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世中聯與WHO中醫名詞術語英譯國際標準

李珊珊

[摘要]隨著中醫藥對外交流的不斷加強，中醫藥翻譯中存在的問題已成為制約中醫國際化的一個重要瓶頸因素。目前涉及中醫藥術語英譯標準的國內外詞典主要有世中聯制定的《中醫基本名詞術語中英對照國際標準》以及WHO西太區主持制定的《WHO西太區傳統醫學國際標準名詞術語》，筆者對二者進行了比較和分析，發現了一些值得商榷之處，并提出見解。

[關鍵詞]世中聯 WHO 中醫名詞術語 英譯 國際標準

[中圖分類號]H31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16）04-0082-02

一、概述

由于東西方文化的差異，以及對中醫知識理解程度的不同，中醫英譯困難重重，中醫藥的對外傳播與交流也發展緩慢。2007年WHO西太區主持制定的《WHO西太區傳統醫學國際標準名詞術語》與同年世中聯制定的《中醫基本名詞術語中英對照國際標準》對中醫英譯以及對外交流和傳播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也為中醫英譯的國際標準化的實現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本文試對世中聯和WHO兩套中醫術語英譯的標準化方案進行比較和分析，立足于中醫自身理論本經含義的前提下，提出自己一些初淺的見解。

二、兩套英譯標準中值得商榷之處

WHO的標準具有譯法簡潔，便于理解記憶，力求譯詞與中醫術語結構對應的特點；而世中聯制定的標準更加具體化，增加了經穴、經外穴、耳穴等專業術語名稱的翻譯，還在中藥一章清楚指出各藥物的拉丁、漢語拼音、英語三種譯法。兩者各有千秋，但在中醫術語英譯的國際標準化的最終實現方面，仍存在以下幾點值得商榷。

（一）英譯中用詞不準確

用詞不準確是指在翻譯選詞時未能與各字詞的確切含義完全對應。例如，在世中聯的標準中，對中醫術語“熱入血分”譯為“heat invading blood aspect”，其中“invade”有侵犯、冒犯的意思，用作“犯”字的譯文更加恰當。而這里的“入”，用WHO標準中的“enter”就更為準確了（WHO的譯文為“heat entering the blood aspect”）。另外，“熱入血分”是指溫熱病入血的深重階段，這里的“血分”實際是指病邪進入到血液的這個階段，筆者認為，這里的“血分”可譯為“blood phase”。

又如，“臟腑”一詞，世中聯的標準中將其譯為“zang-fu organs”，這種采用音意結合的方式已經約定俗成，似乎無需改變。而在WHO的標準中，將其譯為“viscera and bowels”，其中“臟”譯為“viscus（內臟）”不無道理，但“腑”譯為“bowels（腸）”便不準確了。再如，“雷頭風”這一術語，是中醫病名，指頭痛兼有似雷鳴之響聲，而頭面則起核塊或腫痛紅赤的病證，由濕毒郁結于上所致。世中聯的標準中將其譯為“thunder-headache”，這種直譯加意譯的方法能夠讓讀者一目了然并能立即猜到其含義，筆者認為是可取的；而WHO的標準中，將此術語譯為“thunder head wind”，采取了完全直譯的方法，有些逐本求末，容易讓讀者不知所云，難以理解其含義。我們知道，翻譯的根本是忠實地表達出源語的含義，亦即嚴復先生提出的翻譯三個標準“信、達、雅”中的“信”——指意義不悖原文，即是譯文要準確，不偏離，不遺漏，也不要隨意增減意思。“信”這一標準在科學類文本的翻譯中尤為重要，中醫翻譯也不例外。因此，筆者認為世中聯對于“雷頭風”這一中醫病名的翻譯更為“信”，更準確。

（二）理解偏差產生的誤譯

理解偏差產生誤譯的現象在兩套翻譯標準中只占極少數，但影響卻不可小覷，它會影響中醫原有內涵的傳播和交流。例如，“寒毒”一詞，兩套標準中均譯為“cold toxin”是不恰當的。“toxin”一詞的解釋是“any poisonous substance produced by bacteria，animals，or plants（毒素，毒質）”，然而中醫中的“寒毒”指的是由于寒冷，寒氣長期居于體內，導致血液流動不暢的這種致病因素，即人們常說的“寒邪”。即此“毒（致病因素，邪）”非彼“毒（毒素toxin）”，故而筆者認為此處“寒毒”可譯為“cold pathogenic factor”。

