放在驢背的正中間,以保持平衡,這樣就能順利地送糞了。
一位村民告訴鳳凰記者,他們不會犁地,我們就教他們怎么犁地,一家用一個牛犁地,一個拿糞,一個放籽。女生不會鋤地,我們就教她們怎么間苗,第二年下來就什么都會了。有喂豬的,養羊的,喂牛的,知青們都很能吃苦。
考驗不斷
當地村民通過知青之口,很快知道了習近平的身份——他父親是曾任國務院副總理的習仲勛,習近平9歲那年(1962年),習仲勛遭受政治迫害,被審查、關押、批斗,直到習近平到陜北時,習仲勛還處于接受審查、下放勞動的歲月中。
樸實的村民并沒有因此就疏離、歧視習近平,反而對他更加關心,“把他當自己娃一樣看待。”時任梁家河村支書的梁玉明向鳳凰記者介紹。1942年出生的梁玉明,當時27歲,比習近平大11歲。
剛到陜北時,由于不習慣,習近平曾中途離開梁家河。2000年,他在接受《中華兒女》雜志專訪時談道:自己年齡小,開始干活很隨意,還曾臨陣脫逃回過北京。
在這次采訪中,習近平介紹說,他回北京正巧碰上國慶節清理“倒流”人口,“但清理完后,又不讓我們回去,先關在派出所,一進去就四五個月,而且關進去不是讓你白坐著,還要讓你干重體力活,海淀街一帶的下水管,都是我們埋的。”
后來,在家人的勸說下,習近平又回到了陜北。“回來不久,他母親來了一封信,希望幫忙把習近平教育好,讓他好好聽話,不要回北京,以后上大學。”梁玉明告訴鳳凰記者,從北京回來后的習近平確實思想大為轉變,“他說我再也不回北京了,要把梁家河建成好樣的。”
重新回到梁家河的習近平,因為勤快、踏實,很快成了村里的青年積極分子。1972年冬,習近平加入了共青團。
不過,習近平入團頗費周折,申請書前后寫了8份。習近平在前述采訪中回憶道,第一次寫完入團申請后,把大隊支部書記請到窯洞來,吃了一盤炒雞蛋和兩個熱饃。“吃完后我說,我的入團申請書您該遞了吧?他說,我怎遞?上面都說你是‘可教育好的子女。我說,什么叫‘可教育好的子女?他說,上面說你沒劃清界限。我說,結論在哪?一個人是什么問題,得有個結論。我父親什么結論?你得到哪個中央文件了?他說,真沒有遞,那就往上遞。”
從公社回來之后,支部書記說,公社書記把我罵回來了,說我不懂事。這樣的人,你還敢遞?習近平據理力爭:“我是什么人?我干了什么事?是寫了反動標語還是喊了反動口號?我是一個年輕人,追求上進,有什么不對?我毫不氣餒。過幾天,又寫了第2份申請,請支書又給遞上去,就這樣一直寫到第8份。”
寫到第8份時,入團申請才終于批下來了。當然,這是在習近平進一步得到公社團委書記的支持后才批準的。團委書記到習近平那里和他聊了5天,最后就成為“死黨”。
入團后第二年,1973年8月,梁玉明問習近平,想不想入黨?梁玉明對鳳凰記者回憶說,“當時習近平說很難,我說你不要求進步,怎么能發展你入黨?”
接下來,習近平寫了入黨申請書,報到公社,但是公社有個副書記看了材料后,批評梁玉明說,“你膽子真大,敢介紹‘黑五類入黨?”
