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斯福新政時期的聯邦戲劇計劃研究*

宋海燕

( 山東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與社會發展學院，山東 濟南，2500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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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斯福新政時期的聯邦戲劇計劃研究*

宋海燕

( 山東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與社會發展學院，山東 濟南，250014 )

為了應對20世紀30年代的經濟大危機，羅斯福總統實施新政，包括工業、農業、金融和文化藝術領域，聯邦戲劇計劃是其中的一項文化措施。在戲劇藝術家哈利·弗拉納根的領導下，聯邦戲劇計劃立足當時美國社會現實，在戲劇創作、發展黑人戲劇和兒童戲劇、創辦活報劇、調查美國戲劇歷史、揭露社會現實等方面取得了顯著的成就，但因戲劇的獨特性和當時國際國內環境的影響，這一計劃也受到了嚴重的爭議和抨擊。

美國；羅斯福；新政；聯邦戲劇計劃

國際數字對象唯一標識符(DOI)：10.16456/j.cnki.1001-5973.2016.03.011

20世紀初期，隨著美國經濟的發展，美國戲劇進入一個新的發展時期，特別是美國現代戲劇奠基人尤金·奧尼爾劇作的問世，標志著美國現代戲劇的崛起。但美國戲劇的繁榮卻因1929年紐約股市的崩盤而跌入了低谷，這對美國戲劇事業來說是一次嚴峻的考驗。為了解決戲劇藝術家失業的問題，為了挽救美國戲劇藝術，羅斯福總統決定實施聯邦一號計劃，其顯著特征是以工代賑。聯邦戲劇計劃是其中的一項，由哈利·弗拉納根負責，該項計劃取得了顯著成績，同時也備受爭議。

一、聯邦戲劇計劃出臺的背景

隨著美國1929年經濟危機的加深，1935年在羅斯福總統的提議下，美國第74次國會會議通過公共決議，重新整合全國的救濟項目，創建公共工程署，下設聯邦一號計劃，聯邦戲劇計劃是其中的一項。在經濟危機時期，聯邦政府展開針對戲劇藝術的項目，主要有以下三方面的原因。

(一)20世紀30年代中期經濟危機的加深導致大量的戲劇藝術家失業

1929-1933年的經濟危機給美國帶來深重的災難，經濟衰退，失業人數劇增。為了應對危機，羅斯福總統實施了一些新政措施，但到30年代中期，危機依然嚴重，失業人數不斷增加，戲劇藝術家也不例外。由于經濟拮據，劇院紛紛倒閉，一些藝術家投奔好萊塢，戲劇事業處于不景氣的狀態。同時，在經濟危機期間電影和廣播業的快速發展，戲劇現場演出的機會大量減少，也給戲劇業帶來巨大的沖擊，導致戲劇業急劇萎縮。1935年夏天就有幾千名戲劇藝術家處于失業狀態。美國戲劇事業處于生死存亡的時刻。因此，為了解決戲劇藝術家失業的問題，為了挽救美國戲劇藝術，羅斯福新政的第二階段實施了聯邦戲劇計劃。

(二)羅斯福總統和戲劇人士的支持

羅斯福總統作為美國歷史上杰出的總統之一，不僅有敏銳的政治感、強烈的社會責任心，同時受過良好的藝術教育，對藝術有獨到的見解。他認為：戲劇藝術與工業、農業、金融一樣，是國家的重要組成部分。戲劇具有教育作用，在國家危難時刻，支持美國本土戲劇的發展，可以鼓舞美國民眾的愛國主義，增強戰勝困難的勇氣，同時還可以促進美國戲劇的發展。對此，戲劇藝術家米切爾說：“隨著羅斯福總統的當選，整個國家都放棄了不切實際的幻想，而決定進行徹底的改革。羅斯福總統給全國人民帶來了希望。這種希望也反映到戲劇藝術中。”*Kelly K. Ronayne, Stages of Modernity: the Federal Theater Project and the new American Welfare State, St. John’s University New York.因此，實施聯邦戲劇計劃，一方面是為了解決戲劇藝術家就業問題，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聯邦政府意識到戲劇藝術家的才智和畫家、音樂家、作家的技術一樣，是美國財富的重要組成部分，這是美國丟失不起的。而且羅斯福總統認為：這樣一群有專業藝術的人失業是最嚴重的一種社會歧視。*Kelly K. Ronayne, Stages of Modernity: the Federal Theater Project and the new American Welfare State, St. John’s University New York.

