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數十年來,約翰縱向觀測了超過3000對的情侶,發現了帶有預示性的爭吵模式和微妙的舉止行為,可以預示一對情侶在數年之后是會幸福相伴,或者不幸福,或者離婚。他獲得了來自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和美國家庭關系理事會的獎項,并成為了愈來愈多的公眾癡迷的對象。他登上了奧普拉的脫口秀和“今日”秀節目。由他合著的概述了其調查結果的一本論著《幸福婚姻七法則》(Seven Principles for Making Marriage Work),是獲得《紐約時報》推薦的暢銷書。
【關鍵詞】:計算機;大數據;婚姻;家庭
正文:從前,在西雅圖的一家Pony Expresso咖啡店里,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開始了對這個綿長而又神秘的事物的體驗,這個事物已得到了愈來愈多科學研究,而我們稱其為愛情。最初的階段被稱為“盲目的熱戀”。這是種讓人興奮糾結,眼神一刻亦不能離開的感覺,這個時候在你的渴望勢力面前,仿佛世界停止了轉動,時間俯首停頓。這個男性,當時44歲的華盛頓大學心理研究學家約翰·戈特曼(John Gottman),被這個女人異常濃密的黑色卷發和她的創造力所吸引:她是一個業余的音樂家和畫家,且和他一樣,她也是個心理學家。這個女性,當時35歲的朱莉·施瓦茲,在《西雅圖周刊》上放置了一條得到約翰回應的廣告,對被推選為華盛頓大學教職人員停車場里最難看的交通工具——約翰的粗陋的小汽車,和他廣泛的好奇心產生了興趣。他學習物理、數學和歷史,口袋里一直裝著一本螺旋裝訂的小筆記本,用來記下來自他同事口中的吸引他的東西。
他們熱切地聊著,讓人感覺他們彼此似乎已經認識了很長的時間。在接下來的數月里,他們愈來愈親近,在建立一個令人滿意的情愛關系的后續階段里推進著。約翰得知了朱莉在密歇根州逐漸形成的不幸福的家庭生活,它迫使朱莉一個人在森林里度過了如此之久的時光,朱莉也了解了約翰的渴望,渴望深入了解地球最深奧的奧秘,例如時間的本質。盡管他們有所畏懼——他們之前都離過婚——但他們還是流露著對于彼此的愛慕。約翰欽佩于朱莉在通過幫助“最不健康中的最不健康人群”——貧民區的精神分裂癥患者和越戰老兵而進行醫療實踐時,表現出的勇氣。而朱莉贊賞約翰荒誕主義式的幽默感。他們一起劃船,一起參加猶太教集會。他們結了婚并有了一個女兒,實現了約翰長久以來的夢想之一。他們在西雅圖以北三個小時路程的一個森林小島上購買了一套住房,實現了朱莉的一個夢想。他們爭吵過。他們也參加過婚姻治療。他們歷經了矛盾沖突之后,變得更加地相親相愛。
在那第一次約會的二十九年之后,約翰·戈特曼和朱莉·施瓦茲站在了西雅圖喜來登酒店一個舞廳的黑色舞臺上,面對著其他250對的伴侶,年輕的和年老的,異性戀和同性的。他們之間這種夫妻關系上的極度親密性表露無遺。他們完善彼此的語言,互相逗趣,坦率地談及了他們的掙扎如何令他們變得更加堅強。朱莉流下了眼淚,約翰摟著朱莉,輕撫著她的頭發。臺下的人,坐在勾連在一起兩兩成對的椅子里,向往地看著他們。
我們來看戈特曼夫婦,是因為這一他們用去了剛剛過去的20年來提煉一種帶有科學根據的方法,可用以自行建立一個美好的戀愛中的伴侶關系。他們收取每一對人750美元參加一個取名為“愛的藝術與科學”的為期兩天的講習班來對此進行了揭示。“結果看來托爾斯泰是錯誤的。”約翰在開場講座上對大家說。“所有幸福的關系都是相似的,所有不幸福的關系也都是相似的…有沒有什么訣竅?實證的結果是,沒錯,有訣竅。”