梁玉明辯解說,“上面有政策有文件規定,父輩有問題,不該影響孩子,關鍵是要表現好,你不批是你的事情,我不能不對個人負責。”兩人爭執一番,不歡而散。
后來,那個公社副書記調走了。梁玉明再次動員習近平,“不要怕人家不批,你應該要求進步。”于是,習近平又寫了入黨申請。
2003年,福建省外大學校友會等機構編撰《福建博士風采》叢書,首卷入編習近平等381位博士的文章,所收錄的習近平《自述》里有記錄:“我先后寫過十份入黨申請書,由于家庭的原因,都未獲批準。后來村里和公社要留我,又將我的入黨問題交到縣委去研究。在研究我的入黨問題時,當時的縣委書記說,這個村姓氏矛盾復雜,他‘整社整得好,需要他留下來繼續鞏固;他爸爸的結論在哪兒?沒有,不能因此影響他入黨。所以就批準我入黨。”
習近平追憶起這段經歷時說:“我那時候已沒有一些人那種凄苦之感,或者是一種自卑之感,只是一個感覺,就是黨內、團內好人越多,壞人會越少,不入白不入,除非你不讓我入。”
習近平的入黨問題,當地干部不敢輕易審批,最后被提到縣委常委會上,由當時的縣委書記申昜拍板批準。曾在延川插隊的北京知青丁愛迪在一篇名為《陜北十年,那抹不去的回憶》文章中提到,他曾聽到申昜與公社書記白光星的談話:“白書記,人家近平在你們那里表現得不錯,幾年了怎么也在那里攔住不讓入黨?這是我們陜北的孩子,我今天就請你來給我說說理由。”

習近平入黨之后,在梁玉明的提議下,習近平在這里還當選了他人生第一個“官”—梁家河大隊黨支部書記。梁玉明則主動讓賢,去擔任村革委會主任兼副書記。
村里的“大工程”
直至今日,在接受鳳凰記者采訪時,梁家河村民仍對習近平當年的“幾大工程”記憶猶新。這些如今已不起眼的“工程”,在1970年代艱苦的陜北,是了不起的改變生存環境的大事,顯示了知青們帶來的新氣象。
習近平之所以能當上村支書,關鍵也在于他給村里帶來了實實在在的變化和進步:他帶領梁家河村民打井、建淤地壩,解決了全村人基本的吃水、種糧問題,還修建沼氣池,解決了燃料和照明問題。陜北這塊貧瘠的黃土地上,溝壑縱橫,氣候干旱,草木稀少,吃水、種糧、燃料和照明問題一直困擾著世世代代的農民。
當地人靠天吃水,靠天種糧,一旦到了每年的干旱期,吃水、種糧問題“就把人能愁死”。因為山溝里水很少,人們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打水井上。然而,一口井往往需要鑿十幾米甚至幾十米深,出水量卻很少,一旦遇到干旱就經常斷水,連吃水都困難,更不用說山上莊稼的澆灌。當地普遍的說法是,哪家人有一口井,就會很容易娶到媳婦。


一位當地人告訴鳳凰記者,因為擔心糧食不夠吃,人們只好在山溝里種莊稼,這樣天旱時也能有些收獲。但到了洪水季,田地被洪水淹掉又成了人們最為焦慮的問題,所以,打壩蓄水、造田種糧就成了人們的生存大事。“當然,對于壩的選址、開鑿、修建是一項技術活,不堅固的壩被雨水一沖可能就會損壞,一年的辛苦可能就毀于一旦”。
習近平在梁家河的一個重要貢獻就是帶領基建隊打淤地壩,達到攔泥蓄水的目的,。一位村民至今記得,當年習近平“穿一件藍色的舊棉襖,腰里系一根點炮用的導火索,沒有一點書生的架子。”習近平在冰雪初融時節,常常卷起褲管、光著腳,站在冰水中打壩,“手上磨得都是泡,沒聽他叫過苦”。
習近平帶領梁家河大隊建了四個淤地壩、兩口大井。特別是1973年,還打出了一口甜水井。在當地,很多水井打成以后水質不好,喝起來是苦澀的,甚至只能用來洗衣服,但甜水井可以直接飲用。打井時,習近平帶頭跳下井挖泥清淤。梁玉明至今記得,習近平的表現,是15個知青里最好的一個。
1971年,習近平在《人民日報》上看到一則介紹四川利用沼氣的報道。這則報道令他思考良久:對于極度缺乏燃料的陜北來說,沼氣或許是解決燒柴、照明、取暖困難的希望。習近平步行50多里山路來到延川縣城,把自己想去四川學習制取沼氣的事告訴了北京支延干部、縣委常委、縣革委會副主任張之森,并獲得了支持。
延川縣山區電力極其不足,而且沒有煤炭,因為歷年砍伐嚴重,山上已經無柴可砍。冬天里,社員除了搞農田基建外,主要就是趕一輛架子車從附近的子長縣將煤拉到文安驛公社,然后,再用架子車拉到梁家河村,以備冬天做飯、取暖用。
經過反復尋找和比較,延川縣委決定,派習近平等6人前往四川學習。那時,延安還沒有通火車,習近平要坐兩天汽車到西安,然后再坐火車到四川。梁玉明告訴鳳凰記者,當時沒有錢,習近平是從延安團委書記那里借了路費才去的四川。(亦有村民回憶,是習近平自費前往)
返回梁家河后,習近平給社員們講述沼氣的好處,從未接觸過化學、不知道沼氣為何物的大多數鄉親聽得云里霧里。習近平決定先建好一口沼氣池,用事實來說服社員。
當地詩人、作家曹谷溪曾于1975年9月20日在《延安通訊》發表文章,記錄當年建沼氣池的過程:有些人因為思想保守,當著正在忙著辦沼氣的習近平的面說:“好后生哩,別逞能,四川暖,延川冷,沼氣在咱這兒辦不成!”有人甚至斷言:“要是沼氣能點燈煮飯,除非母雞打鳴,公雞下蛋!”
