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外傳

陳玉民

春妮者，吾家鄰居之女也。二八年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與春妮同歲，可以說是從小玩到大的光屁股娃娃。我與春妮一同上小學、初中，那時流行海軍服，春妮與小伙伴春桃都穿個海軍服，那時春妮已十四、五歲了，已現出青春玉女的好身段了，臀部渾圓，楊柳細腰，胸部豐滿，對男孩已頗具吸引力了。不過，上世紀八十年代人們的性愛觀尚十分保守，“男女授守不親”的觀念在人們的腦海里根深蒂固，那像現在的青少年，上了初中就有不少人“早戀”，高中生更是成雙成對出入，倒也沒有人會說什么，可在20多年前，“早戀”是被明令禁止的，班主任老師一發現班里有早戀的苗頭，會立即叫去訓話，把“不良情況”扼殺在萌芽狀態。當時的我也信奉“男女授守不親”，所以不敢大膽盯視春妮的俏臉蛋和好身段，而只是偷偷地瞧上幾眼，在狹窄的渠埂小道上，有時春妮和春桃并排走在一起，一齊扭動曲線優美的臀部，我在后面偷偷瞧，看著兩個日漸發育成熟、青春勃發的美少女，我的心情也美滋滋的，像喝了春天的干露一般爽快，但表面上又不敢把內心的真實想法表露出來，所以十分緊張，十分膽怯，十分不好意思。小時候，與春妮、春桃經常跳皮筋、玩“官兵捉賊“等游戲，無話不談，嘻嘻哈哈，打打鬧鬧，如今步入了青春期，自然而然拘謹起來，漸漸拉開了距離，已經有了隔膜與防范。

春妮是她們家三個孩子當中的老大，亦是最漂亮、最聰明、最乖巧的一個，春妮是父老鄉親眼中眾口一詞的好孩子。早我8歲那一年，家里曾發生了一件大事。那時爺爺奶奶是與我們住在一起的，爺爺大字不識，不懂文化，有一次，不知何故，將家里僅有的300元積蓄沒有鎖在柜子里，而是藏在了床褥的棉花套里，奶奶并不知網套里塞有300元錢，于是將有些發潮的網套拿出去搭在門前的井繩上晾曬，這樣一抖，再加上風一刮，爺爺藏在棉花窟窿里的300元錢就抖落了出來，又不知被誰撿了去。爺爺從外面回來，得知奶奶曬了網套，心下便十分著急，趕緊去拿網套里的錢，當翻來翻去卻找不見錢，自然氣急敗壞，暴跳如雷，將奶奶狠狠地揍了一頓，奶奶便流著十分委屈的淚水，稱我怎么知道你把錢放在了網套里，你又沒有告訴我此事，爺爺便說這錢我不告訴你，是害怕你又拿這些錢去燒香拜佛，盡去寺院捐什么香火錢，捐了這好幾年了卻有什么用，我們不還照樣過著苦日子嗎？奶奶卻并不聽爺爺的話，對信佛矢志不渝，深信不疑，虔誠到家，照舊天天吃齋念佛，照舊去寺院里捐些香火錢，以保佑全家人平平安安！

這不丟了錢，奶奶照舊在搭網套的地方燒香拜佛，虔誠跪拜，以祈求如來佛祖、觀世音菩薩將那丟掉的錢失而復得，當時的300元錢可相當于現在的3000元錢啊，可并不是小數目，當時兵團團場一名職工的月工資僅有38.92元，但這38.92元卻足能夠養活一家好幾口人啊！當時的連隊小家可沒有什么計劃生育觀念，馬寅初的人口論正遭禁，家家戶戶都生有三、五個孩子，甚至七、八個孩子，我們家三個男孩，春妮家二女一男，春桃家四女一男。而如今家家戶戶只生有一個孩子，職工干部的月平均工資大致在1200元左右，可還是嫌錢不夠花，連隊里不少職工借債度日，因為物價過高，孩子上學、生病吃藥、電話費、手機費、煤氣費、電費、水費、暖氣費，哪一樣都得花錢，特別是孩子上了大學，那更是花銷大得不得了，一年的學費五、六千元，還有數千元的生活費，一年的費用就有一萬多元，而一個職工家庭包地一年的收入也就一萬多元，而這錢全給了上大學的孩子，自己老兩口去喝西北風嗎？所以只能借錢度日，等孩子上完大學，家里寬裕了再把錢還給人家，而包地怕虧損以打工為生的職工家庭則收入更少，一年的收入僅有七、八千元，更得借錢度日了。