早在古希臘和古羅馬時期，人們就認為藝術是形成社會的關鍵因素，政府有責任發展并創造良好的社會環境以促進藝術的發展。美國聯邦政府支持戲劇，使美國恢復了最好的戲劇歷史傳統，并進行了最好的現代戲劇的鍛煉。同時，也提高了民眾的文化素養，為政府培養了大量高素質的選民。

在國家危難時刻，大力支持美國戲劇發展的人士首推哈利·弗拉納根。弗拉納根是聯邦戲劇計劃的負責人。作為女性，弗拉納根是一位開拓者，她語言犀利，聰明智慧而又不失幽默，是一位精力充沛、有活力、有抱負的女性。她贊成聯邦戲劇計劃的實施，因為她想借此機會發展美國本土的戲劇事業，在全國普及戲劇，讓戲劇成為不分階級、不分階層、不分種族、不分性別，任何人都可以享受的藝術。在她的領導下，美國的戲劇創作從現實主義出發，涉及了一些社會現實問題，包括住房、居住環境、國際法西斯、婦女就業、電力、社會疾病等問題，通過戲劇的方式，來引起政府和公眾的普遍關注，并號召實施一些具體措施來改變這種社會狀況。正是在這種現實主義表達思想的指導下，弗拉納根領導了史無前例的戲劇計劃。1935年，當弗拉納根與其他項目的領導者會面的時候，她說：“他們所有的努力都成為重新認識、重新建造、重新夢想美國的一部分。”*Richard Polenberg,The Era of Franklin D. Roosevelt. 1933-1945, Cornell Uiversity, 2000.美國第一夫人埃莉諾·羅斯福也大力支持戲劇事業的發展，重視戲劇的教育作用，她曾說：“美國重視戲劇的時刻到來了，因為戲劇是教育的一部分。”*Kelly K. Ronayne, Stages of Modernity: the Federal Theater Project and the new American Welfare State, St. John’s University New York.4

(三)美國公眾日益增長的文化藝術的需要

藝術是為人而生的。在古希臘，藝術作品和藝術欣賞是公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就是到了中世紀，藝術作品的創作比古希臘時期更接近人們的日常生活，因為公眾很容易接觸到藝術作品，繪畫和雕塑經常被用來裝飾教堂的內部，這樣人們就很容易接觸到藝術作品，在安靜的教堂內部，他們有機會欣賞藝術作品。*Francis V. O.Oconnor, ART FOR THE MILLIONS,Essays from the 1930s by Artists and Adminstrators of the WPA Federal Art Project, New York, 1973.但藝術的這種作用在美國卻沒有立刻顯現出來，而是隨著美國經濟的發展出現的。隨著19世紀末20世紀初美國經濟的快速發展，美國社會向城市化、工業化、現代化的消費社會轉變，使人們的休閑時間增多，日益快節奏的現代生活，也促使人們需要尋找更多的方式放松自己，需要更多的文化藝術來滿足精神層面的需求。同時，美國教育實現了普及化，民眾的文化水平大幅度提高，人們的文化層次得到相應的提升，這也需要日益豐富的文化藝術生活。在當時的法國、德國、挪威、瑞典、俄國、意大利和其他歐洲國家都曾為戲劇投入大量的資金，但美國是相對年輕的國家，政府還沒有認識到戲劇的重要性，公眾更無戲劇欣賞可言。隨著經濟的發展，政府職能和社會福利制度的完善，發展戲劇是社會發展的必然趨勢，也是美國公眾文化藝術需要發展的必然。

