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淮陽泥泥狗的文化特征

顧 濤

論淮陽泥泥狗的文化特征

顧 濤

河南淮陽，古稱宛丘、陳，位于黃淮平原腹地，是中華文明的重要發源地之一。

一、原生態的玩具

千百年來，淮陽人祖廟會上一種被當地人稱作“泥泥狗”的泥塑玩具，又被稱為“陵狗”，一直是廟會的不可或缺的“小精靈”。它乍看之下有點土氣，但無論是其造型或是其色彩都獨具特色，富有想象力，既古樸又怪誕，還帶有幾分神秘的趣味。最吸引人的是這種以動物為主、結合天地萬物為一體的玩具蘊涵著豐富的歷史文化信息，實際上，它不僅是孩子們的玩具，也不僅是“民間藝術的活化石”，更是一種活生生的載體，承載了當地民眾對神圣祖先的敬仰、對生命萬物的尊崇和對美好生活的期盼。

泥泥狗的產生與始祖伏羲有關。據傳，伏羲氏族的圖騰為狗。伏羲，是遠古時代中華文明草創時期的圣君，而狗是當時上天派遣到人間，追隨伏羲來拯救生民萬物的神犬。這只神犬幫助伏羲立下了許多功勞，伏羲氏族因此得以發展壯大，因此就將狗作為其圖騰進行崇拜，泥泥狗其實就是伏羲氏族守護神的化身。伏羲的“伏”字即由“人” 與“犬”兩字合成，可見“泥泥狗”的出現與伏羲密切相關。還有傳說認為，伏羲去世以后，為了防止其陵墓被破壞，上天派神犬來專門看護，所以，泥泥狗就被稱為“陵狗”，也因為它為人祖護陵而具有神的靈氣，又被稱為“靈狗”。透過傳說可以看出，泥泥狗是伏羲始祖文化的象征，是祖先崇拜的世俗化、生活化寫照，先祖的神靈通過歲月的轉化已經附身于可愛而又神秘的泥泥狗身上，它雖然通稱為“狗”，但形象百變，可以是各種動物，如猴、虎、獅、鷹、豬、龜、蛙、鳥等，也可以是人獸同體、動物合體。在泥泥狗身上，萬物已經沒有了界限，神性是主要的，祖先的神性無論以什么形象出現都是那么親切，都會受到我們的喜愛。

二、 大樸大美的民藝

傳統的泥泥狗有五百多個品種，此外，今天的藝人們還在努力創制新的作品。這些品種大致可分為人面猴系列、鳩鳥系列、生殖系列、圖騰變異系列等，每個系列都有其特點。正如民俗學者倪寶誠所言：“把許多人面猴隨意擺放在一起，大小不一，高矮不一，胖瘦不一，長相不一，令人驚嘆之余，似乎又聯想到史前人之初時代的部落群體形象……如此造型的泥泥狗，是國內外任何玩具中也難以尋覓到的，堪稱地上活態文物，中國民間藝術中的瑰寶。”

從工藝看，泥泥狗的制作好像并不復雜，它沒有令人驚嘆的數十道甚至上百道工序，只是簡單的選土、打泥、成型、染色、點花等幾個步驟，以塑繪結合的手法制成，但每一個環節、每一道工序卻都有特殊的操作規范，對制作者的個人經驗與藝術造詣也有較高要求。

造型是泥泥狗最關鍵的程序。淮陽泥泥狗是來自于天地自然的藝術，它在創作時，一般以自然界的各種動物為主要對象，但它絕不是簡單的模仿和復制，而是打破動物的正常比例，通過自由靈活的取舍，輕松幽默的態度，模擬原始人混沌而富有幻想特點的藝術思維，用飽含童趣的稚拙、粗獷的手法塑造出洗練概括、夸張拙樸的造型，使人嘆為觀止。比如“草帽老虎”的造型，憨態可掬的老虎頂了一只遮擋面部的草帽，反映了婚姻嫁娶中女性遮羞的形象，它透露出人們婚嫁時歡樂喜慶的氣氛，帶有濃厚的生殖崇拜色彩。

造型之外，泥泥狗的色彩與圖案也具有獨特之處。泥泥狗以黑色為底色，然后再施以紅、黃、青、白四色，鮮艷而不刺眼，肅穆卻又活潑。泥泥狗五色中最突出的就是紅黑二色，正如原始陶器也主要繪以這兩種色彩一樣，黑色是最深沉和神秘的色彩，象征著萬物生靈的神秘和力量；紅色，是富有激情和熱烈的色彩，代表著強烈的生命渴望。泥泥狗的圖案多具有裝飾意味，在通體染就的黑底上，以直線和弧線兩種形態和各種點結合繪成彩色圖案，所畫線條飽滿質樸，不加雕琢，往往是隨手畫成，不講求整齊和均勻，但也有空間的排列和對稱美感，線和點自然穿插，有長短、粗細、曲直、大小、虛實等各種變化，每一幅泥泥狗的圖案似乎都有一定的程式，但即興隨意的創作特點卻使每一只都不完全一致，顯現出自然天成的韻味。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淮陽泥泥狗是具天地大美的鄉土民藝，它雖不華麗，不精美，甚至還有些粗糙，默默無言，存活于淮陽民間，但它的美是遮掩不住的，經歷歲月的磨洗而光華不減。

* 本文為河南省科技廳2012年軟科學項目《河南民間美術保護與旅游開發戰略研究》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122400440055。

顧 濤：美術學博士，洛陽師范學院美術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