盡管奶奶虔誠拜佛，可還是沒有感動如來佛祖和觀世音菩薩，倒是春妮敲響了家門，說自己從門前經過，撿到了這300元錢，聽說你們家丟了錢，趕緊給送了過來。爺爺不再責罵奶奶，奶奶也不再愁眉苦臉，而是轉憂為喜，直夸春妮是個好孩子，拾金不昧，精神可嘉。

又過了幾年，春妮上初中了。那時連隊上尚沒有劃分自用地。一些小家便找房前屋后的邊角地種上西紅柿、辣椒、豆角等，解決吃菜問題。種菜的用水問題上從連隊用于灌溉大田的大渠里挖洞取水，平時將用于引水的橡膠引水管的露出的一端用木橛子塞上，等到需引水澆菜時，便將木橛子拔出，水自然流出，可是有一回，不知誰家引水澆菜時，拔木橛子時用力過猛，專門引水用的橡膠管已經松動，他卻渾然不知，結果水流過大，引水用的橡膠管完全松動，一下掉了出來，這下可壞大大事，只有拳頭大小的洞口自然被渠水越沖越大，塌陷下來，形成一人多高的塌口，水勢很大，無法控制，不僅沖毀了幾家的菜園子，還沖毀了連隊機務班的油庫，油庫里的油料損失一萬多元。上面自然派人前來調查，凡種菜的五戶人家均挨個問詢，其實此事與父親毫無關系，他那一天根本沒有頭一個拔撅引水，但這個拔撅引水惹出大禍的人害怕上面一旦查出事情真相，自己必定會承擔賠償責任，而又覺得父親老實巴交好欺負，于是先發制人，賊喊捉賊，到處誣蔑是父親頭一個拔撅引水，導致這次決堤塌口事故的。父親一生膽小怕事，又書生氣十足，一見調查組的人的兇樣，便怯了三分，這些官僚主義作風十分嚴重的干部恐嚇父親，若不從實交代，就把你抓起來關上幾天，那時你再承認已為時過晚，我們要從重處罰，你就得去坐牢，父親便違心地承認是自己頭一個拔撅引水的，而其他四戶人家都死不認賬，堅持稱自己很少引水澆菜，自家的菜都快旱死了。由于父親的交代，他便承擔了主要責任，承擔了這一萬多元的油料損失款中的大部分，而其他四戶人家只象征性地賠償了幾百元到上千元，而父親卻賠償了八千多元，整整三年的工資全被扣除，我們一家連白面都買不起，只能買廉價的玉米面吃，玉米面饅頭，俗稱發糕，苦澀難咽，十分難吃，而當時我正上初二，大哥上高一，小弟上小學三年級，全是長身體、處于生長發育的關鍵時期，不影響身體發育算怪？幸虧后來有人揭發了事實真相，這個人就是春妮。這個頭一個拔撅放水的人正是春妮的父親。當時他正在菜園子澆地，眼見得引水的橡膠管被沖出沙土，大渠的缺口越來越大，水勢根本無法控制。按理他應該立即報告連隊，連隊干部自會派職工合力堵住缺口，堵得及時，油庫是不會被水淹的。可是他當時也嚇壞了，壓根沒有想到向連隊報告，堵住缺口，而只是拔腿就跑，不想承擔責任。深更半夜，春妮的父親和母親大吵起來，驚醒了熟睡中的春妮。

原來，春妮的父親這一陣在外面有了相好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事還是讓一些眼尖的婦女嗅出了些味道。于是，有好心人告訴了春妮母親。春妮母親起初還不怎么相信，認為是有些人吃飽了撐得在那閑著沒事亂嚼舌頭，可后來還是信了。有一次，她尾隨春妮父親，來到一戶寡婦門前，父親推門進去，不久里面便傳出打情罵俏聲，于是春妮母親便和父親大吵不止，想要自己的男人懸崖勒馬，回頭是岸，二人重歸于好。可春妮父親卻死不認賬，抵賴到底，春妮母親一急，便反唇相譏，將自己的男人拔撅放水、惹下禍端的事抖落了出來，這恰巧被春妮聽到。春妮的母親當然不會去告發自己的男人，不過是嚇唬嚇唬自己的男罷了。其時春妮與我一樣已經上到初中，是個明事理、懂善惡的大姑娘了，于是她提筆寫了舉報信，寄到了上級紀委。

