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傳佛教中宗喀巴大師的教學思想

【摘要】：藏傳佛教最重要的傳承方式師徒相傳，上師的地位極其重要，“親近上師，入法之門”。宗喀巴大師認為在學習之前學生要明白恭敬上師的功德以及怎樣聽講的規(guī)定，上師要認識到講法給學生的殊勝之處，要依據(jù)弟子的根器進行適合的教學以及一位合格的上師要具備的28種德相。符合上述要求的師生有助于直接的推動教和學的過程，藏傳佛教中宗喀巴大師的教學思想是對現(xiàn)代教育最正面的參照，正映射出現(xiàn)代教育中存在的教師、學生以及師生關系的問題。

【關鍵詞】：宗喀巴大師;上師;學生;教育;藏傳佛教

藏傳佛教從本質(zhì)上講是教化、教育人類提升精神境界，提高道德和智慧素質(zhì)的一種教育系統(tǒng)。佛祖釋迦牟尼是佛教最初的教師，各教派中的創(chuàng)始人和列祖列宗都扮演著承前啟后、教育開化眾生的教師角色。西北民族大學博士生導師多識教授在他的一篇文章中說“藏傳佛教的師徒關系親如父子，違背了上師的人是沒有地位、被瞧不起的”。密宗的第一戒是尊重上師，無論是顯宗還是密宗“親近上師，入法之門”。

1.藏傳佛教教育簡史

教學是教育學的核心內(nèi)容，藏族的教育學主要是以經(jīng)文里面所言為基礎并懷抱一顆感恩之心依據(jù)自己的見解來展開的講說。藏族人的生活是由自然環(huán)境和苯教、藏傳佛教等構(gòu)成，他們的生存方式與大自然緊密相連。生活中處處都能接觸到歷史、諺語故事和格薩爾史詩的發(fā)生地，環(huán)境本身就有啟發(fā)性的教育功能。西方國家的教育“education”一詞也是以“educate”教為基礎，最初理解為引導、指點，意指對不同的人用相應引導方式。教育是將人先天的能力和長處作取長補短，將人的經(jīng)驗進行修正。教育對人類的歷史進程來說是不可或缺的一件實事。

藏語中的“其寧”，“其”是講，老師教授。“寧”是聽，學生聽講。“其寧”是形容師生之間的教學行為。專門從事教授的工作是教育學的主要特征，而藏族的教育產(chǎn)生以吞米桑布扎的出現(xiàn)為標志，他是創(chuàng)制藏文字的先人。《西藏王臣記》中講到國王松贊干布和大臣吞米桑布扎在頗章所在地方的后山一起修行，后在朝中商討發(fā)現(xiàn)藏語跟印度語的音并不相同的，從此整個藏民族的教育學產(chǎn)生。“其巴布”即教誨者吞米桑布扎，“寧巴布”即聽聞者是吐蕃第三十二代贊普松贊干布。8世紀吞米桑布扎編著藏文語法著作《三十頌》;桑耶寺是第一座藏傳佛教寺院，迄今已有1200多年的悠久歷史，赤松德贊在桑耶寺內(nèi)設立譯經(jīng)院、講經(jīng)院和修行院等傳播或修習佛教的專門學院。根據(jù)《巴協(xié)》記載： 在桑耶寺大殿四周建有四大洲八小洲之稱的學院或佛殿①;玉妥云丹貢布成立了醫(yī)學私立學校。這時期的藏族的教育學開始脫離社會學科開始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十一世紀仁青松寶大譯師在阿里土登寺成立了佛學院，在桑浦寺成立了學習因明學釋、波若密多、中觀等學院當時大約有學生1800名。從此，藏傳佛教中的教學事業(yè)蒸蒸日上。著名藏族教育學家恰巴·卻吉僧格開創(chuàng)了集類學理論，因明學分類分科并根據(jù)學生的學業(yè)水平分成五個班級，建立了互相提問解答的辯經(jīng)制度，使藏傳佛教因明學或辯論學更加科學化。②薩迦班智達貢嘎堅贊的《智者入門》是藏族最早的教育學方面的書籍，書中闡述如何循序漸進的成為智者，從學習字母到掌握教與理延伸出來的一個智者應該具備的三種能力——講辯著，便是成為智者之道。到了15世紀宗喀巴在格魯派三大寺、扎什倫布寺等宣講佛法，他是一位宗教改革家、也是位跨世紀的教育家。

