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莊亦諧的梁氏教學

洪英達

那是高中一年級開學的第一天，我和新同學站在教室外，排成兩列。她在門口叫到我的名字時，我擠著走過去，她不禁驚訝道：“哎呀！海拔這么高！”于是我被安排到教室后面的座位。等我發現視線被前面的同學擋到時，我才突然察覺，剛才由于緊張站在門檻上了。于是我連忙舉手向她解釋，要求跟前面的同學換位。可她卻平緩地說：“那得問問他是否愿意呢？”還好對方毫無猶豫地答應了，僵硬的氣氛頓時也變得舒緩。只見她穿著一身黑色的連衣裙，染著一頭金黃色的頭發，盡管身材略胖，但把自己打扮得干凈自信。她是對我影響最大的老師，教我們數學，同時是我們的班主任，我們叫她梁老師。

在以后相處的日子里，梁老師說話風趣幽默，性格開朗活潑，很會調動課堂上輕松的氣氛。從開學不久，她便在課堂上借用徐志摩的詩，自嘲自己身材，“我重重地來，正如我重重地去，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一下子引得全班歡愉大笑。在講解幾何的過程中，反復說到線段OD，說著說著她不由自主地笑了，其他人也跟著笑了，似乎有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默契；OUT的我后來才知道，OD，歐弟也！看來她還挺時尚的。

授課過程中，梁老師總是強調和要求我們充分利用好課堂上的45分鐘。她擔心一些人上課處于“半昏迷”狀態，便常常提醒他們要精神集中；她聽到小部分人“開小會”，就要他們靜下來，認真聽她說。她講課時語言簡潔易懂，而且會給我們足夠的時間去慢慢消化。偶爾碰到難度大的題，看著臺下一張張“略懂”充滿疑惑的臉，她脫口調上一侃：“看得懂的看門道，看不懂的看熱鬧。”然后又耐心地說：“回去好好琢磨琢磨，不懂的同學之間討論，或者再問我。”

再說課堂紀律，學生的紀律總是老師們或苦惱擔憂的，或嚴加管理的。課堂上有時候老師講課，學生做練習，安靜嚴肅也都是必須的。一旦學生輕松討論的時間過去了，梁老師提高了聲調：“大家靜一靜，上課了啊！”見班里還有個別興風作浪，她故意拉下臉說：“我要么忍，要么殘忍！”又是惹得大伙兒捧腹大笑。笑場過后課堂肅靜，開始上課。

讀到這里，或許有讀者會認為，這樣一位到處愛說笑的老師，會不會給人以輕薄之感？萬一遇到一些棘手的問題學生，會不會手足無措呢？這其實是對老師處事風格態度的一種考驗。有一次，一名同學竟敢在課堂上用輕浮之語頂撞梁老師，毫無禮貌，有失分寸，搞得現場有點僵，而我們都在為梁老師捏一把冷汗。結果梁老師話語犀利、擲地有聲地批評了他一句：“一個不懂得尊重師長的人是無恥的。”頓時，全班齊聲稱好，鼓掌支持梁老師。而那名同學慚愧地低下了頭。那一刻，我意識到梁老師“振臂一呼，四方云集”的威信，深受學生的擁護和愛戴。第一次就要在氣勢上壓過對方，機智應答來維護自己的尊嚴，讓他懂得尊敬他人，有知恥之心，少狂妄之行，懂得循規蹈矩。

梁老師日常里平易近人的品質，讓人倍感親切。有一次試卷發下來了，她走到我跟前，指著我的試卷說：“這道題全班只有你一個人答對了。一整道題你寫了兩條式子，就輕易得了12分，你是怎么想出來的？可以說一下你當時的解題思路嗎？”還有一次，我沒有作業本，向同學沒有借到，于是跑到辦公室向她借。她卻鼓勵我說：“昨天的考試你考了班里第一，這本作業本就當作獎勵，希望你繼續努力。”

臨近期末的一次班會上，梁老師上臺演講。我才知道梁老師單獨在異地教書，家里還有老母，丈夫，和一個五六歲的兒子。那天我們都很感動，梁老師一心工作，把自己的時間和精力都花在了我們身上。平時她肯定深受思念親人之苦吧！過完春節回學校，得知梁老師坐了幾天的火車趕回來，還接她的家人也一起過來這邊住了。看著他們一家團聚，我們都為她感到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