數十年來,約翰縱向觀測了超過3000對的情侶,發現了帶有預示性的爭吵模式和微妙的舉止行為,可以預示一對情侶在數年之后是否會幸福相伴,或者不幸福,或者離婚收尾。他獲得了來自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和美國家庭關系理事會的獎項,并成為了愈來愈多的公眾癡迷的對象。他登上了奧普拉的脫口秀和“今日”秀節目。由他合著的一本論著《幸福婚姻七法則》(Seven Principles for Making Marriage Work),獲得了《紐約時報》推薦的暢銷書名單中。
由于他所作出的預測結果一致性令人稱奇,因此他的工作得到了廣泛的關注。在1992年的一項試驗發現,情侶們在談論他們的交往時,其談論方式中的某些標志能夠以94%的準確性預測哪幾對會在一起。這是不可思議的事情,甚至在情侶們得以自知之前,幾乎是萬無一失的區分不良伴侶與健康伴侶關系的方式。但這同時也是科學探索,因此它迎合了符合我們這個時代的渴望,渴望利用經驗數據來提高我們的生活質量。走過任何一個報攤,或在網絡上搜羅三分鐘,你就會發現可以改善我們所做的一切事情的。經過數據分析的方法可以找到。“這是不是最終的健康食物?”(Is This the Ultimate Healthy Meal?)“有科學根據的迄今為止最佳的鍛煉方法。”(The Best Workout Ever, According to Science.)
你或許期待愛情會成為可被數據攻破的最后的前沿陣地。它是人生閱歷中的南極地區,富余地滋養著我們的情感海洋,然而某種程度上依然保留著難以捉摸和不為人知的特性。哲學家們為此爭執了千年而沒有得出令人滿意的定義。諸如艾利希·傅立特(Erich Fried)這樣的詩人,捕捉到了它奇特的混合了快樂與痛苦的感知,及其予人的本質上的不可操控感。“勸告說,它是愚蠢的。經驗說,它是不可能的。愛情說,它是該這樣子。”
我第一次看到戈特曼的研究是在《大西洋月刊》上一篇題為《愛的大師》(Masters of Love)的文章里。它得到了病毒式的擴散。我的朋友把它放在臉書上說:“這是它的實質所在。”最終,愛情在實驗室里被駕馭、觀察、了解,并被分解成可以全部被我們應用到生活中去的構件。
戈特曼的員工之一肯德拉·漢(Kendra Han)估計,在參加講課的情侶中,有四分之一是那種自知的如膠似漆的情侶對。他們為了“樂趣和充實提高”而嘗試這種課程,而大多數學員是處于“關系危機”狀態中。普遍的心理是期望與脆弱的混合狀態。“情況已經不妙,”我無意地聽到一個女人笑著說,“我老公遲到了。”
當我在距離舞臺兩排人的座位上觀看著戈特曼夫婦時,我也感到了焦慮。我也帶著我自己需要解決的情感問題而來。
一些傳統的阿拉伯文化認為,當你墜入情網時,你的愛人偷走了你的肝臟。古代的中國人告訴他們的孩子,愛可以拿走你的心。浪漫的愛情,在更加古老的人類文化中,往往是某種隱晦的東西。它包括了實實在在的魂不守舍,那種解體的感覺。它使我們的行為失去理性,在我們的生活這塊靈巧的編織物上撕開了一個口子,引誘我們穿過它進入一片恐怖地帶。“你們聽聞了很多上當受騙的故事。”以民間故事里的愛情為研究對象的人類學家威廉·楊科維亞克(William Jankowiak)告訴我。
這就是為什么,在很多的人類歷史上,婚姻歷史學家斯蒂芬妮·庫次(Stephanie Coontz)寫道,人們認為一生的相伴“太過重要”,重要到不能以愛情為依托。婚姻是一紙買賣合同。家人們用它來獲得土地,來創造其后人可以倚賴的遺產。愛情抵觸這些類型的合乎情理的考慮。
在十八世紀的西方,這種狀況開始發生了改變。雇傭勞動力的興起,使年輕人得以擺脫了家庭的約束,并且賦予了他們更多的自主權來決定結婚對象。啟蒙運動令選擇自由成為了一種時尚。詞語“單身女性”出現,算是相對于戀愛中的幸福女人而言的一種傷感形象。
約翰開始感覺到,他似乎可以在一家餐館里偷聽到坐在他對面的一對夫婦的交談,而且有種感覺,他們的離婚可能性相當之大。