2.宗喀巴大師簡介

2.1宗喀巴大師生平

公元1357年10月25日宗喀巴大師誕生在青海安多宗喀地區(qū)，即塔爾寺所在地。“以安欽崗堅雪山山脈為主，蜿蜒起伏，向多方此地伸展的各大小山即稱宗拉讓摩山，此山亦稱宗卡杰日，意即宗卡出生之山。③”上師的名字正是因地起名叫宗喀巴，而“巴”是安多地區(qū)稱一個地方的上等人所用。關于宗喀巴誕生之前的吉兆有多種說法就不一一陳述。據(jù)說三歲時，法王噶瑪巴在從西藏去往北京的途中，路過塔爾寺偶遇宗喀巴，看宗喀巴天資聰穎、非同一般就授予了近事戒、賜號慶西藏。不久就被不遠處的夏瓊寺的法王頓珠仁欽所知，大師七歲之時便被送往夏瓊寺學習。寺里通達的法王頓珠仁欽先后授予了勝樂、喜金剛、大輪、頂位等等上下部坦特羅的灌頂，并取法名欽·羅松扎巴。直至大師17歲前往衛(wèi)藏地區(qū)為止，依止于頓珠仁欽，為日后大師成就大事業(yè)打下了扎實的基礎。

公元1372年即宗喀巴大師16歲時辭別了啟蒙上師、身生父母，躊躇滿志，前往衛(wèi)藏繼續(xù)深造。第一個準備研習佛法的寺院是止貢寺，學習了“大乘發(fā)心儀軌”“大手印五法”“那若六法”等，以及噶舉派的教法。在貢唐地區(qū)學習藏醫(yī)之后便至德瓦金寺，研習了“慈氏五論”。期間得到了仁達瓦等大師的賞識。與仁達瓦共同研習佛經(jīng)，一同到各大寺院聽受諸多教法。公元1379年閉關修行，著《量釋論詳釋》。大師17歲至25歲之間，周游前藏后藏各大寺院基本上已完成顯學的研習。僅僅八年之間，就已成為通達五明、熟悉顯教經(jīng)論的智慧化身。

2.2大師的主要著作《菩提道次第廣論》和《密宗道次第廣論》

“《菩提道次第廣論》是三乘顯密佛教理論的高度概括，是佛教哲學和倫理道德的精華薈萃”④。大師到了46歲時才開始編著《菩提道次第廣論》，這時的他已滿腹經(jīng)綸，博聞廣識，在藏區(qū)影響頗為深遠。應桑普寺和蘇普寺上師的要求撰寫此書，“總結(jié)了一切佛典之要點，論述了龍樹和無著兩大先驅(qū)的規(guī)制，深刻闡明從三士之道引導具福者邁向佛國”。“菩提道”的“菩提”是覺悟之義，成佛之義，“道”是“道路”、“方法”之義，合并成一句即成佛的道路，或者是覺悟的方法。而“次第”是“程序”或“順序”之義。在菩提道次第中，親近上師是作法的入門之道，也就是邁向佛國的第一步，是必要條件。書中開篇第一卷便是在開展教與學之前要做好的準備即上師和學生須具備的條件。作為上師如何講說、如何正確教授引導弟子的次第;作為學生如何正確聽聞、怎樣恭敬對待上師、不恭敬上師的罪業(yè)，又如何明智的選擇一位具備各種德相的上師等。

49歲當年開始撰寫《密宗道次第廣論》，由于大師從那時開始身體狀況逐漸衰微，這部著作用了較長的時間才完成。密宗不僅僅是修法秘密賴以師徒口耳相傳為傳承方式，而且是藏傳佛教中最直接的、最迅速的修持之道。本書對于藏傳佛教的四部教法（事部、行部、瑜伽部、無上瑜伽部）的修行次第、儀軌、方法、法器使用等等均有詳細的論述。

