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桂芬的詩

朱桂芬

山民

洗劫我夢境的總是些渾濁的背影

是的，母親

當一切還未被命名時，滿飲這杯甜酒

等到了三月，就順著這一條濕滑的小徑

那些漂亮的羽毛，動聽的歌聲……

匍匐在每一條大大小小的路徑時，

我便是一個合格的山民。

將夜間開出第一朵花，

送給大山里的每一個過往的行人

碎石子路上蹬踏出一地的細步

北堂上又長滿了萱草

一如你的名字，我的回聲

現在我不過機械地抬頭，

就從大別山的預言中驚醒

聽著你的故事長大

在小木屋里我們交換了瞳仁

歸來的，你遲緩的步履

再久久合上我的眼睛

雅歌

開始像期待著一切愛的訊息般的

回味這園子里每一樣成熟的蔬果

然后月色松動，一顆顆星子從眼前劃過

由一顆不成熟的穗苗

割破母親的手掌——

疼痛將我喚醒，

在田間濕滑的泥地上

陽光下我大力地揮舞著鋤刀，

總是有一千只渴望的眼睛

呵著寒氣在解剖我的殘暴

枝椏間投下我斑駁的倩影

在這片我深愛的土地上

當冬至日的河水穿過指尖時

我在乳白色的汁水里淘米

提溜起我骨瘦如柴的胳膊

仿佛是為了取暖

匆忙間生起的爐火

從夢中翻騰起一朵小小的百合

……驚異于美麗

我的名字仿佛在一夜間生長

預言中我愛上了一個男子

“他死于坐盜……”

吹手向西

吹簫的，打鼓的，拉琴的

我只會嗩吶，向西

便招呼著吹吹打打，一路招搖

沉悶的聲音像是在嗚咽

我極目四望。

戛然而止的

是清脆的金屬在相互碰撞

瞠目結舌間

我是又高興又恐慌

……唇紅齒白間。我不說話

不，都不是

向西，我也只是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