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名教內涵可追溯至孔子“正名”思想,后經孟子的宣揚,直至董仲舒“三綱五常”將其變為固定化的模式,但其弊端影響東漢玄學出現,名教神秘化。魏晉沿襲了東漢末的思維,于是出現了史上對名教最激烈的討論:王弼的“名教出于自然”、嵇康的“越名教而任自然”、裴頠的“維名教而斥自然”、郭象的“名教即自然”等觀點,他們用一種異化了的名教觀念來維護屬于自己心里的那一片樂地。名教自有樂地的觀點是西晉樂廣提出的,此后為人所推崇。我們不懷疑名教自有樂地的正確性,只是想在此基礎上擴充一下樂地得以存在的途徑和方式。本文將從歷史性內涵、現實性內涵以及將行性內涵三方面進行說明名教樂地之間究竟是怎樣一種關系。
【關鍵詞】:名教;樂地;內涵
名教中雖蘊含著樂地元素,但樂地的延續及其內涵的擴充卻是由儒士們來完成的,他們根據所處的現實社會狀況,進行自身道德的完善和充實,從而使得樂地的歷史性內涵與現實性內涵完美結合。
一、名教的歷史性內涵:
名教歷史淵源可追溯至孔子,孔老以正名為手段,旨在恢復禮樂制度,闡明所處社會關系及該關系下所需的道德要求,重建一種規范人們行為和心理的價值標準,即 “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使其各安其位、各守其分。而正名也需要前提,那便是仁,唯有依仁而存之正名才是合理的,否則整個禮樂制度就是僵化的空殼。
孔老以天下無道,求乎正道為己任,認為天下失道而致混亂,因此制定規范來引導社會向著其應行的方向發展,順自然而行之,非有意而為之,不得已而為之。至孟子更是提出了“五倫”說,歸納出五種基本社會關系并分別規定了其基本道德要求,以規范人們的思想行為。在當時的春秋戰國,正名中其實就已孕有樂地的元素,儒家渴望建立一種充滿秩序、人民友愛的和諧社會,這就是他們心中的樂地,而這種樂地的內涵經過歷史的洗禮積淀下來,這便是初始內涵,即歷史性內涵。
在樂地的歷史性內涵所處的時間點上,儒學雖有入世之熱忱,但仍停留于學術思想階段,并未拓展至實踐層面。
二、名教的現實性內涵:
西漢初雖倡黃老之學,但儒家學說并未衰靡,相反,儒士憑借其固有的入世精神,廣泛吸取他派之長,不再執拗于先秦學術研究,轉身投入更廣泛的現實社會政治當中,入世得以實現。漢武帝時,董仲舒建構起了“大一統”的儒學思想體系,實現了“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局面,名教自此正式產生。董以三綱五常闡釋了以名教治理天下的必然性,其中也包含了樂地的元素,以秩序為樂地之源,但名教從此與天相關,被賦予了永恒的含義。這是第一次對名教含義大規模的擴充,儒家學者將名教樂地的含義加以初步神秘化。
然而,事情的發展有其曲折的一面。儒學自漢代崛起后,一干弊端也隨之而來,魏晉愈演愈烈,對名教加以反思勢在必行。東漢儒者甚至以讖緯迷信將名教制度神圣化直接催生了東漢末年的魏晉玄學。名教弊端十分突出,官吏無實際才能,整個社會陷入了沽名釣譽的泥潭中無法自拔,以權勢來贏得被征辟的機會,世風日下,儒家“循名責實”的名教名存實亡。于是儒士們進行了更深層次的思考:名教何以成為治世良方?應該如何改造?王弼“名教出于自然”應時而出。
至司馬氏掌權,標榜“以孝治天下”,以“不孝”之名廢弒曹氏皇帝,揚“孝”棄“忠”,名教開始變成誅除異己,牟取政治利益的工具。本應成為名教堅定守護者的統治者,卻借其行不正之事,名教在當時深陷虛偽泥潭中無法自拔,儒士對這種名教異化表示了懷疑和反思。
認清統治者的虛偽狡詐,對其行為感到憤恨、對整個社會風氣感到厭惡、對“名士少有全者”的殘酷現實感到忌憚,以阮籍、嵇康為首的竹林名士們在言論內諷刺兼批判,在生活中放蕩且不羈,在理想上超脫而放達,奉行嵇康所提出的“越名教而任自然”的價值觀。人們排斥的是異化行為的過程與結果,對名教本身并沒有極度批判,受到人們厭惡排斥的是異化了的名教,即司馬氏所宣揚的名教,這種名教造成了道德的虛假,進一步演化為封建統治者愚弄人民的工具。
“越名教而任自然”看起來是傾向道家,摒棄名教,實則非也,這是一種換了方式的規范,他人用肯定句式提要求,嵇康逆其道而行,用否定形式提供一種基本方向,是在規勸士人不要迷信當時被司馬氏所利用的名教,其性質沒有改變,他把現有的不符合傳統的秩序打破,使整個社會回復正常,即使他現在的行為就是不正常的,但是為了正常,不正常一些又有什么關系呢?
