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靜
(秦皇島廣播電視大學,河北秦皇島 066001)
·家庭問題專題研究·
從心理學角度論反家庭暴力中的女性力量
胡靜
(秦皇島廣播電視大學,河北秦皇島 066001)
隨著《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家庭暴力法》的通過,社會各界掀起了對該法的討論。但是法律的手段畢竟是有限的,我們可以嘗試開發暴力中受害者的力量。秦婭的案例表明,女性無意識中會對家庭暴力的發展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同時也從反面證明,家庭暴力中,女性受害者的力量如果開發順利,家庭暴力是可以防患于未然的。
心理學;家庭暴力;受害;女性力量;反家庭暴力法
早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家庭暴力法(征求意見稿)》階段,社會各界即掀起了對反家庭暴力法的討論[1],2015年底隨著該法的通過,討論更為熱烈。但是法律的手段畢竟是有限的,我們可以嘗試從受害者的力量開發來防患于未然。
這個故事來自中國青年出版社出版的一本采訪實錄《毀掉中國人婚姻的18個問題》,是資深記者卡瑪追蹤采訪4年的積累。里面的內容真實、翔實,給我們提供了近距離觀察家庭暴力存在的家庭和當事人真實心態的機會。也許我們可以從這個角度出發,分析出一些值得我們思考的問題,并且得出一些值得廣大女性借鑒的基本常識。
(一)噩夢的開始
“如果不是事先就知道秦婭的年齡,我很難想象坐在我面前的這個女人只有35歲,她看起來是那樣的蒼老和憔悴,臉上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悲苦的神情。往事歷歷。‘十年啊,我就像是死了一回'。她的嘴唇劇烈抖動著,淚水像兩條小河,不停地流、流……”
“在傾聽秦婭講述的過程里,我一直在想象她的前夫是個什么樣的男人——是什么樣的男人,會將自己的老婆打得腦震蕩、耳膜穿孔、肋骨骨折……等到真的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我又覺得有點意外,因為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兇悍,相反,他顯得彬彬有禮甚至有點低聲下氣。”[2]
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案例,它取材自一次真實的采訪,當然,當事人的真實姓名是必定要被隱去的。但我們可以從這個案例里抽象出很多家庭暴力產生原因中的共性的東西。
故事的女主人公叫秦婭,她和她的前夫是自由戀愛,而且當時兩個人在別人的眼中是不般配的,并且沒有得到父母的祝福,這是很多夫妻之間家庭暴力案例常見的現象之一。
兩個人產生感情的前提恰恰就與暴力有關。當時齊東勝(男主人公)在工廠的保衛科上班,他一直在追求女主人公,本來女主人公是看不上他的,但后來發生的一件事情打動了女主人公。一次,工廠來了幾個小流氓要把一個女工帶走,齊東勝向他們喊道:你們快滾,否則老子對你們不客氣!當時秦婭覺得齊東勝很勇敢,認為和他在一起會有安全感,于是兩個人走到了一起。
TIP1:從一件事情中抽象出來對方的人格品質,是非常不可靠的,也是不穩定的。尤其在對抗性事件中表現出來的東西,本身就帶有暴力元素。秦婭從這件事情中產生的對齊東勝的認同帶有非常大的草率性。
(二)見父母
后來,秦婭把齊東勝帶回去給父母看,父親有點嫌齊東勝家境不好,齊東勝當時就和她父親吵了起來。這下秦婭的父母說什么也不同意了,說他脾氣不好。
TIP2:女性在審視男性的時候,往往會以對方對自己好的時候有多好來作為衡量依據。實際上,這是值得商榷的。在戀愛期間,雙方都會表現出比平時狀態更好的樣子來。倒是應該看對方最不好的狀態的時候是什么樣的。這個時候往往是考驗一個人自制力的時候。尤其對方對他人的一些暴力態度,不能認為這些態度有特定指向的對象就絕不會對自己發作。事實上,一個人如果有暴力傾向,它的指向性往往不會有特別的指定性。
