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電影這一迅速崛起的藝術形式在畫面生動與效率值等方面特質,在文化傳播中有向傳統書寫迎頭趕上的趨勢,文學與電影在直接服務于迅速發展的經濟中相輔相成,那么將問題縮小化:文學經典與電影經典的關系又是如何?能否通過改編將二者重新相聯?這既與文學本身是否有利于改編有關,也與改編者的獨創性與想象力相關。
【關鍵詞】:文學經典;改編;電影經典
關于文學經典是否可以改變成電影經典這個問題,我們首先應該要明確“經典”的含義。根據百度百科的釋義,“經典”即是通過個人獨特的世界觀和不可重復的創造,凸顯出豐厚的文化積淀和人性內涵,提出一些人類精神生活的根本性問題。它們與特定歷史時期鮮活的時代感以及當下社會意識交融在一起,富有原創性和持久的震撼力,從而形成重要的思想文化傳統。概括一點說,經典具有普世性、永恒性、超越性等特點。
其次,應該明確,因為文學與電影具有不同的審美機制,所以劃分文學經典與電影經典的標準又是不同的。文學和電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藝術形式,文學的敘事和藝術化處理可以豐富多變:從里描述到外,從外寫到里;而且在篇幅上也沒有太多的限制。但電影就不同:電影不可能出現過多個人化的東西,比如心理描寫,這些只有通過精巧的畫面和精確的動作展現給觀眾,從表現方式上看,電影是要比文學少的;同時電影必須將故事集中在最多3個半小時以內,總時長線的編排上還需要考慮故事發展的節奏問題。
文學有著區別于其他故事載體的獨特的表現手法,它的原材料是語言,而不是影像,仿佛是對離群獨處的讀者喁喁私語,這種感染力不同于影片對于漆黑放映廳中的一群觀眾產生的感染力。審美結構的差異,要求改編時的編導具有更豐富的獨創性和想象力。
當然改編的情況不同也影響了改編的效果,一部分僅是借鑒原著的人物與驚險情節,原著的整場線索已不必考慮,如陳忠實的《白鹿原》歷經二十余載才被搬上熒幕,之前被冠以“最難被改編為電影的小說”之稱號,體現在多種維度上:從敘事看這部百年中國社會風云史跨越兩個家族幾代人,橫亙幾經變換的社會政治環境,人物眾多,線索復雜,每個人都是可悲的靈魂,由于時間限制,電影不可能詳盡展現形形色色人物個性。小說并不符合當時的官方意識形態,然陳忠實選擇站在更宏闊的立場思考民族國家的苦痛和人性與宗法的背反,這種深刻的歷史內涵是電影無論如何都難以傳達。王全安版的電影《白鹿原》改編得精巧讓人稱快,雖領悟到了原小說的精髓但失掉了余味: 220分鐘的完整版經過了廣電總局的多次審查與限制修改,出現在觀眾眼前的154分鐘的國內公映版,卻是讓很多觀眾都表現出語焉不詳的疑惑,少了很多細節、呼應與留白,以田小娥為核心串聯故事情節技巧妙而意不切,因而主權話語的壓制也是電影不能完整表達意愿的原因;另一部分改編則把原著當做非常詳細的故事梗概,如張愛玲的《傾城之戀》、《半生緣》,此類小說情感濃烈或悲涼,在特置環境下展現小人物的喜憂歷路仿佛是為電影而設,不再贅述。
但不論改編之作多么不符原意,都不會使著作在了解和欣賞它的少數讀者心中受到損害,而對于不了解原著的人,無非有兩種可能:他們看過影片就覺得滿足了,相當于讀了原著,或是很想了解原著,這對文學來說更是大有裨益。比如張藝謀《歸來》一上映,嚴歌苓的小說《陸犯焉識》就有了更多的讀者,筆者也是在看了斯科西斯的同名電影《純真年代》才閱讀了伊迪絲·沃頓的《純真年代》。
在安德烈·巴贊《電影是什么》一書中,《非純電影辯——為改編辯護》一文提到“劇本乃一劇之本,這與好萊塢電影的講一段好故事并行不悖。”這強調了作為改編基礎的文學作品的重要性,當然編劇的重要性就另當別論了。