1929年，美國卡耐基公司的負責人弗雷克·德里克·凱博爾主持做了一份名為《最近社會趨勢》的報告。報告宣稱社會的一大發展趨勢就是人們對美的需要日益增強，參觀博物館的人數愈來愈多，更多的人認為自己是藝術家，或者從事藝術創作活動，藝術大眾化是社會發展的必然，而且這種趨勢不會被經濟危機所打斷。*Sharon Ann Musher, A New Deal Art. Columbia University, 2007.1932年，美國社會學家諾曼·貝爾·格里斯曾評論道：我們即將進入一個新的時代，這個時代有四個顯著的特點：社會結構能夠保證公民工作、健康和休息；機器生產將改變工人的艱苦工作條件；日常生活用品更便宜；繪畫、雕塑、音樂、文學和建筑將成為生活中的一部分。*Jonathan Harris, Federal Art And National Culture :the politics of identity in New Deal America.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5.這些都預示著公眾對文化藝術的需求日益增強，文化藝術業會成為美國公眾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

總之，聯邦戲劇計劃的實施既有偶然性，也具有必然性。這種偶然性和必然性的交匯，在羅斯福總統和新政戲劇人士的推動下，促使聯邦戲劇計劃出臺。

二、聯邦戲劇計劃的具體實施

哈利·弗拉納根為該計劃制定了兩個目標：基本目標是要為申請救濟的戲劇工作者找到工作，包括演員、導演、作家、設計者以及其他戲劇領域的工作者；長遠目標是要在美國發展戲劇，以至于在聯邦戲劇計劃結束之后，戲劇還可以繼續發揮作用，繼續發展。*Heard, Doreen B.,A Production History of The New York Children’s Theater Unit of the Federal Theater Project,1935-1939,The Florida State University,1986.圍繞這兩個目標，聯邦戲劇計劃主要開展了五個方面的工作。

(一)創作戲劇

聯邦戲劇計劃最大的成就就是創作了很多劇本。這些劇本大都立足于美國社會現實，反映民眾關心的社會焦點問題，最具代表性的有《權力》《國家三分之一》《螺旋菌》。

《權力》由戲劇家亞瑟·阿倫特創作，被認為是最成功的戲劇，1937年3月在紐約公開上演。該劇主要是關于美國電力公司的所有權問題，這在當時也是全國熱議的一個問題。以田納西流域管理局為焦點，《權力》通過全景制的高度戲劇化場面展現了電力應該是公有制，而現在卻被私人企業所控制的現狀。隨著美國威爾遜大壩的建立，消費者可以獲得相對廉價的水電，但是田納西水力公司反對降價，反對聯邦政府插手私人企業。聯邦政府控告田納西電力公司壟斷，田納西電力公司回擊政府成了共產主義的代表。這部戲劇是聯邦政府反壟斷的代表作，也反映了當時比較復雜的國際環境。

《國家三分之一》是聯邦戲劇計劃中公演時間最長的一部戲劇，主要反映國家貧困人口居住環境惡劣問題。“三分之一”來自羅斯福總統的一次演講，提到了國家三分之一的人口處于貧困狀態，因此劇作者以此為名創作了該劇。盡管該劇由于受政府的補貼而主要是為政府作宣傳，但它依然取得了很大的成就。這部戲劇引起了西雅圖要求進行房屋改革的行動。1939年西雅圖通過了立法，建立了西雅圖住房管理局，這是全國的首創。這也引起了全國清理貧民窟、實施住房改革的運動。

《螺旋菌》由芝加哥戲劇藝術家奧力·洛克創作，通過哥倫布航海到1937年伊利諾伊州立法的通過，介紹了梅毒傳播的歷史。盡管該劇的歷史場景重點在于介紹梅毒的性質，但該劇在解釋現代梅毒的概念，為婚姻設立立法方面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藝術家奧康納認為《螺旋菌》是西雅圖聯邦戲劇的杰出劇目，它的觀眾達到2956人，超過了在大都會劇院上演的任何戲劇，該劇總收入為1000美元。*Barry B. Witham, the Federal Theatre Project a Case Study, 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2003.