(三)羅密歐與朱麗葉效應
秦婭后來回憶時總結,覺得父母的話是不能不聽的,有些非常準確,但當時覺得齊東勝特別有男人味兒,說什么也要和他好,就力排眾議和他結了婚,和自己的父母都鬧翻了。
TIP3:這就是著名的羅密歐與朱麗葉效應:“考爾等人在對愛情進行科學研究時發現,在一定范圍內,父母或長輩越干涉兒女的感情,青年人之間的愛情反而越深。就是說如果出現干擾戀愛雙方愛情關系的外在力量,戀愛雙方的情感反而會更強烈,戀愛關系也會變得更加牢固。這種現象就被叫做羅密歐與朱麗葉效應。但最終這樣結合的婚姻卻經常以悲劇收場。”①
這一現象的心理原因,往往是因為人們都有自主管理的需要,一旦被別人越俎代庖,就會感到主權受到了威脅,從而產生心理抗拒:排斥自己被迫選擇的事物,同時更加喜歡自己被迫失去的事物。而很多女性正是在這種心理機制的影響下錯失了發現未來配偶暴力可能的最佳時機。
(四)初次暴力
秦婭懷著美好的期待進入婚姻,但是這個美好的夢想在新婚1個多月的時候就被打破了。那天,齊東勝在外打麻將,后半夜才回來,秦婭睡著了,沒有給他及時開門,他就上來抓住秦婭的頭發給了她的臉一巴掌。秦婭當時特別震驚,一氣之下離家出走。齊東勝一直跟在后面道歉。第二天下班的時候,又等在廠門口,繼續說好話。秦婭覺得也別得理不饒人,在齊東勝保證下不為例的情況下原諒了他。
TIP4:通常在家庭暴力案例中,最有參考價值的就是第一次暴力行為,女性在這個時候采取什么樣的措施,往往直接決定日后暴力行為是否持續及程度如何。而往往第一次暴力行為的強度都不會很強。如在這個案例中,齊東勝的第一次暴力表現不過是抓著秦婭的頭發打了她一巴掌,沒有造成任何可以在法律程序上檢驗出的傷害。但是從心理學角度上,這個行為卻非常值得重視。
第一,這個行為不是一時激憤隨意發生的。如果是一時激憤,當事人的攻擊行為往往會很不規則,比如隨手打了一下,或隨手扔過一個什么東西,或隨手推搡一下等等,但是齊東勝的行為非常熟練,他抓住秦婭的頭發,這是一個控制性極強的動作,女性頭發較男性長,確是一個很好的控制位置。然后打臉一巴掌,打臉如果力量不大,通常不會造成太嚴重的傷害,但又帶有一定程度的羞辱性。這一套動作,很明顯是男性專門針對女性的攻擊性行為。這套程序在齊東勝腦海中非常清晰,可見某些毆打模式在他心中是非常深刻的,證明有可能在他幼年的時候,他就經常經歷這些。后來在訪談中證實了這一點。齊東勝親口說:“在我的頭腦里,一直沒覺得打老婆是個多大的事情,從小,我們住的那個四合院里,許多打老婆的,打完了說幾句好話,哄一哄,就過去了,也沒見誰要離婚啊。”其實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齊東勝的父母之間就是這種毆打模式。這是最大的可能,因為采訪地點是在北京,我們不太相信家庭暴力會在一個重要城市里遍地開花,而且會讓鄰居知道也不以為恥。所以齊東勝說的他所住的四合院里有很多打老婆的,有可能是他對自己經歷的投射。
第二,承接上面所說,這件事情非常值得重視的第二個原因,就是他在新婚不久就出現這個行為,印證了他之前無意中暴露出的暴力傾向。但這些沒有得到女主人公足夠的注意。
與之相對應的是女主人公的應對策略。在首先自然引發的激憤而導致的離家出走之后,丈夫的幾句好話,就讓她“氣慢慢地消了”,還在心里為他解釋說:“他大概就是脾氣上來了沒控制住,我也別得理不饒人了,給他一個臺階下。”更具諷刺意味的是,當女主人公秦婭對齊東勝說下不為例的時候,他的回答是:“如果我以后要是打你,我先把自己的手給剁了”,這還是一個暴力的回答。
在現實生活中,很多女性會對男性因為感情問題而自殘感到憐憫與得意。憐憫是因為對方的受傷激起女性本能的母性護衛意識;得意則是因為對方對自己的傷害似乎在表達著對女性深深的愛。其實這一點完全是女性的自戀意識,與真正的愛無關。暴力傾向的存在往往是比較根深蒂固的,如果一個男性身上存在著相對嚴重的暴力傾向,它最初不會一下子指向配偶,因為這時的激情力量會讓男性下意識地控制自己的行為,但他的暴力傾向無處釋放,往往會借由一些情感問題而指向自己,這是一種相對正常的釋放,而完全與對對方的愛無關。恰恰相反,通過這種自傷自殘的行為,我們看到的往往是該男性處斷負能量的一貫模式及人格力量中陰暗的一面。一個情緒處理能力健康的人,在悲傷、憤怒、失望的時候往往也能恰當控制情緒,并保有相當的理性意識及行為底線。
