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監會主席的“冰”與“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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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監會主席的“冰”與“火”

證監會主席終于換了。2月20日，新華社對外發布消息，肖鋼將不再擔任證監會主席，劉士余繼任。過去兩年，肖鋼上任后的“三把火”，伴隨經濟改革，催生出7年來最大的牛市，但對杠桿資金和熔斷制度的處理，使得他飽受爭議。

新官上任“三把火”

劉士余1984年8月參加工作，清華大學水利工程系水利水電工程專業學士，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管理科學與工程專業碩士、技術經濟學博士，研究員。曾先后在人民銀行和農業銀行工作，有著豐富的金融背景。

這一點倒是比較類似于當年接任證監會主席的肖鋼。肖鋼40歲時已是央行副行長，是當時金融界最年輕的副部級干部。2003年，肖鋼出任中行董事長、行長，任職期間完成中行A+h股股改上市，并對風險管理系統進行了再造。

2013年3月17日，中組部官員在證監會宣布，肖鋼接任證監會主席。“年富力強，處事果斷，作風樸實，熟悉宏觀經濟和金融業務，有改革創新意識，善于研究問題，組織和協調能力強。”官方評價這樣稱。

諸多券商業界人士對他的評價集中在兩個標簽上：“低調”、“政治意識強”。

接任證監會主席之后，肖鋼始終保持著低調，出現在公眾場合的次數寥寥可數。與低調相對應的，是肖鋼的“講政治”。《華爾街日報》曾經報道，肖鋼在中國銀行任上，面對中央增加信貸的要求，指揮中行積極放貸，這被《華爾街日報》解讀為“講政治”，并讓他在四大行行長中脫穎而出，成為唯一一位中央委員會委員。

證監會主席這一職位并不輕松，就任僅僅4個月時間，肖鋼已經兩鬢斑白。前任郭樹清推動的證監會監管改革，剛剛進行到一半，即赴山東就職，留給肖鋼的，首先是如何延續郭樹清主導的改革。

上任后，肖鋼的“三把火”令市場印象深刻。

肖鋼“第一把火”燒向上市公司違規。諸如青鳥華光、海聯訊等上市公司接連遭到證監會的立案調查。肖鋼以“密集稽查”的方式，向外界表明，證監會清肅市場的改革不會中斷。新政自此開始，肖鋼選擇了監管機構最基礎的職能——監管執法入手，壯大稽查隊伍，擴充稽查力量。

新政很快見效。“老鼠倉”成為重拳整治的重點對象，在監管重拳之下，基金、證券行業風聲鶴唳，眾多基金公司深陷調查。

證監稽查點燃肖鋼新政“第一把火”后，IPO（首次公開募股）也迎來開閘。2013年12月30日，證監會向紐威股份等5家公司發放了新股發行批文，暫停超過1年的IPO正式重啟。但市場對于肖鋼的這一舉措，毀譽參半。支持者認為，重啟IPO表現出肖鋼魄力，并且符合金融業支持實體經濟的一貫思路。但IPO堰塞湖的疏通，致使A股承壓。眾多股民不滿情緒蜂擁而至，罵聲一片，肖鋼開始體會到“火山口”的威力。

肖鋼“第三把火”，則燒向被詬病已久的發審制度。“改革就是要解決問題，就是要碰釘子。”在到任證監會主席近9個月后，肖鋼在公開場合如此表達決心。推進注冊制，這一旨在解決IPO制度頑疾的改革，就此開始。對于現有發審制度的改革，始于郭樹清的驚天一問“IPO不審行不行”，并由接任者肖鋼助推，并寫入“十八大”文件。

大數據捕鼠、IPO重啟、注冊制在望，肖鋼上任后“三把火”取得良好開局。一系列舉措下，A股也在2014年下半年開始逐步抬頭，迎來近7年以來的大牛市。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直到股災發生。

劉士余

肖鋼

“風暴”中的證監會主席

去年6月15日至9月17日，A股進入了股災模式，滬指從5178點快速跌落至2850點，市值蒸發3.96萬億，股民人均虧損4.25萬。

2015年中的“股災”發生的根源在于前期過快上漲，直接誘因是4000點以上時，管理層打擊配資、降杠桿。但事件發展出乎所有人預料，乃至股價大幅下跌時，證監會仍表示屬于正常調整。期間A股經歷了千股跌停、千股停牌、千股漲停等“奇觀”。最終，以證金公司為代表的國家隊進場大手筆“買買買”，國資委、財政部、公安部、銀監會、保監會等多部委接踵加入“A股保衛戰”后，這場命懸一線的危機才終于止步。

