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枝培
業余時間我基本宅在家里,以翻書為樂,讀得最多的當然是小說,偏愛卡夫卡、博爾赫斯為代表的現代、后現代主義作家們的作品,讀得多了,自然咂巴出些小說的“味道”,自然想牛刀小試,《奇點》和《五花山》兩篇小說就是小試的結果。
我寫《奇點》的想法,源于去年的黎平之旅。黎平絕大部分人都是侗族,但在那里,漢文化和侗文化可謂水乳交融,比如肇興侗寨,五座鼓樓(侗文化代表)的名字分別是仁、義、禮、智、信:而作為侗族聚居核心區的黎平老城,來自中原的徽派建筑比比皆是。在某座鼓樓的火盆前,或某面高高的騎墻下,我突然想到要寫一篇以黎平為背景的小說,并在小說中加人中國傳統文化和侗族文化元素。
《奇點》中,那張神秘木版刻畫不過是莊子“齊時間”(莫壽乎殤子,而彭祖為夭)的圖景,知府張元和痘姆村族老的對話則是莊子“齊人我”的一種詮釋,木版刻畫下面的文字“遁天、縣解”也來自莊子,莊子的“遁天倍刑”從文學修辭的角度來說非常有趣,與儒學的“仁義之辨”推升到“以理殺人”有同樣吸引人的意味,這在小說中也有體現;基于對侗族文化了解不深,以及對侗族文化的敬畏,《奇點》在應用民族文化元素方面只是淺嘗輒止,這是《奇點》寫作中最大的遺憾。
對于現代、后現代主義小說,文本結構已成為小說藝術審美的重要部分,《奇點》中,我對文本結構的可能性進行了小小的探索和實驗,或者說我設置了一個文本的小小迷宮,文本中敘事者在講故事,而敘事者本人的故事也在延伸,最后我甚至通過后記的形式將敘事者的敘事者(假托本人的名字,同樣也有故事)都呈現出來,然后我讓故事中的人物與敘事者、敘事者的敘事者產生交集,并由此將所有的故事都模模糊糊成一個故事。
《五花山》這篇小說的創作想法也源于一次旅游經歷,那是格凸河風景區一個叫變色湖(面積很小)的小景點,站在湖邊,我突然想寫一篇幾個人到山野旅游的故事,他(她)們通過艱辛的跋涉,終于抵達一個傳說中的神秘小湖泊,真正創作的文本與最初的想法相去甚遠。
從小說的第六節開始我使用了意識流的寫法。人的意識(或心理活動)像一條永不停息的流淌著的河,其本身就是一道優美“風景”,它還會不斷地與外部的“風景”進行碰撞和交融,從而制造出更加動人的“風景”,當故事中的三個主要人物陌上花開、蓮葉兒、卡爾進入五花山,文本敘事既要關照山野的自然風光,又要關照人物的情緒,還要推動故事向前延伸,我馬上想到意識流敘事手法。我讓三個人物的意識在山野變換的風光和故事中交替呈現,這讓文本立即呈現一種更立體更密集的“效果”,從小說敘事審美這個角度看。我對這種敘事方式所達成的“效果”還是比較滿意的。
描寫五花山的風光時,我希望能將莽莽山野寫“活”,甚至希望那個世界帶有某種鮮活的人性,我將文本中出現的動物都取了人名,一對錦雞情侶的名字叫朱小宏和劉小惠,一只猴子叫侯小陶,山塘中的一尾小魚叫小東東,我還專門設計了一個叫魚男的人物,他出生在五花山,父母在遙遠的年代就死在那里,他從外部世界重新回歸五花山,并最終與五花山的莽莽山野相融為一體。
小說中三個人物的命運被我有意識地模糊化了,這種故事結果的不確定性,也可以算小說的一種審美態度。
應該說,這篇小說并不很成熟,最主要的問題是文本一開始吸引人的趣味在敘事中途被消解掉了,魚男這個人物的出現也有疑問,我想《五花山》以后還有修改或重新生長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