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緣關系對農耕經濟發展的影響初探

摘 要：血緣關系是人際關系中的一個十分重要的方面，血緣關系的形成與發展都十分復雜漫長，其對于家族、家庭以及個人都產生深遠的影響。中國南方農村自古就非常重視血緣關系，因為它不僅僅左右著宗族與家族的規模，更深層面它影響著地方的生產模式和經濟效率。本文立足小說《金翼》，以血緣關系與農耕經濟為主要分析點，詳細論述血緣關系作用于農耕經濟的優勢與劣勢，初步揭示前者對于后者發展的影響。

關鍵詞：血緣關系；農耕經濟；影響

1 農耕經濟的特點

農耕經濟是伴隨著農業發展而發展的。中國是農業大國，擁有幾千年的農耕經濟史。我國地域遼闊，農耕經濟的發展也有很大的不同，發展水平參差不齊，在古代，以中原地區（長江、黃河中下游流域）發展最好。可以總結出農耕經濟的三個特點：自給自足，對外界依賴性小；和傳統禮教、封建文化關系密切；地緣色彩與血緣色彩濃郁。[1]

1.1 自給自足，對外界依賴性小。中國幾千年農耕經濟的發展，已經形成了比較穩定的模式，自己生產，自己消費，除了像鹽這樣的生活必需品需要購買以外，其他的很少與外界進行交換。農耕經濟這種自給自足的穩定模式，弱化了農村居民同外界交流的需求，對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的輸入造成了很大的難度，這也是中國的農村發展了幾千年，大部分地區依然貧窮落后的一個原因。農耕經濟在家庭內部、家族與宗族之間有著密切的利益聯系。通常情況下，家庭人口，尤其是男丁，被看做家庭興旺發達的必要元素。中國幾千年形成的“多子多福”“重男輕女”的思想基礎正在于此。

1.2 和傳統禮教、封建文化關系密切。費孝通先生曾在《鄉土中國》中列舉了中國農村幾個比較穩定的社會關系：①以血緣與地緣相融合為特征的鄉土關系；②以人倫等級為特征的差序格局；③以克己復禮為特征的禮治秩序；④以教化權力為特征的長老統治；⑤以家天下政統為特征的雙軌政治。[2]不難發現中國農村的格局十分重視人與人之間的社會倫理關系，并將其視為地區發展的基本規則，所有的行為必須在“家規”和“族規”的框架內。傳統禮教是根植于農村“家規”“族規”的理論基礎，是人們規范言行的禮儀模范和道德準繩。“耕讀傳家”這四個字是很多家族、宗族的座右銘，“祖宗雖遠，祭祀不可不誠；子孫雖愚，經書不可不讀。”（清·朱用純《朱柏廬治家格言》）是對傳統禮教膜拜的具體體現，也是人們既想做普通農民，又想做風雅文人的一種美好愿望和實現之后低調的炫耀。

1.3 地緣色彩與血緣色彩濃郁。“民安土重遷，不可卒變”（《三國志·魏書·袁渙傳》）農耕經濟的發展帶著濃郁的地緣色彩，農村地區的居民對于搬遷祖業是難以接受的，通常被認為是不吉利或者家業破敗的象征。古代農村地區絕大多數人都愿意固守自己從出生到長成一直居住的地方，甚至反感生活上有太大的變化。因此農耕經濟也是地緣經濟，地區經濟繁榮程度反映的是當地農耕經濟的發展水平。血緣關系是農村地區個人與個人、個人與家族、家族與家族之間的自然紐帶，同時也是農耕經濟關系發展的基礎。在一般意義上，兩個個體血緣關系越近，信用評級越高，實現經濟合作的可行性越大，形成經濟關系的效率越高，利益交往的經濟總值越大，合作雙方越容易找到共同利益點，形成利益集團。

2 血緣關系對經濟關系的影響依賴于兩個外部力量

血緣關系的親疏可分為多個等級，劃分的標準就是個體與個體之間共有遺傳信息的多少。共有的遺傳信息越多，血緣關系越親，反之越疏。例如：自己與父母、同父同母的兄弟姊妹關系最親；自己與祖父母、父母的兄弟姊妹關系次之；自己與父母的堂兄妹、表兄妹關系又次之。[3]一言以蔽之，就是分享遺傳信息的多寡，決定生理學上血緣關系的親疏。此外，血緣關系的影響因素不單單只是遺傳信息，還有兩股外部力量的參與：道德約束和情感價值。

2.1 道德約束

道德的約束力對于血緣關系的產生、維系和修復都具有深刻的作用。相對于普通意義上的商業合作，具有血緣關系的經濟個體的合作其約束性更為簡化，約束手段傾向于道德，法律的約束則居于第二位。基于“血緣關系”的特點，道德約束的力量在血緣經濟中顯得尤為突出，可以從兩個方面來認識這個現象：道德的形成和約束的產生。

血緣關系中的道德形成也可以表述為家族式道德的形成。它的形成主要來源于兩點：一是生理學意義上的人所具有的倫理道德；二是人類后天經過社會約束所逐漸形成的不同血緣關系的家庭禮教。生理學意義上人的倫理道德主要是關于血緣關系之間性關系的禁忌，與這里所要討論的血緣關系并不具有價值。因此，主要還是分析人類后天經過社會約束形成的家庭禮教。在家庭禮教這個概念里，形成了以儒家思想為核心的道德習慣，經過若干年的演進，它已經形成一套成熟的行為標準。在儒家的道德約束中，約束男性的如“三綱五常”，約束女性的如“三從四德”，都是傳統的道德行為規范的具體體現。儒家十二字思想精髓“仁、義、禮、智、信、忠、孝、悌、節、恕、勇、讓”，全面的表述的家庭禮教的道德標準，這十二個字被用來作為衡量一個人德行的重要指標，是評價一個人的最直接的依據。[4]在這樣道德約束環境中，家庭禮教對于人的約束具有很大的力量。人們的行為，都必須在道德評價標準的框架之類，是道德踐行者和評判者的綜合。道德的約束力因此而產生。基于家庭禮教的道德評價標準，根據這個標準推舉出來德高望重的尊長，這就形成了完備的約束體系。家庭禮教的道德評價標準是普遍認可的規章制度，被推薦出來的人，則是公認的規則的監督者。道德約束不光是在約束經濟行為，更多是在約束人心。

