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魔術師珊諾

湯素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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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魔術師珊諾

湯素蘭

魔術師擅長的魔術各不相同。有的會玩撲克牌，有的會從高帽里變出兔子，有的能大變活人。小魔術師珊諾呢，她不玩撲克，因為那實在太小兒科了，不過就是障眼法，只要練練手法誰都能學得會。從高帽里變兔子呢，變出來那么多兔子怎么辦？把它們養在哪里？如果養肥了被人吃掉，珊諾肯定會傷心的。大變活人就更不好玩了，憑空變出一個活人來，把他或者她放在哪里呢？咱們地球上的人口已經太多了，珊諾就常聽人抱怨，人太多，什么事都不好辦。

珊諾最擅長的魔術是把自己變高或變矮。

最先發現珊諾是個魔術師的，是她的好朋友斯玙。

有一天，斯玙和珊諾一起上學去。經過校門口的一棵銀杏樹時，她們看到樹下圍著一群男生，有好幾個還是她們班上的同學。男生們都抬起頭往樹上看。原來樹上有一個鳥窩，鳥窩里傳來小鳥唧唧喳喳的叫聲，一只大鳥正在一趟趟捉蟲子喂窩里的鳥寶寶。“窩里有幾只小鳥呢？”同學們都在猜。有的說三只，有的說四只，有的說五只。大家爭來爭去。一個男生把書包一扔，兩手抱著樹干準備往上爬，他要爬到樹上去看看鳥窩里究竟有幾只小鳥。男生剛剛蹭蹭爬了兩下，一只大手伸過來，一把拎起男生的衣領，把他從樹上拎了下來。

“不許爬樹！趕緊回家去！”

不等那個人說第二遍，同學們立即四散奔跑。因為說話的不是別人，是他們的校長。

斯玙也很好奇：“鳥窩里究竟有幾只鳥寶寶呢？它們長什么樣呢？”

珊諾說：“我明天告訴你答案。”

“你有什么辦法知道答案呢？你是女生，又不會爬樹。”斯玙想了想，又說，“就算會爬樹也不行，校長不讓爬。”

“放心吧，我明天肯定知道答案。明天早上上學的時候，到樹下等我。”珊諾說。

第二天一早，斯玙吃了早餐就趕緊往學校跑。等斯玙到達校門口的銀杏樹下的時候，樹下早圍了一大群人，大家都抬起頭來往樹上看。正是初夏時節，陽光照在樹葉間，閃著金黃的光斑。在綠葉叢中，斯玙看到了珊諾的笑臉，還聽到了她清脆的聲音：

“鳥窩里一共有四只小鳥，現在它們都張著嘴要吃的呢，還啄我的手指呢！”

斯玙發現，不知道為什么，珊諾一下子就長得很高，高得夠著了樹上的鳥窩。

珊諾還把小鳥放在掌心里，彎下腰，讓同學們看她手中的小鳥。小鳥身上的毛還沒有長齊，脖子紅紅的，眼睛也沒有睜開，只是張著嘴唧唧地叫。鳥媽媽以為珊諾要偷它的鳥寶寶吧，在樹枝間跳來跳去，聲音叫得很急，還往珊諾的頭上撒了一泡鳥屎，嚇得珊諾趕忙把鳥寶寶放回了鳥窩。

斯玙陪著珊諾到水槽前把頭上的鳥屎洗干凈，再去教室上課。這時候上課鈴已經響過了，同學們都進了教室。

斯玙和珊諾走到教室門口，麻煩的事情來了：珊諾太高啦，教室的門太矮啦，珊諾根本進不去。

“你低著頭呢？低著頭行不行？能不能進去？”斯玙問珊諾。現在斯玙站在珊諾面前，簡直像個小矮人。

珊諾說：“你先進去，我有辦法。”

斯玙只好獨自先進了教室。過了一會兒，教室的門開了，她看到珊諾仰躺在地上，像在游泳池里仰泳一樣一下一下地把自己移進了教室。進了教室以后，珊諾翻過身來，坐在地板上。老師和同學們都驚訝地看著珊諾，珊諾笑嘻嘻地說：

“我今天太高啦，沒法坐到座位上，我就坐在地上吧。我坐在地上，還可以檢查我們的教室是不是打掃得很干凈。”

一整天，珊諾就坐在地板上聽課。因為老師也看出來了，珊諾的腿實在太長，讓她坐在又窄又小的座位上，實在太難為她啦。

同學們都很羨慕珊諾，因為大家每天都坐在同一把椅子上，趴在同一張課桌上寫作業，實在沒有意思。老師們為什么就不能讓同學們愛坐哪兒坐哪呢？哪怕一個學期有一天允許同學像珊諾一樣可以坐在地上聽課也好啊，那天一定是大家的狂歡節！

放學的時候，斯玙和珊諾走在一起，就像小矮人和大巨人。斯玙要仰起頭來才能看得到珊諾的臉；珊諾跟斯玙說話，聲音好像在半天云里，斯玙根本聽不清楚。她倆吸引了街上所有人的目光。看到街上的人都朝她們看，珊諾快活地笑起來，笑聲像銀鈴似的響在斯玙頭頂上，仿佛高塔上的風鈴聲，又清脆又好聽。

