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犁河谷

劉凡 王海軍

1.上海婦女管教所 日

午后的陽光斜照在玻璃窗上，溫暖，刺眼。

一只蛾子揮動著翅膀，在玻璃窗上舞動，尋找出路。

年輕美麗的鄭招娣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注視著窗上的蛾，憂郁，傷感。

定格（字幕）：鄭招娣，上海人，百樂門舞女。

2.新疆戈壁灘 日

一隊隊解放軍邁著整齊的步伐在茫茫戈壁灘上行進。

腳步、馬蹄、車輪互相重疊，聲勢浩大。

男聲旁白加游動字幕：1949年9月25日，陶峙岳將軍發出起義通電，新疆和平解放。

3.山東臨沂鄉委會 日

簡陋的鄉委會門前，王喜鳳正同幾位鄉干部研究部署工作，王喜鳳精明、干練，行事中有著男人般果斷凌厲的作風。

男鄉干部向她請示：“鄉長，這批棉被和鞋子已經加工完成，什么時候運到部隊？”

王喜鳳果斷地：“越快越好，抓緊落實，部隊急需這批物資過冬。”轉身又對身旁一個20出頭的漂亮女孩說，“路華，你抽空到幾戶軍烈屬家看望一下，給他們送點藥品，幫他們解決一些實際困難。”

路華故意把頭高昂，笑道：“是，保證完成任務?！?/p>

定格（字幕）：王喜鳳，山東臨沂人，支前模范，軍烈屬，丈夫在孟良崮戰役中犧牲。

4.草原 日

字幕：1950年夏。

一匹戰馬仰天嘶叫。

徐祖雄騎在快馬上，他不斷變換姿勢，保持馬的速度，飛奔向前，追剿殘匪，英勇的騎兵們快馬緊隨其后。

定格（字幕）：徐祖雄，湖北黃岡人，騎兵團長，革命烈士后代。

5.湖南解悄然家 日

一把鐵鎖將房門鎖住，聲音從里面傳出。

解悄然在屋里使勁拍打房門，呼喊著：“放我出去！我的申請已經被批準了，現在就算是解放軍了。你們這么做是非法拘禁革命軍人，我、我可以告你們！”

定格（字幕）：解悄然，湖南人，進步女學生，報社編輯。

6.上海收容所 日

大門被撞開，鄭招娣被一只大手推了進來。

鄭招娣回頭，面容姣好，倔強地看著推她的人。

男人穿制服的背影對她大聲說道：“好好想想，你一個舞女給誰擺譜，答應嫁給我，就放你出去過好日子?！?/p>

鄭招娣倔強怒視沒回答。

“啪！”男人給了鄭招娣一耳光：“讓你不識抬舉，騷貨?！?/p>

屋內有其他的女人驚鄂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鮮血從鄭招娣的嘴角流出，她面無表情。

男人轉身摔門而去。

手從臉上滑下攤開，一顆帶血的牙齒掉在手心。

鄭招娣的手握緊，美麗堅毅的臉。

7.華東解放軍野戰軍醫院 日

女護士肖迎春在病房緊張忙碌，一會看下病人的病歷，一會又看下掛在床頭的吊瓶，一會又俯下身對病友說著什么。

主治醫生走過來：“迎春，趕快準備一下，新送來的傷員情況不好，馬上需要手術?！?/p>

肖迎春：“好的！”

男醫生：“唉，要是前方部隊的醫療條件再好一點，戰士的生命就更有保障了?！?/p>

肖迎春若有所思。

定格（字幕）：肖迎春，東北姑娘，醫學院畢業后參軍。

8.伊犁河谷 日

河谷高坡，青青草原。

騎兵團長徐祖雄、政委阿里木江、哈薩克族老人巴拉斯提大叔和幾個戰士騎馬由遠及近。

徐祖雄指著河谷的兵營，笑著說：“巴拉斯提大叔，從今天起我們就要在這塊美麗的地方安營扎寨了。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我們軍民要成為一家人，您老可是我們的大家長啊！”

巴拉斯提：“哈哈，徐團長，您高看我了！你們來了以后，既保護我們平安，又幫著我們搞建設，是我們的恩人。今后部隊的事情也就是我們的事情，你盡管放心忙吧?！?/p>

9.湖南解家院子 日

傭人春蘭驚慌地從解悄然房里跑到院內，大喊：“不好啦，二小姐尋短見啦！”

10.湖南解家 日

春蘭帶著解西平沖進房間，只見解悄然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梁上懸著一根上吊的繩子。

解西平撲到解悄然身邊：“小妹，小妹，你怎么做出這種傻事……”

春蘭摸了摸解悄然的鼻息：“少爺，小姐還有氣，你快去請醫生吧，晚了就沒救啦！”

解西平：“好好?！贝掖遗艹觥?/p>

春蘭跟到門邊看了看，跑回房間里：“小姐！”

解悄然一骨碌坐起來：“他走啦？”

春蘭點頭，從懷里掏出一個手帕包：“這里面有點錢和首飾。小姐，你真的要走么？”

解悄然堅決地點點頭。

11.山東萊州護士學校操場 日

大喇叭里播放著熱烈歡快的新疆樂曲，吳文化等幾個軍人和王喜鳳等青婦會干部一起正向圍觀的女學生們散發宣傳單，身后的墻上貼著“保家衛國，建設邊疆”的標語。

路華和幾個同學圍著王喜鳳好奇地問東問西。

路華：“姐，聽說新疆人都長著紅頭發、綠眼睛，怪嚇人的？”

王喜鳳：“胡說，那兒的小哥大嫚標致著呢！不信你問從新疆來的吳干事！”

吳文化笑：“王大姐說的不錯。新疆人個個能歌善舞。你們想，愛唱歌愛跳舞的人還能長得不標致？”

王喜鳳：“不光人美，地方也好啊！又有山又有水，一年四季開不完的鮮花，吃不完的水果。軍隊里的條件就更甭提了，頓頓大米白面，住的是樓上樓下，用的是電燈電話！”

女生們發出一片驚喜的贊嘆聲。

王喜鳳：“對吧，吳干事？”

吳文化有點心虛地以笑代答：“……呵呵，呵呵。”

路華：“你們那兒有戰斗英雄嗎？”

吳文化來了勁：“那可就多了！進疆的是解放軍二、六軍，個個都打過硬仗。遠的不說，就說我們129團團長，就是戰功赫赫，不但有勇還有謀，他的故事幾天幾夜都說不完。”

路華一臉的崇拜：“是嗎？回頭你給我講講?！?/p>

王喜鳳：“妹子，想聽英雄的故事就趕緊報名吧，要不然名額一滿，可就沒你的份啦?！?/p>

路華：“好，我報名！”

幾個女生爭先恐后：“我也報名！”

12.上海收容所院 日

這里在召開征招進疆女兵動員大會，主席臺上掛著橫幅：響應國家號召保衛邊疆，爭做社會主義新人。

臺下坐著整整齊齊的年輕女人，鄭招娣坐在其中，她眉清目秀，在人群中十分顯眼。

領導在臺上慷慨激昂地演講：“女同胞們，經過長時間的學習和勞動，你們的思想已經得到了凈化，覺悟已經有了很大的提高。現在祖國需要你們到邊疆去，充實我們的革命隊伍，希望你們不辜負人民的期望，踴躍報名參軍，爭做社會主義新人，為新中國的偉大事業做貢獻。現在請你們認真考慮考慮，接下來就要報名了?！?/p>

臺下女人議論紛紛。

甲女：“參軍我是很愿意的，但我擔心適應不了新疆的干燥氣候。”

乙女：“是呀，那么遠，要想回來一趟看看家里人可不容易吶?！?/p>

丙女：“哼，還想回來，就怕去了以后就回不來了，那可咋辦呀？”

大家猶豫不決時，鄭招娣站起來打破了僵局，她將手舉過頭，平靜地說：“我報名！”

臺下嘩然，人們的眼光一下子都投向鄭招娣，有疑惑，有不解，有肯定。

鄭招娣表情平靜，目光堅定。

13.伊犁河谷 日

藍天白云，牧民氈房，漫坡羊群，清清伊犁河水。

陽光下，伊犁河水波光粼粼，騎兵們紛紛下馬，跑向河邊。

一名解放軍光著上身，露出胸肌：“我來了！伊犁河！”

眾戰士：“伊犁河！我們來了！”

徐祖雄沒有出聲，依然立在駿馬之上，默默打量著這片“塞外江南”。

出片名：伊犁河谷。

14.草原山坡 日

起床號響徹山谷。

戰士們整齊跑步。

指揮員：“立正，向右看齊，向后轉，跑步走?！?/p>

戰士們跑到各自戰馬前站好。

指揮員：“提氣！”

戰士做提氣動作。

指揮員：“深呼吸！”

戰士做深呼吸動作。

指揮員：“刷馬！”

戰士們動作整齊。

徐團長全神貫注看著眼前的一切。

旁白：新疆和平解放后，黨中央決定把維護新疆的政治經濟穩定，鞏固國家統一與民族團結作為開發新疆的根本，并命令全體軍人參加勞動生產。久經沙場、鐵血柔腸的王震將軍首先想到的是“沒有老婆安不了心，沒有兒子扎不了根”，由此在全國征招女兵。征召來的女兵懷著青春的夢想和建設邊疆的熱血情懷來到了戈壁深處，來到了伊犁河畔。

15.原野 日

一列火車鳴著汽笛在原野上疾馳。

16.西安火車站 日

女兵們陸續下車，上海、山東、湖南幾路女兵匯合。

女兵們在幾個軍官的指揮下按名冊分隊，鄭招娣等上海來的都被分在了一起。

軍官：“同志們，排好隊！我們會安排卡車送大家到迪化，再從那兒去各自的部隊。”

鄭招娣走到軍官身邊：“首長，有沒有在伊犁的部隊？”

軍官：“有啊，129團?！?/p>

鄭招娣：“能把我分去那里嗎？”

軍官：“怎么，你在那兒有熟人？”

鄭招娣略一遲疑：“沒有。”

軍官：“那里地方偏遠，條件更艱苦，你能受得??？”

鄭招娣：“我不怕吃苦……我想去個沒人認識的地方。”

軍官：“哦，好吧。”招呼不遠處的吳文化，“吳干事！”

吳文化：“哎！”

17.西安火車站 日

鄭招娣走入去129團的隊列。

身旁的路華熱情地跟她打招呼：“我叫路華。你呢？哪里人？”

鄭招娣：“鄭招娣，上海來的?！?/p>

肖迎春：“從上海去新疆？真不簡單！看你的樣子也是學生吧？”

鄭招娣張張嘴，沒說什么。

王喜鳳：“到底是上海的妹子，多水靈！”

肖迎春注意到鄭招娣的手鏈，好奇地抓起她的手看：“真好看！”

鄭招娣摘下手鏈：“喜歡就送給你吧。”

肖迎春：“那怎么好意思？”

鄭招娣：“玻璃珠子，不值錢的?！?/p>

肖迎春高興地收下。

一旁有人喊道：“招娣！”

眾人回頭，一上海來的女兵跑過來故作親熱地拉住鄭招娣，拿腔拿調地：“姐妹一場，你哪能舍得拋下我們一個人走呢？”

她的語言姿態令王喜鳳等人側目。

上海女兵：“各位姐妹，招娣以前可是我們上海百樂門的頭牌，多少男人都被她迷得團團轉呢，今后就拜托你們多照顧啦。后會有期……”假裝擦眼淚，向鄭招娣不懷好意一笑，轉身款款離去。

王喜鳳等人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著鄭招娣。

肖迎春把手鏈塞還給她，拉著路華走開。

18.戈壁公路 日

長長的運兵車隊卷起塵土飛揚。

第一輛和最后一輛是帶槍的男戰士，中間汽車上全是女青年。

隊伍中出現了王喜鳳和路華的身影，女兵們穿著統一的軍裝，只有王喜鳳著便裝。

王喜鳳指著眼前的景色：“路華，醒醒啦！”

路華趴在王喜鳳腿上，迷迷糊糊地睡著。聽見王喜鳳叫自己，揉揉眼，向王喜鳳指的方向望去，只見翠綠的山野，漫坡的牛羊。

王喜鳳：“你真行，這么顛的路，也能睡著?！?/p>

路華：“晚上睡不著，后來又做夢了。姐，剛才把你腿壓疼了吧？”

王喜鳳笑著沒有回答。

路華：“姐，中國真大！新疆怎么這么遠，我們都走了這么多天了，伊犁還有多久才到啊！”

王喜鳳：“我想應該快了。路華，是不是累了？”

路華：“累倒是不累，就是老犯困！姐，這新疆離咱們老家這么遠，你要是不在，我會老想你了?！?/p>

王喜鳳：“傻丫頭，組織上就是派我來送你們，把你們安全送到，我就算完成任務了。家里還有許多工作在等著我，咱娘身體不好，還需要人照顧。你在部隊里要好好鍛煉，把你在衛生學校學到的知識充分地用到工作中?！?/p>

路華：“姐，你就放心吧，不會給你丟臉的?！?/p>

王喜鳳：“姐就是放心不下你呀。”

另一汽車上，我們看到了鄭招娣、解悄然、肖迎春和一群女兵坐在一起。

肖迎春問解悄然：“姐，你是哪里人？”

解悄然：“湖南。”

肖迎春：“哦，湘女呀。人家都說湘女多情啊，是不是？”

解悄然也不解釋，笑道：“你是東北人吧，嘴巴真甜，見人就叫哥呀姐呀。”

肖迎春：“這可不是套近乎，我們這叫迅速拉近距離，你說是不？”

肖迎春的風趣把女兵們都逗笑了。

鄭招娣面露淺淺的笑容看著她們，想著自己的心事……

（閃回）

夜，上海某茶館，客人稀少，角落里的一張桌前，鄭招娣和一戴禮帽穿長衫的男人在交談。

男人：“招娣，你托我辦的事情有了消息。我了解到的情況是，你的男朋友李再田在解放前有一段說不清的歷史，正在接受組織調查?！?/p>

鄭招娣：“我也猜到了，他的失蹤肯定有緣由。但我了解再田，相信他是清白的，他對黨是無限忠誠的。我進百樂門以舞女的身份做掩護收集情報，都是他安排的，現在他不知所蹤，我的身份都被大家誤解了?！?/p>

男人：“現在全國剛剛解放，外面非常亂，形勢錯綜復雜。一是很多以前和他單線聯系的同志聯系不上，二來有的戰友為了新中國的解放事業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我們只有拿到有說服力的證據，才能證明他的清白，才能對得起這些為了偉大的理想浴血奮戰的戰友?！?/p>

鄭招娣沒說話點點頭，表示贊同。

男人：“不過，聽說他已被遣送新疆。新疆那么大，找到他可是有相當的難度。你先穩定下來，我們慢慢想辦法?！?/p>

鄭招娣：“老趙，您不用勸，我決心已定，不管多么艱難，我都要找到他。到新疆后，我會和您聯系，這邊也請您多費心，只要找到以前和他有聯絡的同志，就能夠說明一切。不但要證明他的清白，也給我自己一個交待，這輩子我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活著！”

