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黃庭堅的草書藝術

摘 要：草書是中國書法藝術中最具有表現力、最富藝術性的書體。草書是最能夠抒發書寫者性情的書體之一，也可以說是最難的一種書體，北宋時期的黃庭堅是草書技藝高超的主要人物。對黃庭堅草書的產生及發展進行梳理，認為其“論悟”“論韻勝”“以禪喻書”“字中有筆，得妙于心”的學書思想，對草書奇逸灑脫的風格有很大影響作用。黃庭堅的社會背景、生活境遇和治學態度是影響其草書風格形成的內在因素，使其草書在“宋四家”中別具一格，從而奠定了黃庭堅在書法史上的地位，對后世書學產生了深遠影響。

關鍵詞：黃庭堅；草書；書學思想

黃庭堅（1045—1105年），字魯直，號涪翁、山谷道人，江西分寧（今江西秀水）人。黃庭堅出自蘇軾門下，與秦觀、張耒、晁補之并稱“蘇門四學士”，并以詩擅名，與蘇軾合稱“蘇黃”，開創“江西詩派”。黃庭堅的書法初學周越，后取法顏真卿、懷素，追求晉人的風貌，他的書法以韻取勝。蘇軾曾說他：“以平等觀作欹斜字，以真實相出游戲法，以磊落人書細瑣事，可謂三反”。黃庭堅的書法成就表現在各體書中，最卓越的無疑是他的行草書。宋人李之儀稱其“草第一，行次之，正又次之，篆又次之”（《跋山谷帖》，《姑溪居士文集》卷三十九）。也有人認為其楷書為最佳，其次為行，再次為草，說明見人見智，因人而異。

盛唐時期，草書藝術中狂草極盛。張旭與懷素的狂草最能體現這一時期的草書藝術，歷來并稱為“顛張、醉素”。北宋時期他的草書充分吸收張旭、懷素狂草中的章法、結體和布白，把張旭肥筆處所產生的豐富多彩的線條、茂密的結體，與懷素瘦筆所產生的單純明朗的線條、疏放的結體，有機地融合在一起，以沉著鏗鏘的風度書寫，統領著字形的欹側，氣韻的連貫。他的成就有別于以往名家，后人對他褒貶不一，但他在草書發展史上的地位卻不容抹煞。

一、黃庭堅草書的學書淵源

黃庭堅草書的線條如屋漏折釵，姿態萬千，具有極強的抒情性和震撼力。他法乳張旭、懷素，最后翻出新意，自成一家。由于狂草作為一種新興的書體，除歷史短、可資借鑒者少的缺陷外，需要付出加倍的力氣和勇氣，才能取得更為巨大的成功。根據黃庭堅學草自述，可分為三個層次：

一是“初以周越為師，故二十年抖擻俗氣不脫”。周越是宋初書法家，其字博學有法度，真、行、草均婉媚遒勁，字字不妄作，皆中規矩，草書尤為精熟。黃庭堅稱他“下筆沉著，是古人法”。但周越字的筆法軟俗無古氣，黃庭堅早年學其書，受其影響較深。

二是“晚得蘇才翁子美書觀之，乃得古人筆意”。蘇才翁、蘇子美兄弟是宋初書壇上的草書大家，他們的草書深得張旭、懷素的筆意，清勁精麗，筆勢連綿，氣勢磅礴。黃庭堅從蘇氏兄弟的書跡中得到古人筆意，從而其草書書藝又前進一大步。

三是“其后又得張長史，僧懷素，高閑墨跡，乃窺筆法之妙”。張旭、懷素、高閑三個人都是唐代草書大家，他們在技法上各具特色。黃庭堅草書師承“張妙于肥，藏真妙于瘦”的特點，把張旭肥筆產生的線條、結體與懷素瘦筆的特點有機地融于自己的書藝，其用筆連綿起伏，章法錯落有致，墨韻瀟灑活潑，達到虛實結合的效果。黃庭堅薈萃眾家書藝之長，終于自成一家，創造“黃體”。

