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確定性下的有效需求和消費行為

王宏杰，佟 昕,2*

(1 遼寧大學經濟學院，遼寧 沈陽，110036；2 遼寧經濟管理干部學院)

不確定性下的有效需求和消費行為

王宏杰1，佟 昕1,2*

(1 遼寧大學經濟學院，遼寧 沈陽，110036；2 遼寧經濟管理干部學院)

消費者為避免不確定性或出于預防性動機，行為上難以將需求轉化為“有效需求”；生產者行為的剛性使其不能及時形成“有效供給”，供需雙方形成一種結構性矛盾。通過預防性儲蓄理論分析發現，消費者在面臨不確定性時會積累預防性儲蓄。由此，建議政策操作轉向普及科學消費觀、擴大社會保障和提高國民收入來減少不確定性，從而使“有效需求”得以消化“有效供給”，進而使得擴大內需和供給側改革取得實效。

不確定性；有效需求；消費行為；擴大內需；供給側改革

當前，我國經濟發展的現狀是，需求方出現劇變：海外市場萎縮，國內傳統市場近乎飽和，但隨著居民生活水平提高，人們對各類消費需求的性價比、安全、質量等要求明顯提高；供給方對此則反映較為遲鈍，廠商行為表現出剛性特點：傳統產品持續提供卻因供給規模有余但品質不足而不能被市場及時消化吸收，現金周轉日趨困難，高端產品研發難免受阻，短期內不能“現形于市”[1]。為了解決或緩解這種需方傳統市場飽和高端產品需求旺盛，但供方傳統產品剛性供給高端產品不能及時提供的結構性矛盾，中共中央提出供給側改革的發展戰略。但在全球經濟不景氣、新興經濟體尤其面臨較大下行壓力的背景下[2]，人民群眾面臨的不確定性不但不能消除，反而有日趨擴大之勢。此外，由于我國社會保障、社會福利等各項保障性制度建設與改革嚴重滯后，人們仍然深受三座大山(教育、醫療和住房)的壓迫，不得不將相當一部分錢儲蓄起來，導致我國存在儲蓄規模龐大與購買力不足并存的矛盾現象(圖1)。

一般而言，儲蓄規模 龐大即意味著存在巨大的潛在市場購買力，但是存在種種原因，群眾的存款很難轉化為現實的購買力：其一，受傳統儒家思想的熏陶，我國居民自古以來就有較深的儲蓄情節，在對待消費與儲蓄問題時，人們往往表現的相對內斂，保持著“崇儉黜奢”的禁欲傾向[3]；其二，現階段大額商品的消費支出對居民日常消費產生較為明顯的擠出效應，大量即期消費需求轉化為遠期消費需求，擴大了居民儲蓄規模[4]；其三，我國金融或投資市場發育不完善，內幕交易和各種非法操作頻頻發生，投資風險很大。由此，居民財產或收入大都選擇銀行儲蓄的形式以實現保值或增值[5]。其四，根據消費者購買心理學和預防性儲蓄理論，人的購買動機和購買行為之間存在著時間差[6]，即使假定企業生產出了高品質的產品(形成了“有效供給”)，同時消費者對這些產品存在相當可觀的消費需求，但為了避免不確定性或出于某種謹慎性動機的考慮，消費者可能在行為上不會對這些高價的①*根據市場營銷學的相關理論，當一種新產品在市場上出現時，與之伴隨的往往是遠高于成本的價格(尤其是當該產品異質性或可替代成本很高時)，即撇脂定價。、高端的產品表現出某種青睞。所有這些，都將導致需求不能成為“有效需求”②*另外，依據流動性約束理論也可得到同樣的結果。從理論上而言，人們可以平滑各期消費，即使當期收入不夠，也可以進行借貸來滿足消費需求。然而，現實中借貸往往存在利差，這個利差有時會很大甚至產生信貸配給問題，即使消費者愿意支付更多的利息，也很難借貸到資金，進而導致需求不能成為“有效需求”。，進而難以消化“有效供給”，從而使得擴大內需和供給側改革等經濟發展戰略的順利實現面臨嚴峻挑戰和諸多困難。

圖1 我國城鄉居民儲蓄與消費增長情況(1994-2014) 數據來源：《中國統計年鑒2015》

1 模型與假設

為了探究不確定性條件下應如何擴大消費者有效需求的問題，筆者借用了高級宏觀經濟學中的與絕對風險厭惡不變效用函數有關的預防性儲蓄分析框架，試圖通過消費者行為的現實性假設來對該問題進行深入分析，尋覓出其背后的經濟學邏輯，進而對擴大內需和供給側改革經濟發展戰略的實施提供理論依據及政策建議。

假設理性消費者個人只生活3個時期：時期1為從出生到將要參加工作的時間段(未參加工作)；時期2為初始參加工作到當期的時間段①*第2期以后，消費者不再獲得其父母或親朋的財產支持。；時期3為當期以后的人生階段。且消費者面臨著一個絕對風險厭惡系數不變的效用函數②*瞬時效用函數u(C)=-e-γC三階導數u?(C)=γ3e-γC>0，表明此時為預防性儲蓄情形。：