春妮為何要大義滅親去揭發自己的親生父親呢？這還得從頭說起。

春妮媽年輕時長得非常漂亮，是個能干的湖南妹子。她響應黨的號召，16歲就從湖南省婁底縣支邊來兵團工作，在團場報了職工。她所在的連隊連長見她體質柔弱，年齡又小，在分活時便有所照顧，她以為領導品德高尚，無私助人，便心存感激之情。誰想正相反，這連長表面上大講仁義道德，實則道貌岸然，滿肚子花花腸子，一腦子的壞水，他照顧春妮母親完全是另有所圖，貪圖她的美色。果然，有一回春妮的母親病了，連長借機看望，趁機在集體宿舍里把春妮母親奸污了，事后還威脅春妮母親不準告發，否則就要開除她的職工身份，讓她在農場呆不成。春妮的母親忍辱負重，沒有告發連長，可不久她卻懷了孕，這個孩子正是春妮。面對日漸隆起的肚皮，有好心人勸他把孩子打掉算了，自己畢竟還年輕，模樣俊俏，將來找個好人家出嫁完事，可善良的春妮母親卻舍不得打掉肚子里的孩子，這畢竟是一個幼小的生命啊。

于是，春妮母親草草出嫁，找了個連隊上忠厚老實、個頭矮小的男人作丈夫，只可惜這個男人體弱多病，在春妮6歲那年，因腦出血而死亡。后來春妮母親才找了現在的男人，也就是說春妮的父親是繼父，并不是她親生的父親。不僅如此，繼父貪財好色，是個地地道道的色狼，不僅與連隊一位寡婦有染，而且連自己的女兒也不放過，因為他知道春妮并不是他親生的骨肉。春妮14歲這一年，身體日漸發育，乳房高聳，臀部渾圓，對男人俞發有吸引力了。繼父看自己的眼光俞發不正常，俞發輕挑。終于一天深夜，春桃母親生病住院，本該在醫院伺候生病的母親的繼父卻偷偷跑回家來，爬上自己女兒的床，在熟睡的春妮身上胡摸，春妮驚醒了，與繼父拼命撕打，然而柔弱的綿羊哪里是兇狠的惡狼的對手，一朵鮮花就這么被父親無情地摧殘了。

春妮將此事說與母親，母親大罵繼父，以后便與春妮一起睡，好看護女兒，若是自己有事不在家，則讓春妮臨睡前務必插上門梢，使繼父進不來。自己才14歲，繼父就把自己毀了，毀了自己的一生，因此春妮對繼父恨之入骨，早就盼望繼父滾出家門，或是自己早一點離開這個家。

上級紀委接到春妮的舉報信，著手展開調查，在事實面前他不得不交代自己的過失，我的父親的冤屈終于得到澄清，這多虧了春妮。

可春妮的人生便發生了大改變，命運急轉直下。繼父知道了事實真相，火冒三丈，暴跳如雷，把春妮打得鼻青臉腫，渾身是傷。有一后，我在渠邊放牛，親眼瞧見一臉兇相的春妮的繼父狠命追趕春妮，手里拿著一根一指多粗的棍棒，狠命抽打春妮，春妮胳膊上、手上滿是殷紅的血印，春妮不得以跳進一丈多深的渠水里，繼父看見春妮真要尋死，才扔掉了手中的棍棒，讓春妮趕緊爬上渠堤，可倔強的春妮顯然在與繼父賭氣，她漲紅了臉，連聲說：“不，不，我不上去，就不上去，你不是對我有氣，想打死我嗎？我今天就死給你看！”

后來在我的幫助下，繼父和我一同將春妮拉上了渠堤。春妮的這一招十分見效，自那以后，繼父再不敢打春妮了，滿臉愁容的春妮一掃往日的陰霾，又重新恢復了青春少女的歡樂與活力。