男人理解地望著她。

鄭招娣漂亮的面龐因堅定而更加美麗。（閃回完）

“嘀、嘀！”汽車的喇叭聲將鄭招娣從回憶中拉回現實。

戈壁灘上漫長的車隊從鏡頭前走過，一輛接著一輛。

19.騎兵團操場 日

騎兵團干部戰士大會。

徐祖雄神采奕奕，高聲說道：“同志們，上一階段的剿匪任務，初戰告捷，軍區來電給予我們嘉獎！”

戰士們鼓掌歡呼。

徐祖雄頓了頓，接著說：“再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軍區分配給騎兵團的女兵，這幾天就要到了。我要求你們保持革命的光榮傳統，發揚連續作戰的革命精神，用我們騎兵團的風采歡迎她們?！?/p>

戰士們齊聲回答：“是！”

徐祖雄：“我知道同志們的期待，但你們必須以革命軍人的名義保證，騎兵團的男人是最棒的。”

戰士們振臂高呼：“我們是最棒的！”

20.戈壁公路 日

車隊突然停了。

王喜鳳霍地站了起來，警惕地望著前方：“怎么啦？”

第一輛汽車上跑過來一名解放軍戰士通報：“原地休息，前面汽車出了點問題，正在搶修。”

王喜鳳從車上跳下來：“姐妹們，大家都下車吧，正好活動活動方便一下?！?/p>

大家從各自的車上下來在路邊走動。

王喜鳳對負責執勤的郝根生排長說：“注意加強一下警戒?！?/p>

郝根生：“是！”

王喜鳳此時正好發揮了她的領導才能：“姐妹們注意了，向右邊山坡跑步前進，請男同志自覺轉向左邊?！?/p>

女兵甲對其他女兵喊道：“唱歌嘍！”

肖迎春：“喜鳳姐，在我們老家叫唱民歌，這對著大山，就應該是唱山歌了?！?/p>

王喜鳳笑著說：“誰管你唱山歌，還是唱水歌，有的唱就不錯了。趕緊唱吧，費話可真多。”

女兵們又是一陣哄笑，心領神會跑向右邊的山坡，找好自己“方便”的地方。

女兵嘿嘿笑著，紛紛議論。

女兵甲：“還是大姐有辦法呀！”

女兵乙：“跟著大姐走，保證吃不了虧！”

路華：“還真讓你們說著了，姐最懂我們了。在這方面我可是最有發言權?！?/p>

女兵們羨慕地看著路華。

21.戈壁公路 日

幾個戰士圍在拋錨的汽車前緊張地對車輛進行檢修。

車隊前后的戰士手握鋼槍警惕地觀察路面的情況。

22.戈壁公路 日

汽車還未修好，大部分女兵都在公路邊交流散步。

解悄然觸景生情念起詩來：“大將籌邊尚未還，湖湘子弟滿天山。新栽楊柳三千里，引得春風度玉關?！苯馇娜婚L相動人，語音動聽，特別是渾身散發出的那股獨特的文化氣質，即使是在這群美麗的女兵中，也特別出眾。

肖迎春：“悄然姐，你念的是誰的詩啊？”

解悄然：“這是我在大學時經常念的，沒想到今天我們來到了此地?！?/p>

路華：“姐，原來你上過大學啊，好羨慕你呀，難怪你懂得這么多。”

解悄然：“這是當年稱贊左宗棠抬棺出征，帶領六萬湖南將士收復新疆的事。還有呢，民族英雄林則徐當年發配進疆寫的《出塞曲》。腐敗的大清朝把林則徐的官免了，將他流放到了伊犁，這片土地，也是林則徐來過的地方?！?/p>

肖迎春和路華，以及圍過來的女兵們都聽得津津有味，不住地點頭，由衷地佩服。

這時，一位哈薩克大叔趕著毛驢車悠悠地沿著公路走來，大叔的民族服飾吸引著女兵們的目光。

路華：“大爺，伊犁還有多遠？”

哈薩克大叔依然端坐在車上，帶著有些神秘的笑意，用鞭子指了一下遠方：“伊犁嘛？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p>

路華：“大爺，伊犁好不好？”

哈薩克大叔：“美的很！美的很！”

“好呀！太好了！”姑娘們高興地跳了起來。

王喜鳳望著這些女兵，責任感油然而生，笑容也出現在她的臉上。

執勤的郝根生望向路華這里，路華清純的形象特別討人喜歡。

“大家上車吧，準備出發！”前面傳來男兵的呼喊。

姑娘們興奮地互相拉扯著跳上汽車坐回原位。

浩浩蕩蕩的車隊再度向伊犁進發。

23.伊犁河谷 日

如詩如畫的伊犁河谷慢慢展現在了人們眼前。

女兵們感嘆：“哎呀，真美！太美了！”

剛才還相互依偎的女兵們，睜開朦朦的雙眼，一道絕美的風景出現在她們的眼前。第一眼，伊犁河谷就把姑娘們征服了。

風從伊犁河谷中穿行，如水一般。

女兵們凝視這壯美的景色陶醉其中，連日來旅途的疲憊也好像減弱了許多。

王喜鳳：“姑娘們，前面就是伊犁河谷。打起精神來整理一下容裝，我看誰最漂亮……”

“終于到了，累死了，全身都散架了?！睅讉€女兵說著從汽車上下來，有的狼狽地幾乎是滾下了車，跌坐在草地上。

王喜鳳朝著一個滾下來的女兵努了下嘴角，示意她堅強地站起來。

女兵們掙扎地站了起來。

鄭招娣精神地站在車下，神態中絲毫看不到疲憊。

解悄然、肖迎春、路華也堅強地在車邊整理行裝。

如茵的草地上蹦出小蟲，林間躍出小鳥。這些屬于伊犁河谷大自然的“原住民”，也在歡天喜地的迎接這些風塵仆仆卻依然美麗的女兵們。

受到大自然的洗禮，漸漸恢復精神的女兵們，紛紛奔向河邊。

路華：“這就是伊犁河嗎？”

肖迎春：“這水怎么這么清亮！”

王喜鳳俯下身子，用手捧起一掬伊犁河水，先是試著抿了一口，接著又連喝了幾口，忍不住贊嘆：“這河水咋跟俺家鄉的沂水一樣，好清澈，好甜！”

受她的影響，女兵們都蹲到河邊用手捧水喝。

女兵們：“是的，真甜。和咱家鄉的水一樣！”

一個女兵喝完水后抬頭，突然發現了什么，驚呼：“大家看，天上飛的是什么？”

藍天上一只美麗的草原雕緩緩地低空飛翔。

鄭招娣輕聲道：“是草原雕！”她稍作停頓，自言自語道，“從今往后，我們就會與它朝夕相處了！”

女兵們望著翱翔的草原雕動情了，也許是思念家鄉的情緒涌上了女兵們的心中。有的女兵流下了熱淚，王喜鳳和路華，解悄然和肖迎春依戀地擁抱在一起。

草原雕揮動著有力的翅膀，悠揚自信地從姑娘們的頭頂上掠過，像隨著清風在舞蹈。

24.伊犁河邊 日

女兵們越上山坡，向目的地走去。

走過山坡，女兵們突然發現河邊竟有一大群男兵在洗澡，洗衣。

冷不丁看見這些光著身子的男戰士，女兵們一陣驚呼，羞著紅臉，像小鳥似地轉身散去：“哎呀！怎么會這樣呢？”

路華站著沒動，她非但沒有轉身，還咯咯咯看著笑個不停。

王喜鳳超然冷靜，望望坡這邊地窩子門上貼的編號，向四散的女兵們果斷發布了到伊犁河谷后的第一道命令：“姑娘們，拿好行李，按編號進屋。快！”

這時，團長徐祖雄快步跑到河邊，對著發窘的戰士們命令：“全體注意，聽令！立正，向后轉！手挽著手，向前齊步走！”

前邊就是波光粼粼的伊犁河。

在團長的口令聲中，戰士們整齊向河中走去。

邱可法、張大力兩戰士如同聾子，仿如神僧，仍傻乎乎站著，正面對著女兵們。

徐祖雄怒不可遏，喝斥：“邱可法、張大力！”

邱可法、張大力一個激靈，醒了：到！

徐祖雄：“向后轉，正步走！”

邱可法、張大力手挽著手，正步走向河中。他倆雖說光著身子，軍姿卻一如在練兵場。

男兵們邊走邊唱：“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這歌聲仿佛吸引了那只還在翱翔的草原雕，只見它忽高忽低悠揚地在空中隨著歌聲起舞。

河水拍打在戰士們身上，激起片片水花。

王喜鳳笑道：“我們的戰士太可愛了?！?/p>

突然，她發現路華還站在坡上笑彎了腰，雙手捂著臉，咯咯咯一直笑個不停。

王喜鳳嚴厲道：“路華，怎么還不進屋！”

路華咯咯的笑聲更大了，邊笑邊說：“姐，你不覺得好笑嗎？哪有這樣列隊唱歌的，長這么大，我還是頭一回見到。”

王喜鳳假裝生氣：“你個小姑娘家家的沒個正經，瞎說什么，就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路華很認真地：“我可沒瞎說，我在用心聽他們唱歌。那河水打在他們身上，像是在為他們伴唱呢！”

王喜鳳贊許道：“是呀，多美的旋律呀，簡直就是伊犁河谷交響曲?！?/p>

徐祖雄聽到了路華的笑聲，厲聲地問道：“你這姑娘膽子太大了，怎么不進屋？”

路華倔強地回道：“這么雄壯的歌聲，我為什么進屋，我要和他們一起唱！”

“這小姑娘……”徐團長開始注視路華，瞬間他愣住了，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怔了怔。

王喜鳳主動走近徐團長：“這孩子就這樣，犟脾氣。”

徐祖雄掩飾著剛才的失態，連忙說：“挺好，挺好！”他回過神來，向走近的王喜鳳主動伸出了手，“你好？”

王喜鳳：“您是徐團長！”

徐祖雄：“我是徐祖雄，你們辛苦了?！?/p>

兩雙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剛才進地窩子放行李的女兵們被歌聲吸引著走了出來，羞澀的女兵們小聲附唱，轉而齊聲合唱。

男兵們，你看我，我看你，突然爆發出了歡快的笑聲。

伊犁河岸邊水中男兵女兵大合唱。

男兵們撲打起水花，笨拙、粗獷地跳起民族舞蹈。

“我們新疆好地方，天山南北好風光……”

25.騎兵團部 日

徐祖雄和王喜鳳邊說著話邊走進團部。

徐祖雄：“這一路，不容易吧？”為王喜鳳倒了一杯茶水，遞給了她。

王喜鳳抿了一口茶水，感慨道：“這一路，女兵們用實際行動體驗了一次人生路上寶貴的經歷。”

徐祖雄：“是啊，漫漫長路對人的意志是一項極大的考驗。”

王喜鳳：“女兵們一路走，一路長大。雖說還不成熟，但各種考驗都承受住了。我一路鼓勵大家，從內地到新疆，到伊犁，不做逃兵，堅持走過來的女兵就是英雄。”

徐祖雄：“你帶的這些女兵，已用行動證明自己是英雄。你們的到來是騎兵團的光榮?！?/p>

王喜鳳語氣一變：“怎么還沒記起我這山東大嫚？我是王喜鳳，你記不起我，總不會忘了你小姨子吧？”

徐祖雄恍然大悟：“喜鳳妹子，真想不到，女兵們一路夸贊的女鄉長竟然是你！拴住兄弟呢？沒和你一起來？”

王喜鳳心頭一酸：“他娘給他起名叫拴住，還是沒拴住，孟良崮戰役，讓美國飛機給炸死了，尸首都沒見到……”

徐祖雄唏噓不已：“喜鳳妹妹，你受苦了……”

王喜鳳打斷徐祖雄的話：“別說不打糧食的話，革命不容易，誰家都不全合，你徐團長是大英雄，媳婦不是也沒保?。坎贿^你小姨子可活的挺滋潤，哭著喊著要來新疆當解放軍，我給你一路護送過來了。”

徐祖雄：“真是她？山高路遠，真是不容易！”

王喜鳳沒有接話，深情地看著他。

徐祖雄：“軍區已來電話，你們是第一批女兵，以后還有幾批陸續到來，我們的隊伍要不斷壯大了。不過你也要換上軍裝了，根據師黨委決定，你要留下來。已任命你為騎兵團直屬連連長，任命書隨后送到?！?/p>

王喜鳳：“任命我為騎兵團直屬連連長？我可是沒有一點精神準備呀?！?/p>

細心的徐祖雄發現了王喜鳳的表情變化：“有困難嗎？”

王喜鳳看著徐祖雄，并沒立即回答。

徐祖雄：“有困難也要扛住??！”

王喜鳳沖他點點頭。

徐祖雄：“我們的任務非常艱巨，男女戰士都是剛剛進駐這里，會面臨越來越大的考驗。師里給你這一任命，我想是因為這批女兵離不開你，騎兵團的男戰士們也需要你?！?/p>

王喜鳳壓抑著內心的不平靜，含著些許淚光：“好吧，我盡快安排好家里的事情，請組織上放心?！?/p>

徐祖雄向王喜鳳伸出雙手：“騎兵團歡迎你的到來！”

兩支手緊緊地相握，目光也再次聚在一起。

26.地窩子 傍晚

吳文化引領女兵們走下地窩子。

女兵們小心翼翼走下臺階，借著昏暗的煤油燈四下打量。

室內陳設簡陋，到處散發著一股怪味，女兵們不由得捂住了鼻子。

忽然，一只肥碩的老鼠從肖迎春腳邊溜過，嚇得她驚聲尖叫，一把抱住了路華。幾個在地窩子門口圍觀的男兵發出一陣哄笑。

李小花放聲大哭：“媽呀！我要回家！”

路華憤憤不平：“吳干事！你們招兵的時候是怎么說的？什么綠樹鮮花、水果稻田，還樓上樓下、電燈電話。在哪兒呢？都在哪兒呢？你們這不是騙人嗎？”

解悄然：“是呀，實話實說嗎！”

路華：“我要見你們團長，跟他說道說道！”

女兵們化失望為憤怒：“對，把他叫來！把他叫來！”

27.團部 夜

徐祖雄和政委阿里木江正在研究女兵安置的事。

徐祖雄：“聽郝根生說，女兵們一到，大家的情緒都很高漲?！?/p>

阿里木江：“那還用說，就差沒流哈喇子了！”

徐祖雄笑：“飲食男女，人之大欲。這些個大老爺們南征北戰這么多年，也該讓他們嘗嘗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滋味了。這事咱們得抓緊辦?！?/p>

阿里木江：“嗯！聽說其他師團都是按照級別和戰功排隊的，要不咱們也這樣？”

徐祖雄考慮：“唔……”

阿里木江：“老徐，路沂走了這么多年，你也該往前邁一步啦。”

徐祖雄苦澀地笑了笑。

郝根生急匆匆進來：“報告團長！”

徐祖雄：“怎么了？”

郝根生：“有幾個新來的女兵鬧事，吵著非要見你！”

徐祖雄詫異。

28.女兵地窩子 夜

徐祖雄等人走進地窩子，女兵們正和吳文化鬧哄哄地爭論著。

徐祖雄：“誰要見我？”

眾人安靜下來。

路華上前：“你們誰是徐團長？”

徐祖雄一看又是路華，回過神來：“我是?！?/p>

路華：“我問你，為什么騙我們來新疆？”

