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速人生

文/李志偉

慢速人生

文/李志偉

最先發覺不對的，是王老師。她按正常速度抑揚頓挫地講完課，學生也按照預先設想笑了三次。這時，隨著最后一個字的落下，下課鈴應該響起。

然而，鈴聲居然沒響!

“停電?”這是王老師的第一反應。

她抬頭望去，日光燈亮著。

“這不可能!”王老師忍不住說出聲來，“我控制上課時間極準，最多相差一秒鐘!”

王老師走出教室，發現其他老師也出來了。

“怎么還不打鈴?”其他老師問。他們上課時間也掐得很準。

一起跑去找門衛，門衛說：“電鈴是電腦控制的，電腦上的時間才過了5分鐘而已!”

“5分鐘?”王老師反問，“5分鐘我能把一堂課的內容講完?”

“要相信科學，”門衛老大爺給老師掃盲，“不信看看自己的表。”

老師們抬腕，果然，手表上的時間才過去5分鐘而已!

“肯定出問題了!”王老師說，“你先用手動打下課鈴。”

“丁零零”，下課鈴響起。本來鈴聲只響10秒鐘，可這回響了一分鐘還沒停，門衛不得不手動將電鈴關上。

王老師立即給110掛電話：“警察叔叔，我們這里發生了奇怪的事情，會不會是有壞人搗亂啊?”

“別給我添亂了!”警察叔叔脾氣好大，“報警電話太多，全世界都亂套了!”

在醫院，醫生給病人打麻醉針。

“有感覺嗎?”醫生按著要開刀的部位問。

“有，”病人如實回答，“好癢。”

醫生按摩患處，加速麻醉藥的擴散：“現在呢?”

“還是有，好疼。”

等了老半天，麻醉藥也沒起作用。

“怪了，”醫生對助手說，“照理兩分鐘就見效呀。”

“那怎么辦?”助手問，“他是急性病，晚幾秒鐘就有生命危險。”

醫生咬咬牙：“現在就動手術!”

手術開始，沒有麻醉的病人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手術過半，病人突然睡著了。不是睡著，是麻醉藥起作用了。

手術完成后推出來一瞧，才過去1分鐘!

“我的動作這么快嗎?”醫生佩服自己了。

但病人怎么也不醒!

“好像是麻醉勁沒過去，”助手說，“如果老是處于昏迷狀態，他的生命有危險!”

“怎么搞的，要他麻他不麻，不要他麻他又麻了!”醫生跺腳，“快把醫院退休的老專家叫來!”

一個電話過去，老專家說人命關天，馬上來。

叫一輛出租車，開出不遠就被堵住了。長長的車流，排得一眼望不到頭。司機探出頭問對面開來的汽車司機：“朋友，前面發生車禍啦?”

“哪兒的事兒呀，”對面汽車停下來，司機說，“是紅綠燈發神經了，半天也不變換，這車不就堵起來了?”

這些情況，自然引起了警察的注意。他們總結出怪現象的三大特征：

1.時間變慢了；

2.其他事物的速度跟隨著變慢，比如手表走慢、麻藥見效慢、紅綠燈轉換慢，還有新陳代謝也慢了，幾個小時不吃飯、不上廁所都沒事；

3.人的動作卻是正常速度，沒有變慢。

警察們撒開大網，調查全市的異常情況。最后，疑點落在張可可身上。張可可是王老師班上的同學，今天沒上學。而且連續幾天同學們都聽見他自言自語：“怎樣才能使時間變慢?”

距離案件發生，已經過去十幾個小時。可太陽依然掛在9點鐘的位置，警察叔叔們一個個也是精神抖擻。他們迅速來到張可可家門口，一個小男孩從房門里沖了出來。

“抓住他!”警長大叫。

幾個警察沖上去，眼看就要抓住男孩，那男孩突然回身用一個打火機似的東西一指，大叫一聲：“定!”

那幾個警察真的像中了孫悟空的定身法一樣，一動不動了!

可惜他們都跳在空中，“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再看男孩張可可，早沒了蹤影。

“見鬼!”警長罵道，“時間變慢肯定是他干的，進屋看看有什么蹊蹺。”

屋里很亂，床上躺著一位風燭殘年的白胡子老人。

“有什么事?”老人費力地撐著坐起來。

“我們懷疑張可可把時間變慢了，”警察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他爺爺，”老人嘆口氣，“唉，這孩子都是為了我呀。”

“什么?”

“張可可為了不讓我離開這個世界，啟動了我發明的‘時間控制儀’，讓時間變慢。這樣，我就能多活幾年。”

“可這種行為干擾了別人的正常生活!”

“我知道，”老人說，“來，把書柜挪開。”

幾個警察上前，將書柜推開，露出后面一臺復雜的儀器。

“這就是‘時間控制儀’，”老人氣喘吁吁地說，“看見那個紅色按鈕沒有?按下它，時間就恢復正常。”

“啪”的一聲，警長毫不猶豫地按了下去。

剎那間，時間恢復了正常的速度。那老人突然大口喘起氣來，渾身顫抖!

“咣啷”一聲，男孩張可可破門而入，他撲到老人懷中，哭泣著說：“爺爺，你為什么要停止‘時間控制儀’?這樣你會死的!”

“傻孩子，人總是會死的，”老人撫摸著張可可的頭，“爺爺不是跟你說過嗎，能為社會做出貢獻，活著才有意義。為了延長自己的生命，給別人造成那么大的麻煩，不是太自私了嗎?”

張可可流著眼淚點頭。

老人欣慰地說：“你明白這個道理，爺爺就放心了。再見，我的好孫子，爺爺會在天堂關注著你。”

說著，老人永遠地閉上了雙眼。

張可可撲到爺爺身上，號啕大哭。

警長頭一回沒抓罪犯，帶領警察悄悄地離開了。看著天空照常升起的太陽，他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