竹林賢士在懷疑論指導下對人的主體性的執著以及對政治“權威”的否定,釀成對內在人格的覺醒和追求,表面上看來似乎是在一味地追求享樂,實則不然,是當時特定的歷史條件下對人生的極力追求,真正的樂地在于自己內心的一方凈土,在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以達恢復正常之目的。正是這些出于內在的無限渴望與堅守,才使那些極盡行樂的行為高于后學“腐敗”之跡。
竹林后學習其形骸之不羈,忘其曠達之所以然。有如王澄、謝琨、胡毋輔之之流,“或亂項科頭,或裸袒縛夷,或濯腳于稩眾,或搜便于人前,或停客而獨食,或行酒而止所親”。樂廣曰:“名教內自有樂地,何必乃爾!”,他們不再追求精神的超拔,而是以任性縱欲為自然。從竹林玄學的清高曠達,走向了庸俗沒落,他們的不羈行為已經嚴重危害到當時社會的正常禮制,這種行為在當時的儒士們看來是一場嚴重的名教危機。
裴頠為矯正虛誕之風作《崇有論》,倡“維護名教而斥自然”論,本想以此來捍衛名教,維護儒學的正統地位,可在當時引起的反響并不大。郭象對名教的合理性再次進行了論證,他認識到嵇康單純追求個體精神的的弊病超越也認識到了王弼抽象論證名教合理性的牽強,提出“名教即自然”的觀點。
王弼、嵇康、裴頠、郭象的行為是以道家的自然觀念來改造儒家的名教觀念,是儒家名教向其自身本源的回歸,目的是保證名教的合理性,解決當時名教所面臨的問題。這種行為是儒士自我主體精神的張揚,他們不再局限于原有樂地的范圍,而是通過自我的實踐與探索去發掘出新的、屬于這個時代的樂地,要想達到這種境地,自我道德的充實與完善是必經之路。此后朝代,名教樂地繼續著這種歷史性內涵與現實性內涵并舉的方向發展。
三、將行性內涵
名教中雖蘊藏著樂地的成分,但是樂地并不是時刻影響著人們,給予人們精神上的依靠和支持,相反,樂地是需要人們去挖掘、追求、感受、升華的一種存在,它無形、無色、無聲,卻能在關鍵時刻注入精神力量,歷史上也是如此,從春秋“正名”到西晉樂廣正式提出“名教自有樂地”至唐代韓柳、宋代蘇黃,每代儒士都在用自我道德的充實來為名教增添更多的內容,但是經過了這么多年的發展演變,它的內核保持不變,就像李敖說的那樣,像是滾湯圓,內核不變,外面包裹的越來越大。
一代有一代之精神,藝術與政治經濟發展時常出現不平衡的狀況,表面看起來瀟灑風流的魏晉,骨子里卻潛藏深埋著巨大的苦惱、恐懼和煩憂。經濟政治高度發達集中的明清,卻有著前所未有的思想禁錮,有人評價名教樂地為“帶腳銬跳舞”,其實帶有了偏見,名教本身并沒有錯,錯的是當時整個社會的心態,心態的變化引起取向的變遷,錯的不是傳統而是看待傳統的人。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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