還有“崩漏”一詞，在WHO的標準中被譯為“flooding and spotting”“flood”作名詞是“洪水”，作動詞是“涌出，泛濫”之義，“spot”作名詞有“污點”之義，作動詞為“弄上污漬”之義，雖說這兩個詞用來形容“崩”和“漏”兩個字本身的含義很形象生動，但用在這里就屬于對中醫術語理解偏差產生的誤譯了?！氨缆?，中醫病名。是月經的周期、經期、經量發生嚴重失常的病證，其發病急驟，暴下如注，大量出血者為“崩”；病勢緩，出血量少，淋漓不絕者為“漏”。而世中聯的標準中將其譯為“metrorrhagia and metrostaxis”則是非常準確的譯法，“metrorrhagia”為“血崩”，“metrostaxis”為“子宮滲血，漏下”，與原中醫術語是完全對等的。

又如，“天癸”一詞，天癸，即元陰，腎精，是調節人體生長、促進生殖功能，維持婦女月經和胎孕所必需的物質（that upon which development of the reproductive function depends， derived from the kidney essence when it is abundant），長期以來多采用音譯法譯之，近些年開始嘗試意譯，但仍不甚流行。WHO的標準中將其譯作“heavenly tenth”，讓人甚是費解?！疤旃铩钡摹肮铩迸c“天干”之中的“癸”是同一個字，但并非同一個含義，所以不能將其譯為“十天干”中第十位（tenth）的癸。世中聯的標準中將其譯作“reproduction-stimulating essence”，倒比較可取。所以，像這樣具有典型中國文化特質的中醫概念術語，一定要對其含義有深刻而明確的理解，再下筆進行翻譯，以免出現理解偏差帶來的誤譯。倘若實在難以翻譯，也可采取按陰、陽、氣的翻譯方法，加以音譯也未嘗不可。

還有一個典型的例子，那就是關于“陰脫”這一術語的英譯，世中聯和WHO的翻譯相去甚遠，世中聯將其譯為“prolapse of uterus”，而WHO的標準將其譯為“yin collapse”，孰對孰錯，我們一一分析。首先，要清楚“陰脫”這一中醫術語的含義：婦女子宮下脫，甚則脫出陰戶之外，或者陰道壁膨出，稱為陰挺，又稱陰脫。多由分娩損傷所致，常見于經產婦?，F代醫學分別稱為“子宮脫垂”“陰道壁膨出”。如此看來，世中聯的翻譯是準確的，那WHO給出的翻譯是什么含義呢？“Yin collapse”指“亡陰”，與“yang collapse”即“亡陽”相對。亡陰是陰液大量耗傷所出現的一種病理狀態；而亡陽是指機體陽氣發生突然性脫失而致全身屬于陽的功能突然嚴重衰竭的一種病理狀態。由此可見，對于中醫術語的理解偏差會產生嚴重的誤譯，這對于中醫名詞術語的國際標準化而言是一個嚴重的障礙，需要得到譯者及廣大中醫翻譯研究學者的極大重視。

（三）英譯時異化現象嚴重

為了使中醫保留其特色而在中醫名詞術語英譯過程中只采取異化，摒棄歸化，會導致中醫術語的傳播遇到一定的障礙，會使很多對中醫理解不夠深入的外國人疑惑不解。比如“氣瘤”這個中醫術語，是以皮膚間發生單個或多個柔軟腫核，按之凹陷，放手凸起，狀若有氣，皮色如?；蛴泻稚邽橹饕憩F的腫瘤性疾病。相當于西醫的多發性神經纖維瘤。在WHO的標準中將其譯為“qi tumor”，會讓很多人疑惑不解。而在世中聯的標準中將其譯為“qi tumor （subcutaneous neurofibroma）”，括號中多了一個解釋“皮下神經纖維瘤”，這種異化加歸化的譯法，使人們對“氣瘤”這個中醫術語有了更準確的理解，是非常可取和到位的譯法。

