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的尖叫

賀凱玥

猶記得幾年前遍山的海棠花張開了紅色的花蕊，好似彤云密布，美不勝收。小時候喜歡回外婆家，和外婆呆在一起，聽外婆講述小鎮的秘密。小鎮很漂亮，每年春天，花開時節，月色皎潔的夜晚，暖風輕拂的時刻，都能聽到簌簌的聲音，就像是海棠花在輕唱低吟。

外婆獨憐海棠花，家中小院里還種著海棠樹。外婆常拍著我的肩說：“我們娃娃和小樹同歲呢！”過了一年，幾個西裝革履，頭發梳得光亮的人來過后，小鎮就被開發商承包下來，開始大規模發展旅游業。其中要蓋一個巨大的祠堂，需要大量的石頭，他們就從小鎮后面的山上開采。此外，還要建一個巨大的停車場，開發商決定把鎮口的海棠樹砍掉。

那是一些高大茂盛的海棠樹，靜靜地立在路兩邊，默默相伴了幾十年，為我們開花、結果，送來陰涼。它們就像是我的親人，我不能失去它們。于是在夜里我扶著樹，給它們報信，卻只有風吹樹葉發出溫柔而滄桑的沙沙聲。

老人們自發組織起來，試圖阻止那些人砍伐這些樹木，但卻無法打動被利欲熏黑了心的人。

在被砍伐之前的那個春寒料峭的早晨，海棠樹上的花卻越發明媚動人，艷麗的花瓣勝過以往。

帶著海棠花的傷心，春風拂過讓人心寒。我從樹下經過時，大樹輕搖身軀發出的簌簌聲像是尖叫，一種激烈到絕望的尖叫。那尖叫聲像是在宣泄心中的憤怒。它們好像知道生命已走到盡頭，還想要最后再徹底地怒放一次。

后來，大地完全被鋼筋水泥侵占，甚至沒有一角泥土可以種樹了。

現在，看著周邊現代化的建筑和川流不息的人海，我不禁想起了那年海棠樹上開出的紅艷艷的花朵在風中挺立、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