(1)

式(1)中，U=-e-γCt為消費者面臨的瞬時效用函數，Ct為第t期的消費，t=1、2和3。同時，為了研究方便，我們假設消費者已經歷過第1時期，其消費決策發生在當期(即第2時期)；資本的價格即利率i=0，且消費者會把3期所獲得的全部收入來平滑消費，其終身預算約束為：

C1+C2+C3=Y1+Y2+Y3

(2)

2 理論分析

根據模型與假設可知，對于時期3而言，消費者個人一生的預算約束為：

C3=Y1+Y2+Y3-C1-C2

(3)

將式(3)代入效用函數式(1)中，有：

U=-e-γC1-e-γC2-e-γY1e-γY2e-γY3eγC1eγC2

(4)

式(4)中只有Y3是不確定的，在式(4)兩端同時取數學期望可得：

E(U)=-e-γC1-e-γC2-e-γY1e-γY2eγC1eγC2E[e-γY3]

(5)

(6)

將式(6)代入式(5)，可得：

(7)

式(7)是消費者個人的預期終身效用函數。消費者通過選擇C2來使其獲得的終身效用最大化(即使式(7)取得最大值)。由此，將式(7)對C2求偏導，可得一階條件：

(8)

式(8)等價于：

(9)

將式(9)化簡、整理，從而有：

(10)

式(10)表明，消費者第2期的消費由3項決定：第1期積累的財產；參加工作獲得的收入；不確定性影響減少的部分。值得指出的是，受傳統文化的影響，中國父母一方面節衣縮食給子女提供最好的物質條件，另一方面又往往對子女“四體不勤”給予最大寬容。由此，式(10)第一項是大于0的，即第1期父母或親朋給予消費者的財產支持大于其實際消費支出，消費者在參加工作初期通常擁有第1期的結余。利用這些結余，消費者可以在沒有工資收入時(如初始參加工作的第1個月月底前)，滿足其日常生活消費(如租房費、食品費、服裝費和交通費用等)。下面分別討論不確定性存在與否對第2期消費的影響。

2.1 不存在不確定性的情形

(11)

式(11)表明，在確定性情形中，消費者在第2期將會把其在第1期積累的財產和其終身勞動收入(參加工作獲得的收入)的一半消費掉，這也是理性消費者在第2期所能夠消費的最大值。

2.2 存在不確定性的情形

如果存在不確定性，即δ2≠0時，將式(10)關于δ2求偏導可得：

(12)

式(12)表明，隨著不確定性程度的加深，消費者個人將降低第2期的消費，并將更多的錢用于儲蓄。即消費者在面臨不確定性時會積累預防性儲蓄，其實際消費量將偏離最大值(不存在不確定性情形下的結果)且偏離幅度和不確定性程度成正比。這與我們的直覺體驗完全一致。

3 進一步分析

前文基于預防性儲蓄框架分別就不確定性存在與否對民眾的消費行為的影響進行了討論，并得出不確定性程度與居民當期消費成反比的結論。基于這個結論，又可引發出對不確定性程度的測量問題。而且對這個問題的回答又是不可避免的，因為它是實證檢驗一系列經濟理論(預防性儲蓄理論、流動性約束理論等)和分析收入不確定性*本次研究將第3期收入Y3的未知作為不確定性引入模型，因而研究的是收入不確定性對消費行為的影響。對居民消費到底產生多大(程度)、怎樣(方向)影響的關鍵環節。前期學者對該問題進行了較多的探討，他們使用失業率[8]、與收入相關數據的方差或標準差[9]、實際收入值和預期值的差額[10]等指標來衡量收入不確定性。但是這些方法卻存在各種各樣問題，如選用指標過于單一和間接、對不確定性的衡量不夠全面以及并沒有剔除預期到的收入波動*依據奈特(2005)對不確定性的定義，不確定性指與概率無關的，是人們無法預料、測度和控制的變化。由此，可預期到的收入波動不屬于收入不確定性范疇。(分別與三類方法對應)。相比較而言，陳沖[11]對收入不確定性的量化較為直接、全面和客觀。因此，本次研究借鑒他的預期收入離差率方法對我國居民收入不確定性進行度量，得到量化的結果(具體計算過程見參考文獻11)。需要指出的是，本次研究中我國城鄉居民預期收入離差率是依據“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相關數據以1990年為基期計算得出的(圖2)。

