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在人民大會堂,老人(朱德)大概提前40多分鐘就到了。那時候大會堂空調溫度都是非常低的,老人家一下子就感冒了,因為待的時間太長了。后來因為感冒引起肺炎、哮喘,老人家又有糖尿病,長時間的糖尿病,20多年了,后來飲食也不行,到最后是尿中毒,在這種情況下去世了。
朱敏在納粹集中營里不堪回首的記憶
1940年底,朱敏(朱德女兒)被送到蘇聯國際兒童院學習。次年6月,蘇德戰爭爆發,朱敏成了納粹旗下的一名小囚徒。兩年后,她被抓進納粹集中營,在饑餓與死亡的邊緣掙扎著,幼小的心靈被刻下一道道傷痕。
這段經歷對她來說是很痛心的,她不愿意講,當我們一點一點問到她時,她才開始說。
因為營養不行,本身身體就弱,那種惡劣的條件引發了朱敏的哮喘。另外,她的甲狀腺也發炎了,當時腫大得很厲害,還化膿。德國人那時候根本不會給她們看病,哪有什么醫生管她?后來,她已經疼得不得了,又因為發燒昏死過去,一些難友把她抬到獄醫那里,那獄醫連麻藥都沒用,就給她開了一刀。幸好她的命也比較大,總之活下來了,傷口慢慢地愈合了,到現在她那個地方還是有一塊疤瘌。
她現在身體不好跟那時候有直接關系,她在集中營里受的傷害還是很大的。我(即本文口述者劉錚,朱敏之夫)記得后來看到她小的時候的照片,就是在出國之前的照片,她的腿還是比較長的。到蘇聯以后,她的腿就一直沒有再長長了。1942年夏,她已經16歲,卻像十二三歲的孩子那樣弱小。1945年底離開集中營的時候,她的身高竟然一厘米也沒有長,本來她個子應該挺高的。
在德國鬼子的眼皮底下,朱敏勇敢、機智、冷靜地越過了一個個險情,頑強堅定著一個信念:一定要找到爹爹,回到祖國溫暖的懷抱。
1945年,德國法西斯舉手投降。被囚禁了4年之久的朱敏,終于脫離絕境。
和朱敏相愛很滿足
1952年,我與朱敏在中國駐蘇聯大使館相識相愛了。很多人都曾勸阻這樁門第懸殊的婚事,并請示老人家(即朱德)。老人家和天下的父親一樣,既高興又懷著不太放心的擔憂,趁康克清媽媽訪蘇之際,讓她去問情況。
我跟朱敏在蘇聯相識的時候,我還是一個比較年輕的外交工作人員。因為在我們建國之前有一部分干部子弟已經在那里學習了,過去主要是烈士或者是部隊領導的子女,因為戰爭的原因無法照顧,當時有一點機會的話,就會送到蘇聯去學習,也包括朱敏。
我們在使館工作的時候,他們禮拜六到使館來參加使館的活動,這樣我們才有機會見面。我跟朱敏認識,也是在使館參加活動的時候。有的時候是參加招待會,有時是紀念活動,舉行一個慶祝活動也請他們來,有的時候禮拜六組織舞會。跳舞的時候我和她順便聊一聊,談一談她的學習情況,談一談我們的生活情況。以前他們沒地方去,沒有自己的使館,我們的使館成立后,他們每個禮拜六一般都到使館來。
當時我并不知道誰是誰的孩子,我只知道他們都是干部子女。一段時間后,我逐漸知道朱敏是誰了。
在接觸過程中,我感覺朱敏比較樸實,非常樸素,而且她沒有給我任何一點高干子弟的感覺。當然我后來也知道她是總司令的女兒,但是我沒有感覺她跟普通學生有什么差別,她自己本身就沒有那種“我是高干子女”的表現,很容易接近,很容易交談,我們相處也非常和諧。當然我不知道她對我是什么感覺,但她愿意跟我談。
雖然我們差距太大,她是國家領導人的女兒,而我是一個普通的外事工作人員,但我們沒有這個擔心。她很執著,我也對她一心一意,因為我感覺自己也是參加革命的人。當時那種過多的想法沒有,好像談不上擔心,或者想將來是不是在她身上能夠得到好處,當時確實在這方面想得很少,只是感覺是自由戀愛了,很平等。在我的一生里,能夠跟這樣的愛人結識,我感覺很滿足。
第一次跟朱老總見面
