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小人書”，書里真有黃金屋

謝新

有一種物品，是繼字畫、瓷器、郵票、古玩之后的第五類熱門收藏品。它無論從藝術價值、史料價值，還是應用價值上來說都很有潛力。而且，不少人曾經擁有過它，或是依然保存有它。它是一種古老的藝術，在宋朝印刷術普及后最終成型。

如今，小人書由平民之物一躍成為了收藏新寵，并吸引了無數愛好者加入收藏大軍。從1998年到2008年整整10年之中，全世界沒有哪一個是只漲不跌的收藏品，可連環畫收藏卻是一個例外。一本50年代出版的單冊連環畫在1998年還在100元到300元之間徘徊，到了2008年卻漲到了2000元至6000元。在這場收藏盛宴中，北京草根李偉恒便依靠小人書收藏脫貧致富，賺得盆滿缽滿，成為了千萬富翁——

兒時愛看小人書，

長大收藏藝術品

1967年出生的李偉恒與六七十年代出生的大多數孩子一樣，癡迷于連環畫。在沒有電視、網絡、手機的年代，連環畫就是許多孩子的娛樂工具。大多數孩子花上幾分錢在書攤租上幾本小人書，就能靜靜地坐在小板凳上看半天。這樣做雖然便宜，可李偉恒還是覺得擁有自己的小人書才過癮。每晚睡覺時，他都要翻翻枕頭旁屬于自己的《武松打虎》、《西游記》、《雞毛信》等寶貝小人書，心里格外舒心。

從爹媽那里拿到的零花錢，李偉恒從沒拿去買過零食，全部都投資進了“小人書”產業。那時候小人書也便宜，一兩毛錢就能買一本。到他小學畢業時，光用零花錢和壓歲錢買的小人書就已經攢到了500多本。看著一排排小人書擺在床頭，他格外驕傲，喊同學到家里做客也格外有面子。

高二那年，李偉恒第一次見到小人書里精品的精品——王叔暉的代表作《西廂記》，是同桌從他父親單位的圖書室借來的。這時他已經從單純看故事轉變成欣賞連環畫的“畫”了。書中唯美的造型和流暢的線條使李偉恒折服不已，他很想偷偷把書截下，然后告訴同桌書弄掉了，愿意賠錢。痛苦糾結了好幾天，李偉恒決定還是不要做如此卑劣之事，只能依依不舍地把畫冊還給同桌。

上大學時李偉恒最愛去潘家園、報國寺古玩市場淘寶。別人在那里揀古玩，李偉恒則是對小人書情有獨鐘。令他最為得意的是大三那年，他淘到了一套民國版的《封神演義》。如今，這套連環畫中的一本都拍到了天價。

工作后，李偉恒手上有錢了，收藏連環畫幾乎到了癲狂的地步：得到了欣喜若狂；失去了黯然神傷。他不管到哪里去出差，背囊里總是裝著連環畫。

從1998年開始，小人書因其稀缺性而成了拍賣市場的新寵，在護國寺舊貨市場連環畫的拍賣現場上經常是人山人海，小人書的收藏熱度不斷攀升。就連李偉恒這個連環畫發燒友也沒料到，一本破舊的小人書竟有這么多人關注。

當年定價一兩毛錢的小人書，在收藏品市場上至少值30多元一本。一本品相并不完美的《雞毛信》起拍價18000元。而1954年一版六次印刷的《雞毛信》，在中國收藏熱線平臺的競價叫到了5萬元。李偉恒驚呆了！看著身價日增的小人書，他做了平生最大的決定：把個人愛好變成自己的投資事業，把自己不多的積蓄全都投在了連環畫上。他期待著哪一天自己也和這些投資商一樣腰包豐滿起來。于是，發財夢想漸漸展開，李偉恒從此改變了中規中矩的“朝九晚五”的生活軌跡。

書中自有“黃金屋”，

藏海到處是險灘

愛好容易，收藏不易。當李偉恒把收藏連環畫作為一個賺錢的工具，他一路上摔了不少跟頭，繞了不少彎路。剛開始，李偉恒只是跟著感覺見一本買一本存著。2000年他用1500元錢買了200本連環畫，后來經內行人指點，才知道那些書毫無收藏價值。

2001年，李偉恒在潘家園認識了一個名叫吳老師的人。該人專門收購出自名家、大家之手的連環畫，然后以高出幾倍的價格拋售出去，輕輕松松賺得盆滿缽滿。李偉恒天天跟吳老師套近乎，吳老師也常對他指點一二。2002年3月，吳老師要到美國定居，他想把手中貨物全部估清。送行的那天，吳老師說還有最后一批連環畫急于出手。李偉恒心里盤算著，吳老師的東西一定錯不了。于是，他表示要全盤接下這批貨。在酒桌上，吳老師當即慷慨地壓低了價格，和李偉恒簽了約。

李偉恒如獲至寶地將這批連環畫冊收入囊中，喜滋滋地認為自己就要時來運轉了?？闪钏f萬沒想到是，這批貨出售時卻格外困難。后來他才知道，在這批連環畫中很多都是偽本。經專家指點他仔細辨認才發現版權上的“人民美術出版社”和“新華書店”的印刷字體是普通宋體，而正版本上使用的字體分別是毛澤東和周恩來的書寫體。而且全書印刷吸墨很不到位，墨色發灰，線條印刷有很多斷裂或模糊。而正版本墨色很黑，線條印刷精細而清晰。這次被騙給李偉恒上了一堂生動的人性之課。