以兩千多年的西方文化中有關愛情的信仰的發展為研究內容的英國哲學家西蒙·梅(Simon May)表示,自從基督教信仰的退隱而相對主義的興盛以來,我們在尋找愛情上寄予了更多的重要性。“人類的愛情,”他在其具有權威性的論著《愛情:一部歷史》(Love: A History)中寫道,“被普遍地賦予了使命,去實現曾經被認為是只有神圣之愛才能實現的事情:成為給予我們價值與幸福,以及超越痛苦與失望之力量的最終源泉。”我們習慣于在為了民族主義或共產主義這樣的理想而作出的投身中 ,或者在我們對一位仁心永具的牧師的信任里尋找的根基,我們如今從個體,變幻莫測的人類身上尋找著。
在我了解了梅的,愛情“如今是西方世界里未經宣告的信仰”的理論之后,我開始看到這個理論的依據無處不在。“當你開始認真對待它的時候……(愛情是)對于個人生活而言唯一的足夠崇高的意向。”美國作家蘇·蒙克·基德(Sue Monk Kidd)在她的成名作《蜜蜂的秘密生活》(The Secret Life of Bees)中寫道。在葬禮上,我們頌揚已故之人其愛的方式,贊此為其人生具有意義的最終體現。美國最高法院法官安東尼·肯尼迪(Anthony Kennedy)在其令同性戀婚姻得到全國性法律認可的裁決中,將婚姻視作了人類其它所有不可或缺的快樂,從“表達”到“精神生活”,其最終的源泉。同時,臉書現任首席運營官雪莉·桑德伯格(Sheryl Sandberg)忠告年輕的女性們,她們對于一個伴侶的選擇,是她們人生中最重要的決定。在梅看來,我們不再像舊時的文化一樣,視愛情為“最鮮有的例外”,“而是在我們幾乎所有對其心持信念的人身上都有可能發生的一件事情。”
這些期待令人心醉神迷,不足為奇地,科學家們要迅速地投入以試圖救助我們。上世紀30年代,社會學家們開始生成圖表來試圖預測什么樣的愛情婚姻會持續終生。你可以以你自己的個性特征為例——對縫紉婦女會有興趣么?把它們劃分出來與你男友的形成對照,以預測你們匹配的幸福度與穩定性。
在《預測婚姻中的成功與失敗》(Predicting Success or Failure in Marriage)一書中由歐內斯特·伯吉斯(Ernest Burgess)創建的這些圖表中的第一批里的一張,借鑒了有關罪犯是否會在出獄之后再度犯罪的研究中的可變因素。
從上世紀70年代開始,隨著離婚率的增長,社會心理學家們陷入了困惑。認識到婚姻幸福明顯晦澀難解的特性,然而又樂觀于科學可以對其進行調查研究的能力,他們開發了大量的創新型技術,來研究是什么東西造就了婚姻的成功或失敗。他們讓情侶們寫下對于彼此憎恨或喜愛的每一件事情,其次研究這一對人隨后一起坐在一張沙發上時的親密程度。他們甚至讓情侶之間產生爭執,讓他們就假期出游如何將行李裝車而進行討論,同時各人轉動實驗室桌子下面的刻度盤,對其伴侶的所起到的幫助和作用作出評估。有一項研究表明,一起去做新奇事情的情侶們,其戀愛進展地更加順利。另一項研究顯示,曾經被認為是戀愛中一個不成熟標志的激情,可以起到協同作用以創造極具深度的親密性。就我們的幸福而言,考慮到我們的戀愛伴侶具有何等的重要性。調查研究開始表明,一個美好的婚姻生活,相比正確的飲食或是拒絕吸煙,對于長期的健康更加具有預示性。加拿大渥太華夫妻與家庭研究所的休·約翰遜(Sue Johnson)告訴我,她感覺似乎“身處20世紀于人類而言最激動人心的革命之中。”
“想象一下,證實所有詩人和哲學家們在很久以前就是錯誤的!”她說,“最終,我們可以了解愛情的意義,而且竟然可以慎重地來塑造它。”
最近的一天下午,戈特曼夫婦在他們西雅圖市中心的辦公室里和我見了面,談及了約翰的研究工作,以及他們如何將其轉化成了戈特曼方法。朱莉穿著一件青綠色襯衣,戴著大大的耳環,她厚厚的黑色卷發間夾雜著如蘇珊·桑塔格(Susan Sontag)般的一縷白發。個子較小,有著鷹鉤鼻的約翰,穿著一件黑色的夾克,一圈白發上面是一頂圓頂小帽。他隨身攜帶著他無時不在的螺旋便箋本。
約翰開始說,“在我們結婚兩年之后,我想離開這里去芝加哥,在那里接份工作。可朱莉覺得芝加哥太蕭條,于是我們到了那個紙板棚里。”
朱莉快速地打斷了他。她說,“喂,那還是遲后一點的事情,這里的真實情況是我們決定成立一個孩子撫養支持小組,記得么?”