“建池需要沙子,可是梁家河沒有,習近平同志就帶領幾個青年到15里外的前馬溝去挖;建池的水泥運不進溝,他又帶頭從15里外的公社背了回來;沒石灰,他們又自己辦起燒灰場……”該文還寫道:“農場的池子(試點的三個沼氣池之一)經過20多天的緊張戰斗建成裝料。可是,突然發現池子漏水跑氣,如不及時清理出水糞,這口池子就有報廢的危險。去四川學習過的沼氣技術員劉春合和習近平一合計,便同另外幾個年輕后生,連夜用桶往外吊水糞,吊桶上的麻繩子把手勒紅了、勒破了,他們全然不顧,突擊一天一夜,把40立方米的水糞全部清理出池子。裝過料的池子,池壁沾滿糞漿,又臟又臭,在炎熱的夏天進池修理,更是憋得人喘不過氣來。習近平、劉春合同志二話不說,跳進池內,用清水洗刷池壁,尋找裂紋,進行修補。”

1974年8月,在原材料不足、沒有經驗的情況下,梁家河大隊終于建成延川縣第一口沼氣池,容量為8立方米。梁玉明告訴鳳凰記者,當年8月,省里來人,在村子里開了一個現場會,習近平現場講解。“全省都轟動了,這樣習近平一下出名了!”
現在看來,修建一口沼氣池很簡單,但那時的延安,燃料和照明都很困難,夜間照明的唯一工具便是煤油燈,煤油成了不可或缺的生活物資。然而煤油也很稀缺,有些人家甚至連煤油也沒有,一入夜就只能摸黑。
今天的梁家河村口仍立有一塊碑,寫著“陜西省第一口沼氣池”,碑文為:“(上世紀)70年代初,為了響應國家大力發展農村沼氣的號召,在時任村支書習近平同志的帶領下,建沼氣(池)60口,這口沼氣(池)是保留的其中之一。”
石碑后的墻上是宣傳畫,兩旁寫著“自力更生、艱苦奮斗”。延川縣城大橋上,還有習近平建沼氣池事跡的宣傳畫。
習近平當年在梁家河村打下的水井,如今仍然是村里的水源。他帶頭筑起的四個淤地壩,有一個還在使用。那片灑下知青汗水的山地,卻已退耕還林。當年那些沼氣池,現在還在用于漚肥。
領導能力初露頭角
和習近平一樣,作為延安這片紅色土地上的新勞動者,北京知青們發揮了諸多創造性才能。據記載,曾在延川縣關莊公社關家莊大隊插隊的北京知青孫立哲自學成才,成為“能做較大手術的赤腳醫生”;知青張革到宜川縣孝峰公社卓里大隊后峪溝生產隊插隊,帶領群眾科學種田,修渠筑路,被團中央命名為“新長征突擊手”;延安河莊坪大隊北京女知青和當地姑娘們一起,打破女子不打石頭的舊俗,組成女石匠隊,人稱“鐵姑娘隊”。她們的事跡當時還被音樂人譜曲,創作成歌曲《延河畔上的女石匠》,廣為傳唱。

習近平在梁家河村的“幾大工程”,充分展現了其實干精神和領導、協調能力。王岐山也在知青歲月中展露了他的才能。康坪村自從來了知青之后,辦養豬場、開采小煤窯。搞了這些副業之后,村集體經濟有了發展。可在之后的一段時間里,大隊的干部和財務工作受到無端猜忌。
這樣的背景下,王岐山建議財務公開,他與大隊支書尹治海、村會計高志強一起,核查了村里的農業、副業和知青安家費的開支情況,并沒有發現不妥。調查組把各項開支公示,還了生產隊干部一個清白。如今在知青窯洞里,還保存著當年王岐山書寫的調查記錄:“1969年康坪知青安家費每人由公社實發194.00元,共2716.00元。生活費開支1342.19元,醫藥費71.08元,建窯費840.00元……總之,康坪知青安家費收支平衡。”右下角是調查組各成員簽名,日期為1970年9月8日。當年,王岐山對村集體財務嚴格核查、及時公開的做法,時至今日,康坪村依然在沿用。
