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給側改革也有宏觀和微觀之分。供給側改革不排除宏觀政策的必要調整,比如采取供給學派所強調的減稅等措施,但重點還是在微觀層面,通過實質性的改革措施,進一步開放要素市場,打通要素流動通道,優化資源配置,全面提高要素生產率。具體地說,優先和重點的改革領域包括如下幾項。
第一,對減產能要采取果斷管用辦法,在一定時間內取得實質性進展。理想辦法是通過市場化的優勝劣汰擠出過剩產能,但在現有體制條件下,尤其對國企占主導地位的重化工業領域,市場機制作用有限。可考慮由國家層面確定減產能總量,按現有產能將減產配額分配到各地,同時允許配額交易,這樣優勢企業可以不減,還可以去買劣勢企業配額。同時在解決“人”和“債”的問題上出臺得力政策,如將部分國有資本轉入社保基金,解決職工安置問題;對相關銀行壞賬允許核銷等。同時要推動優勢企業主導的市場化兼并重組。
第二,進一步放寬準入,加快行政性壟斷行業改革。放寬準入,既要“放小”,更要“放大”,在行政性壟斷問題突出的領域,如石油天然氣、電力、電信、鐵路、醫療、教育、文化、體育等領域,引入新的投資者,鼓勵和加強競爭。有的領域,表面上看投資已經不少了,如果放寬準入,還有降低成本、提高效率的很大空間。我們現在最需要的,是那些能夠真正提高效率的投資。
第三,加快城鄉之間土地、資金、人員等要素的流動和優化配置。中國的城市化還有很大發展潛力,但重點不在現有的大城市,而在大城市之間。要把以往的孤島型城市轉變為網絡型城市,進一步拓展城市帶、城市圈,在大城市之間帶動大量小城鎮發展,推動互聯互通和基本公共服務的均等化,帶動人口居住和產業布局的再配置,由此將可引出可觀的基礎設施和房地產投資機會。農民要進城,城里的人員、資金等也有到小城鎮和下鄉的意愿,要下決心打破城鄉間土地、人員、資金等要素流動、交易、優化配置的諸多不合理體制和政策限制。農民所擁有的資產只有在確權的基礎上允許流動、允許交易,價值才能充分顯現,利益才能得到真正維護。
第四,加快產業轉型升級、精致生產。盡管服務業比重超過制造業,但制造業仍然是國家競爭力的核心所在。服務業中發展潛力最大的生產性服務業,直接服務于制造業轉型升級。必須牢固確立制造立國的理念和政策
導向,推動制造業由粗放經營
轉向精致生產,倡導“工匠精
神”,把活做精做細,提高附加價值比重,向全球價值鏈的中高端提升。借鑒日本等國的成功經驗,全面實行加速折舊政策,此舉相當于向企業減稅,同時起到促進設備更新、擴大投資需求的多種效應。
第五,尊重創新規律基礎上培育創新環境。與模仿為主的發展相比,創新面臨的不確定性大大增加。必須通過市場上的大量試錯,提高創新成功的概率。政府習慣于居高臨下地做產業規劃,但創新從本質上說是很難規劃的,最重要的是著力創造有利于創新的環境,包括保護產權特別是知識產權,穩定企業家、科研人員的預期,排除泡沫經濟的擾亂,促進創新要素流動,培育人力資本,改造金融支撐體系等。要把培育創新環境與地方競爭結合起來,推動形成若干個有吸引力、影響力的創新中心。
以上重點領域改革,集中于要素市場,這將是供給側改革的主戰場。必須加快推進要素市場改革,一方面使過剩產能、低效無效要素出去;另一方面,使有競爭力的、創新的要素能進來,通過生產要素的進一步解放、流動和優化配置,攻占經濟生活中仍然隨處可見的低效率洼地,形成全面提高要素生產率的新格局。
(摘自《人民論壇》2015年第36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