“哦,是的,我忘這事了。”約翰依從地說。
近距離的看到戈特曼夫婦之間的交流最初讓人擔憂。多數的夫妻在他們身處公共場合之時,會讓無休止的口角、調諧、白眼和樂觀自信的悄悄話等構成兩人之間親密性的行為有所收斂。戈特曼夫婦不是的。你坐在他們的對面,一張會議桌的旁邊,會覺得仿佛是撞見了他們鉆進被子里,一起討論問題的解決。他們交換著持續不斷的頗具意味的眼神。他們互相打斷對方的說話,或者說多數是朱莉打斷約翰,糾正他的舉止和回憶,約翰接受。他們使用夫妻療法中的語言(“界線!”當約翰開始說到他的前妻時,朱莉提醒約翰)。他們坦率地談及了他們交往中深切的情感傷害。他們還相互依偎。約翰摟著朱莉,她蜷進他的懷里,還互相皺著鼻子。我在場時,朱莉哭了兩次,一次是在講述約翰有段時間讓她覺得她是一個不稱職的母親時,還有一次是當約翰說她是“上天對我祈禱的回應”。
他在威斯康辛大學時學習心理學時遇到一個名叫羅伯特·萊文森(Robert Levenson)的心理學家時,他的事業開始迅速發展。每個人原來都恰好可為他人提供需要。萊文森正在通過測試人們受到擊震之后的心率和汗腺活動,研究他們對壓力會產生怎么樣的不同反應中,顯著的差異性。通過與約翰合作,他說他終于覺得,比起施行電擊,他似乎正在致力于某些更具個人關聯性和情感豐富性的事情。同時,通過與萊文森聯手,約翰認為,相比人們在調查中的自我報告,他有可能發現了一種更加“真實的”,可以度量婚姻幸福度的方式。
數年之后,這兩個心理學家再進行跟進,看看哪幾對情侶幸福美滿,哪幾對已經分開。他們連同之前收集的所有數據一起,將這個信息輸入電腦,并讓電腦來建立將某些行為及生理機能與長久的幸福關聯起來的等式。顯現出來的,是在讓愛情持久方面引人注意且往往令人訝異的觀測報告。他們發現,保持愉快關系的情侶們在交流時會用到很多的“我們”一詞,而結果是不愉快的情侶們用的是“我”和“我的”。他們同時發現,當具有一個良好長期前景的伴侶們在爭論時,他們總會達成一個比例:五條正面評述相對一條負面評述。“那個時候,人人都沉迷于這樣的想法,浪漫的戀愛交往中充滿著熱情迸發,”萊文森回憶說,“呵,這不是研究發現。情侶們能夠冷靜下來,緩和情緒,一定程度地降低彼此情緒激發的臨界水平,這些方面的能力,才是預測這段婚姻是否會持續下去最重要的因素。”
最初,這兩人的手法被認為是危險地有悖傳統觀念。約翰回憶說,“當鮑勃(Bob)和我還是正在接受任期評估的助理教授時,我們的評委會說,‘瞧,你們幾個都瘋了。我們都還沒有辦法來預測單個人的舉止行為,我們怎么來預測兩個人的行為?你們永遠也不會有任何結果。你們永遠也不會得到批準。’”但當大量令人震驚的強有力的預測開始成為現實時,所有的情況都發生了改變。約翰獲得推選以主持美國心理學協會家庭心理學研究組的工作。《紐約時報》簡明扼要的描述了其研究發現。在約翰曾經因為愛情而感到無望迷茫的領域里,他開始感覺到,他似乎可以在一家餐館里偷聽到坐在他對面的一對夫婦的交談,而且有種感覺,他們的離婚可能性相當之大。
朱莉告訴我,“約翰擁有這些卓越的洞察力,但是還沒有把它們利用起來。”
與約翰不同,朱莉作為一個心理學家所做的工作是以介入性治療為中心。因為有一個情緒嚴重不穩定的母親,朱莉早早地就開始了給她撫慰。她說,“在中學里,我沒有朋友,我有安撫工作要去做。”