在康坪村,王岐山是知青組的組長。他能吃苦、肯鉆研,善于團結群眾,在康坪村很有威信,很快就被任命為大隊革委會副主任。后來,馮莊的3個大隊合并后,王岐山又成為新的大隊革委會副主任,主要職責就是協調管理北京知青。
在知青中間,王岐山有很強的號召力。知青們有什么問題,都愿找他進行調解,不太聽話的知青也是由王來負責“調教”。一位村民對鳳凰記者回憶說,當時陜西農村偷盜比較嚴重,王岐山在當地整治了幾個人,開批斗會,在文化大院里面示眾,后來這些人都很乖。另外,一些知青多次和當地農民打架,有一次甚至要拔刀子,王岐山去了才將沖突制止。
該村民告訴鳳凰記者,他觀察王岐山很久,第一個就是發現他很正直,再就是他身體很瘦,特別瘦,重體力活干不了,但是頭腦很好,組織能力很強。比如,知青里面也有不少小流氓,還有打架的,但王岐山往那兒一站以后,他們就不敢打架了,“王岐山身上有一種‘官氣。”
窯洞里的讀書人
習近平等不少知青的一個共同特點是:喜歡在窯洞里看書。這些當年文化程度并不算太高的知青,在山里人眼里算是正兒八經的文化人了。談到對習近平的第一印象,梁家河村民石玉興曾表示,“有知識,愛讀書”。
習近平初到梁家河時,幫知青搬行李的那天,有個社員率先挑了個小箱子,結果路上歇息時,發現他搬的箱子比其他人都沉,一度好奇“里面是不是金元寶”。后來才弄清,那個小箱子是習近平帶的,里面全是書。
當時,大部分村民是文盲,只知道習近平“看的書很深,磚頭一樣厚”。照明用的是墨水瓶做的煤油燈,經常會一直點到晚上12點。有時,村支書梁玉明跟習近平一起看書,邊看書邊抽煙。他說,習近平煙癮很大,抽的是“羊群”牌,9分錢一盒,有時兩人一晚上能抽兩盒。不過,到1980年,梁玉明在福建又見到習近平時,習已經戒煙。
比習近平小一歲的梁家河村民武輝,沒事就跑到他的窯洞去,在那里武輝接觸到了《水滸傳》《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靜靜的頓河》等中外名著,“一開始不敢跟他們借書,就跑到他窯洞里看,后來越來越熟,他們就說,你拿走,拿到家里去看”。武輝說,幾個知青中,他跟習近平看書學習最多。武輝后來成為一名教師。
梁家河村民鞏政榮后來在家里還發現一本書,這本習近平贈給鞏政榮哥哥的書上寫著一首小詩:暴風雨中見雄鷹,暮色蒼茫看青松。革命烈火試真金,平凡小事出英雄。
王岐山所在的康坪村村支書尹治海,至今還記得王岐山以石板為桌看數理化方面的書,他嗜書如命的習慣,一直延續到后來參加工作。多年后,王岐山先后推薦過日本前首相吉田茂寫的《激蕩的百年史》,法國歷史學家、思想家托克維爾的《舊制度與大革命》等著作。
愛書的人自然有了來往,作家路遙也是那個時段的知青。一次會議上,習近平曾無意中提到:“路遙我認識,當年下鄉辦事時還和他住過一個窯洞,曾深入交流過。”
隨著時間的推移,部分知青開始離開延安。公開資料顯示,1971年,國家開始在知青中招工、招干、招生、征兵。1972年在延安的北京知青中招工8387人,提干1179人,征兵553人,升學648人,病退回京1188人,共調11955人。此后,每年都有數千北京知青回城,1736人進入交通、廠礦、財貿、文教等系統工作。到1976年末,留在延安的北京知青還有918人。
在《福建博士風采》叢書中,習近平回憶道:“回想我剛下鄉的時候,大概有二三十個知識青年,都是軍隊干部子弟,半年后大部分都當兵走了。近一年時間里就我一個堅守在那里,感到十分孤獨。但當我適應了當地的生活,特別是和群眾融為一體時,就感到自己生活得很快樂。”
