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秋色

唐靜茹

嘿，你知道秋天的顏色嗎？

秋天寓意著收獲。人們總是被金黃的麥浪撩撥起心緒，約定成俗似的，金燦燦的黃色便成了人們衡量秋天的唯一標準顏色。

孰不知，三原色在秋天的畫布上均有風姿。

白俄羅斯畫家列昂尼德·阿夫列莫夫曾有一幅以色彩著名的油畫，叫作《秋色正濃》。畫中，正值霜降時節，賞霜葉便也算是一大快事了。

撲面而來的，是艷烈的紅。不是油彩揮灑的雜亂無章，也并無平和勾勒的細致線條，只是筆尖輕轉，有致地錯落點染出焦灼的熾烈感，在心頭燃燒，卻見不到火苗。它仿佛只是輕輕曳動著，翩躚著。那紅艷不隨溪流涓涓淌過，只隨絮風盈盈起舞。不出聲，便舞出了金黃，舞出了閃耀，舞出了一簇燦爛，在末梢，在葉間交織著，纏綿著，牽著手，系著情，是密切不可分離的啊！風一過，紅艷便又匿聲將金黃一寸一寸地掖好，細細攬入懷中，似是生怕被別人看到自己深愛之人的傾世絕貌。

是否那些裸露在外的金黃就一定是被拋棄了的呢？或許是，但它們卻更傲然，更令人欽慕。它們無畏他人的目光，也無畏世俗的偏見，同紅葉一起舞，同黃葉一起衰落，像極了征戰沙場的女將，堅毅卻不張揚，囅然面對狷狂的崢嶸歲月，報以亂世荒煙里的莞爾一笑，方好。隱約聽見絲竹聲喑啞，想想，黃葉定是用碧血染就了那一晚的紅霞，流年荏苒，英姿依舊。興許為黃葉駐足的人不多，可也不會有幾人可以喟嘆一句黃葉礙眼。只愿做流星颯沓，祈禱黃葉來世有夢可棲，有枝可依，以免來年春風過境之際，十里寂寥。黃葉了無牽掛，也不執著祈求，現世安穩，也不怨上蒼。它只傲立于枝梢，在深褐色、泛著淡青色的枝頭。那褐色似是憐惜黃葉，極濃烈的褐色，隱約散發著碘酒的氣息，只當是為那黃葉療傷吧。

那一紙溪流直蜿蜒到黛色的林間深處，渲染出碧色的漸層，似乎化用了潑墨的手法，卻染得精細，細看也只是深淺不一的青色與白色交接出的色塊，只是恍惚間，卻是叢林里碧透的墨色的葉子。漸次蘇醒的綠雖是冷色，卻不乏幽謐淡然之感。碧澄的小溪流得很緩，很緩，似是要停下，卻又喘息著竭力前行，教人忍不住停下，想去掬一捧那清得發亮的藍，勻成透明，映出手掌的顏色。揮散開去，或泛白化作流云，或蘸藍化作水珠，或升騰，或落下，總之各有各的歸處，在這綠翳翳的溪畔，安好。深色的藍，洇了白色的染料，淡去，淡去，一抹清涼便流淌在血脈間。血液也緩了，為這一份冷色卻不孤寂的安寧沉醉。

秋天，大約是冷暖兩色得以共存，且配合得相得益彰的唯一一個季節了吧。

寥寥幾色，卻讓人為之動容。畫中的一切仿佛只是觀賞者的一夢南柯之念，卻在這番沉醉之中沉沉睡去，不愿醒了。顏色有著驚人的魅力，象征著心情，代表著心境。不同的人對色彩的臆想亦不同，你為之感動的原因，只有自己才明白，顏色只負責抒發那些不可言喻的內心之情。

（指導老師：蘇萬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