徐祖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如果招兵團的同志說了什么讓你們誤會的話，我替他們道歉。不過，我也有句話問問你們。你們來參軍是為了享福的嗎？”

路華語塞。

解悄然走上前來：“當然不是！反正我是有心理準備的。但是你們也不應該胡亂吹牛嘛！”

徐祖雄：“我們是希望你們把這兒當成自己的家嘛……但是，如果有人吃不了苦受不了罪，還沒上戰場就想當逃兵，我也絕不挽留！明天就可以送她回去！”

徐祖雄目光嚴厲，女兵們被他的氣勢鎮住了。

路華笑著說：“我吃的了苦，可我吃不了你軍閥主義的作風。團長有什么了不起？我姐夫也是團長，而且是參加過蘇聯衛國戰爭，伏龍芝軍事學院的高材生。他肯定不會是你這個樣子，驕橫跋扈……”

“路華！”王喜鳳從門外走進來，“徐祖雄團長就是你的姐夫！”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王喜鳳：“我就是要把你交給他，快叫姐夫?！?/p>

路華驚愕地看著徐祖雄。

王喜鳳：“徐團長，這就是路沂同志的妹妹路華?！?/p>

徐祖雄百感交集：“路華?！?/p>

路華：“姐夫？那我姐呢？”

徐祖雄無語。

路華睜大眼睛追問：“我姐呢？”

29.戰場 日（回憶）

巨大的爆炸火柱。

徐祖雄、郝根生等策馬飛馳。

敵人的飛機俯沖掃射。

掩體里，路沂在救護傷員。

一顆炸彈落下，徐祖雄滾鞍下馬，胸口滲出鮮紅。

敵機再次俯沖。

路沂飛身上馬，狂奔而去。

敵機轉而追向路沂。

徐祖雄手捂胸口，掙扎著跪起身，看著路沂的背影。

敵機掃射，在路沂左右激起泥土。

路沂策馬急馳，敵機緊追不舍。

徐祖雄心急如焚。

幾個巨大的火柱騰空而起，路沂的身影被吞沒。

徐祖雄撕心裂肺：“路——沂——”

30.團部 夜

徐祖雄在燈下看著一張小照片滿眼淚水，那是他和路沂的合影。（回憶完）

31.地窩子 夜

屋里已經熄燈。

路華在流淚，王喜鳳默默地坐在旁邊。

解悄然、鄭招娣等人都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32.團部操場 晨

晨曦中的伊犁河谷，同樣美不勝收。

嘹亮的號聲劃破寂靜的清晨，山坡上司號兵吹響起床號。

男兵們迅速在操場上列隊。

女兵們也在王喜鳳的帶領下來到操場列隊，這時的王喜鳳一身軍裝，顯得很精神。

徐祖雄訓話：“我是騎兵團長徐祖雄，歡迎你們加入革命的隊伍。我們騎兵團，是在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野戰軍第一兵團王震將軍率領下，從延安行軍打仗，一直到新疆。這是一支英雄的部隊，戰爭把這支部隊的戰士們鑄造成特殊材料，無堅不摧，無往不勝。同志們，我們是一支有著光榮歷史和優良傳統的部隊，新的時期新疆的發展和建設還需要我們在這塊土地上揮灑熱血建功立業?！?/p>

全體士兵鼓掌。

徐祖雄：“考慮到新來的女戰士旅途的辛苦，給你們放假幾天，整理內務。但早操要出，今天的任務是觀列。”

女兵們熱烈鼓掌。

經過休整女兵們的精神面貌煥然一新，她們興奮地看著眼前的男兵，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滿眼期待。

指揮員：“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向右轉。跑步走?！?/p>

在徐團長的注視下，各隊指揮員喊著口令，戰士們整齊跑步。

女兵們嘰嘰喳喳：“??！真棒！這才叫兵，這才是我們的解放軍！”

路華：“太帥了！和昨天在河邊咋不一樣呢？”

肖曉春：“爺們！純爺們！”

“哈哈哈”女兵們又被她的話逗笑了。

“我愛你們！”不知哪位女兵輕聲喊了句，其他女兵羞澀而又羨慕地觀望，想看是誰這么大膽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女兵在場，男兵們愈加英姿勃發。

指揮員：“提氣！”

戰士做提氣動作。

指揮員：“深呼吸！”

戰士做深呼吸動作。

指揮員：“上馬！”

戰馬仰起頭，戰士挺起胸，列隊向前。

指揮員：“亮劍！”

“刷！”劍出鞘！

整齊劃一的動作，把女兵們都驚傻了。

騎兵在馬上格外威武，似乎是表演。

徐團長向王喜鳳這邊望去。

王喜鳳專注看著騎兵的英姿，不住地點頭。似乎意識到徐祖雄在看她，她也向他的方向望去，當兩人目光聚集時，彼此會意的淡淡一笑。

33.團部教室 日

王喜鳳在做介紹：“今天的學習生活會，我們請來了文化宣傳隊長吳文化。”

吳文化站起來向大家致軍禮。小伙子英俊、干練，渾身上下透著濃厚的藝術氣質。

女兵鼓掌。

吳文化：“上級領導布置的任務，和大家交流一下到部隊后的感受，同時也想和大家熟悉熟悉?！?/p>

路華：“我來自山東革命老區臨沂，我感到當兵無比光榮和自豪，雖然離家千萬里，但我不后悔！”

女兵點頭贊許。

肖迎春：“來之前我是野戰軍的醫生，來到騎兵團后，我強烈要求組建一支女子騎兵隊。”

解悄然：“對，自古就有巾幗不讓須眉之說。何況我們是新中國的女戰士，要與困難做斗爭，展現我們女兵的風采。我是湘妹子，希望我們能成為好戰友好姐妹?！?/p>

女兵們表示贊同使勁鼓掌。

解悄然的發言引起了吳文化的注意，同時也被她漂亮的容貌所吸引。

吳文化望著解悄然，一邊點頭贊同，一邊若有所思。

鄭招娣：“我來自上海，無職業。組建騎兵團我第一個報名參加?！?/p>

女兵甲嘲笑著：“你就不怕從馬背上摔下來，漂亮的臉蛋破了相？”

鄭招娣：“我就是要當女子騎兵，手握戰刀，騎著軍馬，保衛邊疆?！?/p>

后排坐著的幾位女兵對鄭招娣指指點點，小聲議論：“聽說在上海灘她可是靠臉蛋吃飯的?！?/p>

另有女兵附和：“是呀，到部隊來裝正經。”

鄭招娣扭頭看著這幾個女兵，沒說話。

34.騎兵團部 日

徐祖雄在組織召開干部會議，政委、各連連長、排長圍坐在會議桌兩邊。

王喜鳳也坐在人群中。

徐祖雄：“現在我來宣讀師黨委的任命，任命王喜鳳同志為騎兵團直屬連連長。”

王喜鳳起立向大家致軍禮。

干部們鼓掌祝賀。

徐祖雄：“根據上級的指示精神，讓戰士們安下心來扎根邊疆建設邊疆，他們的婚姻大事已經提到了議事日程。但考慮到女兵們剛剛來到，很多事情還沒有適應，我們要抓緊工作，讓她們盡快適應部隊的生活。第一批來的女兵先分配到直屬連、衛生隊和文藝宣傳隊，第二批女兵來到以后再充實到各連。”

各連干部興奮不已。

徐祖雄：“一連安排干部、戰士帶領女兵熟悉伊犁地區的地理位置、地貌及生態環境，二連幫助女兵進行體能鍛練和戰斗訓練，文藝宣傳隊要擔負起文化學習和部隊的文化娛樂生活的任務。王喜鳳要帶領直屬連的干部同志積極做好女兵的思想工作，找到她們的理想伴侶，幫助她們在部隊組建幸福的家庭，順利完成從解放軍女兵向‘軍墾母親的平穩過渡。”

35.伊犁河谷 日

女兵們在干部、戰士的率領下在熟悉環境。

在伊犁河谷千變萬化的風光中，女兵們顯得很興奮。

美好的景色也使鄭招娣一掃連日來復雜的情緒，笑容重新回到了她美麗動人的臉龐，她蹦蹦跳跳十分開心，時而俯身采摘花朵，時而仰面歡快旋轉。

邱可法被她深深吸引了，眼睛已無法從她身上移開，整個心仿佛都被她抓走了。

36.騎兵團操場 日

官兵們在輔導女兵操練，部分男兵們在場外充當拉拉隊員。

精心挑選出的男兵們，認真地在空地上訓練女兵。

這些平常喜歡嘰嘰喳喳的女兵，訓練時就像是變了一個人，立刻就嚴謹起來，發狠似地與自己較勁。

路華訓練得十分認真，一個動作不標準，不用教員下令，她自覺自愿地重頭再來。

女兵的隊形越來越齊整，步伐越來越矯健。

場外站著的徐團長的眼睛一直盯著路華，對她的表現投去滿意的目光。

觀陣的男兵們，在給女兵們的每一個精彩動作使勁鼓掌。

行軍打仗的士兵面對這么多漂亮的女兵，似干柴烈火，心中充滿無比的渴望。

邱可法還是死盯盯看著鄭招娣，她做的每一個動作都讓他著迷。

站在旁邊的張大力好像看出了邱可法的心思，逗他道：“老邱，你這癩蛤蟆，還想吃天鵝肉?！?/p>

邱可法抬手作打他狀，張大力笑著躲開。

此刻，肖迎春的一舉一動吸引了張大力的目光。

張大力指著肖迎春問老邱：“你看，這丫頭漂亮不？”

老邱：“你喜歡你就追，我可是確定目標了?！?/p>

37.伊犁河谷 日

河邊的山坡上，草色青青，一望眼見沁人心脾的綠色，令人心曠神怡。

山坡上，女兵們圍坐在一起，聆聽吳文化彈著他心愛的“冬不拉”。

琴聲悠揚，是那么的動聽，飄過山谷，飄進女兵的心房。

待一曲彈奏完畢，吳文化懷抱“冬不拉”給姑娘們講起了美麗的傳說：“我彈奏的樂器叫‘冬不拉，是哈薩克族的民族樂器。關于它的產生，在哈薩克人生活的地區，流傳著一個美麗的民間故事。據說古時候，哈薩克汗國王有一位美麗的公主，已到成婚年齡，但許多來求婚的公主都不同意，可又不好向父汗講。公主的丫環非常聰明，為公主出主意道，‘你對大汗講，誰要找到會唱歌的樹，你就嫁給誰。汗最終接受了女兒的意見，張榜告示全國。一個年輕的獵人路過城下，心想，既然有會唱歌的樹，即使走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它。他上前毅然揭下了告示。獵人被衛兵帶到汗的宮殿，公主在簾后看到獵人年輕英俊，頓生愛慕之情。公主給獵人贈送一枚戒指作為定情物，獵人發誓一定要找到會唱歌的樹，娶公主為妻。年輕的獵人走遍了深山老林，卻沒有找到會唱歌的樹。獵人既著急又難過，突然一種從來沒聽到過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中，舉目看去，只見幾條被陽光曬干、緊繃在樹干上的羊腸子，在微風中顫動并發出聲響。他用手指輕輕撥動了幾下，竟發出十分美妙的聲音。獵人頓悟，這不正是自己要找的會唱歌的樹么？年輕的獵人把樹干鋸下來，砍削成便于攜帶的長瓢形，再將幾條風干的羊腸子固定好，制成了一把嶄新的樂器。這把樂器，哈薩克人后來叫它冬不拉，意思是會唱歌的樹。年輕的獵人和美麗的公主終于收獲了自由和愛情?！?/p>

吳文化的演講收獲了姑娘們由衷的贊美。

望著吳文化英俊的身影，聽著他風趣的演講，人群中的解悄然心生愛慕。

38.伊犁河谷 日

徐祖雄和王喜鳳兩匹馬并行，他們從師部開會返回駐地。

徐祖雄：“喜鳳同志，屯墾戌邊是毛主席發出的號召，也是騎兵團目前要執行的最新命令。我們身上的擔子可不輕?。　?/p>

王喜鳳：“可不是嗎，既要保家衛國，又要抓好部隊駐地的生產建設，同時還要搞好各民族之間的團結。”

徐祖雄：“部隊駐扎下來屯墾戌邊，比騎馬打仗局面要復雜得多。思想教育、文化學習都要跟上?！?/p>

王喜鳳：“團長，我有個想法。在開荒這段時間，將女兵們打散，分到各連，干一些送飯送水之類的輕活，或是分到養馬班，幫助放牧?！?/p>

徐祖雄：“這個建議非常好，就這么辦吧。另外我看新來的女兵解悄然的文化水平很高，很有親和力，你看能否讓她當個文化教員，給大家教教文化知識，也配合宣傳隊長吳文化做些工作。”

王喜鳳：“我也正有這個想法，讓宣傳隊給戰士們教一教文化，給大家掃掃盲，提高些文化水平。抽空我去找解悄然談一談，相信她會同意的?！?/p>

徐祖雄：“那可就太好了！”

王喜鳳：“團長，我也向你報告一下她的情況。她出身在湖南一個大資本家的家庭，本人又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為了投身革命參加解放軍，不顧家人的反對，毅然決然地踏上了進疆的列車，她是個好苗子，我也想有意培養一下她。”

徐祖雄：“是啊，人生苦短！人生路上面臨著許多選擇。選擇對于年輕人來說至關重要，是選擇羊腸小路，還是康莊大道，人生的歸宿就會完全不同！”

王喜鳳：“團長，您說得真好！這樣的同志，需要我們更多的關心，幫助。我相信悄然會很快成長起來的?！?/p>

徐祖雄點點頭回應她。

不遠處，幾個男兵和女兵看到團長、王喜鳳騎馬走過來，全藏了起來。

久經沙場的徐團長假裝沒有發現他們，還是輕松自然的和王喜鳳邊走邊談。

戰士們站起來望著兩領導的背影，小聲議論起來。

女兵：“他們兩個倒是好般配的一對?。　?/p>

男兵：“還真是。我們團長的愛人在抗日戰爭中犧牲了，這些年南征北戰的，身邊是應該有個女人照顧他呀?！?/p>

王喜鳳沒有回望那些戰士，而是面對徐祖雄：“戰士們真可愛。團長，我們是不是該為他們做點什么？”

徐祖雄：“他們都是從槍林彈雨闖過來的，現在屯墾戌邊了，是時候為他們成個家了?！?/p>

王喜鳳發現徐團長眼里有些濕潤。

徐祖雄：“沒有家室，屯墾戍邊就會一代而終，這可是歷史的教訓，我們不能重蹈覆轍?！?/p>

39.王喜鳳宿舍 夜

王喜鳳躺在床上，雙手墊著頭，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回想著白天的事情。

（閃回）徐祖雄在戰馬上的英姿。

女兵：“他們兩個倒是好般配的一對?。　保ㄩW回完）

王喜鳳掩嘴微笑。

40.伊犁河谷 清晨

起床號。

騎兵團以不同的隊列分散在河谷中，整齊出操。

隊列邊，除了鋼槍、彈藥，還有各種生產工具，坎土曼、鎬、鍬、犁、筐、扁擔。戰馬，也成了拉犁開荒的工具。

王喜鳳叫住隨隊列正在跑步的解悄然：“解悄然，早飯后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解悄然：“是！”

