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譚仆遠

鐘喬

祖籍湖南的譚遠山在上海開了一家茶食店，顧客可以在里面行酒令、吟詩作對，茶食店老板希望營造一種文雅的氛圍，以吸引文人學子光臨。不過可惜的是，茶食店沒什么名氣，經營狀況一直不理想。

這天，譚老板收到一個消息，說是革命風云人物譚延闿來到了上海。說起這個譚延闿，還是譚老板的一個遠親呢，此人詩歌書法雙絕，平時好吃成癖，還吃出了“美食家”的稱譽。

譚老板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他寫了一封請帖，送到譚延闿的下榻之處。那譚延闿正準備領略各處的美食，一看到請帖，正中下懷，馬上和幾個朋友來到了茶食店。

賓主相見，自然寒暄一番。譚老板親自下廚做出了幾樣拿手好菜，譚延闿等人品嘗過后，嘖嘖稱贊。譚老板趁機說出了店里生意不好的情況。譚延闿思索了片刻，對譚老板說：“這里既然標榜文雅，我可不可以寫幾個字？”譚老板一聽，知道他有意提攜，便說：“榮幸之至！不如先生就題店里的招牌吧。”

譚延闿飽蘸濃墨，寫出了“推譚仆遠”四個大字。譚老板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譚延闿也不說破，只說以后自然會明白的。譚老板不好多問，于是便把這四個字作為招牌裱了起來。

此后有人到茶食店里來，總會問這個招牌是什么意思，譚老板據實回答不知道。消息傳開，這可撩起了那些文人學子的好奇心，他們紛紛到茶食店里來觀摩，互相討論辯駁，可是毫無結果。一次，有人向國學大師章太炎請教這四個字，不料章太炎思索良久，也是不得其解。連章太炎也不懂的招牌語，一傳十，十傳百，茶食店就這樣火了起來，客人源源不斷，譚老板這才明白譚延闿的良苦用心。

直到后來，才有人輾轉從《后漢書·西南夷傳》中查出，“推譚仆遠”是一句外國語的漢語音譯，是“甘美酒食”的意思。“推譚仆遠”字面上似乎有“推譚家走得遠”的意思，而且文人學子聚集的地方，最忌俗氣，這四個字作為招牌既文雅又貼切。譚延闿深諳文人學子的脾性，巧妙地用一個招牌語令茶食店起死回生，成為歷史上的一段佳話。

選自《做人與處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