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個狠角色

張嘉佳

曾經想要做一個狠角色。

拿得起放得下，凡事云淡風輕，甚至寫過一句話：不要讓自己的心事，變成別人的噪音。

但這很難，比想象中更難。

工作室某女性員工，嗜好偷懶，這兩天積極得嚇人。

平時臨近黃昏，她就心神不寧，現在主動要求開會。

下班我們準備狂奔，她堵在門口一個個地攔：“求求大家開個會吧，我請吃小龍蝦。”

我們工作效率非常高，因此覺得沒什么好開的。她又開始拽著一個個同事的袖子說：“你們去哪兒，能不能帶我一起？”

我們覺得不對勁，以前除了上班時間，大家私底下基本找不到她：這娘們兒懶于工作，惰于社交，人生能延續到現在，基本依靠我們對她的同情。

突然之間，朋友圈里喝酒的照片上她在狂笑，吃飯的照片上她舉著筷子，連出差的名單上都有了她。

據說她自己連夜報名，不放過任何出門的機會。

一個人啊拼命往外跑，必定是太害怕面對獨自回家。

后來我們知道了內情，果然，她老公提出了離婚。兩人沒有孩子，男的說完離婚打包走人，連寒暄的時間都沒有留給她。

當一個人失意的時候，需要做些什么？

如果還年輕，身體支撐得動，需要喝幾場大酒，哭幾個通宵。留存多少回憶，殘存多少希望，也對數字有影響。

有人喝到斷片，腦細胞成批死亡，往事卻在第二天重生。有些人越喝越清醒，孤獨坐在陽臺，捧著杯子，看天漸漸亮起。

一直一直喝下去，眼淚慢慢減少了。

如果酒精沒有作用，那需要拼命傾訴。電影里的主人公都很高深，他們難過了從來不說的，好像說了就會降低自己的品位。于是，電影中的他們，死到臨頭還會留著一聲嘆息。

一生不說，一生難過。那這一生，該多么不值得。

人緣好的失意者，用傾訴平復。朋友不多的人，還可以努力工作。

工作的煩躁和失意的悲傷，兩者反復糾纏，總要分出高下。

當失意的人發現，為了一個項目兩天睡不著，那說明這兩天，你并沒有為另一個人睡不著。

用力說，大聲哭，拼命活。

因為很難過，所以很難過。

這個員工雖然戀愛、事業都很無能，但在痛苦發生的時候，做了最正確的事情。她現在正在出差的飛機上，悲傷的時候還可以拉拉同事的衣袖。跟同事說：“我很難過。”

同事說：“我能為你做些什么？”

即使不能做些什么，但是對話的這三秒，不快樂的時間，就少了三秒。

別怕，總得經歷這樣的孱弱。慢慢地，我們都會變成狠角色。

別讓時間化為荒蕪之地，在屬于你的畫面里，種植花草，擺放藤椅，開辟車道，影子浮動雨后的街道。抬手碰觸綠色，遠山拉起皺紋，無論哪個站臺，位置都是剛剛好。

慢慢地，你將學會不傾訴、不喧嘩，暗夜涌動，好基友坐旁邊，聊得亂七八糟，吃得五迷三道，一起鬼混最重要。

有豐富而堅定的內心，你就是個狠角色。

（龔寶良摘自《時代青年·悅讀》2015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