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上海國資記者 陳怡璇
集成遠比全過程自主制造更需要創新
——訪中國商飛公司發展規劃部副部長郭盛杰
文‖上海國資記者 陳怡璇
創新主力軍
編者按:
創新與改革將成為“十三五”時期的重頭戲。
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提出了“十三五”期間的五大發展目標,即牢固樹立并切實貫徹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理念。其中,“創新”被擺在最為核心的位置,成為五大基本理念之首。“十三五”對創新的迫切性源于:一,未來中國的5年,改革步入深水區,社會轉型趨勢將更加明顯,前30年改革積累的問題和社會轉型的整體壓力或將形成發展“瓶頸”。這需要全面推進理論創新和制度創新以適應和促進新時期的發展。另外,“十三五”正值“互聯網+”和“大數據+”的蓬勃發展期,工業4.0革命在全球范圍內展開。在這個新的歷史性階段,大多數國家都站在同一起跑線上,各國綜合實力的較量很大程度上取決于科技創新水平。作為“中國制造2025”規劃的起點,將中國“制造”升級為中國“創造”,轉換勞動密集型產業方向,擁有更多的自主知識產權,這無一能與科技創新分開。
在2015年年末的上海國資高峰論壇上,云集了科技創新的領軍企業和企業家,從飛機制造、芯片集成到眾創空間,創新的力量正在中國興起。
2015年,民航工業獲得了里程碑式的成績:C919總裝下線、ARJ21亦完成首架交付,實現了百年民機航空產業的飛天夢想。中國商飛公司在統籌干線飛機和支線飛機上成績矚目,截至目前在手訂單842架。
中國商飛發展規劃部副部長郭盛杰在2015年上海國資高峰論壇上表示,未來20年中國未來機型新需求將達到6000架,市場空間巨大。目前中國境內注冊的飛機剛超過2000架,而2000多架運營的飛機中只有為數不多十幾架螺旋槳飛機是由中國制造的。中國商飛目標是到2020年,爭取在民用航空中占據一席之地,2030年要打造出自己的品牌。
《上海國資》:隨著ARJ21商用,C919總裝下線,中國的民用航空已起步進入全球市場。從產業的特點來說,民機產業作為高端制造業,有什么樣的特點?
郭盛杰:中國大飛機是集成創新。集成創新遠比所有的程序、零件等自主制造來得更加重要,這種能力表明中國航空產業發展是站在產業制高點上。
從產業自身的角度來說,民機產業有自己的特點。第一,市場是國際化的,研發和其他投入成本非常大,如果要實現它的商業成功和項目成功,一定要把市場放眼全球,單靠一個國家或一個地區的市場很難實現商業盈利。第二,乘坐的旅客,全球的標準是一樣的,這要求我們在起步的時候,或者說在嬰兒期的時候,和歐美達到同樣的安全等級標準,這是不容商量的。所以,在選擇全球的供應商時我們選擇全球最優的資源和最優的技術,才可以形成一架最有競爭力的民用飛機。
《上海國資》:中國大飛機起步較晚,如何進行產品創新?
郭盛杰:中國商飛每年投入的成本以億元計,在上海市大力支持“千人計劃”和上海市領軍人才的背景下,我們獲得了人力資源的支持。在實驗室上,我們也打造全生命周期實驗驗證的條件,不以紙面計算為準,一切以事實說話,這也是對航空安全的基本要求。
從產品創新方面,打組合拳。單個產品要實現它的商業成功,更主要是占領細分市場;而通過產品組合將形成一個艦隊式的競爭形式,我們制定了“三步走”的發展戰略,即支線飛機到單通道干線飛機,到雙通道干線飛機;在研制客機的同時,打造公務機、行政飛機等系統化飛機;在產品組合的前提下,針對單個飛機,突出差異化競爭的優勢,ARJ21突出的高原降落的優勢,C919和國外同類飛機相比,安全標準最苛刻。我們強調產品組合,強調差異性。通過產業鏈的組合,在國內形成了較好的產品帶動關系。
從服務創新方面,我們也是打差異化的牌。軍機是由部隊進行使用和維護,民機則是由主制造商提供產品服務,民用飛機的價格是產品加服務。我們建立起一個四級客戶服務網絡,提供全天候、全生命周期解決方案的服務體系。主動靠前,使得客戶可以零庫存、零等待,降低客戶運營成本,創造額外價值。
從基礎研究到應用研究,我們與科技部、各大高校都有大量課題對接,按照開放合作的方針,與波音也在清潔燃油方面進行探索,與空客、龐巴迪都有技術研制的合作。目前在寬體客機領域我們對俄合作,實現強強聯合。
《上海國資》:民航產業是一個巨大又復雜的系統工程,產業帶動性非常強,商飛也有意選擇中國配套企業,您認為中國的民航生態圈成長如何?
郭盛杰:民航產業投入產出比達到1比80,大大超過汽車和造船行業。但目前集中化布局和統籌是目前國內民用航空產業面臨的主要問題。從歐美民用航空的發展歷史來看,強調的是主制造商產業的高度集聚,產業組織逐漸從棍狀結構向金字塔結構演化。國內配套企業現在要加強試航取證的能力,主制造商則進一步增強資源集聚的能力,政策制定需要統籌規劃,形成合力。民機航空產業的競爭,實際上是生態圈的競爭,我們要打造上海民用飛機產業基地,發揮好產業輻射和帶動的作用。
《上海國資》:產品創新需要的是企業體制機制創新,中國商飛的體制和機制創新體現在哪些地方?
郭盛杰:體制機制創新,是作為一個央企最先需要考慮的問題。我們不能生活在真空中,我們的創新一定要和周圍的約束條件相適應、協調和突破。我們是主制造商,如果把主制造商放在中間,那我們與政府、供應商、客戶則建立起了一個共贏的生態圈。
首先,股權多元化是創新的第一步。中國商飛公司是53家重點央企中唯一一個不是國資委100%持股的企業;其次,我們率先在中央企業范圍內建立了標準的現代企業法人治理體系,形成股東會、董事會、黨委會、總經理辦公會。
此外,我們打造了一個新的主制造商和供應商的模式,即風險共擔、利益共享。軍品的研制模式是由國家計劃進行責任分工和協調,我們則是按照招商來開展,前期不談投入,完全是風險合作的關系。此外,由國務院副總理牽頭的議事機構,發揮了巨大的作用,行業主管部門、各部委、各地方和供應商形成了協調的關系。
《上海國資》:大飛機制造跨越多個部門、行業和學科,如何統一管理?
郭盛杰:在高校學習的時候,導師經常說,飛機是妥協出來的產物,即民用航空是各行業相互妥協、相互協調,系統最優。
因為民航產品的特點是多目標約束、大規模組織、跨專業的協同接口高度復雜,我們需要打破壁壘,需要淡化職能,需要強調工作包最大的利益綜合。所以在這一塊我們是對照波音和空客。交流的困難不是語言的問題,而是組織機構的問題。對照波音和空客的二維組織管理模式,同時向職能部門匯報,也向產品團隊負責人匯報。按照二維矩陣管理,我們構建了產品的分解結構,按照各個部件,由項目負責人對成本、質量、過程進行管控,形成總負責制和強矩陣管理,由過去按照項目關系及突出主線的項目匯報,轉化為產品導向、專業分割、專業融合,實現了技術、質量、經費等6維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