愛讀書的習近平,一邊當著村干部,一邊總想著有機會上學深造一下,因為他認為自己“讀書確實讀得太少了”,但他也知道這個過程肯定又要費盡周折。
1971年,為防止“四舊”文物遭到破壞而關閉5年的陜西博物館大門重開。長期的閉館,原先的講解員上了歲數,博物館便到延安招10位北京知青,口才上佳的王岐山被錄用。
1973年,王岐山以工農兵學員身份進入西北大學歷史系,在西安參加了當時青年們組織的地下讀書會,甚至讀到一些禁書,比如威廉·夏伊勒所著、資料源于納粹德國檔案的《第三帝國的興亡》等。
梁家河最后一位知青
1973年,許多大學開始招生,梁家河村民武輝回憶,他和習近平一起去縣里參加考試,習近平的目標是清華大學。但當時是考試加推薦,家庭成份和背景就很關鍵。習近平母親齊心還專程趕到延安,找到時任延安地區知青辦主任高明池,希望習仲勛的問題不要影響子女。延安這邊的問題解決了,但當時的清華大學由文革紅人遲群、謝靜宜掌管,清華這一關被卡了。
那一年,武輝上大學也泡湯了,回來后一直灰心喪氣,兩三個月才緩過來,“因為受他們(知青)的影響,很想出去的,想學習,到外面去看看。天空偶然看見飛機,高興得不行。”
1975年,習近平又一次迎來機遇,他回憶說,那年“清華有兩個名額在延安地區,一個分給延川縣。我3個志愿都填清華,你讓我上就上,不讓我上就拉倒。縣里將我報到地區,縣教育局領導仗義執言為我力爭;清華來招生的人不敢做主,請示清華。1975年秋,當時我父親剛剛解除監護,下放到洛陽的耐火材料廠。耐火材料廠開了個‘土證明:習仲勛同志屬人民內部矛盾,不影響子女升學就業。”
有了這個證明,習近平上清華的夢終于有了可能。是否推薦習近平上清華大學,公社開了大會討論,參加會議的社員全部舉手同意。
1975年10月7日,是習近平離開梁家河的日子。一大早全村人排了很長的隊送他,足足送了十多里,習近平后來回憶說,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習近平帶著兩箱書,踏上返回北京的路途。
梁玉明告訴鳳凰記者,他和另外12個村民將習近平送到縣城,晚上一同擠在一間平房里打地鋪睡。“但是坐了一晚上,幾個人一晚沒有睡覺,一直聊到天亮”。
第二天,你三毛我五毛,他們一共湊了5元錢,到照相館照了紀念照——那是他們第一次照相,這張照片現在在梁家河村委會和部分村民家都能見到。此后,12個村民從延川返回鄉下,梁玉明和另外一人繼續將習近平送到延安。“我帶了一些土雞蛋準備在路上吃,但到了延安已經臭了。”梁玉明說。
習近平是當年15個知青里最后一個離開梁家河的。插隊梁家河的這15人,有的不到一年時間就以病退撤回,有的被推薦上了大學,后來搞學術研究,有的在當地招工后來招干、后來又回到北京做生意的,也有人到了延川縣城娶妻生子過著平靜的生活。
而習近平因為父輩的歷史原因,一再失去當兵、返城等機會。一位當年知青告訴鳳凰記者,一般情況下,大多數知青呆兩三年就離開了,習近平呆了7年,實屬無奈之舉。
據不完全統計,到延安插隊的北京知青2.8萬人,正好與當年長征到陜北的紅軍數字大體一致。知青們絕大部分陸續回到北京。據不完全統計,最后留下來沒走的是298人,也恰好與當時留在延安的老紅軍數字基本吻合。
值得一提的是,有統計顯示,當年2.8萬知青,此后一共出了省、部級干部8個,廳、局級干部二百多個,處級干部三千多個;還有陶正、史鐵生等著名作家,以及一批企業家。
