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看氣質

陳魯民

校花、校草也是比較出來的。

2015年年末，“主要看氣質”這句話刷爆微信朋友圈。原來是歌手王心凌新專輯中的一套吃漢堡丑陋造型，被網友評為“主要看氣質”。一時間，明星們紛紛加入“主要看氣質”陣營，引爆了全民跟風曬氣質圖。

氣質是什么？人的相對穩定的個性特點和風格氣度。顯然，氣質絕不是在朋友圈曬幾張照片那么簡單，它不光要有面子，還要有里子，有內涵，有深度。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戴上“氣質好”的帽子的。

曹操欲接見來自匈奴的使者，但自認為身材不夠威武，不足以懾服匈奴人，于是命令身材高大的崔季珪代替他，他則拿著刀站在旁邊充當侍衛。接見后，曹操派人去問使者：“你覺得魏王如何？”匈奴使者答道：“魏王儒雅的風采不同尋常，然而坐在榻旁持刀的那個人，才是真正的英雄啊！”這可能是史上最早的“主要看氣質”段子。

竹林七賢之一的嵇康曠達狂放，自由懶散，“頭面常一月十五日不洗，不大悶癢，不能沐也”，衣服也破破爛爛，但見到的人不是贊嘆他“蕭蕭肅肅，爽朗清舉”，就是夸他“肅肅如松下風，高而徐引”。南朝梁學者劉孝標說他是“土木形骸，不加飾厲，而龍章鳳姿，天質自然”。這又是一個“主要看氣質”的經典人物。

曹操的氣質，表現在其雄才大略，不怒而威，霸氣外露，那杠杠的氣質，捂都捂不住，不論怎么偽裝，都能讓人感到其巨大的氣場。嵇康的氣質，則主要體現在他的雅致瀟灑、從不流俗、滿腹經綸、特立獨行上，即便是破衣爛衫，不修邊幅，即便是從事打鐵這樣的粗笨伙計，都始終散發高貴氣質，令人嘆為觀止。

不過，今天的“主要看氣質”，已有調侃戲謔之意，甚至成了一個曖昧的詞。通常，我們在夸一個女性漂亮時就會說她是美女，大家認可，她也受用。但如果要夸一個實在不夠美女標準的女性，最喜歡用的一個詞就是“有氣質”，大家心知肚明。選美活動中，一般都會設一個獎項叫“氣質美女”，言外之意，最上鏡美女、最佳泳裝美女、最佳身材美女、最佳美腿美女、最具才藝美女等你都不夠格，但表現還不錯，規規矩矩，那就退而求其次，給你個“氣質美女”獎，也算是個安慰。所以，當別人用“主要看氣質”來夸你時，先別盲目得意，你得想想，是自己真的氣質好，還是別的都不行，人家用這句套話來搪塞你。

“主要看氣質”多系玩笑之語，不值得認真理論。但氣質于人其實是很重要的，一個沒有氣質的美女，會被視為花瓶；一個缺乏氣質的學者，會被視為腐儒；一個短虧氣質的官員，會被視為庸官。而真正的氣質好，不是刻意作秀，是不經意地自我展現；不是裝腔作勢，是言行舉止的天然流露。孟子主張“善養吾浩然之氣”，東坡力挺“腹有詩書氣自華”，王冕堅持“不要人夸顏色好，只留清氣滿乾坤”，有了浩然氣、詩書氣、清氣這幾股氣打底，那氣質也就自然而然地顯現出來，讓人一望而生敬意。就像郗太傅，在眾多花花綠綠的求親才俊中，一眼就相中了王羲之這個東床快婿，原因無他，羲之就勝在氣質過人上。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