圖2 我國城鄉居民各年收入不確定性量化(1994-2014)數據來源：《中國統計年鑒2015》

如圖2所示，我國城鄉居民收入的不確定性時正時負，但兩者走勢大體一致，具有較高的相關性。預期收入離差率的正負符號反映了不確定性對城鄉居民收入的影響方向，研究分析時可以根據其值在0軸兩側的分布進行判斷。0軸以上的曲線表明城鄉居民的收入發生了預期之外的增長，即“優于預期”的正向不確定性；0軸以下的曲線則說明城鄉居民的收入沒有達到預期目標，即“劣于預期”的負向不確定性。總體來看，我國城鄉居民收入的不確定性波動有減弱的趨勢，且正負符號預期收入離差率所對應的年份數目大體相等。但從2008年金融危機之后看(包括2008)，不確定性對城鄉居民收入的影響發生了分離，城鄉居民預期收入離差率的正負符號所對應的年份數目之比分別為3∶4和5∶2。影響的分離可能跟城鄉居民收入結構和性質相關，如城鎮居民財產性收入比重較大，并且他們思想較開放容易接受新的投資形式，而農村居民的收入則以工資性收入為主，思想較為保守的他們往往將收入存入銀行以保值或增值。由此，在宏觀經濟發生變動時，城鎮居民受到的影響將會更大。

4 結論與建議

根據前文分析，可得到如下結論：不確定性的存在使風險厭惡的消費者減少當期消費并同時增加儲蓄(即使此時市場利率為零)；金融危機以來，我國居民(尤其城鎮居民)收入面臨不確定性加大。故而，為了擴大內需，用有效需求來消化有效供給，進而使得供給側改革取得實效，政策操作應轉向消除或減少不確定性上來。基于此，本次研究提出如下幾點建議。

首先，引導群眾建立科學的消費觀。王克穩等[12]研究發現，居民的消費容易受到消費習慣、市場環境等因素的影響，進而做出一些非理性的消費行為。為此，政府要加強對民眾的科學消費教育，變革傳統消費觀念，引導和鼓勵大眾科學消費。即用觀念理性來降低不確定性。

其次，大力發展社會保障事業。劉新[13]、錢文榮[14]和沈坤榮[15]等學者實證研究發現，收入的不確定性與居民消費負相關，完善的公共服務、醫療保險、失業保險和子女教育保障等社會保障制度則可以減少居民儲蓄，擴大當期消費。因此，為了民眾敢于消費，當局應當積極加快和完善社會保障制度建設，消除或減少大眾消費的“后顧之憂”。即用制度穩定來減少不確定性。

最后，切實提高民眾工資性和財產性收入。通過教育、完善社會保障制度建設的手段來推動居民消費的力度畢竟有限，擴大內需的關鍵還得靠居民“手中有錢”，只有如此，需求才能變成“有效需求”，進而才能消化“有效供給”。為了使民眾的錢包“鼓起來”，政府可以從如下幾個方面做出努力：其一，增加勞動報酬在初次分配上的比重；其二，加快創建完善的股市交易制度，推動市場主導股市、股票進出自由，杜絕內幕交易，強制公司分紅，從而使老百姓真正獲益；其三，通過員工持股計劃提高職工收入；其四，推動養老保險、醫療保險和各類社會保障金積極而又穩妥地進入無風險或風險很低的資本市場；其五，加快推進現代稅收制度的改革和優化，如適當提高勞動所得稅的起征點和累積程度。如此一方面可減輕中低收入者的稅收負擔，擴大他們的可支配收入。另一方面，又可以提高平均稅率，在促進社會公平的同時起到穩定稅負的作用[16]。即用收入提升來減小不確定性。

[1] 祝惠春.2016年經濟發展六大熱點問題怎么看(圖)[EB/OL].[2016-03-01].http://finance.sina.com.cn/roll/2016-02-26/doc-ifxpvutf3432809.shtml.

[2] 商務部綜合司.世界經濟貿易形勢[EB/OL].[2016-03-01].http://zhs.mo-fcom.gov.cn/article/Nocategory/201511/20151101156506.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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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朱寶昌，楊靜)

On Effective Demand and Consumer Behavior under Uncertain Condition

WANG Hongjie1, TONG Xin1,2

(1 School of Economics, Liaoning University, Shenyang Liaoning 110036；2 Liaoning Province Economic Management Cadre Institute；China)

It is difficult to upgrate “general demand” to “effective demand” for consumers under the consideration of uncertainty and precautionary motivation. Similarly, producers can’t provide the “effective supply” due to the behavior rigidity. This is a structural contradiction between supply and demand sides. By studying the precautionary savings theory, consumers were usually found to build up precautionary savings under uncertainty. Thus, in order to reduce uncertainty，it suggested that the authorities should turn policy operation to popularizing scientific view of consumption，developing social security undertakings and raising the level of national income. Through these measures, the “effective demand” could absorb “effective supply”, domestic demands expand and supply-side reform achieve successfully.

uncertainty; effective demand; consumer behavior; expansion of domestic demand; supply-side reform

10.3969/J.ISSN.1672-7983.2016.02.015

遼寧省社會科學規劃基金一般課題(項目編號：L15EJL001)； 遼寧經濟管理干部學院院級青年項目(項目編號：Ljgykt-qn-1602)。

2016-04-12；修改稿收到日期: 2016-06-15

F014.5；F014.32

A

1672-7983(2016)02-0081-06

王宏杰(1991-)，男，遼寧大學經濟學院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西方經濟學。

*通訊作者，女，博士，講師。主要研究方向：應用統計。E-mail: tongxin1982@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