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是一個文明古國,同時也是國人認為一個出了名臟亂差的地方,為探尋印度人在全球經濟一體化的今天為何依然安居樂業在這神秘的國土上,我開始了印度之行,而且一去就不可收拾,三年來總共去了十次,踏遍東西南北。
印度有臟兮兮的路和混亂的交通,有比任何地方的刺激眼球的豐富色彩,有形形色色的奇怪的人和事。當你用心去觀看剝離迷惑人的色彩,你會發現他們的傳統文化和宗教的力量如何深深影響著這土地上的人民,似乎明白了為什么印度人能安居在表面如此混亂的地方,因為他們都有信仰,都在追求自身靈魂的凈化。讓我也感覺此行好像經歷了一場“修行”,從影像中找回了一些內心領悟。
人們常說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在攝影的角度上來說,難得瞬間是為有準備的攝影人準備的。談及布列松講的是決定性瞬間,我更喜歡我國美學家王朝聞先生的“不到頂點”的美學主張,一個是擷取高潮上止點,一個是主張上行時的美。不管是決定性瞬間還是不到頂點也好,作為攝影來說都是要去預判擷取。說預判是因為當肉眼通過大腦判斷為合適瞬間并發出按下快門指令,從按下按鈕到快門打開在感光載體完成曝光之間盡管再快還是有差別的,尤其拍攝動態差別就更大了,這就有個判斷提前量的技術問題了。關鍵的還在于這個瞬間的隱喻和視覺上的關聯決定其價值。
在長期的拍攝實踐中往往會產生這樣一種心理矛盾,就是在拍攝現場直覺很受感動,但要按下快門又覺得有什么地方還不理想,往往錯失了一些難得的鏡頭。對此我曾做過認真的自我剖析找原因,發現這完全是一個瓶頸心理障礙。以前拍攝想的更多的是如何拍成功,由于怕失敗就自然而然地產生了在直覺與常態評判標準出現矛盾時的猶豫不決。直覺往往是長期拍攝實踐面對拍攝體的本能反應,怕失敗是拿常態中對影像的所謂公共評判標準來衡量。這兩者之間是一個求同還是求異的不同價值取向。明白了這一點,在以后的拍攝過程中只要自己有拍攝的直覺沖動的時候,盡管有時會覺得與常態的標準有差異,我也堅持尊重自己的直覺拍了再說。
當今業界的影像,黑白與彩色相輔相成,兩者都有其價值及意義。彩色帶給觀眾真實的視覺色彩感受,黑白影像給予觀眾的是攝影師呈現出來具有抽象意味的視覺效果,在拍印度專題的過程中我想嘗試將兩種效果集合而成另一種影調。目的是嘗試既避免印度豐富色彩的誘惑又彌補黑白影像的某些不足。
攝影的表現方式是多元的,從拍攝動機上講我把它分成為別人而拍和為自己而拍兩種:假如為別人而拍,其功能往往只對于現實事物的影像再現和對現實事件的常規視覺描述,那么攝影就還停留在被現實所奴役的位置之上,攝影就遠遠還沒有獲得獨立自在的地位。攝影只有為自己而拍才有可能跨越常規的視覺思維捕捉具有超越現實意義的瞬間,讓影像的表達成為一種新的視覺組合,攝影就有了成為一種自在自為的藝術表現可能。在印度拍攝過程中我試圖找機會嘗試拍攝一些打破自己以往的視覺思維習慣的影像,努力用另一種觀念去尋找純粹符合自己主觀意味的影像感。
蔡煥松
1953年生于廣東省汕頭市,中國攝影金像獎獲得者,知名攝影家、評論家、現為中國攝影家協會攝影史研究委員會委員、廣東省文藝學院、山東工藝美術學院客座教授、中國攝影家雜志藝術總監。出版著作:《到訪.還鄉》、《群星璀璨》、《春華秋實》、《走向多元發展的廣東攝影》、《長安攝影志》、《梁惠湘影像志》、《看·真·的印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