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姿

沈雪

“小劉，出警，解決狗事去。”接到“110”指令的老周對警員劉濤說。

“警長，什么狗事？”剛入警不到一年的劉濤，正是精力充沛對什么都好奇想學的時候。

“有個人走姿不對，被狗咬打電話報警了。”老周說。

“警長，太離譜了吧，這人走路會讓狗心里不舒服？”劉濤“撲哧”一聲笑開了。

“時代進步了，這狗以前看主人的眼色，現在都自己能判斷了。”老周話沒說完，就騎上了警用自行車。

金苑小區離得不遠，不到十分鐘便趕到了，見花園中央有一群人在激烈爭執。

這吵架列陣分兩隊，一隊代表狗主人一方，以四十來歲個子長得有點兒剽悍的中年男子為主，助陣的是他口齒伶俐的老婆、兩位六七十歲的老人和幾個十來歲的孩子。旁邊還有肇事者——四條整齊排坐的狗兒：兩大兩小，大的是金毛和哈士奇，小的是蝴蝶犬和吉娃娃。

另一隊相比則顯得勢單力薄，坐在花壇上一臉沮喪、表情痛苦的年輕小伙子和看上去五十來歲、老實巴交的父母。小伙子的右腳抬放在花壇上，褲腳下半截被撕爛后懸吊在腳踝處，里面秋褲也破了幾個口，上面浸有少許血跡。

有十來個小區居民在圍觀。見老周和劉濤走過去，大家的目光立即轉向他倆，并自動讓出了一條路。

“警官，你們看這大過年的，誰不圖個吉利？新年才剛開始，就讓我出了血，他們還不想承擔責任，你們可得給我們做主呀。”小伙子首先控訴道。

“大家說句公道話，我家狗平時咬過誰啦？誰讓你走路那么怪，讓它們看不順眼。”狗的女主人揮舞著手臂，一副不買賬的樣子。

“唉！我走路怎么啦？我又沒招惹它們。我在家待了幾天，好不容易想出門轉轉，剛到這兒就被它們追咬了。”小伙子晃動著手中的礦泉水瓶。

“要不是你走姿不對，它們絕不會追咬你。”狗主人提高嗓門兒竭力辯解。

“這狗欺負人，狗主人說話也不中聽。警官您給評評理，這狗大白天咬了人，還硬推責任，說什么我走路怪，這人不是狗，怎么知道狗是怎么想的？”本來就已氣憤難當的小伙子猛地一下子站了起來，生氣地跺了兩下腳。

見他一起身，四條狗齊刷刷地盯著他“汪汪汪”叫了起來，眼神充滿了戒備和不安。

“看看看，是不是專門咬你嘛。”女主人撇撇嘴道。

“別吵了，狗咬了人，是你們主人監護責任沒做好。”見雙方互不相讓，老周制止道。“你們趕緊把傷者帶去醫院，然后來派出所處理。”

“可是，警官，他走路確實……”狗主人還想強調。

“小劉，給城管打電話，讓他們來人把這兩條大狗弄走，按規定，大型犬是禁養的。”老周給劉濤使使眼神，劉濤會意地拿起手機。

“警官！有話好說。我們馬上送他去醫院，只是這電話請您們不要打了。平時我們忙沒有時間陪老人，就養了這幾條狗陪陪他們，我們保證不再有咬人的事了。”剽悍男子的態度一下子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警長，你怎么又不讓我打電話了？”回去的路上，劉濤問老周。

“唉！老人需要陪喲。”老周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警長，你說那小伙子是不是真的走姿太屌被追咬的？”劉濤又忍不住問道。

“是的！”

劉濤一下拉住老周的自行車，非要他下來詳細說說。

“那金毛是尋回犬，聰明，喜歡追東西。我看小伙子腿有點兒瘸，估計心情舒暢所以動作有點兒夸張，引起了金毛的注意，以為他要扔東西，而哈士奇見金毛有動作便跟了上去。猝不及防的小伙子發現狗追他，一緊張哪顧得上走姿跑姿的，便成了狗狗們的獵物。不過金毛的目標是他手中的水瓶，哈士奇的目標是他的腿。蝴蝶犬和吉娃娃則是打醬油湊熱鬧的。”

“警長，你怎么對狗這么了解。”劉濤聽到老周的一番分析，笑得前俯后仰。

“當警察你得多了解一點兒，因為什么樣的事你都可能遇上。”

“包括懂狗狗的心事？”

“當然了！”

“這是不是忒難學了？”

“所以你得謙虛點兒。”

老周差一點兒沒告訴劉濤他原來在部隊養過警犬。

責任編輯/謝昕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