3.宗喀巴大師的教學思想

3.1教與學中的老師與學生

教與學當中的主要角色是老師和學生，教師是泛指傳授知識、經(jīng)驗的人，狹義的教師是指受過專門教育和訓練的人，并在教與學中擔任教育、教學工作的人。學生是指接受教育的人，接受他人的教導并幫助傳播和實行，并試圖學以致用的人。學生既是教育的對象也是學習的主體，是具有主觀能動性的教育對象。

教育是關系到一個國家生死存亡的千秋大業(yè)，是一個民族賴以發(fā)展的命脈。不管是學院現(xiàn)代的教育模式還是傳統(tǒng)寺院的教育模式，在教育當中師生關系是最基本的人際關系。較好的師生關系不僅有助于培養(yǎng)德才兼?zhèn)涞膶W生，而且還可以使得教師全身心投入教授當中，整體的教學水平也會隨之上升。藏傳佛教傳承方式是口耳相傳，一脈相承，從未間斷的法脈傳承系統(tǒng)，所以藏傳佛教中上師的地位是無比莊嚴的，而且也不能由不具備傳授資格的人代替。上師在藏傳佛教信徒心目當中的地位比佛祖高，“尊師如佛，才能得到真正的傳承、得到真正的學問”⑤，“供養(yǎng)一師的功德與供養(yǎng)一切佛的功德相等的原因是，上師是一切佛的法性融為一體”⑥。藏傳佛教中老師和學生的關系取決于各自的品德，一位合格的老師教一位心中充滿雜念的學生、學佛時不能嚴守戒律的學生，那么這對上師是不利的。“如果學生遇到不合格的老師就會誤入歧途、不能成佛、或者會浪費其一生”⑦。

3.2教師和學生如何正確歸位

教師是知識的傳播者，將自己的思想通過獨到的方式傳播給學生。知識在教師的思想里升華，在學生的思想里生根發(fā)芽。宗喀巴大師認為在教學過程中，教師應該把自己當成醫(yī)生，把知識當成良藥把學習的人當成病人，對所有學生懷有慈悲心并且在傳授佛法是時要思考為了他人和自身能夠成佛而宣說的功德是自己修來的福德，強調(diào)要思量講法的殊勝意義。日常生活中在學校的課堂上，作為教師如果能認識到這一份殊勝事業(yè)之不易，明確職責的神圣性，或許能減少家長投訴老師、老師暴力懲罰學生的現(xiàn)象。最后在教學過程中對于學生要有清楚的認識：“立者不為坐者說法，坐者不應為臥者說法，坐墊低薄者不為坐墊高厚者說法”。

作為知識的傳播對象和主體，對學生聽聞講授也有特定要求。藏傳佛教將在學習過程的學生比喻做一種器皿，不懂得如何正確聽聞便是斷器。斷器有三過，“三過”指瓶口朝下、雖然瓶口朝上但內(nèi)部不干凈、內(nèi)部雖不凈但瓶底穿漏。瓶口朝下比喻教師在講說時學生耳根不專注，沒有細心聽講。即使教師耐心傳授知識也無法灌輸進學生的耳朵。瓶內(nèi)部不干凈，比喻學生自身的心念比較復雜，參雜各種煩惱，即使再高貴的知識也會被污染。瓶底穿漏比喻聽聞者學生記憶能力差，在講授過后便忘記了內(nèi)容。藏傳佛教中規(guī)范學生易犯的過失有“六種垢染”和“五種不持”等規(guī)定，嚴肅對待教學這一神圣的傳授知識和思想的功德事業(yè)，不允許任何一方松懈。