第一次見朱老總是我從蘇聯回國以后。當時我的第一個印象就是,老人家不是那么嚴肅,他笑瞇瞇的,我也不覺得緊張。老人家高興地說,你過來了,今后有什么打算???我講得很簡單,一個是聽從組織安排,那時候都是組織安排,服從組織安排;再一個就是把家里頭安排好。他問,你們住在哪兒?以后你們家安在哪兒?當時我一下愣了,按理來講,朱敏住在哪兒我就住在哪兒。突然這么問我一句,我就發愣了,也只能說聽組織安排了,怎么安排怎么做。他說,噢,對,暫時先住在我這兒吧,你們還沒安排好呢,剛回來,工作一段時間再說。另外還說,希望你好好工作,你們兩個都一樣,不要以為住在這兒就比別人高一等;工作,別人怎么做,你們也怎么做。第一次見面就這樣,老人家是很和藹可親的。
我們在朱老總家住了有兩三年的時間,直到我那個大孩子兩三歲的時候。后來,朱敏在北師大分到一間很小的屋子。那個家很簡單,一個柜子,一張桌子,一張床,一把椅子。后來又給了一個兩間一套的,一個單間,一個臥室,當時沒有什么重要的家具,有一張桌子,一張雙人床,那時候是木板床,單獨一個立柜,然后就是炊具啊什么的。那時候就是感覺不錯,但困難也不少,我們兩個,那個時候孩子還沒有跟我們,老人家就說你們現在還很難把孩子帶起來,孩子留在我這兒,我給你們管,你們不要牽掛,你們好好做你們的事。

“老人家本來活100多歲沒問題”
戎馬一生的老人家具有嚴格的時間觀念,每次接見外賓,他總是提前二三十分鐘到達。但沒想到,這個習慣最終帶來的后果竟成為后人的終生遺憾。
我在外交部工作的時候,老人家經常去會見外國元首。老人家參加活動比較多,一般都很準時,提前出發,提前到。我當時考慮,外交活動準時就行,但是有的時候通過我們組織安排老人家跟外國元首會見,老人家去得太早,起碼提前半小時,沒有必要,時間都浪費了。我曾給老人家的主管秘書建議過,說老人家提前幾分鐘到就沒問題了,去得那么早,在那兒待著沒事,也很尷尬。他的主管秘書就采納了我的建議。結果就有一次,老人家也并沒遲到,可是外賓呢去得比較早,差不多提前十幾分鐘外賓就到了,結果老人家走在后邊,那次老人家回去以后就發脾氣,但是沒有跟我發脾氣,他不知道是我出的主意,結果跟秘書發脾氣,不過秘書也沒有說是我出的餿主意。老人家做事情非常周到,寧可委屈自己,也不愿怠慢客人。
1976年,在人民大會堂,那次老人大概提前40多分鐘就到了。那時候大會堂空調溫度都是非常低的,老人家一下子就感冒了,因為待的時間太長了。后來因為感冒引起肺炎、哮喘,老人家又有糖尿病,長時間的糖尿病,20多年了,后來飲食也不行,到最后是尿中毒,在這種情況下去世了。
這件事在我心里頭老是一個疙瘩,老是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很痛苦。如果不是去那么早,根據老人家的身體,活100多歲沒問題。
簡樸家風留后人
老人家生活簡樸,一生保持勞動人民的本色。他節衣縮食,在所剩不多的工資余額中一點一點、用幾近苛刻的方式積攢了不到兩萬元存款。他早就明確了這筆積蓄的用途。老人家去世后,遵照遺囑,家人又補上一點錢湊成兩萬,替他交上了最后一次黨費。
老人家生前多次對子女說:“我是無產者,我所用的東西都是公家的,我死后一律上繳。我沒有什么遺產,只有讀過的馬列和毛主席著作,你們可以拿去學習?!?/p>
老人家一直告誡我們一定要跟普通人一樣。孩子們小時候,老人家有時候坐車,他都跟孩子們說,你們上學,坐個三輪就不錯了,你們不要想別的,你們就老老實實的,別的學生怎么樣,你們就怎么樣。有的孩子在老人家身邊住著,他清晨很早就帶著孩子們出去,一塊挖野菜去了,教育孩子們不要忘記過去。老人家在世的時候,他自己有一個藤椅,從延安時期一直帶著,都比較破了,有的地方都散了,他用布包一包,還是坐那個藤椅,在辦公室他也用。
我們認為老人家最寶貴的財富就是按一個普通人的標準來要求自己,做一個普通人為群眾服務,能做多少做多少,盡力而為。所以我們教育孩子也這樣,你在你工作崗位上能夠做好這是最主要的。如果你在工作上做不好,別的想法根本不行,根本就是胡思亂想。我們認為這是最寶貴的財富。
(摘自《真情見證:開國領袖的親情家事》,郭戰平、趙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