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樸實如高粱

郭 郭

大學畢業后，我只身來到北京闖世界。彈盡糧絕的時候，我找到了一個房屋中介的工作。底薪雖然很少，但還能養活自己。抱著“騎驢找馬”的想法，我成了一名房屋經紀人。

剛開始的幾個星期，我的糗事一籮筐，煮熟的鴨子飛得遍地都是。部門經理大會小會也特別“關照”我，季度考核倒數第一名的是我。要不是看到我能吃苦，加班加點四處找房源的份上，早就炒我魷魚了。

每次給家里打電話，我總是報喜不報憂。畢業后的第一年春節，囊中羞澀的我沒有勇氣回家過年。除夕夜，我蝸居在租來的地下室，思索自己這半年的經歷。在一些同事的眼里，我“不機敏”“傻實誠”“不開竅”。那一夜，窗外湮滅的是美麗的煙花，屋內破碎的是純真的心。

后來的日子里，我逐漸上道。對于房屋的推銷，有個巴掌大的花園的，就是“環境幽雅、滿眼綠意”；毗臨一個學校的，就是“人文氣息濃厚、居住人群素質高”；靠著護城河的，就是“綠水環繞，空氣清新”……至于那些設施齊全、采光良好、交通便利等詞語更是常掛在嘴邊，“三十六計”都派上了用場。特別是“苦肉計”：選擇傾盆大雨的天氣拜訪客戶，渾身濕漉漉的把資料送到客戶手里。交易一旦成功，我就腳踩西瓜皮，溜之大吉。至于以后的其他問題，急事情“冷”處理，不是“太極推手”就是“神行百步”。

在我刻苦用心鉆研業務的基礎上，工作業績不斷提高，工資卡里的數額也在遞增，部門經理大會小會真的照顧我了。十一長假的時候，我提前請假回家。

我給全家人都買了禮物，中秋佳節，一家人歡聚一堂，談笑風生。聊來聊去，一家人把話題聚集到我身上。老媽說我該減肥了，要不然就娶不到媳婦了；老爸說我性情變了，跟人說話都不看別人眼珠子了；大哥說我小毛病多了，一說話就摸鼻子……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見招拆招，搭訕掩飾。最后，小侄子來了一句：“小叔，你學會撒謊了。今天晚上你有很多話前后都不一致。”一下子噎得我啞口無言。最后，嫂子訓了一句“小孩子家懂啥”，給我找了個臺階下。

心情低落的我賭氣喝了很多酒，找借口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半夜，我從噩夢中驚醒。看著窗外成捆的高粱稈，我才意識到自己丟失了好多……

返京時，年近半百的老爸臨上車告訴我一句話：“做人要本分。你看咱地里的莊稼，哪個不把根扎實了？”

回到單位之后，我的業務量驟降。一查原因，才知道我沒有回頭客，全是一錘子買賣。為此，部門經理專門找我談話。

痛定思痛之后，我洗心革面重頭再來。一開始，還是只有零星的客戶，但是我堅持自己的原則。經理對我的堅持也給予肯定。“面包會有的，牛奶會有的，客戶也會有的。”我一直這么鼓勵自己。畢業后的第二個春節，我執意沒有回家。春節時期是淡季，當時我手里只有三個客戶。然而開春之后，我的客戶卻出現“井噴”現象。很多人都主動來我們單位點名找我。

這里面有一個小插曲沒告訴大家。一個女大學生畢業找工作四處碰壁，又舉目無親，我讓她緩交了兩個月房租。那年春節，她也沒回家過年。后來，她給我介紹了一批客戶。再后來，她成了我的女朋友。今年我們準備結婚。

對了，忘了告訴大家一個秘密：我的小名叫高粱，就是華北平原上一種樸實的農作物。

縱然很多事情我們不得已而為之了，縱然我們有時很被動，縱然我們有時很無奈，但我們不能忘記我們是農民的孩子，我們身上永遠背負著農民好幾輩傳下來的樸實，也不能忘記我們做人所要堅持的最基本和最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