該劇影響廣泛，不僅引起了全國對病毒的大討論，而且報紙、雜志甚至州立法紛紛要求婚前血液測試，增設健康門診，消滅梅毒。1937年，芝加哥掀起了驗血運動。1939年3月，華盛頓參議院和眾議院通過了關于授權梅毒測試的立法。

聯邦戲劇計劃創作的劇本素材大多來自美國當時的社會現實。通過戲劇搬上舞臺，讓更多的人了解社會現實，從而引起社會的改革，促進了美國社會的進步。

(二)黑人戲劇

為了緩解種族矛盾，聯邦戲劇計劃設立了黑人戲劇計劃，他們雇傭黑人劇作家、黑人導演、黑人演員和黑人技術人員。

黑人戲劇公司分為兩種:一種是單純地反映現代社會黑人遇到的問題；另一種是做古典戲劇，如莎士比亞的戲劇等。黑人戲劇計劃非常活躍，并聞名全國。它共創作了幾十部戲劇，最具代表性的是奧森·韋爾斯1935年改編的莎士比亞的戲劇《海地人，麥克白》。其他還有弗蘭克·威爾森1936年創作的《孩子一起走》、威廉姆·杜波伊斯1938年創作的《海地人》等。黑人聯邦劇院戲劇家西奧多·伯朗尼的《自然的人》和《去吧，摩西》走出了白人主流話語的遮蔽。他摒棄、顛覆、重構了白人文化對黑人的定勢化描寫，并把黑人歌曲和布魯斯音樂等黑人文化元素融入到劇本中，力圖以差異性的表述來證實黑人文化的不可替代性。在 20 世紀 30 年代，美國黑人戲劇的先驅———維利斯·理查德森發表了第一個黑人戲劇集《黑人生活的戲劇與歷史劇》。他力求于現實性地展現普通黑人，倡導黑人族群的種族自豪感。

通過黑人戲劇，非洲的音樂、歌曲和舞蹈也第一次出現在白人劇本中。戲劇弱化了種族矛盾。在聯邦戲劇結束的時候，全國大部分城市建立了黑人戲劇公司。非洲黑人文化也借此機會融入到美國文化中，美國文化的多樣性日益增強。

(三)兒童戲劇

兒童戲劇是聯邦戲劇計劃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受爭議最小的一個。在此之前，美國兒童戲劇就在緩慢地發展著。在聯邦政府的資助下，創作戲劇向青少年傳遞正面的道德觀、良好的衛生習慣。聯邦戲劇計劃的實施推動了美國兒童戲劇的發展，因而受到了教育機構和社區的大力支持，如美國青少年協會等。

在聯邦政府的資助下，聯邦戲劇計劃在全國發展了兒童戲劇計劃，政府官員也意識到戲劇不僅可以為孩子提供娛樂，而且可以作為一種提高孩子文化藝術素質的途徑。1936年，在兒童戲劇計劃運行幾個月后，就發展了600名兒童成員，14個戲劇單位，5個音樂單位，2個智囊團，2個木偶戲劇劇組。*Heard, Doreen B.A Production History of The New York Children’s Theater Unit of the Federal Theater Project,1935-1939,The Florida State University,1986.而且兒童戲劇還有一些創新，如印第安納州加里的兒童戲劇全部用免費的孩子作為演員，他們在專業的戲劇演員的監督和領導下進行表演。

兒童戲劇成就顯著，創作上演了《皇帝的新裝》《燈光》《河貍的反叛》《杰克和豆莖》等。兒童戲劇計劃的演出大部分是免費的，為成千上萬的孩子們提供了觀看戲劇的機會。兒童戲劇的教育意義是非常明顯的。對此，紐約的一位作家寫到：“如果一些國家通過戲劇教育他們的年輕一代，那么美國可以通過戲劇教育年輕人美、幽默和戲劇文化。”*Heard, Doreen B.A Production History of The New York Children’s Theater Unit of the Federal Theater Project,1935-1939,The Florida State University,1986.

(四)創辦活報劇

由于弗拉納根曾到蘇聯進行游學，深受當時蘇聯一種戲劇創作形式——活報劇——的影響。它關心重大的社會問題，以重大新聞事件為題材，其目的就是要向廣大人民群眾、尤其是不識字的觀眾提供“活的報紙”。

因此，弗拉納根在聯邦戲劇計劃實施期間也開展了活報劇活動。她希望以此形式可以解決更多戲劇演職人員的就業問題，同時可以振興美國戲劇事業。聯邦戲劇計劃的活報劇主要涉及當時的政治、農業、防洪、住房等問題，針砭時弊，如《能源》《螺旋體》《國家三分之一》，等等。