41.直屬連辦公室 日

辦公室是和宿舍相連的一個套間。

解悄然進來，看到團宣傳隊長吳文化也在，有些不好意思。

吳文化熱情地向她打招呼：“你好！”

解悄然點頭微笑，笑容是那么的甜美。

王喜鳳：“來，悄然快坐?！?/p>

吳文化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她：“坐吧?！?/p>

王喜鳳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是這樣的，我和徐團長商量，把你調到文化宣傳隊，想讓你和吳文化一起搞宣傳，辦黑板報，同時還要給大家上文化課，怎么樣？”

解悄然謙虛道：“?。窟B長我可干不了?！?/p>

王喜鳳快言快語：“怎么干不了？你可是名牌大學畢業的。咱們團很多戰士，斗大字不識幾個，比如邱可法、郝根生，文化程度就太低，不識幾個字，適應不了部隊今后的發展需要，總做些影響進步的事……”

解悄然：“不，連長，吳隊長那么有文化，我和他比不了，我到部隊來是接受鍛煉的，還是讓我到勞動第一線吧?！?/p>

吳文化懇切地望著她，鼓勵道：“悄然，我們一起干吧，這對你來說不是一件困難的事，同時這也是一種鍛煉！”

解悄然害羞地不敢看他，紅著臉對王喜鳳：“讓我再考慮考慮?！?/p>

王喜鳳：“悄然，我理解你，別猶豫了，你一定行。況且還有吳隊長在你身邊幫助你?！?/p>

解悄然激動萬分：“謝謝連長！”

王喜鳳干脆利落地說道：“革命隊伍不需要客套，不用謝我。吳文化可是騎兵團的‘大才子，能作曲寫詞，還能吹拉彈唱。聽說和附近的少數民族同胞關系很好，交了很多朋友。在這一點上，悄然，你要多向他學習呀。希望你們互幫互學，共同進步！”

解悄然再一次將目光投向吳文化，紅暈又浮現在甜美的臉龐。

吳文化也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42.鹽堿灘 日

一片荒蕪的鹽堿灘。

徐團長正杵著鐵鍬，給戰士們傳授開荒的訣竅：“騎兵團不僅有輝煌的作戰史，也有輝煌的軍墾史。當年南泥灣，在王震將軍領導下，就已揚名天下了。如今我們屯墾戌邊，不能擾了當地的各族同胞，所以要到這種‘風頭水尾的地方開荒。沒有地自己開，沒有糧自己種，沒有井自己挖，沒有房自己蓋！就像毛主席表揚咱南泥灣的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戰士們聚精會神地聽著，不住地點頭。

徐祖雄：“世上有很多坎，各種各樣的坎，像攔路虎，甚至讓我們絕望，但只要我們有堅強的意志，就能夠戰勝它們，取得最后的勝利。南泥灣是，這些鹽堿灘也將是。世上只有回不去，沒有過不去！”

人群中王喜鳳、路華、鄭招娣都深情地望著眼前這個帶兵的人，被他的話語所感染。

43.鹽堿灘 日

邱可法和張大力在犁地，他們揮動坎土曼，拼命干活，砍樹根，砍荊棘。

遠遠地，他倆看到鄭招娣、肖迎春和幾個女兵手拿工具向這邊走來，邱可法朝她們揮手主動地打招呼。

鄭招娣大方地說道：“你們很早就干上了吧？”

邱可法手指張大力，粗獷地回應：“奶奶的，他們說我只會喂馬，在南泥灣也沒刨過地。如果一天能開一畝地，就讓我踢他們屁股三下，否則就踢我。”

邱可法的回答引來姑娘們竊竊地笑。

張大力：“老邱，就你那三腳貓工夫，就等著挨踢吧！”

肖迎春快人快語：“張大力，你也別吹牛，有能耐你一天開一畝地給我們看看。”

張大力：“嘿，丫頭，小瞧人了不是。我要是開一畝地，有啥獎賞？”

肖迎春：“獎賞嗎，這個可以有，不過，先保密?！?/p>

姑娘們在一邊起哄：“讓你嫁給我們迎春。”

張大力：“啥玩意，我嫁她？還是讓她嫁給我吧，做我媳婦?！?/p>

肖迎春：”做夢吧，美死你！”

姑娘們哄笑，老邱也在一旁傻笑。

鄭招娣：“那你們吃早飯了嗎？”

邱可法憨憨地說：“還沒呢，他們一會兒送饅頭來?！?/p>

鄭招娣扭頭往回走，邊走邊說：“我去給你們打壺水?！?/p>

邱可法怔了怔，摸著光頭只剩下呵呵傻笑的份。

老邱光著上身，露出發達的胸肌、粗壯的胳膊，特別是那些光榮的傷疤格外顯眼。

44.鹽堿灘 日

鄭招娣拎著軍用壺再次來到工地時，姑娘們已經走遠。只見張大力揮舞著坎土曼奮力開荒。邱可法在地里傻傻地等著她。

鄭招娣突然心疼起了這個男人，目光中充滿愛憐，她把水壺遞給邱可法：“喝口水吧?！庇殖瘡埓罅?，“大力，喝水了。”

張大力頭也不回：“我不渴，我得抓緊干活?！?/p>

張大力的話語把鄭招娣逗笑了。

邱可法接過水壺喝水，一頓暴飲后沖招娣憨笑：“奇怪，你打的水怎么和別人打的水不一樣，怎么這么甜？”

鄭招娣白了他一眼：“奇什么怪？”又意味深長地說，“你呀，一點都不笨！”

邱可法：“嘿嘿，你看我今天能開一畝地嗎？”

鄭招娣肯定：“大力能，你就能。加油！”

邱可法高興得像個大孩子：“好，俺不會讓看你笑話的?！卑阉畨剡f給鄭招娣，回頭重新舞起坎土曼，一招一式是那么專注。

鄭招娣望著他若有所思。

天空中群雁飛過。

45.團部操場 日

警衛排長郝根生領著一位哈薩克族老人進了院子，老人手里還牽著一匹駿馬。

徐祖雄和幾個官兵迎上前：“巴拉斯提大叔，您怎么來了，歡迎歡迎。”

巴拉斯提：“徐團長，我是來給您送馬來了。這可是一匹千里馬呀，有著伊犁馬和傳說中汗血寶馬的優點?！?/p>

徐祖雄驚嘆：“好馬，天馬來兮從西極！咱伊犁真是天馬的故鄉，巴拉斯提大叔，一個稱職的騎兵，能駐守在美麗的伊犁河谷，不僅是幸運，簡直就是榮耀啊?！?/p>

巴拉斯提真誠地說：“團長，你們駐守在這里不僅保衛我們的平安，還幫助我們建設邊疆，功不可沒呀！我也活了這把年紀了，你們是我見到的名副其實的英雄。常言說，寶劍贈英雄，我看只有你們這些‘西域雄鷹，才配得上騎這匹不尋常的千里馬?！?/p>

徐祖雄：“感謝您的慷慨，巴拉斯提大叔。但我們有紀律，不能要你的馬呀?！?/p>

巴拉斯提：“別誤會，不是送，是放在你們騎兵團，幫我飼養?！?/p>

徐祖雄明白巴拉斯提大叔的意思：“您是要把這匹馬變成軍功馬呀?！?/p>

巴拉斯提：“對，對！”

徐祖雄和官兵打量著這匹駿馬，喜愛之情寫在臉上。

徐祖雄飛身上馬，緊勒韁繩，在巴拉斯提和戰士們的注視下，在伊犁草原上放馬飛奔。飛奔的千里馬，是草原上最美的風景線。

46.林間小路 黃昏

勞累了一天的干部戰士走在返回團部的路上。

張大力和幾個男兵，肖迎春和幾個女兵并排走在一起。

張大力對著肖迎春：“丫頭，哥沒吹牛吧，超額完成任務。”

肖迎春：“嗯吶，是個爺們，說話算話?！?/p>

張大力：“那你拿什么獎賞我呀？是我嫁給你，還是你娶了我？”

肖迎春：“去你的，怎么竟想著美事。本姑娘嫁人是要看緣分的?！?/p>

張大力：“哥哥我也不差事，追我的姑娘也不少，到時候可別后悔，哭爹喊娘的?！?/p>

肖迎春：“哼，不吹牛能死呀！”

幾個男兵起哄：“娶了大力吧！”

幾個女兵也不示弱：“嫁給迎春吧！”

“哈哈哈”笑聲在林中回蕩。

47.林間小路 黃昏

邱可法是最后一個返回營地的，形單影只的他把衣服搭在肩上，輕松地哼著小曲，大步流星。正走著，猛一抬頭，突然發現鄭招娣站在路邊等他，他感到很是意外。

鄭招娣笑著問：“任務完成的怎樣？”

邱可法驕傲地：“你去量量，一畝二都富裕！”

鄭招娣：“累不累？”

邱可法：“還成。我回去讓那幫小子趴下，要一個一個踢他們屁股呢！”

鄭招娣：“起風了，快把衣服穿上吧。”

邱可法順從地穿上衣服。

鄭招娣：“餓了吧？”

邱可法：“有點?！?/p>

鄭招娣從挎著的軍包里往外掏東西：“我給你帶了饅頭和從伊犁河打的水?！?/p>

邱可法完全愣住了，看看鄭招娣，不知如何是好，手足無措。

鄭招娣自然地把饅頭遞給她：“怎么，傻了！沒見過這么漂亮的姑娘？”

邱可法愣愣地：“在遇到你之前真沒見過！”

鄭招娣：“你就別裝傻充愣了。一邊吃一邊給我講講你的過去，好嗎？”

邱可法：“行??！以前家里窮，一個人就去了延安參加革命，到延安后就跟了徐團長南征北戰出死入生。由于我是大老粗，脾氣又不好經常跟人打架，我從連長降到了兵。因為打仗，至今光棍一人。匯報完畢?！?/p>

鄭招娣：“完了？”

邱可法：“完了，這還不簡單。”邱可法咬了口饅頭，“真香，太好吃了，以后還能吃上嗎？”

鄭招娣答非所問：“以后可要改一改你的壞脾氣。另外，我們還要跟著吳文化和悄然好好學習文化課。”

邱可法：“必須的，瞧好吧。”

鄭招娣：“想求你件事。”

邱可法：“別整沒用的，啥求不求的。有啥想法？說！”

鄭招娣：“我想跟你學騎馬?！?/p>

邱可法嘿嘿一笑：“太小意思了。告訴你，那你算找對了師傅。這么跟你說，咱們團講馬術，除了團長就數我了，我要不給你教的齊刷的才怪呢?！?/p>

鄭招娣：“一言為定！”

48.團部操場 夜

晚飯后的休息時間，戰士們有的在操場上散步，有的幾個人坐在一起聊天。

邱可法滿操場追著張大力等幾個戰士踢人家屁股。

邱可法邊跑邊喊：“大力，你們別磨嘰，趕緊讓我踢幾腳完事。郝根生你還欠我兩腳，看你往那跑。再跑，我就削你，信不？”

歡笑聲、喧鬧聲響成一片。

人群中的鄭招娣和肖迎春哈哈大笑。

看出來，邱可法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操場的喧鬧也驚動了團部辦公室里的徐祖雄，他隔著窗玻璃注視著這一切，看到了女兵的到來給部隊帶來的變化。

49.團部教室 夜

教室燈火通明，解悄然手拿書本，在給戰士們朗誦。吳文化在前排靠邊的位置上旁聽，不時地還記錄到筆記本上。

教室里坐著路華、肖曉春、鄭招娣、邱可法、郝根生等男兵女兵，路華聚精會神地聽著演講，王喜鳳在記筆記，郝根生邊聽講邊拿眼睛偷偷瞄著路華，路華專注的神情讓他著迷。

50.王喜鳳辦公室 夜

王喜鳳和路華走進屋內。

王喜鳳：“怎么樣，這樣的學習有沒有收獲呀？”

路華：“姐，那還用問，很有心得。”

王喜鳳：“那就好，看來徐團長的安排真是合理，他想得非常周到?！?/p>

路華：“姐，我今晚不想走了，想和你一起睡。”

王喜鳳：“怎么，又要違犯紀律？”

路華：“這怎么叫違犯紀律，誰讓你是我姐呢。姐，我就想跟你說說心里話。”

51.王喜鳳宿舍 夜

王喜鳳和路華躺在床上聊天。

路華：“姐，來到部隊以后，我增長了許多見識，好像突然之間長大了?！?/p>

王喜鳳：“部隊是一個大學校，每個人都能得到鍛煉?！?/p>

路華：“姐，我喜歡上了一個人，你能不能告訴我，喜歡是不是就是人家說的愛？”

王喜鳳笑道：“愛，可不是一件能簡單說清楚的事，不過前提是先得喜歡。好，跟姐說說，誰有這么大的魅力，讓我妹子動心？”

路華：“徐團長?！?/p>

王喜鳳驚道：“徐祖雄？你姐夫？”

路華：“是呀，怎么了姐，有什么問題嗎？”

王喜鳳掩飾著自己的不自然：“沒什么？我早就應該猜到，因為喜歡徐團長的女戰士太多了，像徐團長這樣的男人值得女人去愛。你向他表白了嗎？”

路華：“沒有。但是我的心就好像被他拽走了?！?/p>

王喜鳳：“妹子，你小心喲！愛上一個人，會癡迷的。”

路華：“姐，你當年也是這么愛姐夫的嗎？”

王喜鳳十分傷感：“是啊，現在我還是會經常想起他，還常常在夢里夢到他?！?/p>

路華：“姐，你想家嗎？”

王喜鳳：“想，想家，想娘。”

路華眼含熱淚：“姐，我也想娘了，多虧有你在我身邊。”

王喜鳳眼淚流了下來，將路華攬入懷中，深情地說：“好妹子，今后的歲月你我要相依為命，部隊就是咱的家呀！”

路華含淚點頭。

王喜鳳心中五味雜陳。

52.伊犁河谷 夜

一輪明月掛在天上。

伊犁河水靜靜流淌。

53.團部操場 日

徐祖雄引領著軍區兄弟部隊的領導觀看戰士正常訓練，眾人邊走邊說著話。

軍官甲：“徐團長，聽接兵的同志講，你們這次招了很多漂亮的女兵？”

徐祖雄笑道：“你們的消息真靈通呀，什么也瞞不過你們?！?/p>

軍官乙：“老徐，要發揚戰爭時的革命傳統，這個事情也要互相幫助呀！”

徐祖雄：“好啊，互相幫助，互相幫助。”

正在進行隊列操練的鄭招娣漂亮的形象吸引了觀者的視線。

軍官丙手指著鄭招娣，說：“這個姑娘是從哪里招來的？好漂亮！”

徐祖雄：“是上海的兵?！?/p>

軍官乙轉頭問軍官丙：“怎么，你老兄看上人家了？”

軍官丙：“不錯，不錯?！?/p>

軍官甲連忙勸阻，說：“唉，你們有所不知，這批上海女兵大部分是從婦女管教所出來的，是被改造的妓女和舞女?！?/p>

軍官丙聽完搖著腦袋，說：“不成，不成，那可不成?！?/p>

徐祖雄聽著他們的談話，面部表情立刻嚴肅起來，正色道：“你們的觀點我不贊成，婦女管教所出來的就不能娶回家當老婆？況且她們是改造好了的。在我這里穿上軍裝就是我們的戰友，是我們的兄弟姐妹！不能有歧視人家的思想?！闭f完，生氣地甩下眾人，向自己辦公室走去。