斯玙問珊諾：“珊諾，你怎么一夜之間就長這么高了呢？你是魔法師嗎？”

珊諾笑著說：“我不是魔法師，我是魔術師！”

說完，珊諾邁開大步跑回家去了。

第二天，珊諾來上學的時候，和平時沒有什么兩樣，個子和斯玙一樣高。

到了星期五，珊諾變成了小矮人。

那天下午有自然課，自然老師帶領班上的同學們去公園觀察樹葉，采集標本，還要大家把樹林里的落葉撿回來，用來做拼貼畫。

進到樹林里，同學們像小鳥一樣歡快，像小鳥一樣飛來飛去。誰也沒有心思認真觀察樹葉，采集標本。只有珊諾除外。

當老師喊集合的時候，雖然同學們每個人都采集到了一大把樹葉，但是，大家采集的樹葉幾乎都是相同的。只有珊諾找到了一片四葉草，還采集到了四種不同的苔鮮。

“你怎么發現的？”大家圍著珊諾問。

“因為我是小矮人。”珊諾說。

確實，今天的珊諾比同學們矮了一截。大家都上五年級，她看上去像剛上一年級的樣子。自然老師說，一個人的高度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也會不同，難怪珊諾找到了大家沒有找到的東西。

放學的路上，斯玙又和珊諾走在一起，這一次，斯玙變成了巨人，珊諾變成了小矮人。路上的行人還是朝她們投來奇怪的目光。看到別人朝自己看，珊諾唱起了動畫片《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里的主題曲，還跳起了小矮人之舞。斯玙也跟著一起唱，一起跳。

斯玙說：“珊諾，你真的是個魔法師吧？你前幾天把自己變高了，現在又把自己變矮了！”

珊諾又笑著說：“我說過，我不是魔法師，是魔術師！”

說完，珊諾又笑著跑開了。

有一個能把自己變高變矮的朋友真好！下雨天，如果兩個朋友共一把傘，一個人的右肩膀和另一個人的左肩膀總是會淋得濕濕的。但珊諾和斯玙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變高了的珊諾在頭頂上撐開傘，傘下是珊諾，珊諾的下面才是斯玙，斯玙就像得到了雙重保護，一點也不怕被雨淋。學校組織籃球比賽，只要珊諾上場，她們班肯定贏。因為籃球賽的時候，珊諾就會長高，站在籃板下接了球可以直接扔進籃網里。

除了變高，珊諾也經常變矮。有一回，珊諾想知道從狗洞里爬是什么滋味，就把自己變得很矮，矮得可以從狗洞里爬過去。還有一次，珊諾想知道藏在課桌底下聽課是什么感覺，就把自己變得很矮，一整天都藏在課桌底下。老師們以為珊諾沒有來上課，班主任還打電話到珊諾家里去問珊諾是不是生病了。

珊諾生日的時候，邀請斯玙去參加她的生日派對。唱完生日歌、吃了蛋糕以后，斯玙要珊諾表演一個節目。斯玙說：

“魔術師珊諾，請表演一個魔術吧！”

珊諾看著斯玙，想了一會兒，說：“斯玙，我能把自己變高，也能把你變高，想不想試試？”

“好！太好了，我想試試！”斯玙興奮地說。

珊諾說：“斯玙，你現在閉上眼睛，等到我喊‘一、二、三！’，你就馬上站起來，再睜開眼睛，看我是不是把你變高了！”

斯玙就真的閉上了眼睛。她感覺到珊諾在她的腿上綁什么東西，但她沒有睜開眼睛。直至聽到珊諾喊：“一，二，三！”之后，斯玙才“霍”地站起來，睜開眼睛。她發現，她真的變高了，她的腦袋差不多夠著天花板了，她得低下頭，才能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珊諾。在她低下頭的同時，她看到了她的腿，腿上綁著另一雙腿，那是一副假肢。

珊諾說：“現在你明白我為什么能變高變矮了吧？因為我沒有自己的腿。三歲那年，因為車禍，我失去了自己的腿。”

斯玙的鼻子酸酸的，她想哭。

珊諾笑著說：“你可千萬別哭啊。你打開墻邊的柜子看看，我的柜子里有12雙腿呢！你只有一雙腿，我可有整整12雙！我比你強多啦！如果我喜歡，我甚至可以擁有24雙腿！48雙也可以哦！想變高時候，我裝上長腿，想變矮呢，就裝上短一點兒的腿……”

“我說我不是魔法師，是魔術師！魔法師有魔法，沒有腿也能變出腿來。可是，我沒有辦法變出腿來。但我是魔術師，魔術師有的是方法！”珊諾一邊說一邊笑，她的笑聲清脆，像好聽的風鈴聲。

“你真是一個了不起的魔術師！”斯玙說著，和珊諾緊緊地擁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