春妮15歲，初三即將畢業，我看得出她的心思，她不想再上高中了，她想早一點離開這個家，繼父早已容不下她，春妮并非學習不好，才不繼續血學業的，相反，她很努力，學得很用功。初三的代數、幾何、物理、化學功課相當難，春妮經常到我家向我求教，讓我幫助她解代數難題、幾何難題，因而使我有機會近距離接觸春妮。15歲的春妮，青春勃發，有些早熟，完全出落成個大姑娘了，完全像個18歲的成熟少女。她五官標致，皮膚白里透紅，乳峰堅挺，一對傲人的乳峰都快聳到天上去了，臀部結實、渾圓、飽滿，曲線優美動人，身上有一種青春少女特有的醉人的體香。與她頭挨頭地做題，我才發覺原來她細蜜的嘴角上也有著絨毛，她的乳房隨著呼吸時癟時鼓，煞是誘人。她愛留一頭秀美飄逸的披肩發，為了保持頭發的飄逸與整潔，。她喜歡洗頭。母親從春妮家一回來，常說的話就是：“春妮又在洗她的頭了。”而我每次給她送解好的代數、幾何難題，一踏入她家，她十回有九回在洗頭。看著她桃花般動人的面龐，瀑布般的長發，我想春妮不穿衣服的樣子一定會更加好看，一定比出水芙蓉還震撼人心，她的裸體一定耀眼奪目，吸人魂魄，使任何一個男人都臣服于她的腳下，可惜今生我也沒有能瞧上春妮誘人的裸體，這不能不說是我這一生最大的遺憾。

春妮喜歡我，這我在15歲就知道了。除了向我請教數學難題，春妮還愛到我家看電視。她愛穿一件紅色的地確良襯衣，天藍色的長褲，她一到來，家里便多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我便不再關注精彩的電視節目，不時往春妮俊俏的臉蛋上瞧。春妮的俏臉紅潤如春天的桃花，白嫩如南國的蓮藕，每看一眼，便心花怒放，只可惜那時年齡太小，這種“秀色可餐”的賞美心情只是隱隱約約，朦朦朧朧的，如果年歲再大幾歲，過了求學年齡，我一定會大膽、勇敢追求春妮，娶她做新娘。她的微笑很好看，很誘人，很甜蜜，至今印象最深刻的還是她的甜蜜動人的微笑。每回，春妮看完精彩的電視劇目，起身告辭，我不知為何，身上會像使了魔法一般也站立起身，借故上廁所，跟在春妮身后，她肥碩的、晃動的、青春勃發的、無比誘人的臀部便不時映入眼簾，定格在記憶中，讓我珍藏到永遠，思念到永遠！

春妮發育得日漸豐滿，俞發美麗，俞發可愛，她的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時常含情脈脈，深情地注視著我，看得我心頭發顫，十分不好意思。多年以后，回顧這種發顫的味道，才明白何故會發顫，原來在那時就發自心底地喜歡春妮啊！只可惜那時年齡尚小，一心追求學業，哪里顧得上兒女私情呢？假如時光后退20年，像現在的中學生一樣流行“早戀”，我也會奮不顧身追求屬于自己的幸福啊！

在我們家那一排住房前面，隔著一條寬闊的馬路，有一個高高的垃圾堆，我時常在垃圾堆上瞧見春妮俏麗的身影。那時，我有時晨起會發生“勃起”現象，雖然不好意思，但感覺渾身舒服，精神振奮，太陽每一天都是新的，生活中每天不也充滿著那美好的希望，讓我們去拼搏、去爭取嗎？

出門上廁所，很多次可以遇見面色紅潤、身材婀娜的春妮笑盈盈地跑上高高的垃圾堆，似乎在找尋著什么，找尋著生活中那不盡的幸福，那無比甜蜜的、充滿魔力的愛情。

那高高的垃圾堆仿佛早已不是垃圾堆，而是寬敞明亮、霓紅閃爍的T型臺，春妮已變成T型臺上最靚的模特。此時的她已換掉紅色的的確良襯衣、天藍色長褲或是白、藍相間的海軍服，換上高雅華貴的晚禮服，性感迷人的泳裝，落落大方的旗袍，一步一個魅人的微笑，不時變換著優美的姿態，不時表露著不同的表情，春妮是我眼中最美的皇后，是天女下凡來，從而讓我的心情也無比高興，學習勁頭特足，而且雄心勃勃，發誓今生今世一定要出人頭地，功成名就！