二、黃庭堅草書的風格分期及成因

（一） 黃庭堅草書風格分期

書法藝術是一個不斷繼承、創新發展的過程。黃庭堅的草書也是吸取了前人的書法精華而自成一體。據史書典籍的記載，黃庭堅師承顏真卿、張旭、懷素、王羲之等大家的書藝，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自成一家。

（二）黃庭堅草書風格的成因

黃庭堅書法好奇尚硬，孤峭雅潔，其縱覽古今又卓然自立，形成了自身奇逸灑脫的書法藝術風格。這一書法藝術風格的形成，離不開他所生活的特定的社會背景、坎坷的生活境遇及其好學不倦、刻意求新的治學態度。

1.社會背景

黃庭堅生年，正處在“政通人和，百廢俱興”那一年，政治看似平靜，實則山雨欲來風滿樓，正醞釀著后來的一系列政治危機。在政治上黃庭堅是元祐黨人，個人命運與王安石變法及其后的新舊朋黨斗爭休戚相關。才華橫溢的他多次被貶，不斷在逆境中，長期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曾被放逐的黃庭堅遭受寒冷和饑餓后，他沒有絲毫的沮喪，還是談笑風生，把心思花在攻讀詩書和書法上。

2.生活境遇

黃庭堅家境較清寒，父親在其十三歲時去世，一家人的生活很難維持下去，黃庭堅只好寄居在外婆家，有幾位舅父舅母照顧教誨。他早年常受舅父李常教養，相傳他五歲時能誦經，七歲時便會寫詩；十四歲時，因家庭貧困，只得隨舅父李常至淮南游學；兩年后，拜在孫覺門下，并與其女定婚，可惜紅顏薄命，熙寧三年七月，黃庭堅的妻子孫氏不幸病逝，他的生活受到了沉重打擊。

三、黃庭堅草書與其書學思想

黃庭堅草書在宋代書壇乃至中國書法史上獨樹一幟，成就他為一代書宗。當然之所以取得如此大的成就也是與他的書學思想密不可分。黃庭堅的書論除了以禪論書，借鑒儒道的精華外，他還是一個頗明禪理的人，他曾在黃龍派弟子門下，自稱“是僧有發，似俗無空，作夢中夢，見身外身。”（《能改齋漫錄》卷八）這在他的書論中表現得尤為突出。

（一）論“悟”

禪門非常重視妙悟，所以黃庭堅的論書也講妙悟，尤其是在他貶官黔州、戎州之時，頗能悟通諸理。山谷年五十時，他自己說，“忽得草書三昧”，即如禪家頓悟。黃庭堅在貶黔途中，得懷素藏真《自敘》于石揚休家，鉆研數日，才恍然大悟，悟通了作書的道理，由此可知，頓悟也是在有相當的學養和閱歷之上的。山谷說：“書字雖工拙在人，要須年高手硬，心閑意澹，乃入微耳。”（《論書》）可見，“年高手硬”是書法入微的一個重要條件，說明他對閱歷和練習極其重視。黃庭堅不僅在古人書法中求語，而且還“字外求法”，在其他的事物中悟通書理，他看到蕩漿、拔棹而悟通筆法。前人也有過自然現象啟示書藝的經驗，如張旭觀公主擔夫爭路，懷素觀夏云奇峰而悟筆法等，像黃庭堅這樣強調外界事物的感悟作用，分明是與他的禪悟思想有關，這也說明自然對書法的促進作用。

（二）論“韻勝”

黃庭堅論書非常重視韻，他說：“筆墨各系其人，工拙要須其韻勝耳。”（《論書》）所以，劉熙載的《藝概·書概》中說：“山谷論書最重一韻字，蓋俗氣未盡者，皆不足以言韻也。”山谷所謂的“韻”是避俗，能避俗者皆有韻。黃庭堅“去俗”的主張是在自己的學書經驗之上的，所以他反復提高內養來誨人避俗。他所謂的“韻”還表現在其字有書卷氣之上，黃庭堅認為書法家應該有較高的文化素養，這樣寫出來的字才會有風神氣韻。