來自首都的學生們穿著樸素,舉止大方隨意,具有較高的文化修養,眼界開闊,思想大膽,敢想敢干。時任延川縣委書記申昜、副書記雷增壽、縣常委高惠民等常與知青促膝談心,交流思想。他們曾公開表示,“我們向知青學了不少知識,也進一步了解了知青。”有記載稱,對于知青大膽、超俗的言論和思想,他們不扣帽子、不抓辮子,充分信任他們,并給他們展示能力的機會和平臺。
寫給梁家河的信
“去年夏天,延川遭受了嚴重的持續降雨災害,我一直惦記著村里的鄉親們。在黨和政府支持下,你們帶領鄉親們積極搶險自救,全面啟動災后重建,穩步發展農業生產,村民收入又上了一個新的臺階,我得知以后感到欣慰。”
2014年1月,延川縣文安驛鎮梁家河村黨支部和村委會給已是中共中央總書記的習近平寫信,詳細匯報了村上經濟、社會發展及災后重建情況。當年5月5日,習近平總書記給梁家河村復信。
知青歲月,結下了割舍不斷的親情。習近平與梁家河村一直有書信來往。村民們經常商議給習近平寫信,最后一般以村委會名義與習近平通信。習近平則分別于2007、2008、2011、2014年四次給梁家河鄉親以及村領導寫過信。
2007年,時任中央政治局委員、上海市委書記的習近平給村民們回信稱,自己始終不曾忘記在梁家河村度過的難忘的7年;2008年4月28日,梁家河村干部代表村上群眾給習近平寫了一封信,匯報了村上的發展變化。習近平在給梁家河鄉親們的回信中,充分肯定了梁家河村所取得的成績。習近平還要求村上干部因地制宜搞好開發項目,推進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使生活更加寬裕。2011年,習近平在信件中表達了對梁家河村可喜變化的欣慰,希望梁家河村再接再厲。
上述信件現存于梁家河村委會展覽室內。除此之外,梁家河很多村民也曾給習近平寫過信,同樣會得到回復,甚至得到過習近平實實在在的幫助。1994年,習近平曾經住過其家窯洞的村民呂侯生寫信,說自己的腿出了問題,習近平專門寄了500元路費,讓他來福州看病,病情好轉后回陜北,又給了2000元。后來呂侯生病情惡化,到太原截肢并安裝假肢,習近平得知后,支付了全部醫藥費,并囑咐當地干部幫助照顧他。此外,村民梁耀才妻子生了重病,習近平得知后,寄來1000塊錢。
習近平對梁家河的關心一直頗為細致,從未間斷。離開梁家河時,村里不通電,習近平走了以后想辦法幫村子搞了個變壓器,通了電;后來,又幫村里修了小學。1999年,又修了橋。這些有的是習近平介紹去的幫扶項目,有的是習近平跟當地領導溝通后得到解決的。
如今的梁家河,許多土窯洞都變成了平房,村里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習近平2015年曾表示,自己雖已離開梁家河30年,但始終不曾忘記在梁家河度過的難忘的7年,始終不曾忘記那片曾經勞動、生活過的土地和朝夕相處的鄉親們。
1993年,時任福州市委書記的習近平回到梁家河,看望鄉親。梁玉明告訴鳳凰記者,當時用一個拉車將他們拉進村里,市、縣、鄉里領導來了30多個,上面還給家庭困難的人家每家500元錢。村里準備了當地有名的西鳳酒,但是習近平說,還是喝便宜的、罐裝的“隋唐玉液”。臨走,鄉親們準備了兩袋小米、高粱,習近平帶走了。
2015年習近平再次回到梁家河,其中一個重要目的是對革命老區脫貧致富情況進行調研。“近平見到我后,第一句話是問鄉親們還吃團子不?我說基本上不吃了。他笑著說,那是吃白面了?我說是的,他就很高興。”呂侯生說。