春妮是一股清澈而甘甜的泉水，滋潤我干渴的心田；春妮是一枝芬芳四益的茉莉，讓我這只勤奮的小蜜蜂去盡情吸取花蕊中的甘露；春妮是一首優美動聽的流行音樂，每一個音符都擊打在我的心坎上，讓我幸福無比、長醉不醒。作為一個15歲的青春少女，當她要表白自己的感情，該用一種什么樣的方式呢？“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少男不動情，出落得越發水靈的春妮，有一陣到我們家竄的可勤了，在我家沒人的時候，她突然會躺在我的床鋪上，軀體平展，臉上堆出最盛情的微笑，仿佛一朵最艷麗的牡丹花等待心上人去采摘，只可惜我那時年齡尚小，并未揣透這個含情少女的真正用心，再說也沒有哪個膽量去碰觸這具優美的維納斯啊！時光飛逝，現在想來，不幸的春妮，善良的春妮，純情的春妮，知道家庭不能給她以溫暖，繼父曾帶給她深深的傷害，永生永世也難以撫平傷口，永遠無法消除心頭的陰影，然而她畢竟有著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她希望得到我的愛，找一個好男人，以改變自己微薄的命運，只可惜愚笨的我未能揣透這個美麗而善良的少女的心思啊，未能帶給她一生一世的幸福啊！

在我升入高中的那個秋天，笑盈盈的春妮向我表示祝賀。她穿著一身黃色的的確良襯衣，黑色的緊身褲，花枝招展，芬芳四射，魅力十足，她非常莊重地向我征求意見：“我想到城里去當服務員？不知道行不行？”

當時是上世紀90年代初，那一陣“打工潮”剛剛流行，估計是出于繼父的原因，春妮不想在家里呆了，她的繼父狗改不了吃屎，不時還尋找機會騷擾她。我親眼見過繼父抽打春妮的慘相，殷紅的血印，至今歷歷在目，不寒而顫，也許春妮放棄學業，外出打工是逃避繼父的最好方式，只可惜我當時僅16歲，剛上高中，根本不懂這社會的殘酷與兇險，把社會看得太過完美，完全同書本上所描繪的一樣充滿了仁愛、團結、正義與歌聲，實際上完全不是這么回事。假如我當時不書生氣十足，而是像乾隆皇帝一樣早慧而早熟的話，就會明白社會的險惡，而一個涉世不深的農場女孩來到充滿誘惑與陷阱的大城市，勢必要吃些苦，碰些壁，遭些難，才能盡早成熟，也才能在競爭殘酷的城市里站穩腳跟，有生存的一席之地。

只可惜我當時不僅不早熟，而且特天真，認為城市里環境好，發機遇多，還能掙上錢，又能讓春妮避開繼父的糾纏，如此一舉幾得的好事，干嗎不去闖一闖，試一試呢？我有個初中同學，是個女生，功課不怎么好，成績老是排在班級末位，整天挨各科老師的訓，在同學面前抬不起頭來，所以十分厭學，初三第二學期沒上完便中途離校，自認為不是考高中的料，索性出去打工。她原本偏瘦，屬苗條女性，由于還是學生，穿的很一般，也不愛打扮，削瘦的身體裹在仔服里，既顯不出傲人的乳峰，又顯不出誘人的臀圍，作為女人實在缺乏女人味道，缺乏一種對男人的那種發自本源的吸引力。可是三個月不見，她就變了個人似的。這是中考完的暑假，兩位女生和我一同去她家玩，看她混得怎么樣。在來到她所在的團場團部時，便遠遠瞧見一個靚麗的身影從一個有著朱紅大門的院子里出來，手里提著一桶水，像是去倒污水的。望著她的背影，心花怒放，她與春妮一般高矮，一樣豐滿，不過比春妮穿的洋氣些，上身是一件火紅的羊毛衫，下身穿一件紫色彈力健美褲，渾圓的臀部不時扭動，勾勒出美侖美奐的曲線，描繪出動人心魄的圖案，仿佛一道靚麗的風景在眼前飄動，當時并未認出她其實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因為三個月前她還是個十分苗條、十分瘦弱的小女生啊！卻原來我們當中知道她家的那位女生把她家的門認錯了，找不著她的家所在，終于在這扇朱紅大門前停了下來，經過想象，確信不疑，果然是那位倒污水的美女出來開門，可不正是我們要找的同班同學——柳如玉。柳如玉同學真是“三日不見，如隔三秋，當刮目相看”，今非昔比，從一只丑小鴨變成了一只金鳳凰啊！的確，這樣的夸贊并沒有什么夸大。如今僅僅三個月，她再不是原先那林黛玉般弱不禁風的削瘦樣，瘦得讓人擔心她身體有病，而現在她是體態豐滿，足足比原先重了有七、八公斤，估計原先她苗條的身體至多45公斤，而如今肯定在55公斤左右，不僅如此，她是精于打扮和保養的，皮膚白白嫩嫩，富有光澤，愈發水靈，愈發青春勃發了，而且戴了耳環、首飾，配了時髦的衣服，十分時尚前衛，活脫脫一個現代女郎，這豈不是城市的山水滋養人、改變人的活生生的事例嗎？想到這，我便以鼓勵的口吻說：“城里挺好的，老在鄉村生活挺膩味的，換個環境也好。”聽了我的話，春妮便不再猶豫，不再有所顧慮，終于踏入了城市“打工”一族。但假如我換一種說法，告訴她學業為重，年齡尚小，外面的世界太過兇險，不去為宜，春妮絕對會聽我的話，不去城里打工的，這我從她充滿深情的眼睛里瞧得出。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無奈，而且往往無奈大于精彩，“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道出的正是此番感受。再有理想有抱負、品學兼優的人踏入社會，也會被社會這個大染缸而染黑，改變了原本的模樣，變的冷酷無情、麻木不仁、自私自利、走肉行尸。有首流行歌曲這樣唱道：“為了你，我變成了狼人模樣，為了你，我學會了偽裝自己，我們能不能、能不能再相見，我在佛前、佛前求了五千年……”