我們在齊東勝的回答中看不到最基本的理性意識和行為底線,更多看到的是其對自己錯誤的潦草應對及對配偶的花言巧語。這個事件沒有得到雙方足夠的重視。
也就是說齊東勝沒有注意到自己行為的惡劣性,源自他個性中未成熟的一部分,包括對自己行為的不負責任及對他人不尊重的隨意性。而最關鍵的部分還是秦婭,在這個重要的時刻,她更多考慮的是使事件結束,而沒有考慮到通過這件事情讓男主人公深刻反省,并作出根本改變。
其實,在家庭暴力事件中,最重要的就是對第一次暴力的處斷方式。往往第一次暴力是試探性的,通常不會有太重大的傷害,但如果受害方很輕易就原諒了對方,并為對方的行為找了很多合理的借口,說服自己迅速與對方達成一致,那么二次暴力很快就會到來,然后就是習慣性暴力的水到渠成了。
在這個故事中,女主人公秦婭無疑沒有好好對待這重要的第一次暴力,草草收場的結果必然是噩夢繼續。
(五)暴力再次來襲
第二次暴力沒過多久就來了,那天秦婭蒸了包子,齊東勝吃了一口說:“怎么這么咸啊?你這女人真是,什么都不會!”當時秦婭很不高興:“嫌我做得不好,你干嘛不自己做啊。”齊東勝馬上一腳踹過來,把秦婭踹到了地上,他還繼續上來踢,一邊踢一邊說:“你這個女人,不打不行,不打你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TIP5:第二次暴力更暴露出了齊東勝對于暴力的隨意性。而這次他的表達變得更加直接。當對方做了一些觸怒他的事情,不管對方有沒有正當的理由,他都絕不包容。而對于對方提出的辯解,齊東勝也沒有任何理性上的回應,只是直接開始宣布立場,即“女人不打不行!”從這些事情上,可以看出齊東勝的內在邏輯:他并沒有把女性看作是與自己一樣的人,他不會去與她平等地交流,而是只要不合心意,就立刻施予暴力,以彌補他自己在與人交流上的能力障礙。
秦婭的表現也讓我們非常失望,她繼續表現出了她的軟弱和妥協。我們看到,在家庭暴力中,受害者的狀態會直接影響到暴力的繼續與否,甚至影響到它是不是會發生。如果婦女們能夠提升相應的應對能力,并客觀地對待暴力的發生,從容接納自己的不足,并予以改變,經過專業的提醒和深入的自我思考,有些暴力是可以避免的。在第二次暴力之后,秦婭趁他睡著了,偷偷離家出走,住到了朋友家。這本來是一個好的轉機,但是她卻沒有向外界求助,而是“好面子,沒告訴朋友老公打她,只是說男人出了差,自己睡覺害怕”,而且也沒有向自己最親近的人求助,覺得沒臉回去見父母。如此一來,就完全把自己和齊東勝放在了一個相對隔絕的空間里,不管是身體空間,還是輿論空間。
這種安排非常符合很多家庭暴力受害者的心理狀態。
也許,向親友和外界坦白自己看錯人、入錯門,并挨了打,確實是很沒面子的事情。但是,亡羊補牢為時未晚,盲目遮蓋才會釀成大禍,到最后還是難免讓他人知曉。秦婭就作了這樣的選擇,她沒有向任何人求助,只是欺騙朋友說自己不敢獨自睡覺而住到了朋友家。這就意味著她早晚要接受她自己早已決定的妥協命運。齊東勝果然故伎重施,前來求情,同時還是用帶著暴力色彩的東西來證明自己的決心:寫血書。并向收留秦婭的女朋友示威:“你為什么讓秦婭住在你家?你是不是想拆散我們兩口子?”這種無理取鬧的隱暴力做法并沒有激發秦婭的反感。起碼她在向記者陳述的時候,用了這件事來證明當初她返回齊東勝那里的無奈,而沒有通過這件事情認識到齊東勝邏輯上的混亂與無賴。
我們會發現,秦婭對于齊東勝的暴力行為有著較為分裂的看法:當這種暴力指向自己時才會覺得非常反感和憤怒,而當齊東勝的暴力傾向指向別人(比如最初打動她的齊東勝喝退小流氓)或指向他自己(如寫血書、保證把自己手剁掉等)時,她都會覺得沒有問題。其實暴力傾向就是暴力傾向,不指向這兒就會指向那兒,總有一天會指到自己頭上,秦婭對這一點沒有充分的認識。這種分裂的態度必然使其自食惡果。