美國這時的活報劇保持了使用新聞事件作為主要題材的傳統，幾乎都涉及重大社會問題。活報劇的演出內容難免會觸及到與政府有關的敏感問題。1935年著名劇作家埃爾默·賴斯創作了活報劇《埃塞俄比亞》，主要以意大利入侵埃塞俄比亞為題材，涉及到墨索里尼等當時一些外國統治者，抨擊了法西斯主義。美國聯邦政府聽說此劇嚴厲批評了墨索里尼政府，擔心國外政府會把聯邦戲劇看作美國政府的官方發言人，于是頒布一條禁令，禁止任何表現外國領導人的作品出現在聯邦戲劇的舞臺上。

盡管活報劇隨著聯邦戲劇計劃的結束也消失了，但它卻是美國戲劇的一大創新，以至于很多學者認為活報劇是聯邦戲劇計劃中最顯著的成就。

(五)對西北部的戲劇進行調查

聯邦戲劇計劃對美國西北部的戲劇進行了調查研究。弗拉納根相信聯邦戲劇計劃實施的一個好處是可以記錄全國各地的戲劇發展歷史。這種研究將會為新戲劇的創作提供有力的依據，并促使個人真正地參與到全國性戲劇的活動中。

就像弗拉納根預測的那樣，這項調查研究在西北部刺激了人們對戲劇歷史研究的興趣。在以后的年代里，這項調查研究為戲劇學術界研究美國戲劇的發展奠定了基礎。1944年，華盛頓大學出版了一系列戲劇學術專著，而這些專著的材料大部分直接來自這次調查研究的史料。

在聯邦政府的大力扶持下，弗拉納根領導的聯邦戲劇成就顯著。到1936年春天，大約12500名戲劇藝術家重返工作，在全國的31個城市上演了戲劇，平均每周有500000次觀眾欣賞戲劇。*Ilka Saal， New Deal Theater: the vernacular tradition in American political theater,New York:Palgrave Macmillan. 2007.聯邦戲劇計劃共創作了830部戲劇，如《第十二夜》《卡米爾》《六個角色尋找一位作者》等，向財政部上交200萬美元。*Kelly K. Ronayne, Stages of Modernity: the Federal Theater Project and the new American Welfare State, St. John’s University New York，p136.

同時，聯邦戲劇計劃還培養了一批年輕有為的戲劇藝術家，后來一些戲劇人員進軍好萊塢都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如奧森·豪斯曼、伯特·蘭開斯特、尼克拉斯·雷，等等。

三、聯邦戲劇計劃存在的問題

聯邦戲劇計劃作為一項臨時性的措施，受到了多方的抨擊，這與當時的國際國內環境密不可分。聯邦戲劇計劃對很多人來說是危險的、具有侮辱性的。對百老匯的人來說，他們是業余的；對很多協會來說，聯邦戲劇是它們正常營業的潛在危險；對公共工程署的同僚來說，他們是懶散的游蕩者；對許多政治家來說，不論是聯邦政府還是地方的官員，他們把聯邦戲劇計劃當作對美國的可見的威脅，尤其是對資本主義制度的威脅。作為一項臨時性的措施，聯邦戲劇計劃確實存在一些問題，主要體現在以下三方面。

(一)救濟與專業的問題

救濟與專業的關系問題是聯邦戲劇計劃的一個難題。一面是右的一方，他們認為戲劇應該按照嚴格的專業標準去發展，這樣就會減少雇傭的人數；另一面是左的一方，他們支持擴大救濟范圍，不能以專業能力為雇傭的標準。聯邦戲劇計劃從本質來講，是一項臨時性的措施，但弗拉納根卻要求專業水準，因為她認為戲劇應該反映美國人的高智商，而不是業余的娛樂性的活動。很多人對政府資助戲劇項目持藐視的態度，因為戲劇由非專業學院的所謂教授監管，雇傭的人是失業的演員，這些人也許根本就不符合救濟的條件。救濟與專業的關系問題一直存在于聯邦戲劇計劃的始終，這也是聯邦戲劇計劃受到嚴厲抨擊的主要原因。