她專項研究個人與團體治療,而非夫妻治療,但她被她丈夫的研究工作所吸引。她同樣了解,大多數尋求個體治療的人在他們的戀愛交往上亦需要幫助。因為她的離婚經歷,她熟知由艱難的愛情造成的極度痛苦。她從那段婚姻中凈身而出,除了一條西藏跪毯、一個睡袋和一只貓別無它物。
朱莉記得,在出了西雅圖的薩利希海一起劃獨木舟時對約翰說過,“我們為什么不試一試用你所知道的東西去幫助情侶們呢?”他們用接下來的一年,以約翰的研究為基礎,創建了一套有關良好伴侶關系的主理論。他坐在他的紅色椅子里,她坐在一張軟墊凳子上。
“哦天吶,我們爭論了很多。”朱莉說。
在今年的一段困苦時期里,我在我的筆記本電腦上流連閑逛直到夜深,發現自己點擊著給人以預示可以將愛情公式化的文章。《維持婚姻15年的15種方式》(15 Ways to Stay Married for 15 Years.)、《10招讓您的婚姻牢不可破》(Ten Ways to Make Your Marriage Divorce-Proof.)、《與ISTJ型人約會須知》(Must-Know Guidelines for Dating an ISTJ.)。是的,我已無所顧忌。與很多人一樣,我尤其癡迷于《紐約時報》上一則題為《想愛上任何人,那就這么做》(To Fall in Love with Anyone, Do This.)的新聞報道。這篇文章以紐約州立大學石溪分校的心理學家阿瑟·艾倫(Arthur Aron)的研究工作為根據,提出了如果隨機組成的一對人,彼此向對方提出一組特定的36個私密性漸增的問題,然后靜靜地互相注視四分鐘,情愛關系就可以形成。為艾倫的研究而組對的兩個陌生人在現實中最終結婚于六個月之后。似乎證實了愛情是一種可以掌握的技巧,而不是一股難以駕馭往往給人以痛苦的力量。人們狂熱于此。這片文章的瀏覽量超過了8百萬。數個星期之內,蘋果應用商店公開發行了八款不同的以此為基礎的應用軟件,其中一款的名稱簡單明了:“墜入愛河”。
我期待這些訣竅中的一條會讓我困惑的愛情生活自行得到解析,然而,一如我對此期待的強烈程度,在內心深處,我不確定愛情能夠或者應當被構建以一本手冊,就像你組裝的來自宜家的某樣東西。
然而對我來說,愛情是如此之物,它令我擺脫了這種對于完美的乏味無趣的追求。我們只能有意識地構建極少數我們已可想象得到的東西。當我19歲還生活在比利時的時候,我無意愛上了一個全然不合適的男人,一個33歲穿著白色直筒牛仔褲的德國牧師,他像個70年代情景喜劇中的皮條客,在二十幾歲時騎著自行車環游了歐洲。如果有治療師的幫助,在我設想中的對像絕不可能是他這么個人。這就是為何愛上他這件事情可以令生活如此不同的原因。他狂熱不恭,習慣躺在床上看《所羅門之歌》,在神學院實習時,曠工跑去乘火車到了一個他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一個城鎮。換句話說,完全不同于被動的有著良好規劃的,伴我成長的西海岸人。他觸動了我內心那些處于休眠狀態的品性。當時我在一本日記上寫道,為他所愛讓我感覺仿佛我的生活范圍僅有我心靈大廈里三個逼仄的房間,然后他帶著一支手電筒走了進來,拉著我的手帶我穿過了密集交錯的過道,笑著扯掉了家具上的被單,而我跟在他的后面目瞪口呆。