眾人望著他的背影面面相覷。

軍官甲：“怎么還急了，替個妓女說什么話呀？”

54.鹽堿灘地頭 日

邱可法在地頭吃著鄭招娣送的飯，幸福極了。

鄭招娣坐在草地上，看著他大口大口的咀嚼。清風吹拂著她美麗的秀發，她有些陶醉。

55.草地上 日

鄭招娣騎上戰馬，英姿颯爽。

邱可法耐心地做著指導，糾正她的動作，邱可法孔武有力，精氣神十足。

56.荒地 日

戰士們坐在遠處的山坡上，望向他們，議論著他們倆的事。

男兵甲：“天吶，你們看到了嗎？他們這是玩真的，你信嗎？”

男兵乙：“美女與野獸，我才不信呢！”

女兵甲：“這‘邱瘋子最近簡直是瘋了，在招娣面前，他像頭順服的羔羊，真是一物降一物?！?/p>

女兵乙：“你沒聽說嘛，鄭招娣是解放后改造過來的妓女，訓服男人那可是專長。”

男兵甲：“大家都知道她的出身，只有老邱傻呵呵地蒙在鼓里?！?/p>

女兵甲：“老邱太可憐了！他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他們在長相上、文化上、年齡上，差距太大了?！?/p>

女兵乙：“英雄不問長相，男人要有力量?！?/p>

男兵乙：“你們就別替別人操心了，還是關心一下自己的婚姻大事吧?；蛟S呀，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夫妻相。”

57.團部地窩子會議室 日

騎兵團超額完成墾荒任務表彰大會。

全體官兵穿著整齊的服裝春風滿面，團長徐祖雄和政委為受表彰的戰士戴紅花。

邱可法身戴紅花咧著嘴喜笑顏開，戰士們為他們鼓掌慶祝。

鄭招娣在座位上使勁鼓掌。

58.團部操場 晨

早操結束，騎兵團以連為單位解散。

徐祖雄：“各連隊回自己營房，直屬連列隊集合。”

直屬連的戰士列隊跑到團長和連長王喜鳳面前。

徐祖雄：“同志們，在開荒種地開展新一輪勞動競賽的同時，我們也要加緊民族地區民兵連的建設，只有全民皆兵，才能夠盡快全殲殘匪，還老百姓安寧。我和王連長商量，這個任務先由直屬連來完成?！?/p>

王喜鳳：“這次的主要任務是走訪周邊縣鄉，把民兵連建設的‘雞毛信送給當地干部，并商量好以后的訓練安排。這次任務你們要結伴去，男女搭配自愿結合。做民族工作，男同志有男同志的優勢，女同志有女同志的長處，一定要統籌考慮。這是一次考驗，考驗你們膽大心細，考驗你們配合能力?！?/p>

徐祖雄：“誰要是配合不好，以后肯定當不好老公、堂客，這樣的嚴峻后果，你們自己掂量。”

大家心領神會的笑出聲來，給領導鼓掌。

王喜鳳：“這次任務團長也參加。等你們勝利歸來，我和團長為你們開聯歡會！”

戰士又是一陣歡呼。

59.團部門前 日

男女戰士兩兩相約，有的騎馬，有的徒步分往四面八方。

解悄然叫住路華：“路華！你負責陪徐團長?！?/p>

路華：“姐啊，你真好！”說完，興奮地飛奔來到徐祖雄身邊，拉著團長的手向河谷深處走去。

徐祖雄稍稍猶豫了片刻，沒有拒絕，寬厚的手把路華攥得緊緊的。

60.伊犁河谷 日

油彩般的雪嶺云杉，承載著季節的變化，散發著自然原始的生命樂章。

穿越在綠谷之中，徐祖雄給路華講述著林子里的各種動、植物，路華幸福地聽著。

不遠的雪山，潔白的羊群越爬越高，這就是哈薩克諺語中的“雪牽羊”。

徐祖雄：“路華，伊犁河谷美嗎？”

路華：“太美了，好似人間仙境?！?/p>

徐祖雄：“人們說，世上路走得最多的是哈薩克人，世上搬家最勤的是哈薩克人。這是一種生命的追隨與世代游牧的繁衍?！?/p>

路華：“姐夫，你懂得可真多?！碧焐郊t花映襯之下，路華如陽光般火熱、單純、透亮，她興奮地，：“姐夫，我想聽你講你的故事?！?/p>

徐祖雄：“我的故事很殘酷。我曾經留學蘇聯，在伏龍芝軍事學院學習，和你姐是同學也是戰友，回國后參加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一直打到新疆。我和你姐有過一段非常美好的愛情，可惜，戰爭沒讓它延續，戰爭剝奪了她年輕的生命。”

“對不起姐夫，又讓你想起傷心的往事！”路華眼睛閃現淚花。

徐祖雄：“沒什么！沒有故事的男人不算男人！”

路華品味著徐祖雄的話，說：“姐夫，我覺的我很幸運。”

徐祖雄：“哦？”

路華：“遇上你，是我的幸運，使我的人生變得有意義。我們能做自己幸福的工程師嗎？”

徐祖雄沒有正面回答她，自言自語道：“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回今生一次的擦肩而過?！?/p>

路華沒有完全聽懂，她只是更深情地依偎著他。

《回歸自然》歌聲響起。

[HTK]新疆，親愛的新疆

你留給我太多的難忘

因你而美麗，因你而陽光

回歸自然最美的地方

我曾在帕米爾高原上

親吻青青草香

我曾在伊犁河谷旁

守望粼粼波光

我曾在天山雪域上

伴陪著雪蓮花香

我曾在戈壁沙漠旁

凝視不朽的胡楊

啊！新疆

日思夜想的地方

啊！新疆

回歸自然最美的地方[HTSS]

61.哈薩克族家庭院落 日

吳文化、解悄然、鄭招娣、邱可法同哈薩克族夫妻海那爾、阿依古麗圍坐在院子里圓桌旁熱烈地交流。

圓桌上擺滿了各種水果和葡萄干、巴旦木等干果。

小兩口熱情地招呼著客人，讓他們邊說邊吃。

吳文化笑著說：“你們也新婚不久，家里家外事情很多，我們經常麻煩你們，真是不好意思?！?/p>

海那爾滿臉笑容：“不客氣，不客氣！隨時歡迎你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嘛?！?/p>

阿依古麗微笑地看著眼前的客人。

吳文化：“我們這次家訪，主要是給海那爾送民兵建設的‘雞毛信，希望你帶領村里的民兵在搞好農牧生產的同時，不忘加強民兵訓練，配合部隊保護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p>

海那爾態度堅決：“請解放軍同志放心，你們處處為我們著想，我們沒有不全力配合好的道理?！?/p>

吳文化：“有你的態度，我們就放心了。具體事情我們再仔細研究一下。”

解悄然、鄭招娣和邱可法在旁邊附和著，看出來吳文化和小兩口相當熟悉。

解悄然定定地看著吳文化，水靈靈的眼睛里充滿愛意。

吳文化：“還有個事情就要拜托阿依古麗了。你的新疆舞跳的可是遠近聞名，騎兵團要組建文藝宣傳隊，我們的姑娘小伙要向你拜師學習。”

阿依古麗爽快地回答：“哈哈，這不是問題，包在我身上?！?/p>

62.哈薩克族家庭院落 日

葡萄架下阿依古麗領著鄭招娣、解悄然翩翩起舞。

阿依古麗形象漂亮，身材姣好，舞姿非常優美。

鄭招娣有舞蹈基礎，上手很快，一招一式有板有眼。

63.伊犁河邊 黃昏

解悄然和吳文化沿著河邊散步。

解悄然：“文化，現在我真的很佩服你。”

吳文化：“佩服我？哎呀，你說得是什么呀，把我搞糊涂了?！?/p>

解悄然：“我說得是真的。以前我對你的工作還有些不理解，認為你一個大男人，不去沖鋒陷陣，整天詩詞歌賦，吹拉彈唱的，有點不務正業。通過這一段時間的接觸，我對你的看法有所改變。”

吳文化故意逗她：“是嗎？那你說說看?！?/p>

解悄然一板一眼地說：“首先吶，不能被你的外表所蒙蔽，你看似文弱，內心其實非常強大。其次，你還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從你和海那爾等少數民族同胞的關系上就能夠看出來?！?/p>

吳文化看她單純的樣子，感到非?？蓯?，進一步逗她：“怎么都是優點，就沒有什么不足和需要改進的？”

解悄然眨眨眼睛想了想：“目前，還沒發現。”

吳文化：“哈哈哈，讓你說的，我還十全十美了，那我可擔當不起。”

解悄然：“文化，我出身于資產階級家庭，身上有很多小資產階級的思想，毛病和缺點也不少，希望在部隊這個大熔爐里錘煉成長，你要多幫助我呀。”

吳文化認真地：“悄然，我們互相幫助，共同進步。說真的，悄然，你可能不知道，從打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歡上了你?！?/p>

解悄然臉上泛起了紅暈：“文化，我也喜歡你！我也認定你就是我這輩子要找的那個人?！?/p>

吳文化動情地看著她，兩只手慢慢拉在了一起。

落日余暉照在兩個志同道合的年輕人的身上。

64.徐祖雄辦公室 日

“報告！”

“請進！”

徐祖雄正伏案寫著什么，全神貫注。

王喜鳳風風火火走了進來：“團長，您找我？”

徐祖雄：“是的，快請坐?！?/p>

王喜鳳坐了下來，注視著團長，等待領導的指示。

徐祖雄：“喜鳳同志，找你來就是想和你商量商量我們搞聯誼會的事。通過這一段時期的工作，女兵們也都漸漸適應了部隊的生活，我看戰士們的婚姻大事就應該盡快提到議事日程了，對此想聽聽你的意見。”

王喜鳳：“我也是正想向您匯報這個問題?！?/p>

徐祖雄：“早在部隊進疆前，有些同志對此有意見，因為新疆太偏遠了。為此他們還編成了順口溜，‘抗日戰爭打勝仗，南下北返餓肚腸，南泥灣里去開荒，勝利以后去新疆，成了光棍，丟了爹娘。所以說同志們的情緒很大，這個工作必須做好，這是關系到新疆長治久安，社會穩定的大事情?！?/p>

王喜鳳：“是啊，最早的女兵都來自湖南，所以才有‘八千湘女上天山的說法。但在王震將軍的親自關懷下，從全國各地征召的女兵陸續進疆，男女戰士比例基本失衡的問題得到了緩解?！?/p>

徐祖雄：“是啊，中央領導是在幫我們解決大難題呀?！?/p>

王喜鳳：“目前我了解別的兵團的情況是，對應征入伍的女兵，先由干部逐級選擇，再由戰士挑選。”

徐祖雄眉頭皺了皺：“喜鳳，還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王喜鳳：“我也沒有完全想好。”

徐祖雄：“我看咱們先到戰士中間了解了解，聽聽他們的看法，再做決定吧。”

王喜鳳：“哎，團長，我看路華很喜歡您。”

徐祖雄：“是嗎？”

王喜鳳：“路華是一個非常單純、陽光、可愛的姑娘，她是革命烈士后代，從小跟我娘長大。前幾天，她居然很晚來找我，后來干脆鉆進我被子里不走了，問了很多關于男人的話題?！?/p>

徐祖雄：“路華單純得可愛?！?/p>

王喜鳳：“是我們的團長魅力太大了！特別是在戰馬上，那帥氣，您是我們女兵們的偶像?！?/p>

徐祖雄：“是嗎？我真那么有女人緣嗎？我個人覺得男人最大的擔當，就是要把國家利益放第一位。作為團長，我應該為戰士們做出表率！”

王喜鳳：“團長，和平時期了，您也該成個家了?！?/p>

徐祖雄聽了王喜鳳的話一怔，沒有接話，表情凝重。

65.一組鏡頭

王喜鳳和男兵們交談，了解情況，聽取意見。

夜，王喜鳳和女兵們交談，了解情況，聽取意見。

海那爾家，吳文化在向哈薩克族藝人請教“冬不拉”的演奏技巧。

海那爾坐在旁邊觀看。

阿依古麗在教解悄然舞蹈動作。

66.海那爾家 日

大家圍坐在桌前吃水果，嘮家常。

哈薩克族藝人羨慕地看著吳文化和解悄然，贊道：“真是天生一對，郎才女貌，你們的娃娃多大了？”

阿依古麗：“大叔，他們還沒有結婚吶。”

吳文化：“我們正在談朋友?！?/p>

解悄然臉通紅，點頭默許。

哈薩克族藝人哈哈大笑，轉頭對吳文化：“小伙子抓點緊吶，這么好的姑娘別讓人家搶跑了?！?/p>

海那爾：“大叔，看你說的，解放軍戰士誰敢搶？”

這時的解悄然顧不上不好意思，焦急地說：“古麗姐，我們馬上要開聯誼會了，大家要在聯誼會上選對象，要是我被領導挑走了，那可咋辦吶？”

阿依古麗：“妹子，別著急，到時你就說你和吳隊長好了，已經懷上了他的孩子?！?/p>

海那爾：“對呀，這叫什么吶？嗯，叫生米煮成熟飯。”

吳文化急忙勸道：“哎呀，什么熟飯生飯的？這可不成，這可是違反紀律的，要受處分的?！?/p>

解悄然：“文化，那你總得想個辦法呀?！?/p>

吳文化：“放心，辦法一定有的。我相信我們的緣分！”

哈薩克族藝人贊許，手摸胡須大聲道：“有情人，有情人吶！”手指撥動冬不拉，唱道，“掀起你的蓋頭來，讓我來看看你的臉……”

琴聲飄過人們的心間，飄過伊犁河畔。

67.伊犁河谷草原 日

邱可法和鄭招娣分別騎著兩匹軍馬在草原上馳騁。

鄭招娣的馬上技藝提高很快。

邱可法還是不厭其煩的對她進行指導并示范給他看，他在馬上瀟灑自如，霸氣十足。

鄭招娣看在眼里，喜在臉上。

回程的路上他們讓戰馬慢下來，騎在馬上邊走邊聊天。

鄭招娣的心情極好，顯得十分放松：“老邱，你聽說了嗎，團里要召開聯誼會選對像？”

邱可法在鄭招娣面前還有些害羞：“誰不知道，大家都盼著這一天吶?！?/p>

鄭招娣：“哎，老邱，你跟我說實話，要讓你選，你會選誰？”

老邱：“你咋凈問沒用的，必須選你，必須的！”

鄭招娣故意氣他：“你選我，我也不一定跟你好，更不可能和你結婚?！?/p>

老邱急了：“你不跟我結婚，那你跟誰結婚？”

鄭招娣繼續：“你別忘了，你就是個大頭兵，要是哪位領導挑中我，就沒你的份了?！?/p>

老邱發狠道：“誰敢跟我嘚瑟，看我不削死他?！?/p>

鄭招娣笑得彎下了腰：“老邱，你太可愛了！”緊拉韁繩策馬飛奔，一語雙關地，“老邱，你追我呀！”