說的就是在社會中生存終究會改變自己，褪掉書生氣，丟掉天真與幻想，漸漸走向理智與成熟，才能適應社會，有所作為，而春妮太過純真、太過善良，這是她最大的優點，可也正是她最大的缺點與不足，這是我日后才揣磨出來的，而在當時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16歲的春妮一臉幸福地、活蹦亂跳的到城市里打工去了。臨行前她送給我一支鋼筆，意思是常想著她，以后多用這支充滿濃情密意的鋼筆給她寫信，而我則送給她一支風鈴，讓她懸掛于床上，每天抬頭望見風鈴，便如同見我人一樣，手一搖擺風鈴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便如同我在同她說話。第一年的春節，春妮回家過年，模樣與柳如玉一般也大為改觀，甚至遠遠超過了柳如玉，簡直就如同一個大明星一樣光彩照人，魅力四射，榮歸故里，光耀門楣。春妮的皮膚雪白粉嫩，哪個白呀，真是白到了極點，恐怕在世界上再找不出第二張能如此俊俏、如此白嫩的臉蛋了，白嫩的美侖美奐，完美無缺，讓人想立刻就上去摸一把，吻一口。她如柳如玉一樣也戴起了玉鐲、耳環、項鏈等首飾，她胸前那枚晶瑩奪目的翡翠鉆石著實好看，讓人不由的多看幾眼，心想這鉆石真精美、真高貴，佩戴在這樣一位極品美女身上真是錦上添花、如虎添翼，使她更加光彩奪目，與眾不同，而她的裝扮也立時脫俗，早已沒有了農場少女的鄉土味，而是十分時尚、前衛、洋氣，其時她穿了件十分名貴的紫色毛衣，一條石磨蘭高彈力牛仔褲，使她活脫脫成為一位時髦性感女郎。我看得呆了，春妮比明星、比模特、比天仙還美麗，真是蓋了帽了，美得不能再美了！而春妮也笑盈盈地站在那兒，希望我向她大獻殷勤。

我便詢問她的近況，她也詢問我的學業情況。我說一切好極了，我考了全班第一名，下一學期一開學，這學習委員一準是我的，后來我不僅當了學習委員，還當上了團支部書記。春妮說她先在一家小餐館打工，后見老板好色還克扣工錢，就換了家酒店當服務員，工資比小餐館多了100元，目前還算可以，她讓我趁星期天到她所在的酒店去瞧一瞧，看一看，給她撐撐威，以使酒店里其他人不敢欺負她。只可惜我學習很忙，最主要是家里窮，平時小餐館都很少消費，哪里敢帶大酒店里瀟灑呢？那里頭一桌飯得上百元，平時父母根本就不給我零花錢，如何去酒店消費？現在想想十分后悔。

后來，春妮的消息越來越少。三年后，我考上大學的那個夏天，卻傳來春妮要結婚的消息，我如雷轟頂，好不傷心。春妮畢竟年齡還小，也才19歲，干嗎那么小的年齡就早早結婚呢？按照婚姻法規定：女年滿20周歲方達到法定結婚年齡，而這春妮的年齡比法定年齡尚小一歲，何故急于結婚呢？況且在我心里一直有這么個美好的想法：春妮啊，春妮，你一定要等我，再等我三年，待我大學畢業后找個體面而高薪的工作，就一定娶你為妻。而如今我已以優異的學習成績跨入大學的校門，事情等于已經成功了一半，可卻好景不長，你出人意料地要結婚，一定是在外面遇到了好人家，攀上了高枝……但接著又聽說春妮的父親壓根不同意這門婚事，任憑春妮如何求情，如何下跪，母親也死活不答應，這又讓我轉憂為喜。