這種策略的生效還伴隨著另一個原因,就是秦婭突然發現自己懷孕了。在很多家庭暴力最后能夠持續足夠時間和發展到足夠強度的背后,被害人往往都有很多自己的原因。但是,最終她們會發現,胎兒被流產當然非常可惜,可是把他(她)帶入一個暴力家庭,也同樣是一種殘忍。
秦婭說,即使在懷孕的過程中,她還挨過一次打。一次,她在樓下看到一個小男孩,覺得挺可愛的,就抱了抱他,然后就覺得有點肚子疼,就問齊東勝:“是不是我抱孩子動了胎氣?”沒想到齊東勝上來就是幾個嘴巴,一邊打一邊氣急敗壞地說:“你這個蠢驢,到底是不是女人!懷孕了自己都不知道小心,孩子有個什么問題,看我不打死你!”據秦婭說,齊東勝打完她又害怕了,買了雞回來殺了給她燉湯喝。
在這個陳述中,我們發現秦婭有意無意地在掩飾齊東勝本質上的一些東西。其實,齊東勝打完她并沒有害怕,他只是認為,稍加彌補就可以把自己失控的行為予以抵銷。這是一種淡化自己責任的行為,但秦婭卻有意無意地將其投射地理解為“害怕了”。這樣的話,齊東勝的行為,就會變得相對合理。于是就有了秦婭的一些想法,她說:“我挺著這么個大肚子,他都能打我,將來還指不定怎樣打我呢,孩子一生下來就離婚。”語氣雖然堅決,但是行動卻在拖延和逃避。秦婭為自己找了一個很好的借口:為了孩子。于是,她對于暴力的優柔寡斷的應對,就遇到了理所當然的更加暴力的“回報”。
秦婭說,生下女兒后,她的想法有了變化,總覺得為了孩子能湊合就湊合。其實她沒有意識到,孩子只是借口,這一切都是她在逃避問題的借口。
后來,秦婭在事業上有了新的追求,開了一個服裝攤位,效益不錯。齊東勝這種骨子里非常自卑的人當然不能容忍自己老婆有比自己好的成績,于是暴力又開始大量加入羞辱成分,而且道歉或寫保證書這樣的哪怕是象征性的補償行為也能省則省了。齊東勝會把秦婭的臉往抽水馬桶里塞,會用腳踩她的臉,還會罵她賤貨。秦婭在接受采訪的時候有一句話說得特別有意思,她說:“肉體上的痛苦,我能忍受,我受不了的是他對我尊嚴的傷害。”敘事進行到這個階段,我們發現秦婭正在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現在,她已經接受了暴力行為,只是不接受羞辱行為而已。這是一個多有意味的情景。秦婭一次次的退縮,縱容了齊東勝的變本加厲。所以,這時,如果我們說那些遭受家庭暴力的女性對于自己的遭遇應該也承擔一些責任,大家應該不再會覺得是在為施暴者開脫了吧。
雖然秦婭的案例不能代表所有家庭暴力的情況,但是起碼能代表一部分家庭暴力的情況。
(六)噩夢結束
重新回到秦婭的噩夢中。噩夢到了要結束的時候了,但結束的動力卻令人辛酸。
秦婭曾在敘述中反復表示,自己不離婚,忍受種種是為了女兒,但是我們很清楚,這樣的家庭環境,對她女兒只有壞處,基本沒有好處。有一句話說:一個人比好的婚姻差,但也比差的婚姻好。筆者想套用一下,單親家庭對于孩子來說也許不如幸福健全的家庭好,但肯定比這種充斥著暴力、妥協的家庭要好。其實,秦婭是用女兒來做擋箭牌,為自己的懦弱與無知開脫。直到有一天,秦婭再次被打傷(肋骨骨折,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骨折、耳膜穿孔等情況在秦婭身上經常出現)住進醫院。還在上幼兒園的女兒來看她,對她說的一番話讓她終于意識到了問題的癥結所在。女兒很認真地對她說:“媽媽,他這么打你,你為什么還不離開他?你離開他吧,我跟著你。”
秦婭終于明白,自己一直在用女兒做借口,逃避自己應該面對的糾紛與社會壓力,其實面對與逃避都會同樣耗費著能量,但前者是積極的,會開始問題的解決,并總會有個結果;但后者是消極的,只會讓事情更嚴重。秦婭終于說出了這段話:“我覺得我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讓女兒跟著我,幼小的心靈上受到了這么多不應該受到的傷害。我想我一定要堅強起來,給女兒一個交待,做一個好榜樣。”這段話很有意義,是整個陳述的轉折點。秦婭被壓迫的能量終于釋放了出來,而這種釋放源自她對自己正確的認識,對家庭暴力中自己應承擔責任的正確認識。如果能早一步釋放能量,而不是把自己壓抑起來,這一切都根本不會發生。