2.2 情感價值

情感價值也可以說是情感投資。區別于普通的經濟投資，情感投資的內涵更為豐富，量化的難度也更大。它可以是資金、物資、土地等實物的投資，也可以是技術、管理、社會關系等人力資源投資，還可以是純粹的情感上的認同、鼓勵、支持等精神層面投資。總之，情感投資是具有血緣關系的個體通過日常交往產生的既有正效應又有負效應的不穩定投資。

情感價值決定著經濟關系的形成、發展、獲益以及破裂。在血緣關系中，感性與理性的地位并不對等，感性經常發揮著重要的作用。經濟關系中的主體，往往更愿意以感情親疏為出發點，選擇是否建立經濟合作以及建立怎樣的合作。情感價值的客觀存在并不表明它可以直接轉化為經濟價值，還必須經歷關鍵的一步——合作。合作就意味著情感上的認同，這種認同，是情感價值實現的關鍵點。只有認同，才有合作的可能，只有合作，情感價值才能體現為經濟價值。但是認同并不是從來就有的，它必需基于血緣關系的客觀事實和道德約束框架下的理性判斷。

3 小說《金翼》中血緣關系作用于農耕經濟的具體體現

3.1 郎舅之間的經濟合作。“張芬洲走過來，東林連忙起立，兩個人互致問候，談了談生意之后，東林把姐夫請到了家里，他們在一起呆了一天一夜，商量開一爿店鋪以便賺點錢。”[5]從這句話中，可以讀出三個信息，第一是具有郎舅關系的兩個人關系很好，他們具備充分的情感價值；第二是兩人很自然的談生意，兩人因為親緣關系，經濟合作的信用評級已經完成；第三是他們商量要開店鋪共同賺錢，初步形成利益共同體。

3.2 合作出現裂痕。“隨著時光的流逝，湖口店鋪的合伙人、芬洲和東林兩個合伙人攢了不少錢。”[5]當兄弟倆因為合伙開店鋪賺了不少錢之后，希望改善生活水平，謀劃著新蓋一處房子。姐夫芬洲下手快，尋到了一處在風水上被稱為“龍吐珠”的寶地，“他立刻瞞著東林從他家所在的陳洋村換來勞力，命令他們從龍嘴正前方蓋屋。”“當東林趕到現場，就立即意識到這樣規劃便沒有余地另蓋一所房子了。他失望極了……”[5]矛盾出現了。一個“瞞”字，表露了血緣關系作用于經濟關系的一個隱患：以血緣關系形成的利益共同體，合伙人存在著各自的私利。

3.3 經濟合作的瓦解。由于芬洲的行為違背了道德約束框架下的行為規范，導致東林會重新評估自己與姐夫的合作關系，芬洲的信用額度開始下滑，情感價值開始貶值。芬洲逐漸淡出原來合伙經營的店鋪，雖然仍然保留股份，但是卻很少參與經營了，東林已經取得了店鋪的主要經營權。另一個隱患出現了：對血緣關系的依賴造成責任感下滑。東林與芬洲的經濟合作宣告結束。

4結語

用道德的標準來評判東林與芬洲，優劣立辨。東林比芬洲更加遵從道德約束的力量：待人以禮，寬忍以恕，經營以信，謀略以智，開拓以勇，尊兄以讓。這些都讓他免除道德評價所帶來的輿論壓力，又使自己處于家族中道德典范的位置，這對他的生意、生活甚至生命都帶來了積極的作用。反觀芬洲，與人謀而圖私利，干大事而戀小家，懼擔當而少勇氣，處紛亂而多優柔，多煩惱而慕虛榮。個人能力和道德品質上的雙重缺陷導致了他的失敗。

綜上分析，血緣關系對農耕經濟的影響，既有正面的作用，又有負面的作用。在道德約束和情感價值的雙重作用力下，血緣關系的存在能夠促成經濟合作，提高利益集團形成的效率，減少信用評級和培養默契浪費的時間；但是，以血緣關系為紐帶建立的經濟關系存在發展瓶頸和信用危機。在已經形成的合伙關系中，難掩的是人的私欲和貪婪，在“防人一手”和“完全信任”之間不容易找到平衡點，往往是非左即右，使得合作關系動蕩不定。

參考文獻：

[1]周運清.中國農耕經濟變革與鄉土社會結構轉型的推進——中國社會結構的原型與演化[J].社會科學研究，1999（5）：85-91

[2]費孝通.鄉土中國[M].北京：三聯書店，1985.

[3]李漢宗.血緣間距、同位關系和等距關系——解讀中國社會血緣關系變遷的三個概念[J].天府新論，2013.

[4]孫長虹.當前我國社會中道德的血緣特質[J].青海社會科學，2011（5）：34-39

[5]林耀華.金翼——中國家族制度的社會學研究[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89.

作者簡介：

羅正茂（1987—），湖北利川人，湖北民族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少數民族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