小說更為先進,它能為電影提供更復雜的人物,在形式和內容的關系上,小說更嚴謹,更精巧,銀幕還不習慣做到這一點。如果文學作品遇到電影產業這個龐然大物,也只能如此:電影可以磨平一切。當然文學作品也是不盡相同的,希區柯克就說過只有二三流的文學作品才可能被改編成一部偉大的電影。電影限于時間和文本所限,面對大部頭的經典作品,進行再創作的空間儼然有限。而且在改編大部頭作品時,做的減法要多過加法。但是一些二三流的小說,留待導演們,尤其是那些天才導演們的創作空間就很多,更容易做出曠世杰作。
筆者認為,作品的文學特性愈重要和愈有決定意義,改變時就愈會打破原有的平衡,也就愈需要創造天才,以便按照新的平衡重新結構作品。新舊平衡不必完全相符,但需大致相當。所以,文學經典能否改編成電影經典除了關照這個文學作品本身是否適合改編成電影(比如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盡管是部文學經典但卻很難改編成電影)外,主要看這個著者與電影導演各自的水平是否大體相當。
好的改編應當能夠形神兼備再現原著精髓。以我敬重的導演馬丁·斯科塞斯(一向擅長描繪紐約中下層社會生活的寫實派導演)的《純真年代》為例,他對原著的改編可謂是非常成功的。但是《純真年代》作為斯科西斯最偉大的電影之一,其經典性與作為伊迪絲·沃頓獲得普立策文學獎的同名小說的經典性是不一樣的。
《純真年代》作為一本文學經典,是因為它作為19世紀末20世紀初美國現實主義的代表作,以描寫美國上流社會的世態風俗而見長。是伊迪絲·沃頓結構技巧最為完美的一部小說,以博福特命運浮沉這一線索與主人公愛情悲劇的主線相互映襯,使一個看似尋常的愛情故事具備了深刻的社會現實意義。人物塑造方面,著力表現人物的內心世界。
改編的成功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看,即創造了怎么樣的電影經典性:首先,忠實于原著的精神。斯科西斯花了七年時間研讀原著,當他決定將它搬上銀幕時又耗費兩年進行前置作業,由于背景為十九世紀的上流社會,故舉凡服裝、佳肴、豪宅裝潢、人物舉止談吐皆十分考究。
其次,斯科西斯在此片中展示了巨大的耐心,他讓永不停息的攝影機安靜下,而讓靜態的畫面來講述故事。在表面安靜似水的畫面下卻隱藏著巨大的難以抑制的張力和節奏,上流社會的人全副武裝地在公共場合用訓練有素、精心打造的措辭彼此交談,性的沖動和壓抑在他們的心中翻滾洶涌,經歷過這些時刻的主人公們很難毫發無損地存活下來,而這正是影片所要表達的精髓。影片中的人似乎總在顧影自憐,而斯科西斯就用他那看似不動實則緩慢移動的攝像機不動聲色地破壞著他們的造型。攝像機移動得如此精巧以至很難察覺,靜止的攝像機或許是一種觀察,而移動的攝像機則就是一個觀察者。影片跳動著美麗的色澤,各種顏色在其中流暢地流轉。
攝影方面,配合專橫的攝影師Michael Ballhaus 在《純真年代》中的攝影超越了他以前的水平,為影片裹上了一層社會學的包裝。為了更真實地還原出那一時代,影片在最微小的細節上都下足了工夫:精美的食物、高級雪茄、精致的織物、衣服、繪畫,直到適當的背景音樂。影片中的一切都是鑲金鍍銀的,充斥著水晶、天鵝絨和象牙。維多利亞時期的房間里堆滿了家具、繪畫、枝形大燭臺、雕塑、植物、羽毛、軟墊、古玩以及穿著和這一切相匹配衣服的人們。
當然,在配樂方面,《純真年代》也堪稱經典。其原聲是由配樂大師埃爾默·伯恩斯坦制作的。為表現19世紀末上流社會紙醉金迷的生活方式,大量的弦樂籠罩在古典樂怡人的氣氛當中。此片中的配樂還榮獲奧斯卡(美國電影學院獎) 最佳原創配樂提名。
此外,Dante Ferretti的舞臺設計和Gabriella Pescucci的服裝設計都是無與倫比完美無缺的,更為斯科西斯《純真年代》成為電影經典提供了可能。
總之,關于文學與電影的改編問題一直都在討論當中,至于文學的經典性是否存在于電影中,既要看文學經典本身是否有利于改編成電影經典,主要是看電影的主創者是否有足夠的獨創性和想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