秦婭在出院以后,默默地決定了離婚。一旦有決定,什么也攔不住它的施行。她偷偷地幫女兒轉了幼兒園,偷偷地轉讓了自己的攤位,偷偷地把齊東勝打人的證據收集好,然后閃電般地向法院提交訴狀,閃電般地搬走了,切斷了一切和齊東勝的關系。秦婭回憶說:“通過離婚這件事,我發現自己骨子里的性格還是沒有變,很堅強很果敢,我好像又找回婚前的那個我了,這種感覺真好。”這句話特別有意義,也說中了很多受害人解脫自己的最佳的途徑。其實每個人內心都有解決自己問題的力量,關鍵是有沒有勇氣去激發這種力量,有沒有勇氣去直面自己的問題。秦婭面對女兒的提問啞口無言,終于發現自己退無可退,直面之下,發現問題根本沒有那么難解決,只是自己以前一直是逃避的態度。
有很多家庭暴力的受害者在事后都會說,以前根本不知道他會是這種樣子,但其實仔細分析,任何人的狀態都是相對穩定的,只要你注意觀察,會有很多細節被發現,從而避免悲劇的發生。
(一)他的成長環境
一個人的成長不可能沒有烙印。如果他的父母就是經常用暴力來說話,這個人自然學會用暴力來解決問題或表達情感。
(二)他不是很會控制情緒
在遇到挫折或者不合意的事情的時候,他的情緒表現往往異于常人,比如很容易憤怒,而且憤怒程度不合常理。并經常表現出攻擊性行為,如摔東西、捶墻或破口大罵。
(三)他的自卑感很濃重
這樣的人,往往沒有特別完整的自我,“自性化”②程度很低。也就是說,他往往不懂得將能量投入自己的發展,而容易將責任歸咎于外界。如果留心他平時的言談,應該是充滿了抱怨,對他人毫無寬容之心。他往往通過貶低別人來提升自己的感覺。但其實這是掩耳盜鈴,所以,他的精神狀態不是特別好,情緒處在抑郁狀態下的時候會比較多,自卑感濃重,同時很容易對配偶發怒,甚至通過貶低配偶來提升自己的情緒狀態。但是這樣的人有時候會激起女性母性的一面,會覺得給予他的愛能收獲很多,甚至認為自己對他的幸福會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其實這只是一種誤讀。因為自性化低的人,你無論給他什么,他都不會幸福。
(四)他曾經有自傷或自毀式的行為
有些女性會認為男性因為她對他的冷落而自傷,是愛的表現。但實際上,暴力性投射既可以指向外界也可以指向自身,但本質上都是一致的,都是無法妥善解決問題時無能的表現。或者說是不能把能量恰當地發揮在積極的方面時所產生的能量上的浪費。
由于這種人不擅長積極解決問題,所以他的暴力指向會很快在婚后轉移到配偶身上去,這是非常危險的。
(五)他有不良嗜好
他有不良嗜好,如酗酒、吸毒、賭博等。這些不良嗜好本身表示著這些人不擅長克制自己的不良欲望,同時這些不良嗜好本身的副作用又會不斷地加劇他們相應的性格缺陷。在這種明顯的缺陷人格的作用下,這種人行事不會有什么底線,攻擊弱小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所以,如果能在早期發現男性的人格中有如上所述的特點,就應該對他的暴力指向有所警戒,自然就不會出現那么多的悲劇。
其實,我們通過對這個案例每個細節的仔細分析,不難發現女性本身在家庭暴力中所起到的一些無意識的推波助瀾的作用。
秦婭自述:“十年啊,我就像是死了一回”,痛苦異常,但是整個過程里,她自己的過失我們有目共睹。
(一)識人草率,一意孤行
秦婭沒有聽從父母的勸導,“非要和他好”,自己后來回憶時總結,覺得父母的話是不能不聽的,很多女性個性倔強,不愿意客觀地傾聽他人的意見,錯失了發現未來配偶暴力可能的最佳時機。
(二)對初次暴力反應平平
第一次暴力行為發生后,秦婭的應對策略不過是丈夫的幾句好話就讓她“氣慢慢地消了”,在這個重要的時刻,她過多考慮的是使事件趕快結束,生活回歸正軌,還沒有考慮到通過這件事情讓男主人公深刻反省,并作出根本改變。草草收場的結果必然是家庭暴力頻繁來襲。
(三)死要面子活受罪
