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句“對不起”

張君燕

所有美好，都禁不得遲疑。

剛上高中時，我和小夏是同桌。學生時期的友誼來得就是這么簡單，她喜歡讀書，我也喜歡讀書；她喜歡聽王菲的歌，我也喜歡聽王菲的歌；她喜歡坐在夕陽下發呆，我也喜歡在落日余暉里靜靜地思索……太多共同的愛好和習慣讓我們注意到了彼此，并成為了最好的朋友。

那時候女生關系好最通常的表現大概就是形影不離吧。我和小夏也是如此，每天上課、下課、吃飯、睡覺，我們都相伴前往，就連上廁所，我倆也要手拉著手一起去。同學們都笑著打趣我們，說我們是“連體嬰兒”。

我的文科比較好，而恰好理科是小夏的長項，于是，很多時候，我幫小夏輔導語文和英語，小夏則耐心地給我講解數理化方面的問題。在我們“天衣無縫”的配合下，我和小夏的學習成績都有了很大的提高。

罅隙有時來得總是讓人猝不及防。那是一節體育課，老師教我們三步上籃，簡單示范了動作要領后，老師便讓我們自由練習。輪到小夏投籃時，我站在一旁替她加油。小夏投了幾次都沒投進，顯然有點急了，最后一次她運球跳起后，用力把籃球投了出去?？上牧Φ厘e了方向，籃球竟直奔我腦門而來，我完全來不及躲閃，籃球狠狠地砸在我的鼻梁上，不僅把眼鏡砸得稀巴爛，鼻子更是猛然一陣酸痛，疼得眼淚嘩地一下就出來了。

當時巨大的疼痛完全讓我失去了意識，脫口而出一句臟話。小夏驚慌失措地走到我身邊，本來打算安慰我，可我的那句臟話讓她愣住了。是的，我們之間從來沒有過爭吵，更別提責罵對方了，所以那句臟話顯然讓她一時難以接受。小夏不可置信地呆立了幾秒，幾次欲言又止，自知說錯話的我也想道歉，可看到小夏臉上復雜的表情，一時也沒說出口。

那天下課，我們破例沒有一起走，小夏去了教室，而我默默地回到寢室休息。沒想到此后，我們竟再沒有一起走過，甚至連話都沒有再說一句。有好多次，遠遠地見到小夏，我都慌忙避開，因為我不知道如何面對那種尷尬，不知道如何打破彼此間的沉默。我想，小夏一定也和我有同樣的想法。

一直到畢業，我和小夏都沒再有過交集。其實，我知道，我和小夏之間并沒有什么矛盾，只不過是一次小小的誤會。但年少那種莫名的自尊和驕傲，讓我們都不肯低下頭顱，不肯先開口說一句“對不起”。

畢業十年的同學聚會上，我又見到了小夏。我想象了很多種見面的場景，相擁而笑、把手言歡，最起碼互道一聲別來無恙。可是，真的見了面，年少時那種莫名的情愫竟然又卷土重來，我們都沒勇氣開口說話，只是隔著同學，偶爾遠遠地看對方幾眼。

坐在離開的候車室里，我的心突然很痛。其實，我早就后悔了當初的行為，我多么想和小夏握手言歡，像學生時代那樣促膝長談，細說十年來的生活?？墒?，經過了十年的沖刷和洗禮，竟然還是打不開內心的那個結。

正在這時，我收到了一條短信，竟然是小夏發來的短信！小夏說：“燕子，對不起。其實我一直想跟你說句對不起，年少的我們太過敏感，太過自私，又太過自尊?？墒?，還有什么比一段純潔的友誼更珍貴更難得呢？十年的時間難道還不夠我們去化解彼此心中的那點小疙瘩嗎？”

讀完短信，我當即淚崩，我用手擦了擦滿臉的淚水，飛奔著沖出候車室。我要去找小夏，去跟她說一句“對不起”，和她一起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我們已經塵封了十年的美好時光，不能再錯失更多的美好。

（編輯/楊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