(二)聯邦戲劇計劃與公共工程署的關系

聯邦戲劇計劃是公共工程署的一個分支，肯定要受公共工程署的管制。但弗拉納根不愿受公共工程署的干預，她曾向霍普金斯抱怨說：“在新澤西，我們的州負責人被要求取悅一些這個州公共工程署負責人的奇怪、殘酷的欲望，甚至沒有公共工程署官員的同意，我們不能與特殊的代表通信，除非有第三人在場。”*Barry B. Witham, the Federal Theatre Project a Case Study, 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2003.同時，公共工程署也一直對戲劇計劃抱有懷疑的態度，因為公共工程署的工作都是體力勞動，并且是救濟性的。許多州的負責人認為藝術計劃是無聊的，浪費性的。如聯邦一號計劃的財政長官羅伯特曾說：“當你打算建一座橋，或建一個機場，我們知道如何操作。但是怎么計算一名藝術家的工作呢？是給他房屋還是庭院，誰來監督他，他的產品是什么？一片混亂。”*Barry B. Witham, the Federal Theatre Project a Case Study, 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2003.因此，從一開始，聯邦戲劇計劃與公共工程署的關系就非常緊張。在這情況下，1939年7月1日公共工程署就停止了給聯邦戲劇計劃撥款，聯邦戲劇計劃也就隨之結束了。

(三)政治問題

聯邦戲劇計劃實施的年代是國際關系非常復雜敏感的一個時期：一方面是納粹主義，一方面是共產主義。在二者之間，美國政府更傾向于反對共產主義。聯邦戲劇計劃作為一種傳遞意識形態的工具，很多人認為聯邦戲劇計劃是共產主義的宣傳工具，因而受到了嚴肅的抨擊。非美活動專家瓊·庫薩克曾控訴說：共產主義充斥了整個聯邦戲劇項目中。*Barry B. Witham, the Federal Theatre Project a Case Study, 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2003.許多戲劇演員也認為聯邦戲劇計劃成為了共產主義的學校。但弗拉納根本人從沒想要把聯邦戲劇計劃當做一種政治工具，不論是民主黨、共和黨還是共產黨。她承認一些戲劇可能是為民主、房屋或為找工作而宣傳，但這僅僅是教育意義上的，不涉及政治。*Linotype Janson, the New Deal for Artists,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New Jersey,P157.

盡管弗拉納根對這些抨擊給予了有力的回擊，并求助于總統夫人，但還是無法挽回聯邦戲劇計劃結束的命運。

以上三個問題是導致聯邦戲劇計劃過早結束的主要原因。聯邦戲劇計劃本身就是一項臨時性的措施，根本目的是為了解決失業問題，但弗拉納根卻要求專業的標準。又由于當時國際國內環境的影響，弗拉納根領導的戲劇項目也就成了反對新政的人或媒體的首要攻擊目標。盡管這樣，聯邦戲劇計劃取得的成就還是有目共睹的。

四、聯邦戲劇計劃取得的成就

經濟危機期間，羅斯福政府實施的聯邦戲劇計劃，在很大程度上解決了戲劇藝術家失業問題，挽救了美國戲劇事業，促進了美國戲劇的發展，豐富了人們的文化生活。聯邦戲劇計劃取得的成就主要體現在以下幾點。

(一)推動了美國戲劇事業的發展

經濟危機期間，聯邦政府采取聯邦戲劇計劃，挽救了戲劇藝術，并推動了美國本土戲劇事業的發展。在弗拉納根的領導下，聯邦戲劇計劃從現實主義出發，發展了各種戲劇，包括木偶戲劇、兒童戲劇等；同時，發展種族戲劇，包括法國戲劇、德國戲劇、意大利戲劇、黑人戲劇，這不僅推進了美國戲劇的發展，更為普及戲劇做出了重要的貢獻。新政戲劇知道如何掌握方向，它對勞工政治的大膽披露、對社會問題的直觀表達，都是為了解決社會的弊端、問題而不是威脅社會的穩定。*Ilka Saal，New Deal Theater: the vernacular tradition in American political theater,New York:Palgrave Macmillan. 2007.同時，聯邦戲劇計劃在一些方面進行了創新。E·賴斯領導的紐約劇組所開創的活報劇，以時事新聞為素材，向民眾表現當時的世界問題，這是一種適應戲劇的特殊形式。