3.3選擇智慧的教師和恭敬上師

教學是教師與學生互動的過程，學生獲取知識主要依靠教師的學識、知識背景，智慧的講授方式、適合學生的教育方法和針對不同學生采取的教學方式均取決于是否選擇了智慧的教師。那怎樣選擇和跟隨合格的上師呢？“拜師是萬世大計，選好上師可以萬事受利，選不好就會墜入罪惡的深淵”⑧.在藏傳佛教中做一名合格的教師并非易事，為人師表要嚴守在《菩提道次第廣論》中講到作為上師要具備的28種基本德相，傳戒上師須的德相也是在藏傳佛教當中作為上師須具備的最基本的條件包括戒行清凈、通曉律儀、有慈悲心、居處清凈、知時機等，其中知時機是指要抓準傳戒傳法的時機講究時間性的律儀。而作為大乘佛教的傳道上師首先要具足戒定慧三種能力;有學問、正見即持有正信、正思維、正修持，勤奮;善于講說、慈悲心、具有耐心。對傳授密法的上師在此基礎上還有更高的要求。藏傳佛教考量上師的標準和選擇上師慎重性，是值得現(xiàn)代教育中學生和教師共同進行科學的參照。

選擇了具備上述德相的教師之后，確立合適的態(tài)度要用實際行動跟從上師、恭敬上師。藏傳佛教中學生恭敬上師是一門很大的學問，包括在藏族人的日常生活中教師是個備受人們尊重的引領者。藏區(qū)很多地方對教師只使用敬語、見面先捧上哈達、恭請教師上座等。宗喀巴大師認為：“對那些正確開始究竟之道的善師的一個毛孔的供養(yǎng)功德遠勝過供養(yǎng)一切佛的說法”，因為上師教養(yǎng)的恩情遠遠勝過其他一切佛菩薩。供養(yǎng)侍奉上師能夠提升學生的智慧和悟性程度。具體的言行上恭敬行為，如拜見上師時要叩拜、不能穿上師的衣服、不能坐上師的座位、不能當老師面躺著、打哈欠時用手遮著嘴、不能腳趾頭沖著老師坐，跟上師講話時只能用敬語;在思想上要敬重愛戴、常常思念祈請、真誠信歸等，在藏傳佛教的戒律中有嚴格規(guī)定。同樣詆毀上師、違背上師、找上師的缺點、使上師不愉快都有一定的罪業(yè)。總之，選擇充滿智慧和具足德相的上師之后，只要真誠信歸便能獲得無上成就。如今藏地的教育系統(tǒng)中不僅看不到如此尊師重教的傳統(tǒng)風尚，多見的是家長投訴教師、看到的是教師不公平對待成績差異的學生。

宗喀巴大師的教學思想中最核心的是上師，其次是上師和學生的關系。上師要具足藏傳佛教中規(guī)定的為師要具備的28種基本德相，德相即品德和素養(yǎng)，依學生的不同水平采取適合的教育方式。學生學習方式和言行舉止對上師的恭敬度極大的影響著教學效果。當滿足了以上條件之后上師和學生之間的關系將會更加融洽的推動教和學這一神圣的過程。如若在平日中能遵守此中一兩項要求，相信我們也能沐浴到大師的箴言。

尾注：

①、②尕藏加：《藏傳佛教寺院教育的歷史及其特質(zhì)》，世界宗教研究，2004

③班班多杰：《宗喀巴評傳》，京華出版社，1995年版，第5頁

④、⑤、⑥、⑧蘭仁巴大師著，多識仁波切譯：《菩提道次第心傳錄》.甘肅民族出版社，2003

⑦蘇發(fā)祥，普華才讓：《論藏傳佛教寺院教育中師生關系及其對現(xiàn)代教育的啟發(fā)》，西北民族大學學報，2006

參考文獻：

[1]班班多杰.宗喀巴評傳.京華出版社，1995

[2]班班多杰.藏傳佛教思想史綱.上海三聯(lián)書店，1992

[3]王森.西藏佛教發(fā)展史略.中國藏學出版社，2009

[4]蘭仁巴大師著，多識仁波切譯.菩提道次第心傳錄.甘肅民族出版社，2003

[5]尕藏加.藏傳佛教寺院教育的發(fā)展及其特質(zhì).世界宗教研究，2004

[6]蘇發(fā)祥，普華才讓.論藏傳佛教寺院教育中師生關系及其對現(xiàn)代教育的啟發(fā)，西北民族大學學報，2006