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土的詩

紅土

清晨

很多次說起清晨

和那個與我們共同生活過的鳥

我們不必去模仿一只鳥，和那些

過于美好的生活

我們共同經歷的生活是在某個清晨

是被人憐憫過的生活。

陌生人

我們同時在某一地

又同時用光了某一刻

我們抵抗著空氣也抵抗著自己

我們人生的大部分時間

就要這樣地在一起而不能說我愛你

風吹過的一切

風吹著茄子花

也吹著野茅草

風吹著我們看得見的

也吹著我們看不見的

人心啊，若荒涼是多么歡暢

人世啊，若歡暢是多么荒涼

有光的地方

陽光照在有光的地方

把黑暗留給了黑暗

我偏愛有光的地方

如果黑暗一直留在黑暗里

我也偏愛黑暗的地方

晴天是多么好

如果太陽出來了

我們就愛一個人

哦，晴天是多么好

如果下雨了

我們就愛一個人

哦，雨天是多么好

嗯，就這樣吧

蘋果和蘋果擠在一起

小草和小花擠在一起

獅子和老虎擠在一起

它們誰也不說話

嗯，就這樣

半截詩

1

等著萬物退去

等著干凈的枝條

長出新鮮的肉體

2

喜鵲拍打著翅膀

在屋頂上

在枯枝上

在日日的死亡來臨之時

3

夢見裸體的魚

哭瞎的眼睛

夢見經血洇紅的早晨

4

詞語

在黑暗的墻壁上

打著轉

5

那些白天呼呼作響的懸鈴木

以及枝上的長尾鳥

大街上海藻般瘋長的嘈雜

樓梯口正在爬行的蜥蜴，它多腳的鞋子

正匍匐著越過門檻……

6

耳朵掛在枝上

思想摁進黑暗的門

7

雨天的魚

光著身體的魚沒有思想的魚

游向向日葵高高花盤里的魚

8

樹葉落下

黑夜滑向一邊

頭顱落下

天，脫去純凈的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