原來，春妮在這家酒店打工，遇到個手段高明的“采花高手”，把她活生生給騙了。這男的足有38歲了，可是一燙發、一打扮，他說30歲的年齡也還說得過去。他老愛到春妮的酒店去吃飯，每星期必去一回，每回必點春妮服務，別的服務員他看不上。他這樣做是有其用意與目的的，那顯然是“放長線，釣大魚”，為的就是接近春妮，向春妮大獻殷勤，以把春妮搞到手。如此一個月下來，春妮便很有面子，別的服務員可沒有遇到如此癡迷的主，所以對春妮好生羨慕。這個經驗豐富的男人為了釣到春妮這條大魚，自然舍得投入，一會送戒指，一會送項鏈，還送漂亮而時尚的衣服，女孩哪有不動心的，慢慢地春妮也就動了心，慢慢地也就對這個男人有了好感，而且這個男人還使出“吹、蒙、拐、騙”的本事，吹噓自己如何富有，父親在內地是一家資產上百萬的公司老板。專門派自己到新疆拓展新業務，其實他就是個內地來疆打工人員，居無定所租房子住，無固定職業靠打工為生，正是掙不上錢，老婆才甩下他和孩子跟有錢的男人跑了，他孤獨寂寞，才專門找涉世不深、幼稚單純、沒有經驗的農村女孩下手，容易得手，這些女孩一般沒有見過世面，很嫩很傻，又特向往城市富足、瀟灑的好生活，渴望嫁個城市男人以達到辦成城市戶口、常待城市的目的，而她們一般又不設防，不懂得自我保護，報復反擊能力弱，沒有什么后顧之憂，他以前也騙過兩三個農村女孩，雖然得手，可人家一旦了解他的真實身份，說什么也不愿屈從他，硬要離開他，他也沒有辦法，惟有心底善良的春妮委身于他，飲了一杯苦酒。

后來，這個叫石糊弄的騙子，就在春妮的飲料里下了催情藥粉，趁人之畏，奸污了春妮。善良是春妮的優點，可也是她的缺點，她假如當時清醒一點，對這個男人采用下催情藥的卑劣手段占了她的身子認識深刻一點，痛下決心，斬斷情絲，與這個卑劣男人一刀兩斷的話，那么自會有好的前景，嫁個有學歷、有正當職業、品德好、有責任心的男人，生活自會幸福美滿，稱心如意！

而所謂一步錯，步步錯，“開弓沒有回頭箭”，由于春妮的心慈手軟、天真幼稚，而被這個偽善的男人的花言巧語所蒙騙，即便后來得知了他的所有真相——結過婚、有孩子、無固定工作，也還是柔腸寡斷、猶豫不決，而是天真幼稚地希望這個男人能不負真情、洗心革面、有所作為，從而再一次失去了一次脫離苦海的機會。這個偽善的石糊弄繼續抓住春妮太過善良的弱點，想把春妮牢牢地掌握在手里，春妮不僅僅是做老婆，作為自己發泄獸欲的工具，而且是一棵價值極大的“搖錢樹”，將來一旦……

于是在這個狡猾的石糊弄的脆促下，春妮傻乎乎地決定先征得父母的同意，然后與石糊弄完婚。可是誰想父母一聽這個男人的情況介紹——結過婚、有個10歲的孩子、內地來疆打工人員，一看石糊弄的模樣，就知道是個地地道道的騙子，專騙來自農村的未成年少女，還結過婚有孩子，而我們家春妮可是個18歲的黃花大閨女啊，找個二婚男人在父老鄉親面前怎么挺得起腰桿、抬得起頭啊，而且本地人都不是，是個外地打工人員，是多么不牢靠啊，又會讓父老鄉親們說三道四，最為關鍵的還是這個男人“騙相”十足，有些可怕，更讓人后怕，春妮一旦嫁給這個男人的話，后果將不堪設想，肯定是哪個苦啊，苦不堪言！所以將這個騙人而可惡的男人連人帶東西都給轟了出去，也勸春妮死了這個心，堅決趁早與這個騙子一刀兩斷，再找個年輕、未婚的、有體面工作的、家境殷實的本地小伙子結婚，豈不快哉，豈不美哉！

