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新年禮物

鄭世鳳

元旦和兒子一起參加了他們班的聯歡會。我們上去表演了一個“震驚四座”的小節目——超級大腦，我給兒子當助手。

之所以成為助手，一是因為兒子的邀請。以前只要我說去參加他們的活動，兒子總擔心他表現不佳被我批評，連說“媽媽你不用去了”。這次他能主動邀請我上臺，很開心，這說明不僅是孩子進步了，自己也成長為一個值得孩子信賴的媽媽了。

另一個讓我跟著上臺的原因，是我擔心兒子太緊張了發揮不出來，畢竟表演的是超級記憶，萬一出現大腦一片空白的情況我可以補充救場。

當小主持人報出兒子的名字時，我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穩住，給孩子做個好榜樣！”心里是這么想的，表情也很淡定，但下意識地發現右腿在悄悄地哆嗦。借用兒子的話說那就是，這還堂堂大學老師呢，媽媽也太遜了！想來平時面對著大學生們，講慣了外語課，好久沒有緊張的感覺了。這次沒有講桌的遮擋，全身沐浴在孩子們和家長老師們的視線之下，第一次表演沒怎么排練的新節目，還是免不了小緊張。想起以往總鼓勵孩子上臺表演，孩子緊張時我就會批評他，等到自己真正站上臺，才知道那種緊張感的確很有挑戰性。

第一個環節是表演三十六計倒背如流。我暗暗捏了一把汗，不敢轉頭看兒子，怕他被我一看就緊張。同學們一個個非常活躍，各種怪招狠招頻發，一心只想把臺上人難倒的架勢——要求正著背了倒著背，倒著背了隨意提序號，問幾號幾號是什么計策，提完序號再倒過來問某計策是第幾號。這幫小鬼，太精了！這倒沒有難倒兒子，我稍作提示，兒子就全答出來了。

第二個環節是現場速記。幾個小姑娘絞盡腦汁地商量了一會兒，在黑板上寫出了20個她們認為毫無關聯的最難的詞句。轉過頭來看黑板時，我內心又一次小小慌張了一下，一個聲音趕緊提醒自己穩下來，投入記憶中。當我竭力從頭至尾去記的時候，現場孩子嘰嘰喳喳叫個不停，我做出安靜的手勢，站在我左邊的兒子卻擺了擺手說：“沒關系。”然后接著說：“可以了。”

天！我這個經過長期鍛煉對記憶比較自信的成人還沒記完呢，這小子……越想越怕，跟著他膽戰心驚地轉過身面對著同學們，只聽兒子娓娓道來“第一個是……第二個是……”下面一片贊嘆聲！一個家長直喊孩子的名字：“侯錦瑞！侯錦瑞！”另一個家長當眾請教：“侯錦瑞，有什么訣竅嗎？太厲害了！”

這才發現站在一旁大腦一片空白的是自己。

臺下的孩子們似乎也處于驚訝之中，忘了他們想難倒他的初衷。一片掌聲中，我們的節目完美結束。

下場后，我由衷地向兒子表達了我的贊嘆，也真實地感覺到了他在這次表演中的收獲——滿滿的自信和參與集體活動的快樂。

小學六年，生性敏感怯弱的兒子一直在努力探尋如何參與集體，在不斷的錯誤嘗試中尋找屬于自己的方式。從最初想和別人玩就摘人家的帽子、揪人家的小辮，調皮頑劣不守紀律，到后來不完成作業引起關注，集體活動懶得參加不愛上場……我這個從事教育的媽媽似乎一直在被他牽著鼻子走，一味批評、教育，跟他生氣跟他發火，卻沒有停下腳步溫柔陪伴他。

明明理解他是在向我發出需要幫助的信號，應該和老師好好交流共同幫他確立信心。但我這個生性怯懦的媽媽卻沒有做什么，我只鼓勵他積極融入集體，敢于表達，自己卻縮在后面，沒給孩子做榜樣。

不知怎的，這次表演也讓我找回了自信。很慶幸自己沒有拒絕他的邀請，逼他獨立，讓他自己上場；沒有以居高臨下的姿態指責他：“六年級的大孩子還讓媽媽陪著才敢上場，你丟不丟人！”那樣指責的后果該是多么可怕！我曾經就是這樣指責孩子的媽媽，那是多么可怕的媽媽！

我相信自己的這次陪伴讓兒子獲得了他需要的東西，相信他會繼續在成長的道路上飛奔向前。孩子需要的，不是一味地被批評被指正，而是正確的引導和愛。慚愧多年的我，這次終于釋然了。

這次表演，是我和兒子相互贈送的最好的新年禮物。奔跑吧，少年，讓我們共同發現最閃亮的自己。

編輯 王淑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