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歲復旦女神嚴幼韻：每天都是好日子

她是第一個將別克轎車開進復旦大學校園的復旦校花，她是上海灘有名的“84號小姐”，她的夫君是年輕有為的外交官，她后來的再嫁愛人是“民國第一外交家”顧維鈞，她出生富貴之家，她天生優渥，她歷經戰亂流離坎坷，她晚年時開始習慣了平安喜樂。她就是嚴幼韻。不久前，在美國紐約公園大道附近的家中，已經109歲的顧嚴幼韻提起筆來，為自己的口述史作序。她一筆一劃地寫下：“每天都是好日子。”

開車上學的復旦女神

嚴幼韻，出生在一個富貴家庭，祖父嚴信厚是中國“實業之父”盛宣懷支持下的中國第一家銀行中國東商銀行的首任董事長。嚴幼韻是復旦大學第一屆女生，也是第一個將小轎車開進大學的復旦校花。

復旦大學當時的舍監是一個美國人，每個學生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監控之下：晚上禁止外出，任何時候都不能有男性來訪，每個月只允許回家一次。出身名門的嚴幼韻顯然是得到了特殊照顧。她被允許保留家中女仆和汽車，隨汽車一起“標配”的還有一名私人司機和一個坐在副駕駛座上負責跑腿的“副駕駛員”。1980年，當嚴幼韻的小女兒楊雪蘭出現在上海一處老街弄堂里時，一個素不相識的老先生問她：“你就是‘84號小姐’的女兒？”

“84號小姐”是當年大學男生對嚴幼韻的“昵稱”——因為不知道她的名字，他們就以她的汽車牌照號“84號”稱呼她。一些男生還故意將英語EightyFour念成上海話“愛的福”。這位老先生看著楊雪蘭兩眼放光，拼命扇著扇子，激動地說：“你母親當年是上海大學生的偶像。我們天天站在滬江大學門口，只為了看‘84號’一眼。看到的話，會興奮一天。”

少女時代的優渥生活造就了嚴幼韻不一般的氣質和追求。南京西路的大豪宅住著嚴家一家四代80口人，而嚴幼韻上大學后并沒有住在學校里，也沒有長住在和朋友合租的公寓里，而是留在她的豪宅里，每到周末看電影、喝茶、游泳、騎自行車，每天上課穿的衣服從來都不帶重樣的。這樣的環境熏陶，讓嚴幼韻給自己定出了不一般的擇偶標準：“未來的丈夫不僅要讓我愛慕，還要獲得我的尊敬”，若是能嫁給自己心愛的人，自己出去養家都可以。

從這個角度來看，嚴幼韻和楊光泩的結合就頗有一些浪漫和傳奇的色彩了。楊光泩，16歲考入清華學堂，后在普林斯頓大學獲得國際公法哲學博士學位。那時的楊光泩被公認為前途無量的青年才俊。而兩人也正是在跳舞中結緣。1929年9月26日，嚴幼韻與時任清華大學教授、外交部顧問的楊光泩在上海大華飯店舉行了婚禮，并開始了周游列國的外交官家庭生涯。

“不要想過去的事情”

然而抗戰爆發，打破了這種平靜。由于沿海地區淪陷，中國戰前占90%以上的財政稅源喪失。1938年11月，楊光泩在時任財政部長孔祥熙的建議下，出任中國駐馬尼拉總領事，在富商云集的10萬多華僑商人中籌集資金，嚴幼韻則成為菲律賓中國婦女慰勞自衛抗戰將士會名譽主席。此前，菲律賓婦慰會曾給八路軍匯幣1萬元國幣，朱德、彭德懷致電感謝。

1941年12月8日，珍珠港事件爆發，日軍開始轟炸馬尼拉，當時中國委托美國印刷的一批鈔票也滯留在了菲律賓。為了不讓這筆錢落入日本人手中，楊光泩下令銷毀這一船鈔票。楊光泩的鄰居麥克阿瑟曾邀請楊光泩一起撤離，但是楊光泩婉言謝絕：“身為外交官員，應負保僑重責，未奉國內命令，絕不擅離職守！”

1942年1月2日，日本占領馬尼拉;兩天后，日本不顧《日內瓦公約》，逮捕了楊光泩和其他7名住在賓館里的中國外交官。此時，過慣了富貴生活的嚴幼韻帶著3個女兒，獨自面對變故。其他7名外交官的妻兒親屬也都到她家來避難。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日本憲兵司令太田清一要求楊光泩交出華僑領袖名單和大筆捐款，楊光泩毫不屈服，嚴守秘密。直到兩個月后，太田才知道鈔票船已經銷毀，捐款也已匯往中國。他又要求楊光泩歸順汪偽政府，并制定一個在3個月內籌集資金的計劃。楊光泩明確表示：決不當漢奸！

1942年4月27日，惱羞成怒的日軍將楊光泩等8名中國外交官槍殺于菲律賓古代王城的圣地亞哥城堡。當時行刑之時，日軍的子彈沒有打中楊光泩的要害，楊光泩用右手指著心臟部位，說：“往這里打！”慷慨就義，時年43歲。日軍將8名英勇就義的中國外交官草草掩埋在華僑公墓。墓地看守人吳天賜偷偷在埋葬的地點做了記號。

戰后，殺害楊光泩的兇手、“馬尼拉惡棍”太田清一在戰犯營里一度悠然自得。1946年，太田等人經盟軍軍事法庭審判后被處死。公然違反國際公法，殺害外交官，還只是日軍暴行的一部分。從1942年日軍占領菲律賓起，直到1945年，日軍一直有計劃地屠殺平民。1945年2月，日本進行了駭人聽聞的“馬尼拉大屠殺”，有10萬到50萬菲律賓居民被殺。

英國桑德赫斯特皇家軍事學院戰爭系主任約翰·平洛特在《馬尼拉之戰》一書中記載，日軍指揮官太田清一曾下令，殺死菲律賓人時，盡可能集中在一個地方，采用節省彈藥和人力的方式進行，換言之，最終這些平民都是死在日本刀和火刑之下。菲律賓的馬尼拉大屠殺、中國南京大屠殺、新加坡的肅清大屠殺被并列為日軍二戰屠殺平民的三大慘案。

1947年，楊光泩的遺骸回歸祖國，埋葬在菊花臺九烈士墓。而在這兩年前，也就是1945年，楊光泩的遺孀嚴幼韻帶著三個女兒來到了紐約，之后立即送三個孩子就讀全美最貴的私立高中之一比爾克馬騰學校，并開始找工作。有個美國朋友推薦她去美國國際保險公司工作，但她沒有接受，“感覺會涉及銷售，我是個買家，不是賣家。”又有一個在聯合國工作的朋友帶給她一份“禮賓官”的空缺崗位說明，她決心試試。禮賓司司長讓·德努在聽她講述了自己的外交官妻子經歷后，立即問她：“你可以周一來上班么？”自此，這個“從不早起”的大小姐每天早起，從不遲到。

嚴幼韻后來嫁給了比自己大20歲的著名外交官顧維鈞，并一直陪伴在他左右，直到其98歲終老。

如今109歲的嚴幼韻快樂地在紐約生活，對于她長壽的秘訣，女兒楊雪蘭介紹說：“母親總是說不要講過去的事情，過去的事情你不能改變，不要多想過去的問題，你要走到前面去。每周都跟人打麻將，對于她來講，每一天都是好的一天。”

當經歷了一個世紀的風云，把快樂地活著作為始終如一的目標，并由此度過了109個春天的時候，嚴幼韻的人生讓人不由得驚嘆生命的頑強。

（劉金軒薦自《看世界》）

責編：Es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