老邱緊隨其后追她：“小樣，看我能不能把你拿下，走著！”

兩匹駿馬一前一后在草原上奔馳。

68.團部操場 晨

全團戰士出早操，男兵女兵在指揮員的口令下，嚴格訓練。

徐祖雄站在辦公室門前表情嚴肅地注視著訓練過程。

69.團部操場 晨

早操結束后，士兵三五成群的在廣場上自由活動。

徐祖雄在門前踱著步想事情。

警衛排長郝根生湊了上來：“團長，有件事想和您說一下?！?/p>

徐祖雄：“有話盡管說。”

郝根生：“是這樣，我聽說過幾天要在女兵中選對象?！?/p>

徐祖雄：“是的，你也有份?！?/p>

郝根生：“我和您說點心里話，我看好了一個女兵，也試著和她接觸，但人家沒反應，我這心里也沒底，到時候能不能請領導做主，讓她嫁給我？”

徐祖雄正色：“那怎么可以呢，戀愛自由，誰也沒有權力干涉別人的幸福。再說了，看上人家就要大膽的去追呀，求我沒用?！?/p>

郝根生：“我這心里一點譜都沒有，俺爹俺娘在老家還等著抱孫子呢?！?/p>

徐祖雄感興趣的問道：“你小子看上哪個姑娘了，我可以幫你參謀參謀?！?/p>

郝根生向操場上正在和女兵說笑的路華一指：“就是她，衛生隊的路華，來接他們進疆時我就看上了?！?/p>

徐祖雄愣住了：“路華？”

郝根生沒有覺出徐祖雄的異樣，繼續問：“團長，您看我的眼光怎么樣？”

徐祖雄像是對郝根生，又像是自言自語小聲地：“好，好！”說完轉身回了辦公室。

留下郝根生一人在那犯嘀咕。

70.徐祖雄辦公室 日

徐祖雄回到辦公桌前，狠狠地用拳頭砸了一下桌子，懊惱地坐了下來發愣。呆坐了一會，他打開抽屜拿出了筆記本，掏出鋼筆寫了起來。

徐祖雄畫外音：“親愛的，你說我這是怎么了？自從你永遠的離開了我，但我對你的思念從沒有離開過。我心已冷，感情的大門已經關閉，我認為可能再也無法開啟。路華的到來讓我仿佛又見到了你！她有著和你十分相像的外貌，和你一樣善良的心靈，我以為這是上天對我的恩賜，是你在天堂對我的祝福。但今天我的警衛排長也告訴我對她產生了愛意，這可叫我如何是好。我與郝根生親如兄弟，這些年他跟著我浴血奮戰戰功累累，特別是在解放戰爭中救過我的命，是他把我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我怎么能跟他去爭女人呢？請你告訴我，有什么靈丹妙藥解我心結！”

71.團文化教室 日

“我不同意！”

在王喜鳳主持的女兵討論會上，東北姑娘肖迎春搶先發言。

一貫作風潑辣的王喜鳳和顏悅色：“迎春，說說你的理由?！?/p>

肖迎春：“連長，我們可是新中國的女兵，是兵團建設的主力軍。我們要求戀愛自由，婚姻平等。我們找朋友，選愛人要情投意合，反對像別的兵團由干部逐級挑選?！?/p>

解悄然：“這都什么年代了，我們是新女性，不能再搞舊軍閥的那一套?！?/p>

女兵們附和著：“是呀，連長?！?/p>

王喜鳳：“那你們說，男兵女兵聯誼找朋友采用什么方式好呢？”

女兵們有的沉默不語，有的交頭接耳，嘰嘰喳喳亂作一團。

突然，肖迎春大聲喊道：“姐妹們，靜一靜，聽我說！”

大家安靜下來看著她。

肖迎春：“連長，我倒是有個大膽的想法，不知行不行?！?/p>

王喜鳳和女兵用眼神鼓勵她說下去。

肖迎春：“在我們老家，有個習慣，每當遇到大事不好做決定的時候，就采取‘抓鬮的辦法。你們說我們可不可以也采用這個辦法，體現公平、公開、公正?！?/p>

女兵眼睛亮了：“抓鬮，這辦法聽著新鮮，能行嗎？”

解悄然聽到“抓鬮”，又緊張了，瞪著大眼睛看著大伙，不敢說話。

半天沒說話的鄭招娣馬上接道：“怎么不行，這辦法挺好，抓誰是誰。連長，你的意見呢？”

王喜鳳沉思了一會兒：“我也覺得可以嘗試嘗試，我同團里領導匯報后再決定吧?！?/p>

72.團部會議室 夜

徐祖雄帶領騎兵團干部開會，聽王喜鳳匯報。

王喜鳳：“這幾天我作了摸底調查，戰士們對聯誼會由領導逐級挑選女兵，做為結婚伴侶有抵觸情緒。”

團政委：“那有沒有什么好的辦法解決這個難題?！?/p>

參會的其他干部：“是呀，這可是當務之急?！?/p>

王喜鳳：“辦法到是想了一個，不知操作性怎樣，這也是女兵自己提出來的?！?/p>

徐祖雄期待地：“快，說說看?！?/p>

王喜鳳：“抓鬮！”

團政委不解：“抓鬮？”

參會的其他干部也帶著疑問：“抓鬮？”

王喜鳳肯定地：“對，抓鬮！干部戰士混在一起抓，體現公開、公平、公正的原則。同時，我也征求了男兵的意見，他們對此也舉雙手贊成?！?/p>

徐祖雄略加思索，說：“好，我看行！我覺得這是目前我們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具體問題再細化一下?！?/p>

大家交頭接耳，紛紛表示贊同。

徐祖雄語重心長地對大家：“同志們，我們騎兵團就是要領風氣之先，在干部戰士選擇婚姻對象時，要一視同仁，干部堅決不能搞特殊化，這是原則問題。最近我一直在為這事發愁，如今我們可以嘗試嘗試這個辦法。前一階段在生產和訓練中，有些男兵和女兵建立了感情，對這樣的我們不能去拆散人家，應該鼓勵他們安家立業扎根邊疆。對暫時還沒有確立關系的我們要給他們創造條件，幫助他們邁出人生的關鍵一步?！?/p>

王喜鳳：“我計劃這個辦法在聯誼會時實施，另外我們給這個辦法起了個新名字，不叫‘抓鬮，叫‘牽手游戲。男兵女兵牽手后，任其發展，爭取喜結良緣，牽手不成，也不能勉強，順其自然，我們再為他們創造機會。我不知在座的各位還有什么高見？”

徐祖雄：“我同意喜鳳同志的想法，接下來要盡快拿出方案。記著，聯誼會時邀請一下駐地附近的少數民族同胞和我們一起表演一些文藝節目，營造一下良好的氣氛?！?/p>

73.伊犁河谷草原 日

戰士們在草原上放馬。

邱可法和張大力斜坐在草地上閑聊，邱可法嘴里咬著細細的帶葉子的樹棍，悠然自得。

張大力：“老邱，我問你，聯誼會上你想抽中誰？”

邱可法白了他一眼：“費話，這還用問嗎，肯定是我們家招娣唄?！?/p>

張大力：“就不再考慮考慮別人了。”

邱可法：“誰跟你是的，磨磨嘰嘰。這叫專一，懂不？哎，我說，大力，你不是也看好東北大丫頭了嗎？”

張大力：“那是。東北丫頭可好了，長的好，皮膚好，知冷知熱的，就是脾氣有點虎?！?/p>

邱可法：“那要是萬一沒抽中，不就歇菜了嗎？”

張大力：“我說老邱，你這烏鴉嘴就不能盼我點好呀，這不就是‘游戲嘛。不是有那么句話嗎，這輩子誰跟誰老天爺早就給你定下來了?！?/p>

邱可法感嘆：“緣分吶！”

74.團部宣傳隊 日

屋內只有解悄然和吳文化。

吳文化懷抱“冬不拉”彈幾下，停下來記下樂譜。

解悄然：“文化，聯誼會就要舉行了，你怎么還有閑心彈琴?！?/p>

吳文化：“悄然，我是在為你譜一首琴曲，譜好后唱給你聽?！?/p>

解悄然擔心地：“要是我被別人抽中了，可咋辦呀?！?/p>

吳文化胸有成竹勸道：“你是我的，我是你的，命中注定了。”

解悄然：“你要是抽不中我，我就終身不嫁！”

吳文化：“那我就終身不娶！”

琴聲再一次響起，解悄然的肩膀靠了上來。

75.伊犁河谷河邊 日

伊犁河水清澈寬闊，孩童在河邊嬉戲。

路華挽著王喜鳳沿著河邊散步聊天。

路華：“姐，你說，團長他知道我喜歡他嗎？”

王喜鳳笑道：“我想他應該知道，男女在感情方面是特別敏感的。”

路華：“那他為什么不直接向我表白，干嘛還要參加‘牽手??？”

王喜鳳：“團長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他把擔當看得很重要。他要考慮全團官兵的意愿，更多的時候身不由己。妹子，這樣的男人值得去愛。”

路華：“姐，我懂了?！?/p>

王喜鳳笑著看著她，目光充滿憐愛。

路華：“姐，你有沒有意中人？”

王喜鳳：“姐是結過婚的人了，有些事情不敢奢望，只能聽天由命?！?/p>

路華：“姐，別悲觀呢。就憑你這么精明強干，我相信你一定會給我找到一個好姐夫的?！?/p>

王喜鳳苦笑：“只要妹子你能幸福，我就比什么都高興！”

路華：“你真是我的好姐姐，我要和姐姐一起幸福！”

76.團部地窩子會議室 夜

騎兵團官兵整齊就坐，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徐祖雄和巴拉斯提大叔坐在一起暢談著。

暖場文藝表演由吳文化主持。

吳文化聲情并茂：“同志們，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此時此刻，伊犁河谷就是我們可愛的家鄉。在這樣的美人美事美景中，在這個民族團結的大家庭里，我們相逢，我們向往，我們祝福！讓我們唱起來，跳起來！”

干部戰士熱烈鼓掌。

維族同胞精選了視為“生命之光”的《十二木卡姆》套曲。

哈薩克族藝人彈起了冬不拉。

阿依古麗跳起了優美的新疆舞蹈。

柯爾克孜族同胞傳唱了自己的千年史詩《瑪納斯》。

錫伯族同胞彈起了“東布爾”，吹起了“墨克調”，跳起了舞姿剛健節奏輕快地“貝勒恩”。姑娘們展示了優美俏皮的“抖肩”，小伙們展示了惟妙惟肖的“鴨步”。

偌大的會議室只有三男三女，同剛才熱鬧的場面相比顯得冷清。

王喜鳳望向徐祖雄：“團長該您抓了。”

為了緩解氣氛，徐祖雄對她說：“你也累了，去坐一下，就咱幾個了，咱們自己念結果吧。”

王喜鳳點頭走到女兵席，坐在了路華身邊。

徐祖雄手伸進箱子拿了一個紙條出來，他慢慢地將紙條打開。

空氣仿佛凝固了，路華更是緊緊地抓著王喜鳳的手臂。

紙條上寫著：路華。

邱可法焦急催道：“團長，念吶，誰呀？”

徐祖雄重重地念道：“王喜鳳。”

徐祖雄念完名字，將紙條放進了自己的口袋里。

路華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驚訝地：“??？姐！”

王喜鳳沒有絲毫猶豫，鄭重地：“團長，我也棄權！”

徐祖雄平靜地望著她：“好，我尊重你的選擇。下面請郝根生上來吧?！?/p>

郝根生上臺。

紙條在手里打開，上面的名字是：王喜鳳。

郝根生愣了一下，瞬間明白了團長的苦心，小聲念道：“路華?！?/p>

路華再一次驚訝地用手捂住了嘴。

箱子里只剩下一個紙條了。

邱可法片刻回過神來，咧嘴笑了，急忙奔到了鄭招娣面前。

邱可法：“怎么樣，招娣，我說什么來著，咱倆就是有緣。”

不知是感嘆命運，還是覺得心酸，鄭招娣眼圈紅了。

79.伊犁河谷 夜

明月掛在天上，伊犁河谷的夜色是那樣的迷人。

河邊出現很多戰士的身影。

牽手成功的男兵女兵有的在散步，也有的在山坡上談心。

不時傳來的笑聲，打破了往日的寧靜。

王喜鳳和路華也依山而坐。

路華關切地：“姐呀，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不明白你怎么能棄權呢？”

王喜鳳：“路華，你就別問了，我有我的考慮?！?/p>

路華：“團長這么好的條件你還考慮什么呀？他沒有選上我，我很遺憾，是我沒有這個福份。你不應該放棄呀，你可是太需要有個家了?！?/p>

王喜鳳：“好妹妹，你就不需要有個家嗎？美好的家庭是我們每個女人都渴望擁有的?！?/p>

路華：“姐，我一時半會還轉不過來這個彎，我對郝根生一點沒感覺。”

王喜鳳：“妹子，姐是過來人，男女之間的事情不是那么簡單就能說清楚的。我和團長只能做戰友，不能做夫妻。”

路華：“姐，既然你拒絕了我姐夫，他也挺可憐的，今后咱姐倆在生活上要多關心一下他才是。”

王喜鳳笑道：“還是妹子你想的周到?！?/p>

路華被她說得不好意思，撒嬌道：“姐，瞧你說的?！?/p>

80.徐祖雄宿舍 夜

徐祖雄躺在床上回想著“抓鬮”那一幕。

路華失望的眼神。

王喜鳳放棄的糾結。

郝根生得到的詫異。

復雜的思緒折磨著徐祖雄，使他久久不能入睡。

81.伊犁河谷 日

騎兵團的戰士們正在進行正常戰術訓練，騎馬，射擊，穿越障礙。

82.鹽堿地 日

戰士們熟練運用各種農具勞動生產，鋤草，施肥，種糧食。

83.徐祖雄辦公室 日

徐祖雄在桌前看材料，全神貫注。

畫外音：“報告團長，我可以進來嗎？”

聽到是路華的聲音，徐祖雄放下材料：“進來?！?/p>

路華調皮地：“姐夫，沒有什么緊急事情，我要去河邊洗衣服，順便也來收繳一下你的臟衣服?！?/p>

徐祖雄：“那可不用，我自己能洗。”

路華：“姐夫，團長大人，你就別客氣了，你忙大事，洗衣服這點小事是我們女人干的?！边呎f邊將掛在墻上的幾件衣服放到了洗衣盆里，扭頭朝外走。

徐祖雄再不好拒絕了，忙說道：“那就謝謝了。”

路華背影，甩過來一句：“走了，不客氣！”

徐祖雄在窗前望著她的背影，復雜的情緒又涌上心頭。

84.伊犁河邊 黃昏

河水潺潺，黃昏的伊犁河染上了金色。

女兵們在河邊洗衣服的場面，像一幅優美的風景畫，韻味十足。

路華端著洗衣盆走到河邊，同其他洗衣服的女兵打完招呼，坐在一快大點的石頭上，挽起袖管準備干活。在水浸泡衣服之前，按習慣掏一下口袋里東西，她掏到了“抓鬮”的紙條，她還是很好奇地想再看一遍。當打開紙條后，她的臉色陡變，傻愣了。

