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之本色

趙晨曦

謹以此文獻給紅塵中每一個匆匆過客，于泥沼中跋涉時，勿忘淺笑，輕問天邊的云霞一句：“驛路外的素色山茶花開否？不日定去赴春日之約。”

——題記

船槳劃過水鄉古老的記憶，在這個沒有雕琢、不見修飾的小鎮，那輕輕蕩漾的漣漪，古舊滄桑的竹樓封鎖了世間所有的繁華，讓你在苔蘚攀附的痕跡里忘卻熙攘塵世，唯留一顆琉璃心，共賞青山碧水，浮生若夢。

扁舟一葉順流而下，不經意地一抬眉，與倚窗而望的江南閨秀邂逅。剎那的交集，牽引出一段被風塵遮掩住的青春與夢想歲月。韻華可以剪斷青翠如煙的年華，同樣也可以剪斷被鐵鎖禁錮多年的記憶，將塵封淡忘的情愫重新喚醒。許多被歲月風干的晦澀過往，在剎那間明亮透徹，淺淺地輕盈一笑，在絢爛的陽光下，漸漸顯出年輪的痕跡。曾經深刻的片段已經朦朧不辨，而模糊的細節反而變得清晰起來。

曾幾何時，你對煩擾靡亂的紛塵已司空見慣，對趨炎附勢的勢利已習以為常，對陽奉陰違的偽善已屢見不鮮，對道貌岸然的憤恨也不足為奇。也許最初也曾義憤填膺過，正氣凜然過，但漸漸也銷聲匿跡，好比曾經有棱有角的礁石，如今被歲月打磨，輾轉成茫茫灘涂上一塊再普通不過的鵝卵石，圓滑而世故，或者如一張純潔無瑕的白紙，被榮華肆意涂抹成死寂的灰色，用僅剩的一點善良，維持著與深淵般的黑色之間分界平衡。

然而你的心中也曾涌起反感和惡心吧？你也曾深深懷疑這樣的選擇是否正確吧？你也曾想找回來時路，返璞歸真吧？你也曾驀然駐足，躊躇不知何去何從吧？

那便認真坐下來，讀一讀白落梅的這段話吧：“花開見佛。佛在哪里？萬木凋零的曠野，一株綠草是佛；寧靜無聲的雪夜，一盆炭火是佛；蒼茫無際的江海，一葉扁舟是佛；色彩紛呈的世相，樸素是佛；動亂喧囂的日子，平安是佛。何時見佛？在流年里等待花開，處繁華中守住真淳，于紛蕪中靜養心性，即可見佛。”

是了，仿佛慧能大師所作：“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你本就該置身世外，映長空霓虹萬里霞。撩開煙云霧靄的幻境，是一段白水秋風的明凈與高遠。昔日的江湖仗義輕狂年少，曾經的歇斯底里遍體鱗傷，還有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善惡、真假、是非、功過，如今都不過黑白素描一紙，隨風寂于天涯，無法對五彩紛呈的大千世界造成分毫影響。

你懂，所以你能立于風口浪尖，嘯傲風月，榮辱不驚，去留無意，笑看天邊云卷云舒，靜觀庭前花開花落，昭顯本然之色。

花落無言，流水不語。歲月靜好，當淡泊了心性，坐幽篁陣里，品瀲滟清茶，看那白衣勝雪的女子素顏清澈，眉眼如畫，撫一把七弦綠綺，奏一曲云水禪心。任滄海桑田，月影花移，來來去去，聚聚離離，靜守姹紫嫣紅的人間里一樹煢煢孑立的本色菩提。

（指導老師：蘇萬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