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意產業的背光側

羅欣桐

過去幾年里，時尚界見證并促成了中國設計師的迅速崛起。從當代國際化的設計師王汁和張卉山，到時裝設計老將郭培，再到年輕叛逆力量上官，中國設計師的形象在國際上十分鮮明。來自中國的設計師們頻繁出現在LVMH年輕設計師大獎提名名單上，還在紐約的知名買手店中占有突出地位，這足以證明中國設計師的國際影響力在不斷上升。

然而，圍繞在中國設計師身邊、在京滬等時尚中心工作的創意人才，如攝影師、造型師、化妝師、發型師以及時尚博主等，似乎還沒能發揮出同等的全球影響力。目前，活躍在國際的中國時尚攝影師、造型師屈指可數，除了陳漫、夏永康、葉子、劉璐以外，中國名字非常罕見。

事實上，當今中國正越來越依賴于創意產業發展，然而，在陳漫闖出名堂之后卻鮮見其他中國創意“偶像”成名，這與全球時尚經濟越來越依賴中國市場的現狀極不匹配。

與此同時，歷史為當代中國提供著一個超現實的現實，那就是“規則”時刻在被打破，中國的時尚產業充滿著機遇、風險、非理性和欲望。不可否認的是，中國的創意人才走向世界，不得不依靠國際訪問渠道、野心與資源。誠然，從本地英雄跨越為全球創意推動力量，語言、工作簽證、資金、圈子人脈等等，是世界各地所有創意人才都要面對的共同問題。但若國際上大部分時尚攝影師用來使自己作品被發掘的重要工具——Tumblr、Instagram與Facebook等社交網站被擋在防火墻外，對中國創意人才來說，毫無裨益。

去年5月，堪稱時尚界“奧斯卡”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中國：鏡花水月”展覽讓中國時尚界一時沸騰。官方宣傳資料表明，這場展覽旨在從時尚、服裝、繪畫、瓷器、藝術和電影等方面探討中國文化對藝術創作帶來的影響，這本可以是一出慶祝中國時尚當代性和多樣性的盛事，最終，卻被評論家批評為不過就是一場頭飾和旗袍的游行。盡管這場盛事邀請了許多中國明星走紅毯，找來鞏俐和鄧文迪當協辦人、王家衛當藝術總監，然而從展覽主題、內容、形式、參與者來說，并沒有如實展示中國當代時尚的狀態，僅從服裝這一細分領域而言，大可不必把籌碼都壓在旗袍上。

如今，人們生活在一個全球化的世界里。中國人無論在日常生活還是全球旅行中都不會穿旗袍，從時裝的角度，旗袍并沒有前瞻性，而前瞻性恰恰又是時裝產業的靈魂；從時裝經濟的角度，旗袍似乎可以忽略不計。

在中國時尚文化與旗袍之間劃等號，是西方文化對“東方時尚”的強加性思維，往往也是中國時裝不自信的表現。一方面，來自不可避免的東西方文化差異，另一方面，也歸咎于當代中國創意力量在國際舞臺的缺失。出于對巨大消費市場的渴求，西方世界對中國文化、中國式消費擁有龐大的熱情與好奇，然而，中國時尚創意產業是否足夠獨立堅強、是否在國際上獲得應有的曝光率，也甚為關鍵。生存在創意產業的背光側，中國攝影師、造型師、策展人、乃至時尚博主的成長值得更大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