村民們準備送習近平土特產,卻被拒收了。梁玉明清楚,因為中央已有“八項規定”,不能收群眾禮物。最后,習近平等三個人吃的飯錢一共給梁玉明家90元,并由梁玉明打了收條。

時光飛逝,村里當年的小伙子都已變成了60多歲的老頭。當年,習近平離開梁家河所照的合影照片中,有幾位村民已經作古,至今健在的幾位,習近平“仍然能一一叫出他們的名字甚至小名”。習近平對68歲鞏政富說,“你當年身體特棒,摔跤是村里最好的,不過,你可摔不過我啊。”大家一陣歡笑。
習近平曾經把鄭板橋的一首詩改動了幾個字,表達他對“上山下鄉”的體會,詩中說:深入基層不放松,立根原在群眾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上山下鄉的經歷形成了一種情結叫黃土地情結。在遇到困難時想到這些,就會感到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習近平曾如此感嘆道。
王岐山一樣也和康坪村村民結下了深厚友誼。有一年,一位村民給王岐山打電話,告知自己要去北京。前一天,王岐山就跟家人說要好好接待。該村民告訴鳳凰記者,后來在王岐山家吃的螃蟹,“姚明珊(王岐山妻子)讓我吃,實際我不懂怎么吃螃蟹,想著吃丑了丟人呢!我就說不喜歡吃海味。他(王岐山)就說不用勉強。很講義氣,不錯的人。”
2002年,時任廣東省常務副省長的王岐山返回過康坪村一次。當時他的行程是從蘭州飛延安,再從延安轉鄭州,中間有個空當。在延安一下飛機,王岐山就去了康坪村。
王岐山曾經的秘書給康坪村村民打電話提前說了這事。“我們不知道怎么接待,想著不知道吃些什么。這個秘書說,吃咱們陜北飯就可以了。”一位村民告訴鳳凰記者,“我初步打算是殺一只羊,但當時的羊太瘦了,只能吃蕎面饸饹。后來,鄉長說食堂冰柜里面有半只羊,就拿回來做羊肉饸饹,吃了一頓。”
這一次,王岐山和村民聊了三四個小時,回憶陜北的趣聞,回憶過去在康坪的往事,談笑風生。
在《福建博士風采》叢書里,習近平題為《自述》的文章講述了自己進入清華大學的曲折過程:“7年上山下鄉的艱苦生活對我的鍛煉很大。最大的收獲有兩點:一是讓我懂得了什么叫實際,什么叫實事求是,什么叫群眾。這是讓我獲益終身的東西。二是培養了我的自信心。”
他說:“上山下鄉的經歷,使我增進了對基層群眾的感情……使我形成了腳踏實地、自強不息的品格。腳踏在大地上,置身于人民群眾中,會使人感到非常踏實,很有力量;基層的艱苦生活,能夠磨煉一個人的意志。爾后無論遇到什么困難,只要想起在那艱難困苦的條件下還能干事,就有一股遇到任何事情都勇于挑戰的勇氣,什么事情都不信邪,都能處變不驚,克難而進。”
習近平從清華大學畢業后,先是到中央軍委機關工作,1982年轉業到河北正定縣。當時有許多人對此不理解。他認為,“基層離群眾最近,最能磨煉人。有了上山下鄉的經歷,我對再下基層充滿信心,并義無反顧地下去了”。
2008年全國兩會期間,已擔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書記處書記的習近平來到人民大會堂陜西廳,聽完代表的發言后,習近平激動地說:“我是在延安入的黨,是延安養育了我、培養了我,陜西是根,延安是魂,就像賀敬之那首《回延安》的詩里所描繪的,我曾經‘幾回回夢里回延安。”
(實習生段蓓對此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