(二)戲劇藝術家的社會地位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經濟危機期間，在聯邦政府的資助下，戲劇藝術家們開始創作體現美國本土風情的戲劇，劇作家越來越關心國家社會機構和政治機構，日益擔憂外國法西斯主義的威脅，更注重人們共同面臨的失業問題、必要生活用品匱乏和種族歧視等問題。在這個特殊時期，他們創作的戲劇大都是現實主義的，通過揭露一些社會現實問題來引起政府和民眾的關注，從而促進社會的改革和進步。戲劇藝術家們日益成為社會成員的一部分，他們的工作與體力勞動者是一樣的，不僅具有社會價值，還具有精神價值，他們創作的財富是美國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戲劇藝術家們的社會地位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新政時期聯邦戲劇計劃的開展也成就了很多優秀的戲劇藝術家。戲劇大師奧爾尼先后4次獲得了普利策戲劇獎，不僅為美國現代戲劇的發展立下了不朽功勛，當之無愧地被稱為“現代美國戲劇之父”，而且使落后的美國戲劇趕上了世界戲劇發展的步伐，為美國戲劇贏得了世界聲譽。

(三)豐富了美國大眾的文化藝術生活

聯邦戲劇計劃創作了大量的戲劇，保留了大量的戲劇文化，這為以后美國戲劇研究和教育工作奠定了基礎。同時，聯邦戲劇計劃也豐富了美國大眾的文化生活，很多偏遠地區的人們第一次欣賞到戲劇。從佛羅里達州的高中禮堂到俄勒岡州的哥倫比亞河河畔，上百萬人欣賞了幾千部戲劇作品，包括經典劇目、新作品、木偶節目、舞蹈節目、馬戲團節目等。當時戲劇藝術家們戰勝各種困難，在全國普及戲劇。對此，羅斯福總統評價說：“我們的聯邦戲劇計劃是先驅性的戲劇。我們的戲劇公司戰勝多種困難，他們在遙遠的北部森林里，在寒冷的冬天，為資源保護隊表演戲劇。他們為災區的人民表演戲劇。如果我們認為聯邦戲劇沒有給我們帶來任何變化，那么我們就低估了聯邦戲劇的質量。”*Richard Polenberg, The Era of Franklin D. Roosevelt. 1933-1945, Cornell Uiversity, 2000.

聯邦戲劇計劃的實施不僅豐富了人們的文化生活，提高了大眾的文化素養，而且還是很多人借此了解社會的重要渠道。聯邦戲劇計劃為美國大眾留下了很多經典的劇目，是美國文化的重要瑰寶。

總之，聯邦戲劇計劃在美國戲劇史上的地位是獨一無二的，影響也是深遠的。這不僅僅是因為它的政治性，還因為它開創了美國本土戲劇的創作方式。

美國發展歷史上，戲劇藝術第一次受到政府的資助，而這種行為在當時歐洲和亞洲國家已經很普遍，但是在美國第二次大陸會議上卻禁止戲劇商業化，禁止戲劇作為一種文化而存在。1935年至1939年，美國聯邦政府為支持戲劇的發展，為演員、導演、設計者、技術人員和其他人員提供大量的資金資助，徹底改變了美國戲劇的社會地位。盡管該計劃備受爭議，但也推動了美國戲劇的大發展，為后來美國戲劇領導世界劇壇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責任編輯：時曉紅

The Federal Theater Project During Roosevelt’s New Deal Period

Song Haiyan

(School of History and Social Development，Shandong Normal University，Jinan Shandong,250014)

To deal with the Great Crisis during the 30’s of the 20th century, President Roosevelt implemented the New Deal, including industry, agriculture, financial and culture. The Federal Theater Project was one of the measures. With the leadership of Harry Flanagan, the Federal Theater Project created many scripts, developed the Black drama and the Children’s theatre, founded the Living Theatre, surveyed the American theatre history and revealed the reality of society. The Federal Theater Project bears many significant achievements, but it has been criticized because of the environment at home and abroad.

Roosevelt; New Deal; the Federal Theater Project

2016-03-21

宋海燕(1979—)，女，山東臨沂人，山東師范大學歷史文化與社會發展學院博士研究生，臨沂大學文學院講師。

K712

A

1001-5973(2016)03-013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