當然,他那魅惑的與眾不同亦痛徹地摧毀了我的渴望,渴望有一個伴侶,令我與他在一起時始終能感覺到自在愜意。他年紀太大,性格太古怪,抽煙抽得太多。我苦惱于將他介紹給我的父母。我當時覺得,按照某種規范來迫使我們的交往產生預期的結果,反而會事與愿違。我們的交往具有可能性只有在如此的情況之下:它是一件有障礙的怪異扭曲的事情,又恰好以構成了我們19歲和33歲時的人生的,同樣怪異扭曲的境遇為美好的依托。
在我們設想每個人的生活和每種復雜的愛情都可以被塑造,以符合一種得到科學推論的理想狀態時,我們假裝看不到眼前的真實現狀。且令無法做到向著這種理想狀態扭轉其境況的人們感到慚愧。著述愛情的哲學家西蒙·梅告訴我,他了解有人在他們無法讓他們的交往產生預期結果的時候,因為基本的心理缺陷而受到了責難。“但我們必須把所有有關不幸福愛情的文學著述考慮在內,”他說,“我覺得不單是因為人們有所誤解,或者是沒有盡到足夠的力。”他把愛情稱作為一種經常誘發諸如緊張與自責等焦慮情緒的“粗俗的情感”,并且表示,每段愛情都可被操控的假想否定了我們的伴侶們全部的人性,他們自身“不可預知和無法控制的”天性。它們并非像一款FitBit智能手環一樣的物件,我們可以為求最高效用而為其編好程序。
隨著我對這些愛情章程的幕后工作更加深入地了解,我發現一些負責任于這門科學的人認為,它持有的明確答案比我們想要去相信的更加之少。這些人中的一個即為阿瑟·艾倫,其工作成果由《紐約時報》在文章《想愛上任何人,那就這么做》中作出了注解的心理學研究者。當我致電他時,他正在工作當中,在加利福尼亞他的第二個家里。在我提及時報上的這則報道時他笑了出來。他說他設計了這36個問題,是用來在一個實驗室環境里,在同性別的異性戀陌生人而非愛人之間人工地“建立親密關系”。他的一個研究生在一些異性取向的異性雙對身上也嘗試了這種方法,頗為不可思議地,有一對人之間產生了愛情,但實驗室沒有對其他的人進行跟進。
艾倫在許多其它的試驗中也對愛情進行了研究,而他對背景因素如何可以對戀愛交往產生影響留下了深刻印象。“令人遺憾的是,如果你縱觀世間,惟一的最有影響力的(因素),是壓力,”他說,“如果你很窮,如果你住在犯罪猖獗的街區,任何一段戀愛交往都難以產生良好的結果。這不是我們作為個體可以有許多作為的事情。”
艾倫還指出,關于幸福愛情的許多科學理論是基于一般情況,創立了一個伴侶們可以偏離其很遠但仍有可能幸福的標準。拿最近的一項研究作為例子,這項研究聲稱,理想的結婚年齡在25到34歲之間。這項研究反映出的是一群分散點中的中心突顯部分,這群分散點代表了年齡較大與較小的以其自有的方式維持良好關系的伴侶們。有關于此的報告離譜地顛倒了因果關系。這項研究的發起者們揣摩,年紀較輕時結婚的人可能缺少安定,而那些推遲的人或許更加“先天性地難以相處”,都增加了他們的離婚率。這并非意味著固執地在你年近三十歲時結婚會無論如何地改善到你的機緣。然而,我還在新聞網站Vox上看到了一則新聞,標題為《想避免離婚?看看最合適的結婚年齡》(Want to Avoid Divorce? Here’s the Best Age to Get Married.)。
約翰·戈特曼構思了他的試驗來允許很多不確定的情況出現,創作了內容非常豐富的方案。但他的研究發現受到了研究目標庫的限制,他從中隨機挑選出了試驗對象和群體,他們來自伊利諾斯、華盛頓、印第安納和舊金山灣區,帶著他們自身的當地特有的習性。“在事物的核心之處存在著這種重要秘密。”另一個心理學家告訴我。
