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危求安

晏建懷

滟滪堆，俗稱燕窩石，是位于白帝城下瞿塘峽口一塊龐然巨石。它兀立江心，喧豗震掉，險悍崔嵬，曾使許多過往商旅船船翻人亡，商家船工對它望而生畏，甚至恨之入骨。民謠說：“滟滪大如象，瞿塘不可上。滟滪大如牛，瞿塘不可留。滟滪大如馬，瞿塘不可下。滟滪大如袱，瞿塘不可觸。滟滪大如龜，瞿塘不可窺。滟滪大如鱉，瞿塘行舟絕?！本褪沁@種心理的反應。

人人都以滟滪堆為作惡的巨獸，然而，蘇東坡卻認為它是力挽狂瀾的中流砥柱。他在《滟滪堆賦·序》中說：“世以瞿塘峽口滟滪堆為天下之至險，凡覆舟者，皆歸咎于此石。以余觀之，蓋有功于斯人者?！?/p>

非但無咎，實則有功，原因何在？他在《賦》中解釋道：“蜀江遠來兮，浩漫漫之平沙。行千里而未嘗齟齬兮，其意驕逞而不可摧。忽峽口之逼窄兮，納萬頃于一杯……畢至于其下兮，城堅而不可取。矢盡劍折兮，迤邐循城而東去。于是滔滔汩汩，相與入峽，安行而不敢怒?！?/p>

蜀江之水，滔滔而下，驕不可摧，中間若無阻截，沖向瞿塘峽口，結果將更慘烈。在江水驕橫之際，滟滪堆橫亙中流，阻擋了水勢，使之銳氣盡消，恣肆之水才有了平緩從容之態，于是，猛獸成了馴獸，惡水復歸平靜，悠悠東去。

人生亦是如此，太順便會得意，得意便易忘形，受些磨難、遇些挫折，看得失的心態就會豁達平和的多。所以，蘇東坡說：“物固有以安而生變兮，亦有以用危而求安?！睆娜巳送春拗淞R的滟滪堆，感悟出“用危而求安”的人生哲理，發人之所未發，可謂出“新”制勝。

（孤山夜雨摘自《羊城晚報》2015年11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