隨后的9-11月，證監會多名官員落馬，其中不乏肖鋼的助手、副手、重要下屬，如證監會原副主席姚剛、主席助理張育軍、投資者保護局原局長李量、發行部原處長李志玲等等。中信證券高管11人被查，“寧波敢死隊總舵主”徐翔被抓，媒體紛紛報道，“股災救市中心”淪為“股災制造中心”。

面對劇烈的人事變局，肖鋼更顯低調。在中紀委第七巡視組入駐證監會大會上，肖鋼表態“全力支持巡視、接受全面體檢”。

此前，一位市場人士直言，處于證監會反腐暴風眼中心，作為證監會主席，肖鋼負有領導責任。但一位金融系統前任高官亦表示，市場對于肖鋼的意見“過于苛刻”，他講述，證監會主席本就是“火山口”，各方利益難以平衡，因此會招來諸多非議。“撇去這些，肖鋼兢兢業業，非常勤奮，這是他的優點。”他說道。

2016年1月1日起，熔斷機制正式實施。兩市共遭受4次熔斷，更開創了交易時間最短的記錄。1月4日A股兩次啟動熔斷機制，有史以來第一次提前收盤近一個半小時。1月7日，開市僅29分鐘，A股再度觸發熔斷休市。4天時間里，滬深股指新年以來的累計跌幅分別高達11.96％和15.16％，創業板指數同期跌幅則接近17％。

熔斷暫停之后由于多重因素疊加，A股一直未能走出向上趨勢。A股由3536點跌至3000點以下，在1月18日盤中一度跌破2850點“嬰兒底”。

而在1月16日召開的2016年全國證券期貨監管工作會議上，肖鋼發表題為《深化改革健全制度加強監管防范風險促進資本市場長期穩定健康發展》的講話，其中99次提及“監管”一詞。他表示，股市異常波動充分反映了制度不健全、監管不得力等問題，必須深刻汲取教訓。

“改革派”劉士余的挑戰

如今，坐在“火山口”未滿3年的肖鋼提前去職，新的主席劉士余接棒前行。

據農行內部人士透露，劉士余出任農行董事長以來，作風低調務實，對于工作要求也十分嚴厲。多位業內人士評論稱，劉士余專業能力突出、實干。

值得注意的是，歷任證監會機構與四大行的淵源都頗深。七任主席中，除第三任周正慶以外，其余六位，都曾在四大行供職：劉鴻儒、尚福林，曾經在農業銀行供職，周道炯、周小川、郭樹清曾在建設銀行供職。肖鋼曾在中國銀行供職。

劉士余接替肖鋼出任證監會主席后，中國股市將怎么走？在2014年的一次講話中，他提及資本市場發展應有三個維度：健康，全面，多層次。他認為，解決資本市場各種問題的核心是把多層次資本市場發展起來。同時，還要擴大資本市場融資的能力，“光再融資不行”。

劉士余的一名下屬表示，劉士余對金融市場業務十分熟悉，對債券、外匯等業務興趣濃厚。他曾在公開講話中談到，金融市場創新發展的重點還是在債券市場，地方債務的解決、加大鐵路投資、加大保障房棚戶區改造的投資等方面，都將依托于金融市場和債券市場。

多名熟悉劉士余的人士均評價，劉低調務實、非常勤奮，經常閱讀至深夜，這一習慣保持至今，知識面很廣，對農村金融、資產證券化、支付、房貸政策等方面均有研究。

在股市經歷過巨幅波動、監管部門經歷過大幅人事調整后，注冊制改革將在3月1日揭開新篇章，并在授權兩年期內逐步過渡。證監會將如何向市場放權，同時管控系統性風險，完善資本市場的制度改革，這是留給新任主席劉士余的課題。

“股市猛跌，下邊有怨氣；股市猛漲，上面有意見，怕出風險；不漲不跌，所有人都有意見，說這個市場沒有價值。”這是證監會首任主席劉鴻儒對證監會工作狀況的表述。直到今天看來，這句話仍然很貼切。證監會和它的掌門人，還會繼續在億萬股民的關注中工作下去。

（《財經》、騰訊財經2016.2.20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