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莓的詩

藍莓

記憶的病

唉，你又要打擾我，還要靠近我

不要，不要，我身上滿是荊棘

和燒焦的味道

我還在想一些事情，還在想——

那只不愛睡眠的烏鴉，盯著

一些燒黑了的，漫天飛舞的灰燼

哇——的叫了一聲，只一聲

眼里盡是那個女巫悲傷的樣子

我仿佛睡著了，衣服還沒脫

我害怕脫衣服，害怕把自己脫醒了

嗨，還是不要打攪我吧

讓我睡著吧

讓我好好的養病

瘋子

一個瘋子說：

“這是個什么鬼地方”

在英語里叫hospital

在中國，叫——什么來著

這個不道德的機構

伸出黑色的手，驕傲的領了薪水

他們給這個瘋子開舞會，演戲

他們計算著患病率，死亡率

他們給健康的人類，開鎮定劑

這個瘋子，手里拿著白鐵缸子

從這個墻角走到那個墻角，看窗外

把肉體的，和精神的污穢

從這個窗口趕出去

地球的標本

你托起一盤發硬的蛋糕

你把它紳士般的放在垃圾桶邊

它成了一只貓的圣餐

一只蚯蚓，還沒來得及將另一半

身軀，縮進干裂的地縫里

就在你的鞋底，變成黑色的

類似于泥土的肉泥

然后，又有一些車輪的痕跡

又有一些紅色的桑果，落在上面

那個孩子，好奇地蹲下來

他想要弄清，這件奇怪的事情

他媽媽喊他——

還不快點，磨蹭什么

終于，連小孩子，也走了

膽怯的靈魂

一只狗，弓著身子，低著頭

和我一樣，沒有目的，狼狽地走

我看不清它的臉，它也看不清我的

我們都做著偉大的事業

而我加快了腳步，它不是

光是暖的，房子是暖的

樹和花草也是暖的

而它手指冰冷，雙腳冰涼

像一只搖搖晃晃的船，沒有方向

我想說——

今天下午的世界真真的好

我還只是，想想

它突然，很不容易地打了個彎

回過頭來

我終于看清了它的臉——

“是誰將這根鴉片塞進我

干咧的嘴巴

這個世界出了不小的差錯”

故鄉

這個城市的廣告牌，舊的，時髦的

不負責任的，到處樹立

遮住了，那座孤獨的山，和

山下一條長長的細河

本來，河的水一直都從

我們的小指尖下流過，濕淋淋的

終于，我們開始漸漸怨恨起來

終于，我們開始注意

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喝著酒

無非是想，或是其他什么的

一只狗對著醉仙鴨

被掏空的屁股，汪汪地叫

那個笑得燦爛的新娘子，以為

從瑰紅色的拱門下走過去，就幸福了

終于，我們的怨恨，被

那個拾破爛的老人，隨手丟進

不起眼的垃圾桶

終于，我們要離開她，離開了

她才是我們的故鄉

貓

多年以前

我以為整個世界，只有你，一只貓

只有你會喵嗚喵嗚的叫

只有你會扭著矯健的屁股

蹭到我的腳邊

不僅僅是撒嬌

終于有一天

上帝將你帶到他的身邊

我才知道，原來這世上，還有

很多，很多的貓

他們都在偷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