（三）“以禪喻書”

黃庭堅在對參禪一些書家的評論中經常以禪為喻，如他所說：“余嘗論近世三家書云：王著如小僧縛筆，李建中如講僧參禪，楊凝式如散僧入圣，當以右軍父子為標準，觀予此言，乃知遠近。”（《跋法帖》）他盛贊楊氏書法，稱之為“散僧入圣”，指出楊書能與蕭散無法之中妙契前人，富于韻味的特點。由此可以看出，他重楊書，乃在其超塵脫俗、能不形似古人法書之韻的特點。

（四）“字中有筆，得妙于心”

黃庭堅肯定書法中之悟，他悟通了草書通于篆隸的道理，他認為筆法就是寫字的關鍵，猶如禪家所謂句中有眼一樣。字中有筆就是用筆要有開合收放，富于變化錯落。他以為“古人工書無他異，但能用筆耳”，（《題絳本法帖》）由此可以看出他對筆法非常重視，但他對筆法的領悟最終要歸于心手相忘的境界。他認為一切成功的筆法都有一種共同點，就是擺脫掉矯揉造作的人工雕鑿，而進入一種沉潛于藝術而忘我的境界，這就是“心不知手，手不知心”。張旭、顏真卿、王羲之等人都達到了這種境界，此觀點在黃庭堅草書中尤為突出，體現得體。

四、黃庭堅草書藝術對后世的影響

黃庭堅草書是中國藝術史上一座劃時代的豐碑，是繼張旭、懷素后的又一座高峰，深深地影響著元、明、清至近代一些書法家對草書的繼承與發展。

（一）黃庭堅草書藝術在宋代產生的影響

黃庭堅的草書在宋代影響極大，上自皇帝、下至庶民，學習黃書蔚然成風。張綱云：“但見其行草變態縱橫，勢若飛動，而風韻尤勝，非得夫翰墨三昧，其孰能臻此釋居簡云：‘山谷草圣不下顛張、醉素，行楷弗速也，然皆自成一家法’。”由于他生前不吝作書，流傳民間的書跡為數不少，樓玥曾說：“山谷真跡，中更禁絕，重以兵毀銷爍，而四方得之者甚眾，則知此老所書未易以千億記。”（《跋黃知命帖》，《攻媿集》卷七十五）

（二）黃庭堅草書藝術對宋以后書家的影響

黃庭堅的草書，不僅在宋代書壇上風靡一時，而且在元明清書壇上也享有很高的聲譽。如元代的胡衹遹，明代的沈周、文征明，清代的鄭燮、惲格等，都受到黃庭堅草書的啟發。元代鄧玉云：“觀其融會佛書，如爐鑄鐵，而筆力遒勁”。明代范大澈云：“黃山谷顛草兼旭、素，縱橫神妙。” 清代孫承澤云：“字法奇宕，如龍博虎躍，不可控御，宇宙偉觀也。”黃庭堅對草書藝術的追求，通過幾十年的努力，不斷地探索，逐漸覺悟精進，直到晚年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

（三） 黃庭堅草書藝術對現當代學者的影響

當今我們正處于一個多元化的時代，創新依然是書法發展的趨勢，強調個人自我的表現，追求新奇。黃庭堅的創作精神，是書法創作中所缺失的。我們在學習草書時要善于觀察生活，提高認識過程，在草書中逐步探索，鉆研黃庭堅靈巧的運筆和布局平衡的原則，提高其自身的技能水平，提高自我的審美素養，借鑒和學習黃庭堅書法的本質精髓，刻苦鉆研，在多次臨摹和實踐中形成自己獨特的風格，達到自己的藝術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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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邵仲武，山東建筑大學研究生導師。博士。

盧肖揚，山東建筑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美術（書法）。

閆 薇，山東建筑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美術（書法）。

郭琳琳，山東建筑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美術（書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