這個心理學家就是羅伯特·萊文森——正是與約翰一起開創其事業的人。我在電話里與目前任教于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他取得了聯系。他與約翰之間的關系依舊密切,萊文森贊揚了約翰對于是什么令婚姻持久延續的“強烈興趣”。“最終,經過我們的研究之后,他用去了他人生中的一個重要時段致力于研究干預方案,這件事情不在意料之外。”萊文森回憶說。
但他并非如此地肯定,他和約翰觀察到的幸福伴侶們所表現出的行為舉止,可以被轉化為應用于家庭中時的模板。他說,“我們實際上不知道是什么讓幸福的伴侶們會有那樣的行為舉止。”是什么讓兩個人會有87%的時機想要去響應彼此的溝通試圖,而將掩藏于自己最不妥協和令人沮喪的意見之下的纖弱愿望全然拋諸了一邊,并且如同一支強效的化學鎮靜劑般一開始就對彼此產生了不可思議的影響?他說,這仍然需要科學上的研究來解釋。
講習班的員工肯德拉·漢坦承,她沒有在情侶們離開補習班之后進行跟進以獲悉這種方法是否讓他們的關系更加融洽。由戈特曼夫婦進行的兩項研究表明,這個方法的確可以讓人們逐步提升幸福層次。2000年時,關系已然處于健康狀態,且期待有個孩子的夫婦們為授予對象的一項干預方案顯示,它幫助他們經受住了在其成為父母時會遇到的困難。還有2013年《家庭治療雜志》上的一項以80對夫妻為對象的研究表明,大部分夫妻在參加“愛的藝術與科學”講習班一年之后,對婚姻的滿意度呈持續上升狀態。
回到戈特曼方法講習班,我們500個人周期性的打亂配對進行練習:20分鐘練習對彼此表示欣賞,30分鐘設法解決一個造成了我們“長期存在的隱患”的嚴重問題。有要從我們的一套東西里抽出來的提示單。一張主列表上面有100個形容詞,在你贊揚你的搭檔時可從中作出選擇出勇敢、可靠、熱情,還有一些當我們在爭論中不知所措時可以使用的臺詞。對不起,我感覺喘不過氣,我們可不可以停20分鐘?
我帶著懷疑而來。然而不到兩個小時的練習之后,我發現自己已被情感的潮水淹沒。所有的概念絕對抽象得足以在我的交往中找到確切的類似情況。在我識別出形容詞列表中我男友特別的美好品質時,我感到一陣的溫暖和平靜。約翰的實驗室研究所推定出的本性,對于支撐用以鞏固長久之愛的鎮定自若方面的生理機能來說,是必不可少的。一個叫做“愛情地圖”的練習,讓我思忖我們友誼中的裂隙和填補它們的方法。分歧里的夢想練習,幫助我去了解我的男友在撫養我們未來的孩子的方式上寄予的,成為一個好父親的希望。
戈特曼夫婦在講座中,表現出了夫妻間奇特而敏感的相互作用方式,與我在采訪中觀察到的相同。在一個令人難忘的課時中,他們分角色上演了過去的一個“令人遺憾的事件”,先是處置以一種糟糕的方式,再是一種合適的方式。如我們所有人都看到的那樣,約翰因為朱莉過分擔憂他們女兒的健康狀況而苛責了她。朱莉萎靡在了講臺之上并且真的哭了。接著他感同身受般地重新開始,從她小時候由于父母的疏忽而感染了脊髓灰質炎這樣的個人經歷出發,溫和地這個問題進行了梳理。我們在看到朱莉面部表情的變化時都吸了口氣。突然之間地,改變那些可怕的爭吵其發展軌跡,那些感覺似乎正在分裂我們之間伴侶關系的爭吵的發展軌跡,似乎存在可能性。我們看到了它的發生。