按理說，春妮此時完全該清醒了，可她卻執迷不悟、為情所困、“當局者迷”，作出了一個令家人萬分震驚的舉動，與這個已婚男人——石糊弄私奔了，拋棄了父母，與石糊弄跑到山西老家去了，從此再無蹤影。

春妮的母親常到我家發牢騷：“春妮這個死丫頭不聽話，不讓她跟那個叫石糊弄的騙子在一起，她反而反其道而行之，與那個騙子私奔了，真是傻，以后肯定會有吃不完的苦！”母親總是勸春妮媽想開些，也許那個叫石糊弄的男人以后會改好的，好好地待春妮的。

時光飛轉，一晃我就大學畢業了。畢業后，我剛好也通過人才交流應聘到山西太原市一家企業，做總經理秘書。不久，企劃部來了一位美女，叫韓麗麗。韓麗麗大本畢業，模樣俏麗，氣質優雅，楚楚動人，屬于那種看了第一眼必得看第二眼、第三眼……否則難以割舍的一流美女，我對她一見鐘情，非常滿意，遂大膽追求，幻想與她一同牽手踏上紅地毯邁入婚姻的殿堂。而她則對我不冷不熱，不怎么欣賞，然而我已為情所困，不可自拔，掉入思念的城池，鼓起勇氣向韓麗麗表白，卻慘遭拒絕，于是借酒消愁，糊里糊涂地進了一家歌舞廳想“瀟灑”一回，在這里我卻見到了一張非常美麗、非常熟悉的面孔——久違的春妮。我雖然喝醉了，可意識尚有些清醒，仔細分辨確定這個人正是我曾經愛過的人——春妮。

原來，這個善于花言巧語的石糊弄，在打算和春妮結婚的時候，早就留了一手——艷麗非凡的春妮是一棵搖錢樹，一旦窮困潦倒、周轉不開時，將她賣到娛樂場所當“小姐”，一定能夠賣個好價錢！話說春妮跟這個男人私奔后，來到了山西——這個叫石糊弄的男人的老家。在一個小鎮上賣早點，勉強度日，這個男人還愛賭好嫖，沒有兩年僅有的一點家底被他折騰光了，這個心狠手辣的騙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下出了他早已盤算好的一步棋——賣春妮當“小姐”，果然賣了個好價錢——2萬元。而春妮整日以淚洗面。我決定拯救這個我曾經愛過的女人，于是我從總經理那里借了2萬元贖出了春妮，將她擁在懷里，熱淚盈眶。

在我的出租小屋里，我體驗到了許久以來沒有體驗到的溫暖與幸福，我希望與春妮長久地生活在一起。可當我醒來，床鋪上只留下她芬芳的體香，人早已不知去向。

書桌上留下一張字條：

清哥：

我走了，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感謝你拿錢幫我贖回自由，我是個傻女人，把這個世界看得太過美好，我已是個不干凈的女人，我配不上你，愿你找個好女人，好人有好報，你的生活一定會美好燦爛！等我賺了錢，收拾了騙子石糊弄，我會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找個男人嫁了，自己開店做老板，這是我們這一行共同的模式，這就是生活！

謝謝你曾愛過我，還有那個美麗的風鈴，愿你過得永遠比我好！

春妮妹敬上

我淚如雨下，出門尋找，在雨中一路跌跌撞撞，號啕大哭，質問蒼天：為什么好人不得好報！

這一陣號啕，終于讓我徹底清醒了，拋卻了所有的純真與幼稚，真正成熟與理智起來。我“七分為人，三分工作”，五年后做了副總經理，那個高傲的韓麗麗有些回心轉意，對我投懷送抱，我假意接受，玩弄了她后，又一腳將她踢開，十分殘酷地報復了她當年對我的傲慢與傷害，當她流著淚質問我：“為什么要這樣做時？”我從容不迫地回答：“生活教給我這么做。”

為了登上總經理寶座，我對董事長的女兒大獻殷勤，投其所好，取得了她的芳心。后來，我又買通一位美女大學生，答應給她30萬，只要她把我們總經理勾引上床，并拍下相應照片，就大功告成，穩穩拿到30萬。“男人都好色”，“英雄難過美人關”，總經理果然中了我的“美人計”，他的“桃色新聞”在全公司上下弄得滿城風雨，只好提出辭呈，我繼任總經理。臨走前，他質問我：“我待你不薄，你為什么要這樣做？”看來，他也清楚是我專門設了“美人計”，在背后整他，我冷笑著說：“生活教給我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