紙條上清楚地寫著：路華。

片刻，她站起身，將衣服狠狠地摔在河邊，河水濺了起來。她顧不上這一切，拿起紙條向團部飛奔。

旁邊洗衣服的女兵被她的舉動搞蒙了，忘了手里的活，望著她奔跑的背影。

85.徐祖雄辦公室 黃昏

路華不管不顧地沖進來，嚇徐祖雄一跳。

路華手拿紙條，劈頭就問：“徐祖雄同志，這是什么，你給我解釋解釋?！?/p>

看到路華手中的紙條，徐祖雄明白了一切，他懊惱地拍了一下頭，轉過身去，留給路華一個后背。

路華淚如雨下：“姐夫，在我心中你是特別讓我敬佩的人，是那種可以托付終身的人，難道我身上沒有一點討你喜歡的地方嗎？”

徐祖雄愧疚道：“不，路華，你是一個可愛的姑娘。只是我們的年齡差距太大，我怕耽誤了你?！?/p>

路華：“我不信！年齡不應該成為我們之間的障礙?！?/p>

徐祖雄慢慢轉過身來，心疼地看著她，安慰道：“好妹妹，慢慢你就會懂了?！?/p>

路華喊著：“我不要懂！我的牽手結果是無效的，我棄權。”

徐祖雄手足無措：“路華，你聽我解釋。”

路華倔強地說道：“我不聽。姐夫，我無法原諒你?！闭f完，奪門而出。

看到路華委屈的模樣，徐祖雄心如刀割，淚水流了下來。

86.伊犁河谷 夜

王喜鳳和路華也依山而坐，路華在痛哭。

王喜鳳勸慰她：“好啦，妹子，別哭了。”

路華哭著說：“不行，我心里難受?！?/p>

王喜鳳：“跟你說句心里話，姐心里也不好受啊。按理說團長是最講原則的人，出現這樣的事，太不合常理了，我想他一定有什么難言之隱?！?/p>

路華哭聲漸漸減弱。

王喜鳳：“姑娘，堅強一點，時間會沖淡一切的，我堅信一切都會好起來?！?/p>

路華用手擦著眼淚，懂事地：“姐，我聽你的?！?/p>

月光照在了兩個孤獨的女人身上，看了讓人傷感。

87.團部衛生隊 日

不大的衛生隊里，肖迎春和路華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肖迎春在寫東西，路華給一個戰士注射鹽水。

路華安頓好戰士后，從桌子上拿起幾個小紙袋，向門外走去：“迎春，我去趟一連，有幾個戰士感冒一直沒好，我給他們送點藥?！?/p>

肖迎春沒抬頭，應了句：“好，快點回來?！?/p>

88.團部衛生隊門外 日

路華走得急，門外墻腳處蹲著的一個人，呼地站起來，嚇了她一跳。

路華驚道：“郝根生，你在這干嘛呢？”

郝根生：“路華，我找你，想和你說幾句話?！?/p>

路華冷冷地：“我現在沒空，沒看我正忙著？”

郝根生：“路華，我只要你一句話，咱倆的‘牽手到底還算不算數？”

路華：“郝根生，我再和你說一遍，我棄權了。”說完要走。

郝根生上前攔住她：“咋說棄權就棄權，我不同意?！?/p>

路華：“這可由不得你，我的事情我做主！”

郝根生：“路華，我求求你給我個面子行嗎，你要是答應我，以后的事情都由你做主。”

路華耐心地對他說：“郝排長，我雖然年紀小，但我也知道感情的事和面子沒有關系?！?/p>

郝根生：“能不能給我次機會？”說著拉扯要走的路華。

路華倔強地把頭扭向一邊，不去看他，兩人僵在那里。

聽到聲音的肖迎春趕到門前，倚著門框對郝根生：“郝排長，你說你這么大人了，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你還不懂？干嘛為難小妹妹？”

郝根生：“我沒有為難她，我就是想和她牽手?！?/p>

迎春：“路華不是棄權了嗎？你裝什么糊涂，再說了，棄權的也不就她一個?！?/p>

路過的士兵看著他們在爭吵。

郝根生覺得很沒面子，松開拉扯路華的手，憤憤道：“好，說我裝糊涂，我再也不裝糊涂了。我承認‘牽手作廢，我也棄權，再找你我就是王八蛋！”

89.團部宣傳隊 日

解悄然欣賞地看著邊擺弄“冬不拉”邊寫譜的吳文化，說：“文化，我可真服了你了，手氣怎么那么好，一下就把我抽中了。”

吳文化假裝思考寫曲子，沒抬頭，心虛地：“可能咱倆心靈相通吧?！?/p>

解悄然拽了一下他：“先別寫了，說說你的打算?！?/p>

吳文化抬頭，痛快地：“我想以最快的速度把我們的婚事辦了，還想讓你生一個漂亮的寶寶，這可是咱軍墾戰士的第二代。”

解悄然不好意思：“就你著急?！?/p>

吳文化：“我想當爹了?！?/p>

90.鹽堿地頭 日

地里的莊稼已經有半人高，長勢旺盛。

陰涼處，邱可法和鄭招娣在吃飯，遠近有很多士兵在吃午飯。邱可法無精打采，邊吃邊嘆氣。

鄭招娣若無其事地一邊喝水一邊同邱可法說著話：“老邱，你說這伊犁河的水就是和別地的不一樣，特別甜?！币娗窨煞ú谎哉Z，便用東北腔說，“你說，是不？”

邱可法悶頭：“我可沒喝出來，可能是我心太苦了。”

鄭招娣笑道：“嘿，大老爺們還多愁善感呢？挺有意思。”

邱可法：“招娣，咱倆都牽手了，你倒是給個準信，啥時辦事？吳文化和大力他們都結婚了，我這還沒影呢，你是要急死誰呀？他們老拿這事埋汰我，整的我老磕磣了?！?/p>

鄭招娣哈哈大笑，逗他：“老邱，你要曉得，你可沒抽中我，我是剩下了才落到你手里的。你還不知道本姑娘愿不愿意呢？”

邱可法急了：“你可別稀里馬哈禿魯反仗的，這就算牽手成功，要不我找喜鳳連長，讓她給我做主?！?/p>

鄭招娣：“找誰也沒用，最后還得找我?！?/p>

91.村路 夜

月光下，遠處有個人踉踉蹌蹌地行走在鄉村路上，待人走近，才看清是郝根生。只見他衣冠不整，手上拎著一個酒瓶子，瓶子里的酒所剩不多。他步伐不穩地走著，嘴上還嘟嘟囔囔：“你……棄……權，我也棄……權，大家都他媽棄……權，看你們還怎么生娃？”他又蹲在路邊，帶著哭腔，“團長啊，感謝呀！都怪我不好哇，人家看不上我呀。俺爹俺娘算是指望不上我了，抱孫子肯定沒戲了?！焙靠尥?，又站了起來，向團部方向走去。

92.村路 夜

另一條村路上，海那爾帶領著幾個民兵在巡邏，他們手里拿著手電筒，警惕地查看著四周的情況。

93.路邊小屋 夜

喝醉了的郝根生一腳深一腳淺地走著，遠處小屋的燈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小屋的燈光溫暖地散發著光芒，看了讓人心動。窗玻璃上貼著鮮紅的“喜”字窗花，很顯然這是一對新婚夫婦的房間。

郝根生停下腳步，愣愣地看的入神。

這時，房門被推開，一個女兵的身影走了出來，是去院子里晾曬剛剛洗過的衣服。

郝根生好像突然間酒醒了，半蹲下身向女兵方向移動。

女兵絲毫沒有覺察，晾曬著衣物，一臉幸福。

郝根生敏捷地從女兵后面撲上去，一手捂住女兵的嘴，一手托女兵的腰，抱起來就跑。

女兵掙扎地踢著雙腿，發不出任何聲響，畢竟郝根生是警衛排長，身手過硬。

94.村路 夜

海那爾他們正走著，突然看見前方有人向這邊奔來，腳步雜亂且伴著氣喘吁吁。

對方也意識到對面來人，迅速改變方向向莊稼地竄去。

海那爾反應警覺，帶領民兵沖了過去，五六只手電筒的光束照在來人身上。

刺眼的光晃的郝根生睜不開眼，他連忙用手遮擋。

海那爾吃驚地喊道：“郝排長！”

郝根生的酒意徹底醒了。

95.騎兵團會議室 夜

“好大的膽子?！毙熳嫘叟陌付穑l沖冠。

參加會議的干部也義憤填膺。

政委：“太不像話了，哪像一個解放軍戰士！”

三連長孫德旺：“把我們解放軍的臉都給丟盡了，必須嚴肅處理！”

二連指導員：“影響確實很壞，極大地破壞了騎兵團在駐地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p>

王喜鳳：“團長，怎樣處理才能挽回影響？”

徐祖雄：“事實清楚，照老規矩辦，就地槍斃！”

會場頓時一片嘩然。

政委：“團長，就地槍斃是不是處罰太重?！?/p>

大家附和：“是啊，是啊?！?/p>

徐祖雄態度堅決：“騎兵團的規矩，強奸婦女，必須嚴懲，決不姑息！明天召開全團大會，立即執行，大家抓緊落實！”

96.徐祖雄辦公室 夜

徐祖雄怒氣沖沖走進辦公室，氣惱地將手中的本子摔到了桌上。

王喜鳳和路華跟隨他走了進來。

王喜鳳：“團長，您消消氣。這事能否再商量商量，因為情況特殊?！?/p>

徐祖雄瞪著眼睛看她：“什么情況特殊，觸犯軍紀沒得商量。”

路華：“郝排長是因為‘牽手的事情有情緒，我棄權傷了他的心?！?/p>

徐祖雄：“革命軍人頂天立地，有天大的情緒也不能干傷天害理的事，你們都不要勸我了，請回吧，我的心很亂。”

97.徐祖雄辦公室 夜

徐祖雄在辦公室煩躁不安地踱步，狠命地抽著煙。

屋內煙霧彌漫。

“報告！”門外響起女兵的聲音。

徐祖雄：“進來。”

一個女兵緩緩走了進來，正是剛才晾衣服的女兵。

徐祖雄先是一愣，沒有想到會是她找上門來，歉意地：“坐吧，剛才讓你受委屈了，對不起！你放心，騎兵團會為你做主。”

女兵怯怯地看著團長：“團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為郝排長求情，請您槍下留人。”

徐祖雄吃驚，不解道：“郝根生侵犯了你，你這怎么還要替他求情？”

女兵：“他侵犯了我，理應受到懲罰。雖說他對我起了歹意，但也沒能得逞，這就把他槍斃了，我替他惋惜。畢竟他在騎兵團也是一位老兵，戰功顯赫……”

徐祖雄打斷了女兵的話：“好啦，不要說下去了。同志，你們的善良，讓我很感動，但一是一，二是二，這是原則問題，決不能混淆?！?/p>

98.騎兵團操場 日

軍號聲響徹山谷。

全團官兵列著整齊的隊列，表情嚴肅。

郝根生穿著沒有領章的軍裝，雙手被反綁著站在隊列前面，身旁站著兩個身背鋼槍的戰士。

徐祖雄訓話：“同志們，在這里我們召開嚴肅的處理大會，對發生在我們隊伍里的惡劣事件進行嚴厲懲處。今天我們的心情都很沉重，我們不遠萬里來到新疆，肩上擔負著黨和人民的重托，要保衛邊疆，建設邊疆。對叛匪和分裂勢力，要運用霹靂手段決不手軟，對各民族同胞，要有菩薩心腸。今天我們的心情都很沉重，郝根生曾在戰場上與我們共生死，是和我們從槍林彈雨中走過來的，是我們的階級兄弟，但這賬要一碼一碼算，我們是一支紀律嚴明的軍隊，對違犯軍紀者，決不姑息！不能把戰爭年代立下的功績，轉化成和平年代為所欲為的資本！我們的黨不答應，我們的軍隊不答應，我們的人民更不答應！”

空氣凝固了，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響。

徐祖雄威嚴地發出指令：“把郝根生押下去，執行！”

戰士上前將郝根生押走。

郝根生邊走邊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兄弟姐妹們，我罪有應得，對不起了！”

在場的官兵無不為之動容，戰士們的臉上布滿淚水。

徐祖雄面無表情，十分冷俊。

99.伊犁河谷 日

“砰！砰！”兩聲槍響，驚擾了山谷的寧靜，驚飛了樹林的群鳥。

100.伊犁河谷 夜

徐祖雄孤孤單單地坐在河灘的石頭上，望著流淌的河水。他緩慢地從口袋里拿出煙盒，用火柴點上兩支煙。他沒有馬上吸，而是將其中一支放在面前的小塊石頭上，一支拿在手上。

徐祖雄畫外音：“根生兄弟，你在那邊還好嗎？此時此刻你要是在我的身邊，親口聽我對你說那該有多好哇。兄弟，哥對不住你了，向你賠不是！為了嚴明軍紀，為了部隊的榮譽，為了兄弟姐妹的利益不受侵犯，我不得不這樣做，你能理解我的苦心嗎？我想你在九泉之下能夠理解我的?！毙熳嫘蹨I流滿面，思念像犁河水源遠流長。

101.伊犁河谷 日

當地百姓在田地里勞作，在草原上放牧。

102.鄭招娣宿舍 夜

鄭招娣正對鏡梳妝。

“招娣，你的來信?！币晃慌M來，將一封來信交給她。

鄭招娣：“謝謝啦?！彼畔率掷锏氖嶙樱泵Σ痖_來信，認真讀信上的內容。

老趙畫外音：“招娣同志，您好，我是上海的老趙。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經過組織上的幫助，我們終于找到了李再田的單線聯絡人。解放前夕時局混亂，加上‘叛徒的告密，黨在上海的地下組織遭到嚴重破壞。為了保存實力，組織上安排聯絡人迅速轉移，由于時間匆忙，來不及通知再田，致使再田蒙受不白之冤。現在真想大白，叛徒得到了清除。組織上已經將平反材料寄給了新疆勞改農場，你可以去勞改農場找他了，你的問題也可以說清楚了……”

鄭招娣讀著、念著淚水奪眶而出，她用手擦去淚水，把信疊好走出宿舍。

103.王喜鳳辦公室 夜

王喜鳳在同鄭招娣交談。

王喜鳳：“招娣呀，你不來找我，我也要找你啦。老邱都找過我好幾回了，讓我做你的工作?！?/p>

鄭招娣笑著：“這個老邱，這么沉不住氣?！?/p>

王喜鳳：“招娣，別怪姐姐說你，老邱人不錯，雖然文化低一些，但我看他對你可是百依百順。你也別太挑了，這樣的人實在。”

鄭招娣：“喜鳳姐，我承認老邱人好，對我是真心的。‘牽手的時候，沒有人敢要我，只有他不嫌棄我，我很感激他。”

王喜鳳：“那我就不懂了，你還等什么？”

鄭招娣：“喜鳳姐，我找你，就是為這個事。解放前在上海，我有男朋友，是黨的地下工作者，因為被懷疑是國民黨特務，被抓起來送到新疆勞改農場，現在他的問題終于調查清楚了。當年我在‘百樂門做舞女，就是受他的指派去幫助他收集情報，最后，我的問題也說不清楚了，反而被送到收容所改造?！编嵳墟穼硇胚f給王喜鳳，“連長，大家都認為我是上海灘的風塵女子，誰都怕和我接觸，我的問題不搞清，哪有心情談戀愛?！?/p>