如果當事人能把自己的面子問題擱一擱,勇敢面對自己選擇的失誤,大膽承認自己看錯了人,并且坦然求助,很多家庭暴力惡性事件都可以得以避免,起碼不會造成太大的傷害,因為它已經被扼殺在萌芽里。但是更多的家庭暴力女性受害者作出的都是非常不明智的選擇,就是對外界封閉這一信息,寧愿選擇自己隱忍,從而使施暴者得意洋洋、肆無忌憚。這就意味著她早晚要接受她自己早已決定的妥協命運。
(四)孩子,不是接受暴力的借口
秦婭說,生下女兒后,她的想法有了變化,總覺得為了孩子能湊合就湊合。其實她沒有意識到,孩子只是借口,這一切都是她在逃避問題的借口。
秦婭曾在敘述中反復表示,自己不離婚,忍受種種是為了女兒,但是我們很清楚,這樣的家庭環境,對她女兒只有壞處,基本沒有好處。當女兒很認真地對她說:“媽媽,他這么打你,你為什么還不離開他?你離開他吧,我跟著你”時,秦婭終于明白,自己一直在用女兒做借口,逃避自己應該面對的糾紛與社會壓力,其實面對與逃避都會同樣耗費著能量,但前者是積極的,會開始問題的解決,并總會有個結果;但后者是消極的,只會讓事情更嚴重。秦婭終于決定了離婚。
問題的解決是如此干凈、利落。而之前10年的噩夢在此時顯得如此荒誕,早下定決心,不接受暴力,勇于反抗,何至于遭受這些苦難呢?
其實,解鈴還須系鈴人,家庭暴力中的女性力量不可忽視。有人可能認為,女性只能作為家庭暴力的受害者,而不能成為阻止者,不管暴力針對的對象是女性本人還是孩子。但其實,女性力量如果被順利開發,家庭暴力是可以防患于未然的。
注釋:
① 引自百度百科“羅密歐與朱麗葉效應”詞條。
② “自性化”這個概念是整個分析心理學的核心,是分析性心理治療的目的。意即完成個人與集體的聯系,并與社會規范相對辯證地對立,達到人格完善與發展的狀態。
[1] 王靈.《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家庭暴力法(征求意見稿)》座談會會議綜述[J].山東女子學院學報,2015,(2):61-63.
[2] 卡瑪.毀掉中國人婚姻的18個問題[M].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2006.139.
A Psychological Approach to the Female Strength in Addressing Domestic Violence
HU Jing
(Qinhuangdao Radio and TV University,Qinhuangdao 066001,China)
There has been wide-spread discussion over the Anti-domestic Violence Law of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However,the illegal approaches are limited anyway,we should probe into the force of victims under domestic violence.The case of Qin Ya demonstrates that females are unconsciously conspire to make such violence happen.This case also proves that domestic violence can be prevented if the strength of females is exploited properly.
psychology;domestic violence;victim;female strength;Anti-domestic Violence Law
C916
A
1008-6838(2016)02-0036-07
2016-01-03
河北廣播電視大學研究基金項目重點課題“河北開放大學課程體系研究”(項目編號:ZD201505)
胡靜(1977—),女,秦皇島廣播電視大學政法教研室副教授,主要從事法律心理學和法律教育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