鄭重地聲明戈特曼方法完全地改變了他們的戀愛交往,這樣的人不難碰到。上個月,我致電了位于英屬哥倫比亞南部名為最佳婚姻的數千家應用戈特曼方法進行治療的夫妻治療所中的一家,并請求轉介于愿意交流的夫妻。數對夫婦給我發來了電子郵件,熱切地要求接受采訪。
還有另外一種講述約翰和朱莉如何相愛的方式,一種凸顯命數發揮其非凡效用的方式。
49歲的邦妮(Bonnie)告訴我,她與他的丈夫布萊恩(Brian),“絕對的一對災難型夫妻”,正準備要結束他們的婚姻,然而一年以來兩周一次的,戈特曼方法中的意見提供“徹底扭轉了局面”。50歲的唐納德(Donald)說他也已經放棄了他與唐娜(Donna)24年的婚姻。狀況一直不斷,彼此已漸行漸遠。
但與來自戈特曼夫婦的術語的偶然交會。“長期存在的薄弱環節”、“溝通習慣”,以及“響應”突然之間賦予了一直是為男女關系全部的,不可言傳且神秘的情感漩渦以意義。這讓他們感覺到了可以有所作為。唐納德開始每天下午都給唐娜發送短信:“今天你過得好嗎?”在他與一位脾氣暴躁的同事有一次不愉快的接觸之時,唐娜表達了她對他的欽佩,告訴他她是多么地得意于他對此作出的得體應對。在唐娜因為感冒而打鼾時,她說,“老唐”原來會因為“惱怒煩躁”而驚醒她。替而代之地,他采用了戈特曼夫婦首創的“柔和式起始”,溫和地喚醒她,表示對她咽喉痛的關切,之后再在工作之時給她發去信息以感謝她睡去了床鋪的另一頭。
如果不是通過Skype和他們進行了視頻交流,我絕不會了解到這倆人曾經有過掙扎。當他們重新講述他們如何相遇的故事時,畫面中的他們互相依偎,咯咯地笑得像熱戀中的高中生一樣。
“我們注意到了彼此。”唐娜笑嘻嘻地向唐納德吐了吐舌頭。“她在一個陽臺上,”唐納德回以微笑地說,“就像羅密歐和朱麗葉。”
在修復某些關系的可能性上,相比在公開場合,戈特曼夫婦在私底下的看法要微妙得多。“有些時候,實際上,人們的愿望不相契合,”約翰考慮說,“治療之所以可能失敗存在著各種各樣的原因。”我感覺到了他們對處于痛苦之中的伴侶們深切的擔憂——他們多次問及了我自己的戀愛交往。他們對于愛情存在掌控可能的美好展望,某種程度上是一種努力,努力去撫慰身陷令人生畏的復雜狀況里的伴侶們。“哪怕你可以給誰一點點有價值的他們可以接受的東西,那也是有幫助的。”朱莉說。
我仍然不太清楚我的戀愛交往接下去會怎么樣。不過我帶著要試一試戈特曼夫婦的技巧的想法離開了工作室。他們令我想起了小說家和劇作家科馬克·麥卡錫(Cormac McCarthy)的小說《血色子午線》(Blood Meridian)里的一句話:“有關于這個世界的真相,是一切皆有可能……即便是在更多的事物是存在于我們的理解能力之外的這么個世界里,還有你所看到的萬象中的秩序,皆在于你自己,猶如迷宮中的一串字符,不致于讓你迷失方向。”這門新興的愛情科學,或許就是日趨巨大與空洞的當代情愛迷宮中的一串字符,相比我們創造發明了超過50000年的,其它所有思考愛情的方式,不會有更多的確鑿性——但我們需要這串字符。
參考文獻:
[1]LOVE STORY IN THE AGE OF BIG DATA - Eve Fairbanks.
[2]Viktor Mayer-Schamp;ouml;nberger,Big Data[M], John Murray (2013年10月10日)
“(四個版面共計11800字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