王喜鳳：“好妹妹，我理解你！這些年，你受了太大的委屈。你是一個自強、自愛的女人，值得我們尊重。這幾天我會安排咱們的人陪你去趟勞改農場。”

鄭招娣感激地：“謝謝喜鳳姐！”

104.戈壁公路 日

一輛軍車呼嘯行駛。

駕駛室內除司機外，旁邊坐著邱可法和鄭招娣。

邱可法表情嚴肅，目視前方，一本正經。

鄭招娣靠窗，眼睛看向窗外，想著心事。

105.勞改農場會議室 日

勞改農場領導：“上海寄來的材料我們已經收到了，上級領導經研究作出批示，給李再田同志平反，恢復名譽?！?/p>

鄭招娣與邱可法相視一笑：“感謝領導的關心。再田他人呢？”

農場領導：“我已經派人去叫了，這幾天他在收拾東西，準備回上海。”

這時，門被猛地推開。

李再田進來：“招娣?！?/p>

鄭招娣：“再田?！?/p>

兩人緊緊擁抱，眼睛里都流出了熱淚。

農場的領導和邱可法也被他們的情緒所感染，都特別激動。

106.勞改農場圍墻外 日

李再田和鄭招娣在圍墻外散步，走走停停。

鄭招娣心疼地：“再田，這些年你受了太多的委屈，瞧你現在又黑又瘦?！?/p>

李再田：“這都沒什么，干我們這一行，隨時都有被人誤解的可能。招娣，別光說我，你的痛苦不比我少，你不是一樣也被人誤解為妓女嗎？”

鄭招娣苦笑：“是啊，這些年，誰都怕沾上我?！?/p>

李再田：“你心里的苦比我還要多，你承受的壓力比我大的多?，F在好了，我們可以堂堂正正做人了?！?/p>

鄭招娣：“終于等到這一天，我都要崩潰了。”

李再田：“你趕快回去收拾東西，我們馬上回上海?！?/p>

鄭招娣：“再田，我讓你失望了，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去?！?/p>

李再田：“為什么，你到新疆來不就是想和我一起回去嗎？”

鄭招娣點點頭：“再田，以前我也是這么想的，但到了新疆以后，我的想法變了。我現在的想法就是幫你盡快洗刷罪名，我也就解脫了?！?/p>

李再田：“招娣，你把我說糊涂了，這蠻荒之地有什么可留戀的，上海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們去做。”

鄭招娣：“再田，我留戀這里，我已經愛上了這里。愛上了這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愛上了生活在這里的人?！?/p>

李再田：“招娣，那我們之間呢？”

鄭招娣深情地望著他：“再田，我們都不是從前的你我了，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107.戈壁公路 黃昏

軍車駛離勞改農場。

司機專注駕駛。

邱可法表情還是那么嚴肅，不敢打擾鄭招娣。

鄭招娣望著遠去的勞改農場，淚水流了下來，她拉起邱可法的手握緊。

兩只手緊緊相握。

鄭招娣美麗的臉龐掛著淚水，風吹亂了她的秀發，看上去楚楚動人。

108.伊犁河谷 夜

月色下，鄭招娣和邱可法相擁而坐。

望著流淌的河水，鄭招娣問道：“老邱，這么美的夜色，你就不想跟我說點什么？”

邱可法嘿嘿干笑，說：“俺一個大老粗，也整不出啥浪漫的詞，有你在俺身邊呆著，俺就老滿足了?！?/p>

鄭招娣：“我可不認為你是大老粗，實際上你比誰都精，典型一個老油條。”

邱可法不辯解，憨笑，緊緊地摟住鄭招娣的肩膀。

鄭招娣忽然來了興致，推開邱可法的大手，站起身來，說：“老邱，你坐著別動，我準備一下。”

邱河法不解地看著她，問：“你又整啥幺娥子？”

鄭招娣向山邊跑去，丟了句：“這可不是幺娥子，你甭管，瞧好吧！”

“小樣吧?！鼻窨煞ú环匦÷曕洁臁?/p>

鄭招娣跑上跑下撿拾干樹枝堆在河邊，邊撿邊問：“這是胡楊林的木頭吧？干得很吶?！?/p>

邱可法：“聽說胡楊木老倔了，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朽?！?/p>

鄭招娣：“太神奇了！”

一會的工夫樹枝就堆了很大一堆。鄭招娣從口袋里拿出火柴點燃了樹枝，看著它燃成一團蓬蓬勃勃的火焰。鄭招娣雙手合十，極其虔誠地跪倒在那一團艷紅的火焰前。

邱可法怔怔地看著招娣做著這一切，面上的表情凝重了。

鄭招娣動情地對邱可法說：“這叫‘女兒柴，是少數民族的習俗。

邱可法：“我好像也聽人家說過，但沒親眼見過。”

鄭招娣：“女人出嫁時，要自己撿柴堆成篝火，不許任何人幫忙，包括自己的男人。篝火點燃后，女人要脫光衣服圍著火堆跑圈，村里人圍著，跑一圈為一歲。跑得圈數越多，越吉祥。象征著愛情牢固，長命百歲?！?/p>

邱可法聽得入神。

鄭招娣解開秀發，脫掉軍鞋光著腳，然后一點點褪去了衣褲。

火光照著她光潔的身子，一片嫣紅。她朝邱可法深情看了一眼，那眼神神圣、純情，然后一步步走向燃著的火堆，圍著篝火跑了起來。

邱可法被這種神圣的儀式驚呆了，眼睛緊緊地盯著鄭招娣。

一圈，二圈，三圈……

跑動的鄭招娣通體透亮，艷紅、健康、性感，像欲火的精靈。

火光、愛人、干柴、烈火。

邱可法被徹底感染，他不顧一切地脫去衣褲，撲向火光。

兩人自由地、奔放地、縱情地在火光的映襯下奔跑，起舞……

“97，98，99，100?！?/p>

鄭招娣眼含激動的淚水，忘情地：“可法，我是你的了！”

邱可法張開雙臂擁抱鄭招娣，兩個赤裸的身體重疊在一起。

半個月亮爬上來。

109.河谷樹林 黃昏

小路上走來吳文化和解悄然。吳文化手拿“冬不拉”，解悄然挺著隆起的肚子幸福地挽著他。

吳文化：“悄然，今天收獲真大，又學了好幾招絕活?！?/p>

解悄然：“文化，你給我寫的曲子，啥時候彈給我聽，還有兩個月咱的孩子都要出生了，你是不是也要懷胎十月呀？”

吳文化：“那有那么困難，告訴你，已經寫好了，正在潤色。”

解悄然：“我都想好了，要是生個男孩，就跟你一樣彈‘冬不拉；要是生個女孩，就讓她拜阿依古麗為老師，學跳新疆舞。”

吳文化肯定道：“這個設想很合理?！苯涍^一個坡路時，他小心翼翼地扶著悄然通過，“你看，阿依古麗就要生了，還能跳能唱的?！?/p>

解悄然：“她的身體真健壯！”

吳文化叮囑說：“你有空就常去衛生隊，讓迎春給你看看，你懷的可是咱軍墾的第一個寶寶，不能有半點閃失?！?/p>

解悄然：“遵命！”

金色的陽光沐浴下，林中鳥語花香。

110.團部衛生隊 夜

“一切正常！”肖迎春放下聽筒對解悄然說，看著她卷下袖管。

解悄然：“天不早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吧，我要去準備過幾天文化課考試的事?！闭f著站起身來，又對在另張桌子上受拾醫療器材的路華說，“路華，你的個人問題考慮的怎樣了，大家還等著吃你的喜糖呢？”

路華笑道：“不急不急，順其自然！”

肖迎春：“路華在等她的白馬王子呢?！?/p>

三個女人笑成一團。

“砰”的一聲，門被撞開，海那爾背著阿依古麗闖進來。

“解放軍同志，快幫忙！阿依古麗要生了，流了很多血！”海那爾焦急地說。

三個女人急忙將阿依古麗放到床上。

肖迎春：“路華，快量一下血壓！”

111.徐祖雄辦公室 夜

徐祖雄表情嚴肅地聽路華氣喘吁吁地匯報，身邊還站著幾個官兵。

路華：“團長，阿依古麗難產，咱衛生隊的條件不行，應該立刻送到師部醫院?！?/p>

徐祖雄沒有片刻猶豫，斬釘截鐵地下令：“好，就這么辦！不過，車太顛簸，多帶些同志用擔架抬，抄小路爭取時間！”

112.山路 夜

山路崎嶇，夜晚更加難行。

阿依古麗躺在擔架上，由十幾個人輪流抬著前進。徐祖雄、解悄然、肖迎春、張大力、邱可法、路華都在隊伍中。

肖迎春在人群中發現解悄然，急忙對她說：“悄然，天黑路滑，你有身孕，趕緊回去吧?！?/p>

解悄然：“沒有關系，現在搶救生命要緊，別管我?！?/p>

路華緊跟在徐祖雄的后邊扶著擔架，踉踉蹌蹌地走著，一不留神腳底踏空，崴到腳了，差點摔倒，她下意識扶了一下前面的徐祖雄。

徐祖雄來不及回頭，腳步也沒停，問：“怎么啦？”

路華一瘸一拐，依然扶著擔架，咬牙說：“沒事?！?/p>

徐祖雄聽著聲音不對，回頭發現路華的慘狀，說：“路華，在邊上歇會兒。大力，快換上！”

路華受傷的腳又踢到了路邊的石頭上，“哎呀”一聲便栽倒了。

徐祖雄：“路華?！?/p>

一個戰士奔過來，替下了徐祖雄。

徐祖雄急忙扶起路華，指著一塊大石頭關切的說：“坐下，我看看你的腳。”

路華坐下，慢慢抬起腳。

徐祖雄看到路華的腳腫了起來，說：“來，我背你去醫院！”

路華望著徐祖雄沒有拒絕，順從地趴在徐祖雄背上。

徐祖雄背著路華，追了上去。

路華哭了。

夜色下，一群人在樹林中奔跑。

113.師部醫院走廊 夜

“哇！”嬰兒的哭聲從產房傳出，焦急等待的眾人眼睛一亮。

海那爾激動地拉著徐祖雄的手，聲音顫抖：“謝謝，解放軍！謝謝，親人！”

產房的門推開，解悄然疲憊地從里面走出，摘下口罩對大家說：“恭喜你，海那爾，是個男孩，母子平安！”

大家興奮歡呼。

只見剛剛說完的解悄然隨即癱倒在地，大家由喜悅變為驚詫，急忙上前將她抱起呼喊著她的名字。

徐祖雄意識到事態嚴重，說：“快送病房！”

114.師部醫院辦公室 夜

徐祖雄聽取病情匯報，氣氛緊張。

主治醫生：“團長，孕婦過度勞累，動了胎氣，早產下一女孩。嬰兒狀況良好，孕婦由于失血過多，目前生命垂危。”

徐祖雄：“醫生，請你無論如何想辦法把她救過來！”

主治醫生：“好吧！”說完帶領其他醫護人員出門。

徐祖雄痛苦地望向窗外。

屋內安靜極了，只聽到掛鐘“滴答滴答”的走動聲。

115.師部醫院走廊 夜

人們焦急地等待著，吳文化和王喜鳳也趕到了醫院。

主治醫生和護士推門出來，人們圍了上去。

主治醫生走到徐祖雄、吳文化面前，沉重地說：“我們已經盡力了，大家進去告個別吧！”

吳文化淚如雨下。

在場的所有人都痛哭失聲。

116.師部醫院病房 夜

面色蒼白的解悄然無力看著大家，慘笑道：“大家別難過。再見了！親愛的戰友們，我的遺憾是沒有和你們相處夠！”

大家默默地流淚。

吳文化從護士手中接過嬰兒，抱給解悄然看，臉上流著淚水對解悄然說：“悄然，看看我們的孩子吧，是一個和你一樣漂亮的女孩。”

解悄然滿意的笑了，說：“長大后，讓她跟著阿依古麗學舞蹈?！?/p>

吳文化潸然淚下泣不成聲：“悄然，你知道嗎，為了和你牽手，我可是……”

解悄然：“文化，咱倆有緣！我就愛聽你彈‘冬不拉?！闭f完，慢慢閉上了雙眼。

背景音樂“冬不拉”琴聲響起，悲愴，凄涼，如泣如訴……

117.騎兵團團部 日

祝捷大會。

軍區首長、地方領導、駐地百姓，高朋滿座。

司令員講話：“同志們，我代表軍區黨委祝賀你們，你們全殲了殘匪，保衛了邊疆的安寧，為各族人民營造了和平幸福的環境。騎兵團是一支英雄的部隊，你們發揚延安精神，發揚三五九旅的光榮傳統，成為伊犁河谷一支軍墾鐵軍，你們用雄性的力量，撐起了西域的脊梁。還有你們這些女兵，用你們的溫柔，孕育了云杉參天，山花爛漫，生生不息，演繹了最人性的可歌可泣的故事。你們是祖國的‘西域雄鷹，你們是中國最偉大的‘軍墾母親?！?/p>

掌聲雷動，山呼海嘯。

118.伊犁河谷 日

軍號聲中，戰士們出操，精神抖擻。

指揮員：“上馬，亮劍！”

“刷”劍出鞘！

男女戰士騎著駿馬，奔馳在草原上。

旁白：1954年10月，中國人民解放軍新疆軍區生產建設兵團正式成立。

119.伊犁河谷 日

字幕：20年后。

藍天、白云、伊犁河水、天山、草原、伊犁河谷。

遠處走來了三個人。

中年的吳文化和兩個20歲年紀的男孩、女孩。

男孩是海那爾的兒子，英俊的哈薩克族青年，女孩是吳文化的女兒，模樣像極了年輕的解悄然。他們深情地望著這里的山山水水，目光中充滿了無限眷戀。

天際邊，一曲動情的《凝望》回蕩。

[HTK]手捧天山紅久久凝望

想念遠方最愛的姑娘

初戀第一眼讓我常思常想

離別那一刻早已淚眼汪汪

手捧天山紅久久凝望

想念遠方最愛的姑娘

伊犁河水靜靜流淌

伊犁河谷我心中的向往

七月七相約美麗的新疆

屯墾戍邊牽手暢想

姑娘啊！給我勇氣和力量

思念??！夜夜為我導航[HTSS]

片尾黑白照片配文字說明：

王喜鳳伏案工作照。

字幕：1953年，王喜鳳調到新疆軍區工作，始終過著單身生活，2001年在烏魯木齊病逝。

鄭招娣、邱可法騎在馬上的照片。

字幕：鄭招娣和邱可法婚姻美滿，兒孫滿堂。

吳文化懷抱“冬不拉”和解悄然在草地上的合影。

字幕：吳文化沒有再婚，潛心鉆研各民族樂器，終成一代軍旅音樂家。

張大力、肖迎春在河邊嬉戲的照片。

字幕：張大力在1951年剿匪中犧牲，肖迎春沒有再嫁，2005年在伊犁病逝。

徐祖雄、路華結婚照。

字幕：1951年底，徐祖雄和路華結為夫妻。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