又如，“傷食”一詞在WHO標準中譯為“food damage”。

在中醫向西方傳播的過程中，這種完全直譯的異化策略不免讓外國人疑惑。而在世中聯的標準中，本詞譯為“food damage（dyspepsia）”，有了“dyspepsia”這個解釋，“傷食”這一中醫術語的含義就一目了然了，即指西醫中所說的“消化不良”，這樣的譯法是很可取的。

（四）英譯中一詞多用現象

一詞多用現象指一個英譯詞對應中醫術語中多個詞的現象，這不利于人們對于中醫術語的深入理解和區分。例如，在

世中聯的中醫術語英譯標準中將“津”譯為“fluid；saliva”；

將“飲”譯為“fluid retention；drink；decoction”；將“津液”譯為“body fluid”，很顯然，這里的“津”“飲”

“液”都用到了“fluid”一詞來對應，而這三個概念在中醫學中的含義是不同的，所以這樣的譯法不科學。在中醫學中，“津液”是指機體內一切正常水液的總稱；其中“津”指質地較清稀，流動性較大，布散于體表皮膚肌肉孔竅起滋潤作用的部分，而“液”是指質地較濃稠，流動性較小，灌注于骨節、臟腑、腦、髓等，起濡養作用的部分；“飲”則指人體水液代謝所形成的病理產物。在WHO的標準中，將“津液”譯為“fluid and humor”更為合理，而將“飲”譯為“fluid retention”貌似更為確切。

又如，在世中聯與WHO的標準中，將“風濕犯頭證”均譯為“syndrome/pattern of wind-dampness invading head”。世中聯將“風濕凌目證”譯為“syndrome/pattern of wind-dampness invading eye”，其中“凌”也譯為了“invade”，這顯然不利于對中醫術語的深入區分。而WHO標準中將這里的“凌”譯為了“insult”，即“pattern/syndrome of wind-dampness insulting the eye”，筆者認為是更恰當的譯法。

（五）中醫四字文化術語的英譯不完整

中醫四字文化術語是英譯的難點和重點，它們都有深層含義，倘若對其理解只停留在表層，不能夠深入理解其深層文化及醫學內涵，將會出現英譯不準確、不能最大限度地將中醫術語的含義呈現出來的結果。例如，“釜底抽薪”這一詞用在中醫學中，含義就不那么簡單了。然而，世中聯和WHO的標準中分別將這一術語譯為“taking away firewood from under the cauldron”和“take away firewood from under cauldron”，只譯出了“釜底抽薪”的表層含義，并未譯出其在中醫學中作為特定文化術語的深層含義。中醫講釜底抽薪的意思是，雖然表面上有著錯綜復雜的癥狀，但不去管，只是深入找到病根，就像釜底抽薪般將制造出各種癥狀的病根去除掉，病根一消失，所有癥狀都會自然不見。這便是對中醫來講釜底抽薪的含義。因此，筆者認為，在翻譯時應該在后面括號中注明其深層含義，即：釜底抽薪——taking away firewood from under the cauldron（treating the root cause of disease），這樣便完整了。

又如，“金實不鳴”一詞，世中聯將其譯為“muffled metal failing to sound”，WHO標準將其譯為“excess metal failing to sound”，均將“金實不鳴”的本意譯出了，“muffled”勝過“excess”，在這一點上筆者更傾向于前者的譯文。但是，在中醫中，“金實不鳴”是病狀名，指肺氣實所致聲音嘶啞的病變。肺屬金，上通喉嚨，主一身之氣，外邪犯肺，肺氣壅滯，聲道不利，則聲音嘶啞。因此，以上譯文均不完整。筆者認為，可以完善譯為：金實不鳴——muffled metal failing to sound（excess lung-qi leading to hoarseness），這樣西方讀者便能捕捉和體會到中醫文化的博大精深，使中醫文化得到更好的傳播。

三、結語

世中聯制定的《中醫基本名詞術語中英對照國際標準》以及WHO西太區主持制定的《WHO西太區傳統醫學國際標準名詞術語》兩套標準目前得以廣泛應用，但經過對其的比較分析，發現其中有些英譯仍有值得商榷之處。出現翻譯差異和問題的主要原因在于對中醫基本名詞術語本源涵義的準確理解上存在偏頗。希望本文能對中醫基本名詞術語的國際標準化翻譯有所貢獻，并能拋磚引玉，吸引更多學者投入到此項研究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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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