可李偉恒不放棄，他還在尋找機會來為自己扳回敗局。在一次拍賣會上，他看到1996年版的《綠東周》有人出了200元，李偉恒心想：1996年以前的版本已經漲到好幾千一套，自己沒有那個經濟實力購買，收藏一套1996年版的其實也不錯，于是他出價220元，可緊跟著有人一下子出到了1200元。他心里頓時沒了底，驚嘆1996年版的也這么值錢呀！

于是他在收藏網又搜索了一遍，突然發現有個店鋪正在出售一套680元的《綠東周》，李偉恒頓時欣喜若狂，心想這下撿漏了！于是他立馬給店主打電話，下了訂單！

可東西寄到一看，內頁裁剪忽高忽下，畫面筆墨太重，根本就不是他看到的老版本！這樣的印刷質量30元還差不多。真是吃了大虧！他提出退貨，店主不同意。說他肯定想移花接木，拿套盜版的退給他。

這一次次的失敗猶如一盆盆冷水，把李偉恒澆了個透心涼，更令他萌生退意。很長一段時間，李偉恒宅在家中養花逗鳥，不再參與連環畫的交易了。

可收藏連環畫的愛好李偉恒怎么也割舍不下，他的業余時間仍然離不開收藏市場。連環畫的攤位仍然像一塊巨大的磁石令他動彈不得。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淀，李偉恒決定反思自己的交易失誤：除遇人不淑外，主要歸因于自己利欲熏心、急功近利的思想。事實證明，越是想狂熱斂財，越是欲速不達。重要的是堅持自己的那份熱愛，財源自來。

于是，李偉恒開始潛心研究連環畫收藏知識：繪畫技巧、印刷質量、紙張鑒別、版次、腳本文字優美與否……他走遍全國的舊貨市場，仔細觀摩，虛心學習。雖然也曾多次手癢，但李偉恒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沖動，不斷地囑咐自己要少動多看。自2003年下半年以后，他的鑒賞能力明顯提高。

潛心探究市場，

終成一代收藏大師

2000年以后李偉恒漸漸總結出了自己的收藏心得：1950到1960年代的小人書相對而言，用工最深，畫工最精，態度最真誠，那時講究的是工筆細畫；“文革”期間的小人書就是一種故事化了的政治宣傳品；而到1980年代中期以后的小人書在收藏界叫做“跑馬書”，其特點是技術拙劣，畫風浮躁，商業味濃厚。其典型是《陳真》、《霍元甲》等武打書。

經過長時間的熏陶，現在的李偉恒從每一本小人書里都能體味出一種獨特的時代氛圍。他對早年出版的連環畫尤其喜愛，可弄到這些珍品談何容易！

在慢慢的收藏過程中，李偉恒漸漸地找到了自己的投資方向。他根據自己對市場的仔細研究，制訂一份收藏目錄。

首先，他根據連環畫的題材進行分類，如分為“中國古典文學作品”、“外國文學作品”等大類。在大類下再分出小類，如“中國古典文學作品”大類中，可分為《紅樓夢》、《三國演義》、《東周列國》等小類。然后根據每個類別再分出精品、上品、中品等若干個品級。上品要求連環畫的繪畫藝術和故事內容都比較好，中品為繪畫水平較好而故事內容較差，或繪畫水平較差但故事內容較好者。

在版本上分列出“文革”前、老版本、絕本、孤本等。用色彩標記來區分“文革”前出版的老版本連環畫、第一版第一次印刷的連環畫、再版本連環畫、有殘損的連環畫、有的連環畫為重復本，有的是題材相同而出版社不同的連環畫……他都用明顯的標記來區別開來。

除此以外，作為收藏品其稀缺性很重要。有的連環畫發行幾百萬冊、幾千萬冊，印數太多，價值就難以升高。連環畫上有不同程度的殘損、涂抹、污漬，沒有很高的收藏價值。李偉恒制作收藏目錄的過程，好似在浩如煙海的連環畫收藏的海洋里暢游，如同在無盡的深山里探寶。

李偉恒下一步便是按照收藏目錄，開始全面收購有價值的連環畫了。他游走在全國的各大收藏市場，雖然頗有收獲，卻累得筋疲力盡。全國范圍有那么多的市場，每個市場又有那么多的攤位，每個攤位還不斷地換人，他需要一個個攤位詢問。常常是費了半天的口舌，卻毫無收獲。面對如同大海撈針似的淘寶，他有些泄氣了，坐在地上唉聲嘆氣起來。他多么希望這一片攢動的人頭都在為自己淘寶！

突然，看到有人在發傳單，李偉恒靈光閃現，想到一個好辦法！他把收藏目錄印了一摞，逐步分發到每個攤位的攤主手上，而且他開出的收購價比市場價要高出一倍。他說到做到，并立刻以現金兌付，所有的二道販子都愿意為他淘寶。

有無數雙眼睛和手在為他幫忙，這讓李偉恒的淘寶速度有了突飛猛進的變化，一些珍貴的老版連環畫紛至沓來。有的珍貴藏書內頁因鼠嚙、蟲蛀等原因，已成為小碎片。為了湊齊珍貴的孤本和奇缺品，他不惜出高價請修復師像做拼圖一樣，把一捧非常細小的碎片一點一點拼起來，許多工作甚至需要在顯微鏡下完成。李偉恒嘔心瀝血收藏了很多珍貴的孤品，終于成了一名連環畫的收藏達人！

如今，連環畫拍賣市場依舊紅火。在人頭攢動的大廳里，李偉恒如同一名大將軍，收放自如地鏖戰疆場。在2015年北京連環畫展覽會上，部分連環畫半世紀來的增值幅度，遠遠地超過了炒樓、炒股和炒金，賣掉幾本小人書換車買房的藏家大有人在。李偉恒在這場收藏大戰中找準了自己的定位和方向，改變了草根的命運，更找到了自己人生的位置和樂趣！

編輯/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